第9章 示好大会

    三人踏入教室。


    自觉到教室后方的位置坐下。


    作为霓虹最出类拔萃的高校，在世界排名上都名列前茅的东京大学，教室自然不错，称得上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驹场校区有非常多的古建筑，一般是英伦的建筑风格，看上去有些老旧，跟这些建筑并存的是随处可见的百年银杏树，但内里教室总体是现代化风格。


    泛着光泽木桌以及有靠背的折叠椅，讲台后方是一块放映PPT的屏幕，整间教室不大。


    一共可容纳三十多名学生。


    大学院医学部每年招收的学生有限，一般编7~8个班。


    林泽放下书包，拿出昨日做的课业题目来，他是班级里的「模范生」，经常被导师叫上讲台讲课业内容，所以务必要保持讲述课业时的流畅。


    “林泽桑……”


    忽然，大友翔志戳了戳他，小声道：“注意到没，每个女生的手里都拿着一瓶饮料。”


    林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环顾四周。


    居然真的像翔志所说，班级里每个女生手里都拿着一瓶饮料。


    医学部女生居多，大约占到三分之二，林泽班级里更是两极分化，加上他们三个一共才七名男生，如今已经都到了——他们通常都集中在教室的后排，方便报团取暖。


    是的，必须要报团取暖。


    学医的少女是禽兽，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女生更是。


    得罪其中一个……互相模拟练习的时候，她们会故意把针扎到别的地方，而非血管里。


    “时间快了。”被众多男生围在中间的水野太郎淡淡道。


    “什么？”大友翔志热切道。


    “医学部大三新生实习前的必备仪式，”水野太郎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前辈们流传整整七十六年的习俗，每在实习期前，由于男生稀缺，在分编小组进入医院的时候，女孩子们会挑选体力最好的男生，这样才能在两年的实习期内争夺S级的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两年的实习期内，带队教师会为实习小组的表现评级，S级别为最佳，然后A依次排列到F级。


    每个医院都会看实习生的表现评级，低于C以下只能滚去乡下。


    “嘶——”大友翔志倒吸一口凉气。


    “听过一次，好像是男生拥有绝对的优先选择权，因为实习的时候有很多体力活。”林泽也想起来了。


    “为了能获取男生的青睐，让他选择自己，女生们会在分编小组前，将饮料赠予挑选好的‘目标’，以此示好。”水野太郎继续解释。


    大友翔志恍然大悟。


    怪不得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前，少女们排成长龙。


    可转念他就苦恼了起来。


    “该死！”大友翔志猛锤桌子，怒目道：“像我这样的猛男，岂不是很容易陷入被全班女生选择的境地？那到时候……到时候我是选铃木优美还是班长大人？宫城玲绪小姐也不错呀！哦吼吼吼，真让人伤脑筋。”


    “噗呲——”山崎悠没绷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你笑什么？”


    “痴男……”


    山崎悠的目光充满鄙夷。


    “没那么简单……随着传统的日益改变，现在女生们已经不会挑选体力最好的男生了，而是借这个时机朝心仪的男生示好……”水野太郎跟侧耳倾听的一众男同胞解释道：“那可是未来两年的朝夕相处，对于心有所属的女生，岂不是绝佳的机会？”


    “铃绪小姐确实不错。”林泽赞同的点了点头。


    “林泽桑也喜欢学习委员大人的长腿？要我说，能在实习的时候被她多踩上几脚该有多惬意……”后藤感叹道。


    “她成绩优异，完全可以帮助小组争夺唯一的S级评价。”


    后藤村右：“……”


    在几人交流的间隙。


    最后下楼去买饮料的女同学们也到了，一路小跑进来，洋溢着红润的小脸上有些许汗珠。


    她们慌忙找到位置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已经全部到齐。


    忽的。


    一直注视着教室前方的班长大人站了起来。


    挂表的指针刚好指向08:10分。


    “安静！”班长大人平御小野子呵斥道！


    顿时，整个教室哑然无声，不用说窃窃私语的女生们，连一向调皮的男同学们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在平御小野子近乎实质化的威压下。


    她站上讲台，冷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从今天开始，我们医学部（2）班就要正式进入实习期，每三人将会被编成小组，进入医学部附属医院中学习，”她顿了一下，激慨道：“事关前途与未来！”


    “而小组在带队导师的监督下，机制是男生自行选择，昨天我们在LINE群组中也讨论过了。”


    “承接前辈们的传统，允许各位——班级里的女孩子们，有表达自己的优势和决心的一次机会，按入学序号开始，跟你认为在实习期间能团结、合作的男生讲上几句，重点！任何人不得拖延时间，昨天也让你们写了预先的纸条，发言时间仅有30秒，听懂了没有？”


    不知道其他系别，但在医学部，班长一般都拥有极高的威严。


    甚至某些时候高于导员。


    在平御小野子发言过后。


    众女生们纷纷应答：“听见啦。”


    “宫城铃绪同学，你的入学序号优先，从你开始。”班长安排道。


    “明白。”


    虽然是学习委员，一向在班级中处理布置各种任务，经常是目光的聚集点，可此时握着罐装咖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宫城铃绪依然有些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这甚至意味着在众目睽睽下表白！


    书面上称为“示好”，但跟表白有什么区别呢？送上饮料就表明了未来两年内，希望与对方朝夕相处，不管怎样都肯定有好感……


    一身校服，及膝的裙摆和过膝袜。


    宫城铃绪的发尾打着卷儿，一步步硬着头皮从过道走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她身材高挑，出身不错，对自己的样貌也有信心。


    可不知怎的。


    一想到自己要选择的目标，宫城铃绪又有些没信心了……


    窗外。


    阳光温暖明媚，几只麻雀在银杏树下驻下，一起观看着这场振奋人心的节目。


    时不时“叽喳”几声。


    小皮鞋踩在地上的“嗒嗒”声，传入每位同学的耳朵里。


    有些女生甚至已经不敢看了，比如竹内芽衣同学，她跟铃绪是好朋友，昨天也交流过选择的目标，而那些不敢看的同学是想象到待会自己被目光围攻的场景。


    紧张到冒汗了。


    宫城铃绪走到教室后方，背着手，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男生。


    林泽托着腮，目光跟她对视。


    如此近距离的认真凝视。


    “砰砰——”


    宫城铃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瓶罐装咖啡，在瞩目中，在整间教室同学的瞩目中，放到了林泽的桌上。


    “林泽，你学习成绩很好，平日里也富有责任感，我觉得跟你编在一个小组，对未来的评级很有帮助……”宫城铃绪手背在后面，说了两句目光就垂下去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我们团结互助，一起……一起努力喔。”


    “谢谢。”林泽认真道。


    一瞬间。


    整个教室里似乎都共同喘了一口气。


    连讲台上的班长大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忘记了呼吸。


    “下一个。”平御小野子深吸一口气道。


    “是我。”铃木优美怯生生站起身来。


    顷刻，教室后面，男生们聚集的地方。


    有不少人都紧张起来，有的摸摸鼻子，有的轻咳两声，纷纷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


    大友翔志更是假装不在意一般，扭了扭头，之后目光投向课桌。


    之所以大家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因为铃木优美是个特别招人怜爱的女孩。


    她身材娇小，仅有一米五几的身高，长着一张团子脸，双颊有些婴儿肥，有着呆毛的短发完美的贴合她萌萌的脸蛋，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


    一看就是那种很乖的女生。


    事实是，很优秀的女生固然有人气，比如宫城铃绪，但铃木优美才是心之所向。


    短袖校服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的好像一折就会断的手臂，她握着手中的一罐饮料，低着头小碎步走到教室后面。


    寂静声中。


    反倒是教室的男生们愈发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山崎悠紧张的掐了一把大腿，目光紧紧的盯着铃木优美前来的步伐。


    “咚咚”的心跳中。


    身边大友翔志惨嚎一声。


    “混账……你掐我腿干嘛？”


    铃木优美抬起脸颊，跟她心仪的男生飞快的对了一下视线，很迅速的，她脸颊红了起来，咬着唇，将手中的饮料拿出来。


    一下子放到了水野太郎的桌子上。


    众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连水野太郎自己也没预料到。


    “怎么会……”


    “看不出来一点儿迹象啊……”


    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由于过于拘谨，铃木优美放饮料的动作很快，差点儿饮料瓶就滚倒栽落在地上。


    水野太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不然掉落到地上，一定会让面前的铃木优美尴尬。


    “安静！”平御小野子蹙眉道。


    铃木优美朝班长大人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她讲话的声音很小，班级里稍微有些动静就压的听不见了。


    “水野……我希望未来实习的时候，跟你分到一个小组，你懂的很多，这点让人敬佩，”她搓着衣角：“如果能选我的话，感激不尽……”


    说着，她微微鞠躬。


    然后迈着极快的小碎步，一溜烟儿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铃木优美那脸颊跟要冒出蒸汽一样，烫热的可怕，汗液都要落下来了。


    然而，大家还都沉浸在震惊中。


    没有回返过神来。


    藏得太深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公事，两人哪里有什么交集？谁都看不出来铃木优美居然藏着这样的小心思。


    “很棒嘛，优美。”朋友轻声鼓励她。


    反观男生那边。


    在接受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众人都用肩膀撞着水野太郎，将他整个人撞在座位上晃来晃去。


    那眼神中的情绪，艳羡、调侃皆有之。


    水野太郎本人看着桌上的饮料，一言不发，好半晌后，他才用肩膀反击这群混蛋。


    虽然过程紧张又刺激，称得上惊心动魄，可在学习委员和铃木优美开了头之后，大家反而都期待起来了。


    众人的桌上空空如也。


    目前只有林泽和水野太郎斩获饮料一瓶。


    “下一个。”


    平御小野子下达命令。


    片刻。


    没有人站起身。


    大家环顾四周，似乎都想找出排在第三的人是谁。


    “班长，下一个是你勒。”直到有人提醒道。


    “欸！？”平御小野子浑身僵硬。


    她居然忘了第三位是自己！


    站在讲台上，她的表情开始不对劲起来，好像强憋着一口气想让自己看着并不紧张。


    “完了……”山崎悠小声道。


    “跟班长分在一组才是真的完了，每日被凌辱，尊严被狠狠践踏，她不会留一点情面。”


    “难道你们不好奇她喜欢谁吗？哪怕性格强硬，终归班长也是个女孩子。”


    “噶！？班长居然是女性吗？”


    众男生低声交流。


    这可是「示好会」的重头戏！


    因为班级里每个人都活在她的统治下。


    没有性别，所有人她都会一视同仁，哪怕女同学生理期不适而请假，这样的理由都不足以让她心软。


    该批评时一样毫不留情。


    “班长的饮料呢？”一个女生问道。


    “我当然带了。”说着，平御小野子走下讲台，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过饮料。


    她深吸一口气。


    “蹬蹬蹬”踩在过道里，迈着坚毅的步伐朝男生们走去。


    她动作很迅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如同放迫击炮弹一样，“Duang”的一声将饮料砸在了桌上。


    “林泽，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作为小组的一员，理由很简单，我录取时的成绩是整个医学部的第一名，目前虽然有下滑，但期末时也拿到了A+的成绩，”她认真且严肃道：“强强联手，对你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起为人生中美好的岁月而奋斗，拜托！”


    “感谢班长大人，我会考虑。”林泽应了下来。


    “嗯嗯！”平御小野子转过身去，迈步继续回到了讲台。


    但是，从过道里每个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背在后面的手微微颤着。


    “下一个。”她继续说道。


    整个「示好会」一共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到后面的时候，班长大人更是连声催促，希望快些将这个活动结束，不然待会儿带队老师来了，那场面将会更尴尬。


    一个接着一个女生把饮料奉上，用语都十分礼貌。


    差不多都是“希望一起努力”，“绝对不会拖后腿”，“共同奋斗”之类的话。


    轮到班级里另一个比较受欢迎的女生——松阪秋子的时候，她的发言略微长一些，还极尽所能的介绍了自己的优势。


    至于她示好的人，不用去猜，大家也都知道。


    大一刚进校园的时候，松阪秋子就给林泽写了情书，每到节日的时候，她会精心做一些巧克力和饼干送给林泽，倘若不接受的话就塞到他的桌洞里。


    这行为坚持了两年多。


    没有放弃。


    最近倒是安分了不少，结果这次的目标依然是林泽。


    伴随着最后一声“选我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那位女生走回了座位，坐了下来。


    班长松出一口气。


    「示好会」活动终于是完成了。


    “为什么……一个饮料瓶都没有？”大友翔志浑身已经泛出微微的死气，微张着嘴巴，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连山崎悠都获得了一位女生的示好，没有空手而归。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收到。


    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一瓶。


    拍了拍他的肩膀，山崎悠安慰道：“看来你得反思一下自己的为人。”


    “丢死人了，这传统早就应该摒弃！”


    如果说这次「示好会」，大友翔志是唯一的失败者。


    那胜利者不言而喻。


    整个后排的男生位置，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是——林泽的课桌上摆了整整19瓶饮料，书本都没地方放，被他收了起来。


    从自动售货机里拿出的饮料，冒着冷气，瓶身挂着细密的水珠，满满当当。


    与别人的比起来，他的收获丰厚到让人有些妒忌……


    “你这家伙……”大友翔志看了一眼林泽，更加怀疑人生。


    虽然大家对「示好会」的结果都有一定的预料，但林泽这受欢迎的程度还是有点太吓人了。


    在刚刚，女生陆续上来送饮料的时候。


    这个“林泽选我”、那个“林泽桑请多指教”，都快给大家看麻了。


    大友翔志虽然很想吐槽“一群肤浅的女人”，但他内心也知道，并不是所有女生都是喜欢林泽的长相，相比之下，林泽在这群男生里学习成绩最为优异，人也稳重，平日里待人平和。


    除去班长大人，他是唯一一个「模范生」级别。


    几乎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优秀。


    这样的人，争夺小组评级才更有利。


    这个世界从来都这么现实，只有努力、加倍的努力，没人能靠别人的怜悯活着。


    他悲痛的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让这群女人后悔！


    “我有点好奇，林泽你会选谁？毕竟班长和学委大人都朝你示好了，即使是泽桑这样的人，跟班长待在一个小组也是会有压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