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螺旋石刻 第八章 老妈只想让你开心，不想让你难过

    他看向了地上的爸妈弟弟，或许是因为情感与执念，他们的状态并未改变。


    他强行撑起身子，大口喘气，看向了铁门外的周启元。


    在他眼中，周启元已经成为了一具骸骨，正在冲着他怪笑。


    “你的实验内容到底是什么？”陈凡强忍剧痛与杀戮冲动，沙哑着声音问道。


    他感觉自己快要不受控制了！


    “实验内容很简单，我需要观察在极端情况下，人性究竟会如何演变，我们黑岩组织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猎奇的实验项目！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杂种，我杀了你！！”陈凡暴怒，向前大步冲去，试图将其击杀。


    陈凡并未惊慌，但是周启元却慌了，因为陈凡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实验材料，因此决不允许他被电死。


    他赶紧把电源关掉，然后退出去几步，用看待小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监狱内的陈凡，任由他胡乱地打砸骂人。


    他并不担心陈凡冲出来，因为这道铁门，乃是由特殊金属打造而成，维氏硬度足有1500，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罢了。


    冲着面前的血肉之门狠狠打砸了几分钟后，陈凡放弃了，同一时间，爸妈弟弟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小凡，你怎么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牢房内，他是警察吗？”


    “他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知法犯法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


    “哥，真是哥，哈哈哈！”


    陈凡低下头，心中一阵刺痛，将眼角的血液擦拭干净后，这才咧开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过身子看向他们。


    他上上下下观察他们，只见他们的样子和状态，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小凡，这个家伙到底是谁？我要打电话报警！！”


    陈枫愤怒地说道，完全不能忍受这个结果，随后，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痛了。


    “小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病，好了？”


    “咦，好像真的好了……”旁边，赵莉也在惊呼，感觉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陈智高兴坏了，簇拥在他们身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陷囹圄这一事实。


    陈凡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成为了一片混沌。


    他看向了这个血肉牢笼，看向了血肉之门外的骸骨，又看向了自己腐烂、剧痛的身躯，在与体内的杀戮冲动对抗的过程中，他笑了……


    笑声低沉！


    “儿子，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怪怪的？”赵莉走上来，试图抱住他，可他却后退一步，因为在他的双目中，他的身躯已经高度腐烂了，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他们看似是在同一个地方，但却身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面。


    “儿子？”陈枫也走上前来，眉头紧皱，直直地盯着陈凡。


    他们二人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就是陈凡，为了他，他们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们只希望陈凡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度过一生，至于他能否功成名就，他们完全不在乎。


    一点都不在乎！


    但现在看到陈凡，竟难受至此，他们的心也跌入谷底，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半晌后，陈凡的双目中，溢出两行刺目的黑血，“你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凡，我们当然是真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不要让老爸老妈担心了，好吗？”赵莉再次向着陈凡走来，准备将他抱住，好好的安慰他一下。


    她的步伐缓慢，但是却坚定，每一步，都好似踩踏在他的心脏之上。


    陈凡双目刺痛，好想伸出自己的双手，将她揽入怀中啊，此时此刻，无论她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能抱住她就行了，可是为什么……


    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只见其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肉了，粘稠的脓液，从上而下，垂落在地上。


    他痛苦地摇头，再次退出去一步，拒绝了老妈的拥抱。


    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为了这副样子，赵莉太痛苦了，她捂住自己的口鼻，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关于陈凡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他们虽然看不到、感受不到，但是此刻，陈凡眼眶中溢出的黑血，他们却看得一清二楚。


    “儿子……”


    犹如钢针插入眼球，双目无比刺痛！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杀了你！”陈枫太痛苦了，双目泛红，将自己的泪水擦干后，向着铁门极速冲去。


    周启元冷笑不已，觉得太开心了，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从口袋内，取出一个玻璃瓶，将其扔进牢房内。


    碰的一声响起，玻璃瓶碎掉了，粘稠的紫色雾霭，瞬间充斥在牢房内。


    周启元哈哈大笑，取出防毒面具，将自己的口鼻罩住。


    *******


    啊啊啊啊啊！！


    爸妈弟弟的惨叫声响起了，下一刻，粗重的喘息声，响彻在牢房内。


    紫色雾霭散去了，他们的双目，已经成为了赤红色，直勾勾的盯着陈凡，犹如恐怖的恶鬼，随时都会将陈凡扑杀在身下。


    巨大的吞噬冲动，将陈枫裹挟了，他直直地盯着陈凡，竟然不受控制地吞咽口水。


    “不！！”下一刻，他清醒过来，伸出手指扣住头颅，几乎要把自己的皮肤撕裂。


    “儿子……”他向着陈凡一步一步走来，猩红的双目中，溢出一连串的泪水，他在不断地挣扎着，他的神情时而癫狂，时而扭曲，时而惊惧。


    他是我儿啊，从小到大，我最疼爱的人就是他了，我现在为什么变了？？


    他感觉自己成为了海洋中的一片落叶，已经完全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行动与思维了。


    在那片刻的清醒中，一段段金灿灿的回忆，突然浮现在心间。


    记忆中，他没日没夜地照料婴儿时期的陈凡，虽然把自己一百七十斤的身躯熬得只剩下一百斤不到，可是他的心中却好满足啊。


    他或许是太依赖自己了吧，本来已经抱着他转了几个小时了，结果刚把他放在婴儿车之内，他便快速哭泣。


    反复试了七八次，无论放在哪里，他都会哭泣之后，他只能在无奈中，将他一直背在自己的背上，无论去哪里，都把小小一只的他背着。


    连上厕所都不例外。


    记忆褪去了，因为吞噬的冲动，犹如一座山岳，正在强势地镇压、磨灭一切。


    他双目垂泪，叹息一声，道：“小凡，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还记得老爸当年是怎么教你骑自行车的吗，要勇敢，要坚强，最重要的是，不要回头，也不要害怕摔倒！你永远是我的骄傲，老爸……以你为荣！！”


    轰隆隆！！


    无尽的红色闪电，瞬间把他的身躯包裹进去。


    红色光芒映照四方，犹如亿万朵烟火齐放，整座牢房都被映照为绚丽的深红色。


    当光芒散去时，陈枫的身躯，化作层层叠叠的金色光点，飘荡在牢房内，沉沉浮浮，缓缓散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凡带着哭腔，已经疯了，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伸出两只大手，不断去捞，试图抓到一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下来。


    “为什么……”他跪在地上，将腐烂的头颅抵住地砖，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无尽的痛苦将他包裹进去，这比凌迟处死还要痛苦亿万倍！！


    ******


    巨大的冲动将赵莉支配了，但是在这一刻，或许是基于“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股奇异的力量吧，她战胜了体内的吞噬冲动，并且终于看清楚了陈凡现在的样子，看到了他……浑身腐烂、流脓的身躯！！


    她猩红的双目中，蓄满了泪水，一种撕裂之痛，将她的身躯贯穿。


    “小凡……”她踉跄着身子，来到了陈凡的身边，半跪在地上，伸出白皙柔软的双手，搂住了陈凡……重度腐烂的身躯！！


    她终于将他搂入怀中！！


    靠近陈凡后，如同将自己置于高强度浓硫酸当中，痛苦，难以描述的痛苦！


    痛苦到了极点！


    但她……不想放手


    也永远都不会放手！！


    她娇弱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皮肤也开始脱落，殷红的鲜血，从她的体内，缓缓溢出。


    “妈！！”陈凡双目染血，惊呼一声，整具身体都在抽搐，好痛苦啊，他不断地挣扎，试图把老妈推开，那样就不会伤害到老妈了。


    “没事的！没事的！老妈不怕！！”她轻声的安抚着陈凡，声音温柔如水，伸出尚未融化的白皙右手，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小凡，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吗？原谅老妈嘴笨，当时没有回答上来，让我再回答一次，好吗？”


    她伸出手掌抚摸他的脸颊，半晌后，道：“就算我是假的，但我爱你一定是真的！小凡，你听清楚了吗？”


    陈凡用力的点头，将自己的头垂下去，这一刻，他终于能确定，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这一点，绝不会错！！


    她的身躯犹如冰雪，正在飞速融化，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次离别，将是诀别，从今往后，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她好痛苦、难过、舍不得！！


    “小凡……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们的存在，你一定很痛苦吧？妈也不想这样啊！”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做个铁石心肠的不孝之人，撒手别管就行了，那样的话，你这一生一定会很轻松吧……老妈只想让你开心，不想让你难过！！”


    “从今往后，继续坚强地走下去吧，老妈……永远爱你！！”


    轰的一声响起，她的身躯溃散为满天的红色雾霭，将整座牢房笼罩进去。


    “不要啊！！！”


    陈凡眼眶裂开，身躯剧烈抽搐，大口大口地咳出黑血，伸出右手，不断地摸索着，试图抓住她的手！


    可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抓不到！


    *******


    铁门旁边，小智双目猩红，但却萎靡不振，他根本无法对抗那巨大的吞噬冲动，但是又绝不愿意将自己的哥哥啃食吃掉，于是他伸出一只手，将自己的胸口……洞穿！！


    虽然视线已经很模糊，可是他的思维却变得很清楚，小时候的一幕幕，现在尽数回旋在脑海中，每一帧，都是如此的温馨，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在秋千旁边，哥哥发出大笑声，让他抓紧秋千的两侧绳子，然后大力一推，将他用力地推出去，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到飞翔的感觉！


    在狭窄的巷子里面，为了躲避一条发疯的大型宠物犬，他们二人躲在一辆蓝色三轮车后面，哥哥紧紧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小小的脑袋上面。


    月底的时候，在炸鸡店里面，由于工资还没有发，于是哥哥便只买了一份炸鸡与汉堡，他大口朵颐地吃着，而哥哥则是笑看着他，满眼的溺爱。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本来已经很模糊，可现在却如此的清晰，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几个小时前。


    他的嘴角露出了纯真的笑意，那笑容是如此的天真可爱，不经世事，“哥，可以的话，我不想吃你，我还是选择吃炸鸡算了，炸鸡比你好吃。真希望还有下辈子啊，到时候我们再做兄弟，若是不能实现这个愿望，那在路上遇到了，你一定要主动和我打招呼，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不然我和你没完……再见了！！”他把手伸向了铁门！


    轰！


    耀眼的璀璨光芒，将四面八方全部照亮，此地立刻化为一片金灿灿的海洋！


    “不！！”


    陈凡双目暴突，两颗眼球，几乎要炸裂在空气中！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魂，只剩下一具躯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低下头笑了，笑声低沉，令人毛骨悚然。


    “啧啧啧，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关于这个实验，我已经做了十几次了，但是全都失败了，没有一次让我满意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结果，我实在是太满意了！简直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可惜没用摄像机拍摄下来，太可惜了！！”


    “话说，实验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没有死？现在你已经没有实验价值了，我还留你何用呢？”


    周启元从旁边走出来，直勾勾盯着地上的陈凡。


    “还有一个问题，中了我的催化剂毒雾后，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古怪之处，还真不少！”


    陈凡没有回答他，他犹如一个提线木偶，直直地望着空空如也的牢房。


    双目空洞……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污染指数终于来到了6％，一种巨大的能量在他的体内积蓄，犹如在他的体内植入了一颗炸弹，他感觉自己快要炸碎在空气中了。


    整个世界已经被碎肉填满，他就在恶臭的碎肉中沉沉浮浮，周围，全都是骷髅！


    这些骷髅，正在冲着他笑！！


    思维无比的混乱，犹如一团浆糊，他把五指扣在头颅之上，当黑血溢出时，他终于清醒了一点点。


    清醒后，他向着铁门走去，把手掌放在铁门柱子上方，时机一到，便会把手按下去！


    周启元冷笑连连，道：“刚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赶紧开始吧，我拭目以待！”


    倒计时开始了！！


    五！


    四！


    三！


    二！


    当距离肉身爆碎只有一秒之际，在周启元的变态笑声中，他面无表情，把右手直接扣在铁门之上。


    刺目的红色光芒，将四方上下再次照亮，犹如置身于太阳的核心区域，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周启元兴奋不已，赶紧佩戴护目镜，直勾勾盯着陈凡，想要看看他的死状。


    他大惊失色，在他的双目中，陈凡的右手化为一个金红色黑洞，无论产生了多少电流，都会被他的右手快速地吞噬掉。


    再仔细一看，他更加的震惊了，在陈凡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右手搭在陈凡的肩膀上，秀眉微皱，似乎正在帮助陈凡吞噬电流。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不过他的思维仍旧正常，很清楚如果再不撤退的话，自己接下来必死无疑，于是转过身子，向着房屋之外快速跑去。


    这是一座两层大平房，院子内有一台摩托车，只要他骑上去，便能迅速远离危机。


    轰的一声响起，陈凡借助高压电的力量，将这道铁门熔化为铁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周启元冲去。


    他终于转危为安，他的精神污染指数已经降至0％，并且头颅之内的黑色深渊也模糊了很多。


    一个半透明的金红色面板，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面，溢出淡淡微光。


    目中浮现无尽杀机，他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将此人折磨至死！


    不然，难以泄他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