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9章 小月
蒙府。
易小川回到家里已经是气喘吁吁，排了半天的队，还一直有贵人过来插队，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撑不住。
“那些守卫的军士真是狗眼看人低，我都说了我们是蒙家人他竟然还要我们出示证明，那为什么那高都尉就不用出示！气死我了！”
“还有，你家那些看家的军士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回来就随意打个招呼，一点都没有对待公子的热情？”
“啊，你说话啊！我嫁给你原来以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结果真是倒了半辈子霉！”
一回到房间，王杰就开始一路抱怨，喋喋不休。
易小川皱眉：“别说了？”
“啊，我就说怎么了？怎么，嫁给你，给你生个儿子我就没用了是吧？我就不能说了是吧？我告诉你，易小川，我是蒙家正室，蒙恬兄长亲自认的，我不但要说，还要说你一辈子！”王杰大声怒吼。
易小川此时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感觉耳边有两千只鸭子在叫，再想起吕素曾经温文尔雅，还有玉漱活泼可爱古怪精灵，他突然好恨。
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放手啊！自己到底是不是贱啊!
“蒙毅公子，外面有客人找！”
听到这话，易小川忙不迭出去：“你收拾下房间！”
“哼～”勐女娇哼。
易小川吓得身体一颤。
等到了客厅，易小川一惊：“高岚？不对，听崔文子说过，你是高要的义妹，小月。”
小月看到易小川的脸有点害羞，作为丽妃的宫女，以前她几乎每天都在玉漱的洗脑中度过，易小川曾经多么好，多么帅气，让她心折已久。
虽然后面因为变故，玉漱安心做她的丽妃。但他又从老哥那里听说小川的事，原来他找那么多女人是为了给蒙家传递香火，后来身体还弄垮了，真可怜。
关键易小川的身体还是老哥的手下不小心弄的，今天听说易小川回来，小月想了想便从老哥的房间拿了一颗筑元丹过来给小川调养身体。
“小川大哥，这是筑元丹，能调养身体，给你！”说完，小月俏脸一红就准备离开。
易小川连忙叫住：“小月，听说你在宫里伺候玉漱？”
“是啊！”
“那你有时间听听我们的故事吗？也算满足我余生最后的愿望。”易小川笑道。
“啊，好啊！”小月直接顿住，小女生就喜欢听这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
晚上，小月慢慢踱步回到高府，想起那个脸色苍白无力却很帅气的男人，她瞬间觉得他好可怜。
不管做什么事，好像都活在老哥的阴影下，最后一事无成，反而落得一身病。并且，虽然身体成了现在这样，小川哥哥也是豁达乐观，说话风趣。
要是自己未来的男人有这么帅气，这么有趣就好了！
刚进入院子，她就看到老哥穿着黑色长袍，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势迫人。
“今天听人说你休假一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要沉声问道。
这一刻高要才觉得自己有大哥兄长的感觉，要知道以前家里高岚可是根本不给他面子的。
还是古代好啊。
小月一慌：“我，我看冬天要到了，天气越来越冷，便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布料，想给大哥缝一件袍子。”
高要满意点头，上前，弯腰帮小月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老妹年纪也大了，我准备给你说门亲事，怎么样？”
“啊！”小月惊呼：“不要，我要永远和老哥在一起！”
“哈哈哈~”高要笑得畅快：“女儿家呀，早晚要嫁出去的。你等着，我打听打听哪一家的公子和你年纪差不多，而且帅气多金，脾气又好。”
“可不能让老妹嫁出去受了欺负，受一点委屈！”说着说着高要有点伤感。
女儿和妹妹出嫁，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那，全凭老哥做主！”小月俏脸一红，连忙回房间。
自己的夫君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有小川哥哥幽默风趣吗？
……
半月后，高府。
“什么，李斯的公子李由你还看不上？那你告诉老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吗？”高要有点懵，但还是想给妹妹找个好的归宿。
小月坐在下首，两只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一句话不敢说。
“你倒是说啊！”高要上前焦急问道。
“我，我！”小月眼泪汪汪还是不敢，她可是知道老哥对易小川有很深的成见，但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她却觉得自己深深爱上这个帅气忧郁的男人。
甚至可以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高要狐疑地看着小月，她这表情怎么有点像高岚当时恋爱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沉，自己的白菜竟然被人家偷偷拱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高要质问道。
“没，没有~”小月慌忙否决。
坏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没有就是有。
“田九，出来，说说这段时间小月都去哪里了？”高要话音一落，拐角突然出来一只灰色田鼠。
小月一惊：“老哥，你，你监视我？”
“我有那闲工夫监视你，我这是保护你。你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我下台，那些人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高要随口解释。
不管妹妹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吱吱~”还没等田九吱两声，小月红着眼大喊：“老哥，别问了，我喜欢的事易小川，我要嫁给他！”
高要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听错了。
好一会，高要指着满脸坚定的小月，不知道说什么好，长叹一声：“哎！你，你！”
冷静下来，高要才问道：“小月，你现在和老哥说易小川是不是利用你帮他传信给丽妃娘娘？”
“是，但那都是我自愿的！”小月坚决说道，她摊牌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了爱情牺牲一切。
至于老哥，爱她就该支持她！
听到这话，高要以手扶额深感无语，为什么古代的女人感觉都缺根筋呢，还是他恰好遇到的都是这种女孩子。
“老哥，我不管你现在要怎么惩罚我，把我赶出去也好，打死我也罢，我认定小川哥哥！”小月视死如归。
当一个人付出了全部爱的时候，别人往往习以为常，就不知道珍惜，这就是人性。
“那行，你回去休息吧，我好好想想！”高要转身回房。
做了情报这么多年，他越发了解人性。人在逼急的时候可能做一些冲动的事情，但慢慢让她冷静下来，看清现实，她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二日，休假结束，小月销假进宫，刚到养心殿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小月姑娘，你已经不是养心殿的人了！”有宫女过来礼貌说道。
小月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赵总管亲自吩咐的，你现在已经被调去了浣洗房。”宫女笑道。
小月狐疑，难道是老哥出的手？不会吧，老哥以前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
“不好了，小月姐，高都尉昨晚被刺客行刺受了重伤，医师说已经命不久矣了！”老哥的高徒小林子过来哭着脸说道。
“啊！”小月惊呼，瞬间揪心。
她知道，没有老哥的照顾，自己什么都不是。
“我回去看看！”小月一急就想出宫。
小林子连忙把她拦住：“小月姐，你现在没有出宫的权利！”
小月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树倒猢狲散，老哥没了，她一切都没了。不对，她还有爱情，等以后自己申请出宫，见到小川让他帮忙！
“谁是小月？赵总管有令，如果她再不去浣洗局，按照逃役论处，杖责五十。”有太监过来大声问道。
“她就是！”小林子突然指着小月大声喊道。
小月转头：？？？
等到小月走后，高要出来，负手而立。
“师父，按你的吩咐做了。”小林子恭敬说道。
“嗯。”
…...
晚上，小月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宫女们睡的通铺，看着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干过粗活的双手，已经被水泡白了。
小月珉了珉嘴唇。
想起曾经在咸阳宫织绣坊里唯唯诺诺的自己，可怜无助没人疼。又想起自己被老哥照料后，平步青云，所有宫女都对自己鞍前马后，就连高高在上赵总管都叫自己小月妹妹。
现在呢，晚上吃的那叫什么？猪食吗？家里的侍女都比这吃的那好吧！
躺到通铺里，小月捏了捏鼻子，缩到角落里，一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一阵气味让她差点呕吐出来。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女孩子身上的汗腺更多，如果不经常清洗的话味道很大。
整整一夜，小月都在辗转反侧，她似乎没了未来。
作为浣洗局的宫女，想出宫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她该怎么办？
不对，她还可以送信，送信给小川哥，他是蒙家的公子，他能救自己出去！
半个月的时间，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有衣服要洗，虽然暂时没人欺负她，但她知道过一段时间别人知道她没有背景就肯定会欺负，到时候会把她们的衣服加到自己这里，如果不同意就集体针对。
有时候，越苦的地方，人心就越坏。
终于有一天她等到田九路过，连忙打招呼，给它十块铜币，让他帮忙送信给易小川。
别人以为这田九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天走固定的路线。但她听老哥说过，修行加筑元丹，这田九已经有小孩般的智慧。
至于信件内容，老哥专门请的老师让她学的字，有时候还亲自教导。
这时候小月突然回忆起老哥的好，甚至老哥教导她练字时的话还言犹在耳。
“习武，能让你获得强大的力量，褪去内心的怯懦;学习，能让知识悄悄帮你擦去脸上的无知和肤浅。”
但她知道，她不是老哥的亲妹妹，只是老哥的精神寄托而已，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精神寄托。
第二天晚上，半夜，盼星星盼月亮，小月终于等来了回信。
“小月亲启，首先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对我的好奇和关心和玉漱恢复了联系。也通过你我才知道，原来当年玉漱并没有抛弃我，她还爱我，我也爱她！”
“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宫里，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的。
至于你，小月，我们蒙家在宫里没有任何关系能帮到你。不过我打听了，只要你愿意，四十岁的时候宫里就会将你放出来，到时候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易小川。”
看完回信，小月傻了，突然回想起老哥对她说过无数次的话。
“小月，我告诉你，千万小心那个易小川，他对女孩子有一手的，曾经祸害过无数的女孩子。”
完了！没希望了！
回头看着那如深渊一般的通铺宿舍，小月闭上眼睛。
如果不曾见过阳光，她会习惯于黑暗。
但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些贵人们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舒服，自己甚至还体验过那样美好的生活。
现在却要她过最底层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想起自己最后一晚还和老哥大吵了一架，小月突然有点悔恨，自己辜负了世界上最对她好的男人，却爱一个根本不值得爱的男人。
自己，是不是贱啊！
半个时辰后，晾衣间，小月将绸带绑在横梁之上，挂到自己的脖子，满眼含泪。
“老哥，希望我下辈子真的是你妹妹！”说完，小月坚决一脚将凳子踢开。
瞬间，小月感觉到窒息感，同时还有绳子嵌入皮肤的巨疼。随后，血管肿胀充血，就感觉脑袋发胀，像是要爆炸一般。
“啊！”小月使劲挣扎，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是这么痛苦。
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拉长。
痛苦，绝望，后悔，甚至短短的一瞬她回忆起自己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
“妹妹，哈哈，我高要又有妹妹了！”
“妹妹，这就是你家，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不管要什么和老哥说，我都给你弄来。”
“妹妹，要是宫里活累你就别做了，老哥我养你啊，一辈子都行！”
“卡，卡察～”似乎是绸带断裂的声音，接着，崩，断了，小月直接跌坐在地上。
“咳咳～”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自己内脏给刻出来，但她却又有了一次生命。
这声音也惊动了其他人，过来一看，连忙大喊：“快来人，有人上吊了！”
片刻后，浣洗房都惊动了，白天让小月帮忙洗衣服的宫女顿时都慌了。
有必要吗？多洗点衣服就上吊？
连忙一个个赔礼道歉，这小月死都不怕，现在没死成万一想不开带她们一起走怎么办。
第二天，小月的活明显少了许多，心情也轻松不少，一边清洗着衣服，一边盘算着等老了出宫给老哥烧纸钱。
也不知道老哥有没有墓，如果没有的话，就给他立个衣冠冢，以后自己就帮他守墓吧。
“小月！”
突然，耳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月抬头，一身黑袍，气宇轩昂。
“啊，老哥，你病好了！”小月激动快跳起来。
人生最大的喜悦，就是失而复得！
“这些天苦了你了！”高要感叹道。
“不苦，不苦，老哥，只要你好了，再洗十年衣服我都愿意！”小月激动地笑道。
听到这话，高要笑得更加开怀。
感情这东西，其实最经不起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