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软钉子
“郭宪坤，你特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骂我和我爸？”
杨卓林有老爹在身边，底气都足了。
杨大川在一旁冷哼。
“小崽子，你可是欠了我家钱的！我们上门收账，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郭宪坤啧啧两声。
“我欠不欠你们账，你们自己不清楚？赶紧滚吧，来我家抢东西，不怕公安抓到枪毙你们？”
杨家父子对视一眼，有些愣神。
郭宪坤难不成会看账了，今天这么硬气？
徐霜眉头紧锁，已经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以前有人上门要债，郭宪坤都是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喘。
今天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还敢骂人了？
郭宪坤转身揽住徐霜的肩膀。
“媳妇，咱们进屋，他们敢抢咱家东西，我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郭宪坤！你个小兔崽子，你要造反啊！”
杨卓林没想到郭宪坤还真什么都不怕了，直接嚷嚷出来。
“你当初差点让追债的断了个手指头，是我爸把棺材本都拿出来借你，保了你一命，你现在放下碗就骂娘？”
“要不是我们老杨家，你早都不知道死哪条臭水沟里了！”
他这一嚷嚷，马上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
杨卓林心里暗自得意，只要闹起来，村里这些人吐沫星子还不淹死郭宪坤？
到时候郭宪坤不还钱，他的好哥哥姐姐还不帮着还？
看热闹的一个个也都指指点点。
“可不是，郭老四当时差点死了，我看杨大川拿出来好几张大团结呢。”
“这小子又去赌了？媳妇都要跳河了，他真是不知悔改！”
听着大家的议论声，郭宪坤赶紧看向老婆。
“媳妇，你可别听他们乱说，我绝对没赌，也没再欠他们钱！”
他转头朝着看热闹的吼道：“杨卓林，你少胡说八道，钱我早就还了，我家房子都给你家抵债了！”
被他这么一吼，大家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老杨家为了追债，可不是把大着肚子的徐霜都撵出来了？
要不是大队帮忙，怕是郭宪坤家连现在的土坯房都住不了。
那两间房少说也一百多块呢！
“郭宪坤，你胡说！借了钱不要利息的？抬钱谁家不给利？”
杨大川叹了口气。
“当初村长做主，把你家房子抵给我，那是本金，还有利息呢，你还了吗？”
大家惊愕地看着郭宪坤，都知道他烂赌，没想到他欠了这么多。
农村抬钱都要利息，不给可不成！
郭宪坤愤恨地握着拳头，“房子都给你家了，还不够利息？”
杨大川却撇撇嘴，“当初你救急，自愿给我的利息，不然谁敢借钱给你个赌鬼？白纸黑字上写着呢！”
他直接从兜里翻出一张借据。
“再说了，我是按照借据收2点利，这还多吗？烂赌人的话，你们还信他？”
这下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
郭宪坤要是真还上钱了，借据还能在人家手里？
更何况这2点利也不高啊。
郭宪坤看到借据，恨得牙痒痒。
当初房子被收了，徐霜让他把借据要回来，他觉得在村里人面前丢了面子，说什么都不去。
还说相信老杨家，毕竟当时村里会计算了账，村长也在现场。
他这人品，别说是借钱了，路过别人家门口，人家都要怕他偷点东西。
那时候他对杨家感恩戴德，现在只觉得自己当初就是蠢货！
他握紧拳头要上前理论，徐霜忽然拉住了他。
“你等我一下。”
徐霜声音很低，随即快步回到屋子里，两分钟后又折返回来。
她看向杨大川，瘦弱的身子显得有些可怜。
“叔，借据能不能给我看看？”
杨大川看她这副模样，撇撇嘴。
“给你就给你，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看你怎么说！”
徐霜接过借据，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她拿着借据走到乡亲面前，让大家都看看借据内容。
“各位，杨叔说的没错，我家确实欠了钱。”
杨家父子得意地看向郭宪坤，可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可郭宪坤只借了五十块钱，这里写的利息却是按照日利息计算的。”
徐霜把借据递到村小学一个老师面前。
“王老师，您看看，这是不是日息2%？”
“还真是！”王老师认真点点头。
旁边人也凑过去。
有人问道：“2%什么意思？”
“就是借了一百块钱，一天利息两块。”
徐霜微微拔高了声音，“我家欠了五十，一天利息一块钱，两个月之后杨家来收账，带着村里会计来的，用我家房子抵债一百一十块钱，两个月的利息算六十块。”
“什么？俩月利息六十块钱？怎么不去抢啊！”
“我就说老杨家什么都不干，怎么就这么有钱呢！”
“我的天，这真的假的？2点利这么高吗？这不是坑人吗？”
杨大川瞬间变了脸色，“你个老娘们懂什么？这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从来不知道，软柿子徐霜竟然还会搬弄是非了。
以前他要什么，徐霜还不都是不敢吭声？
“你，你别胡说八道啊！”
杨卓林磕磕巴巴开口，下意识觉得徐霜这话哪不对劲。
可他这脑子不管用，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不对劲。
徐霜不紧不慢从怀里又拿出一张纸。
“那天交了房子，你们说没带借据，宪坤相信你们，也没去要。”
“但我让会计帮我写了证明，证明咱们两家账平了，村长也按了手印。”
这是徐霜挺着肚子，偷偷跑到大队求来的证明。
她当时不过就是为了自保。
地早就没了，房子也没了，那下一个被卖的是谁？
她也没想到这证明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杨卓林下意识就要去抢她手里的证明，被郭宪坤一把薅住了衣领。
“好你们姓杨的，骗我这么久，敢情糊弄我这没读过书的！”
“你们这是骗，放高利贷，要枪毙的，走，咱们去大队评评理！找公安说道说道！”
一听要去大队，还要找公安，杨卓林使出吃奶的劲儿，撒丫子就跑了。
“你，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杨大川放下狠话，也跟着跑了。
徐霜则顺势把借据揣兜里，又恢复成了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村民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一个个也散了。
只有郭宪坤若有所思地看着徐霜。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老婆聪明又厉害？
这软钉子啊，可比他直来直去厉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