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菩提

    在西天传出两张法旨之后，天庭方面也及时做出表态。玉帝表示此前未和西天相商，就做出敕封确实不妥，并请如来不要介意。为此，玉帝派人向西天灵山送去拜帖，表示要在瑶池设宴，为如来赔罪。


    西天大雷音寺，如来手里捏着天庭送来的拜帖，脸色并不是多么好看。天庭方面看似是道歉，其实不过是充满了嘲讽。如今又派人送来拜帖，不去，会让人觉得佛门目中无人，去，又不知会是何结果。


    玉帝你真的是下了一手好棋啊，去或不去，都是抬高了你天庭威望。哼，本佛就去你天庭走一遭，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下界花果山，大圣回到水帘洞，将二十壶灵酒放在储酒池里，拿出来五壶酒，叫来一只小猴子，吩咐道，“你把这五壶酒倒在酿酒池，今天咱们尝一尝这天界灵酒！”


    听闻这个消息，花果山内的众猴立即欢呼起来，然后各自散开去寻找瓜果，准备宴席。


    而大圣却坐在水帘洞内的石椅上，想起李天王所说，不禁自问道，“李天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别陷入佛门太深，到底是在拉拢我，还是佛门当中真的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取经历时居然数万年，直到这一世才算功德圆满。而且，当日老沙在流沙河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如果真的如李天王所说，老沙吃掉的那几个取经人又是谁？数万年间，四大洲的取经人又是何人？是那金蝉子转世，还是另有其人？又为何还未走到灵山就纷纷出了意外身死？而到了师父这一世，俺，老猪，老沙三人保他去西天，路上所遇妖魔大多皆是天庭和西天异兽，并无真正的大妖，这又是为什么？”


    大圣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细细考虑。不知不觉间仿佛睡去。


    恍惚之间，大圣仿佛回到当年学艺的地方——灵台方寸山。


    “咦，俺老孙不是在水帘洞吗？怎么到了这方寸山了？”大圣睁开眼睛，看着眼中宏伟的巨山，疑惑的说道。


    “也罢，既然来到此处，俺老孙便上山看看，不知老祖还在不在？”


    大圣抬脚开始爬山，走进山中，才发现这方寸山早已大变模样，山中树木老死，枯草遍地，山间云雾缭绕，充满了刺鼻的味道，再无当年那种鸟语花香，生机盎然之意，反而鸟雀全无，毫无生机，犹如一片死地。


    大圣伸手用手指轻触了一下面前的云雾，收回手时，指端已经发黑。大圣心中震惊，这哪里是云雾，这分明是烟瘴死气！


    看着这大变模样的方寸山，大圣在耳朵里取出金箍棒，拿在手里，手臂一转，将铁棒扛在肩上，向着方寸山深处的斜月三星洞踏步走去。


    斜月三星洞，这里已经破败不堪，山门倒塌，曾经的建筑群也已经近乎倒塌了一半，变成一堆残砖破瓦。大圣脸色阴沉，走进山门内。


    大圣轻轻推开那扇腐朽不堪，残破之处布满蛛网的木门，抬步进入大殿内。大殿内破乱不堪，砖瓦，残破的灯台凌乱的堆在地上，而菩提祖师打坐的那个高台，墙上的八卦阵势图缺少了一大块，歪斜的挂在墙上，高台上，一个蒲团破败不堪，上面似乎还有斑斑血迹。


    大圣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被脚下一物绊住。大圣蹲下身来，轻轻的拨开地上的土屑，发现绊住自己的是一杆断成两截的拂尘，拂尘似乎被火烧过，其上的道尘银丝一片焦灼。


    “悟空，你来了？”突然大殿之内，一阵空灵的声音响起。


    “祖师，是您吗？是您吗？”大圣听到此声，突然身体一震，四顾这大殿，可是却没有任何身影，依旧是一片残破。


    “悟空，是我，你来了！”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高台之上的蒲团，血迹斑斑，那暗红的血迹这时却发出莹莹白光，一个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拂尘出现在那蒲团之上。


    大圣看到这个光影，跪下身来，叩首道，“弟子拜见祖师！”


    蒲团之上，光影中的菩提祖师睁开双眼，随着祖师双眼的睁开，这方寸山似乎也摆脱了这种死寂状态，天地之间，灵气凝聚，而这破败不堪的大殿也变回了原来宏伟的样子。


    菩提祖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披袈裟的大圣，轻叹一声，悠悠说道，“你不是悟空，为何对本师行此大礼？”


    跪在地上的大圣听到此言，身体一僵，转而道，“祖师，弟子就是悟空啊，祖师何出此言？”


    菩提祖师摇了摇头，“你不是悟空，你能瞒住其他人，却瞒不住本师。也罢，你是悟空也好，不是悟空也罢，既然你已行了大礼，本师就当你是悟空吧。”


    大圣抬起头，看着光影中的菩提祖师，行礼问道，“祖师，今日是您召俺前来这方寸山的吧，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皆是过往之事，早已随风而逝。”菩提祖师轻言。


    “是西天佛门所做？”大圣犹豫的说道。


    菩提祖师摇了摇头，“此事你莫要参与，你修行至此，实属不易，莫要像悟空那样，当年意气用事，大闹天宫，被镇压五行山下五百年。”说到这，菩提祖师叹了一口气，“唉，不提了。”


    大圣看着菩提祖师，犹豫了一会，斟酌道，“其实大圣还在，并未离去。祖师，三星洞变成这样，您还好吗？”


    “呵呵，三界之中谁能杀我？本师只是累了，不想再参与这些斗争了。今日照你前来，是有句话想对你说。”


    大圣叩首，“谨遵祖师教诲！”


    “西天诸佛，其心已异，取经一事，莫要深究。记住这十六字，可保你无恙，你去吧。”菩提祖师说完，挥了挥手。


    “弟子谨遵祖师教诲。”大圣向菩提祖师行礼道谢，再次抬头时，却发现高台之上，再无菩提祖师的身影，一切都恢复到了那种破败之样。


    大圣站起身来，四顾四周，再也寻不见菩提祖师。正准备踏步向外走去，突然，地面裂开，大圣想施法腾空，却发现自己体内毫无任何法力，然后就这么直直的掉了下去！


    “啊——”大圣大叫一声，猛然间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还在水帘洞内。身上，盖着一张皮毯，旁边一只须发皆白的老猴子蹲在地上。


    大圣轻轻甩了甩头，轻言道，“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看着大圣如此反常，老猴不禁问道，“大圣可是做了噩梦？”


    大圣用手一撑，坐在石椅上，看着身上的皮毯，笑道，“倒是有劳你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身进来时，发现大圣已经在椅子上睡着，怕您着凉，给你添了一件皮毯。”老猴道。


    大圣将身上的皮毯放在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孩儿们准备了怎么样了？”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东西都在水帘洞外，老身唯恐那些小猴子们闹闹腾腾，打扰了大圣休息，所有东西都已暂放在了水帘洞外的石台上。”


    “那就别等了，让孩儿们搬进来吧，今日咱们喝个不醉不休！”大圣摆手道。


    然后众猴就开始忙碌起来，将准备好的东西往水帘洞内搬放。大圣坐在石椅之上，思考着刚刚做的那个梦。


    这时，一只小猴子蹦蹦跳跳的走进来，然后向大圣通报道，“启禀大圣，平天大圣前来拜访大圣，现已到花果山下！”


    “哦，是牛大哥来了，孩儿们，随我去迎接！”大圣大手一挥，吩咐道。


    花果山下，牛魔王带着几个小妖来到花果山脚下。看着这花果山的景色，牛魔王思绪万千，自己上一次来这花果山还是五百年前，当时大圣出海学艺，自己的兄弟混世魔王占了花果山，被回来的大圣打了一顿，自己来赔礼道歉的时候和大圣结义。


    那时，兄弟几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后来，大圣大闹天宫，被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而后保西天取经，后来自己的儿子红孩儿因为想吃唐僧肉被观音带走度化，成为善财童子，自己又在火焰山那和大圣决裂。


    而如今大圣封神做佛，自己厚着脸皮前来拜访。不知道当年之事会不会影响兄弟之情。


    不多时，大圣带着一群小猴子风尘仆仆的赶来，看到牛魔王，急忙上前几步，抱拳道，“大哥要来拜访，提前打声招呼啊，也让小弟有所准备不是？如今大哥来的真是时候，小弟在李天王那讨得几壶好酒，大哥今日有口福了！”


    看着一脸热络的大圣，牛魔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想到自己在来的路上还怀疑猴子认不认自己这个大哥，不好意思的说道，“贤弟，大哥有愧啊，当年在火焰山那我还因为我儿之事刁难你，如今前来拜访你，你却不计前嫌，大哥着实有愧啊！今日，在这诸妖面前，大哥给你赔罪了！”


    说完，牛魔王做势要跪下给大圣赔罪道歉，大圣急忙上前伸出手拉住牛魔王，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年俺老孙也是没大没小，先戏耍了嫂嫂，没规没矩的，还望大哥海涵！”


    “贤弟今日这份说辞，解了大哥这几年的心结啊！”牛魔王看着眼前自己这位兄弟，虽然封佛成就正果，位高权重，在天庭和西天方面都有任职。但从未看不起他这个妖族出身，满身妖气的巨妖。


    一如当年结拜之时，自己还是那个气吞山河的平天大圣牛魔王，大圣是自己最小的结拜兄弟，兄弟七人，在这花果山，把酒言欢，好不自在！


    可这才五百年的时间，自己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当年结拜的七大圣也就只有自己还算自由身，就连这猴子也成为了斗战胜佛，被佛门约束，怪不得如今妖界盛传，如今的齐天大圣哪还是什么大圣，大圣的脸都被丢尽了，什么斗战胜佛，分明是佛门的一条狗！


    而今日，自己也是为了此事前来，自己要问一问自己的兄弟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当年一言不合，打上天庭，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