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5章 狗
咸阳宫，养心殿。
高要负手而立，站在殿外，路过的小厮侍女都对他恭敬的招呼。不是因为他身上的绿袍，也不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很帅，而是他肩膀上蹲了只正在把玩夜明珠的猫。
那夜明珠比小猫的脑袋还大。
众所周知，咸阳宫里只有一只猫。
不一会殿里走出来一群宫女，为首的便是小月。
“小月，你今天的气色真好。”
“小月，你今天好漂亮啊？”
只要你或者你的家人有权有钱或者有势，世界就会充满善意。
小月微笑享受着同伴们的吹捧，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自己这样一个在泥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生活。
每一晚睡觉她似乎都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有时候会突然惊醒，生怕现在拥有的一切会消失。
“老哥！”当看到殿外熟悉的身影，小月有点激动，直接扑了过去。
“老哥，最近在忙什么，我好想你！”
“哎！”高要回答的时候脸上满是笑意，自从高岚大学毕业，好像很久没这么亲热地喊他了。
如今，他似乎拥有了所有想要的，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拜见高总管，拜见天猫冕下！”其他的宫女们连忙恭敬招呼。
“嗯~”高要矜持地回道。
“喵~”苗乐挥了挥尾巴。
等宫女走后，小月将高要拉倒一旁撒娇：“老哥，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高要身子被摇的晃来晃去，却很是享受，微眯着眼睛：“老哥我最近在学秦律，在等过一段时间在陛下哪里考核通过，便可以升官了。”
“真哒~恭喜老哥，老哥好厉害！”小月瞬间喜笑颜开。
听着妹妹的夸赞，高要昂着头，几乎从脚底舒服到了天灵感，更得意了，好一会才想起正事。
“对了，今天过来是办一件要事，你老实和我说，最近丽妃娘娘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高要问道。
小月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娘娘一直吃的比较少，最近似乎吃的更少了，偶尔还突然呕吐。
对了，她这个月好像没有来月事。”小月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高要一愣：“上个月陛下来过养心殿吗？”
“来呀，经常来，不过每次陛下都把我们支开。”小月突然想起什么有点害怕：“老哥，陛下是不是力气很大很暴力啊。好几次早上我们去服侍丽妃洗漱的时候，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扯坏了，全身伤痕累累的。”
高要：......
原来嬴政还好这口，喝最烈的酒，玩最烈的女人是吧？他现在甚至怀疑陛下派兵攻打匈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了。
据说，那些异域女子最有风情，总不至于是想吃哪里的葡萄、牛羊，或者想看看那边的沙漠景色吧？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多管！我问你，她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表现吗？”高要一脸认真。
“嗯？娘娘有时候会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小月继续说道，虽然老哥对她很好，但她却也不敢不努力，所以观察的极为细致。
毕竟不是亲妹妹，谁知道老哥那一天突然不要她了。
高要沉吟片刻，点头：“明白了，你进去和丽妃通报一下。就说膳房总管、光禄寺丞高要求见。”
“嗯!”小月点点头，连忙跑进宫殿。
半盏茶后。
丽妃好奇地打量蹲坐在高要肩膀上，自顾自玩夜明珠的天猫：“高总管，不知你来找我何事。”
高要抬头看了一眼，纯属因为身为男人的好奇心，明媚善睐，天姿国色，果然是好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昨日医者来给娘娘看诊，已得知娘娘怀有身孕。”高要笑道弯腰恭喜。
听到这话，玉漱脸色一白，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决绝，这个孩子，孽种，绝对不能要！
“对了，微臣在黑冰台那边也有一点关系，最近刚好知晓一些图安国的情况，娘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高要彬彬有礼说道。
听到这话，玉漱心底一寒，突然想到自己的父皇、弟弟，还有那些自己曾经最亲的人。
当时父皇是坚决反对和亲的，甚至想和大秦殊死一战，最后是自己主动要求和亲，就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如果自己带着皇子死了，嬴政盛怒之下，图安还会在吗？那些载歌载舞的子民们还会有机会跳舞吗？
“说！”玉漱不知不觉咬牙切齿，这个高要的嘴脸真是越看越讨厌。
“好叫娘娘知道，娘娘的母族，图安已经对我大秦俯首称臣。而因为娘娘您的关系，陛下还免了图安今年的赋税：两千头牛羊，两千兵丁。”
“哦，为了图安族民的安全，陛下还特别派遣三千骑兵驻扎在图安附近，护卫他们。陛下对于娘娘关怀爱护之心，真是羡煞旁人啊！”高要慢慢解释道。
玉漱沉默了，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过。
她突然想通了，生在皇家，既然享受了最好的，付出一些是应该的，哪怕是自由和爱情！
高要？这个名字，她似乎有点熟悉，被蒙家军护送的时候她好像听易小川说过，和他来自一个地方。
看向周围，已经没人，玉漱沉声问道：“你认识易小川吗？”
高要皱眉，这个年代的贵女们好像都有点问题，脑袋都是一根筋吗？为了一时的快乐，宁愿抛弃从小养到大的父母兄弟？
犹豫片刻，高要说道：“认识。”
他倒要看看这玉漱到底正不正常。
“那好，你帮我寄一封信给小川，等看到回信。以后我就好好养身体，直到把孩子生下来！”玉漱下定决心说道。
“嗯？”想了一会，高要点头，说明白了也好。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乐爷相助的话，易小川混的远远超过他的。到哪里都能拜个大哥的本事，他是远远不如。
要是一直在暗地里坏事，可能还真的会误事。
听到高要答应，玉漱一喜，终于能和心上人再次说话。
“我这信件做了特殊标记，你可不要擅自拆开，小川如果有回信，你一定要给我，否则不要怪我带你一起下地狱！”玉漱威胁道。
女人疯狂起来，比谁都狠。
“微臣告退！”高要不以为意，再威胁也威胁不到他，反正皇帝的儿子多的是，死个吧其实对嬴政来说无所谓。
就算对小厮宫女们是灾难，也影响不到他。
他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官，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御用铲屎官！
有乐爷罩着，谁敢动他！
回到厨房，高要看着手里的信件，观察一会，仔细闻了闻，再用最近堪堪离体的精神力感应一番。
原来是信封上面涂了一层柠檬水做防伪标识。
毫不犹豫拆开信件，里面赫然是一些问候的话，还有表达相思之情，甚至还想着让小川带她私奔。
高要：......
女人无语起来真的让人无语。
拿出另外一张白纸，高要开始模彷玉漱的笔迹和语气：“小川，我怀孕了，是陛下的......为了我和孩子，还有你的安全，希望你自尊自重，不要和外人说出我们的关系。
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图安的子民。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是你和我说过的！”
写完信，高要再拿出一个新的信封，原样用柠檬水涂上，完美。
.....
咸阳，有间酒馆，崔文子正喝的开心，易小川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在屋内翻翻找找。
“老崔，你看到我的夜明珠了吗？你看到了吗？”易小川焦急问道。
崔文子皱眉，摇头：“没有。”
“怎么没有了呢？那是我准备送给玉漱的！肯定是打扫房间的小厮偷走了！”易小川准备出去问询。
崔文子连忙拦住：“小川，你忘了，你的夜明珠来路不正。”
易小川这才停下，怔了怔，蹲下，抱头痛哭。
“老崔，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保护不了我的女人，我救不了刘邦大哥，我甚至连一件东西都保不住！呜呜呜呜！”
“我是个废物！”
一旁的崔文子点点头，深以为然。本来其实他可以拥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结果自己硬生生送了出去，这能怪谁呢？
“冬冬冬~”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位小厮。
“你们谁叫易小川，有你的信，宫里的宫女送来的，还在外面等着呢。”小厮说道。
听到是宫里送来的信，易小川瞬间满血复活，起身：“信呢，在哪里！我，我就是易小川。”
半盏茶后，易小川瘫坐在椅子上，心若死灰。
她有孩子了，不是他的，还让他不要和外人说自己和她曾经的关系。
发了一会呆，易小川突然双手抱头，使劲砸向桌子：“砰砰砰，啊啊！”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旁的崔文子连忙上前拦住：“小川，小川！”
好一会，易小川抬头，额头已经有血迹，两眼茫然。
“老崔，她忘了，她忘了曾经和我的山盟海誓！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她甚至还要我尽快掌握蒙家军，照顾她图安子民。甚至还想着帮她的未来儿子登上太子之位。”
“为什么，荣华富贵就这么重要吗？她怎么这么狠心对我提出这么多要求的！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呜呜呜呜！”
越想，易小川哭的越伤心。
以前渣了那么多女人，每次看别人哭的时候他还说别人矫情，现在他终于体会到被渣的感觉。
心痛，太痛了！
崔文子连忙安慰道：“有可能这封信是别人寄给你的。”
易小川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对啊，笔迹是可以冒充的！
连忙拿着信封在蜡烛上烧了一下，只见上面本来空白的地方出现清晰娟秀的字迹：“小川亲启。”
看到这，易小川更痛苦了：“啊！”又开始拿头撞墙。
崔文子叹口气，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易公子，外面的宫女还等着回信呢？”外面的小厮提醒道。
易小川顿住，眼睛朦胧，咬牙。
“这个女人就这么狠心吗，非要我给个交代是吧？非要和断绝关系是吧？好！我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完，易小川从卧室里拿出一张粗糙的黄纸在上面写上歪歪扭扭的秦篆。
白色好纸他还买不起，秦篆更是刚学的，自然不好看。
洋洋洒洒一盏茶的功夫，易小川起身，出门，找到外面的宫女，根本不认识。
“这是回你们娘娘的信，告诉她，我易小川根本不认识所谓的丽妃！我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易小川神情坚决说道。
“唯~”宫女接过信件，转身就走。
“哎！”易小川突然后悔，喊了一声，宫女转头，有点莫名其妙。
易小川捏紧拳头，咬牙：“没事！”
看着宫女缓缓消逝在人群中的身影，易小川知道，这封信之后，他再也不会拥有爱情这种东西。
就这样，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满目泪光，呆滞地站在酒馆的门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有的人来，有的人走，却再也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他，为他驻足。
“这人谁啊？怎么站在这里不知道挡着路了吗？”一个客人进来随意将易小川撞到一旁。
“是啊，神经病吧！”另一个客人直接推了一下，易小川直接被栏杆绊倒在地。
“妈妈，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啊！”路过的小女娃很单纯，指指点点。
“别乱说话，狗可是会咬人的！”妈妈连忙将女娃拉走，孩子就这点不好，不知道人间险恶。
......
咸阳宫，养心殿。
“丽妃，这是小川给你的回信！请您过目。”高要很有礼貌。
玉漱接过信件，有点狐疑，不过看到里面的字她就信了，这么丑的字一般人也写不出来。
满怀期待地看完信件，玉漱瞬间泪流满面：“他，他就没有说什么话？”
高要摇摇头：“不知道，是一个宫女送的，我可以让她过来，你亲自询问。”
“好！”玉漱还是不死心，爱情有时候真的让人冲昏头脑。
半时辰之后，听完宫女的叙述，玉漱摇摇欲坠，高要连忙上前扶住。
“娘娘，龙子重要，你图安上下数万子民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听到这，玉漱神情一冷，推开高要：“好！我一定将龙子‘好好’生下来！”
......
等殿内所有人退去，玉漱看着宫外高大的仿佛望不到边的城墙，默然不语。
辞别再无相见日，终是一人度春秋。
明明说再见，却再也不见！
......
宫外，高要拿着总管递给他的腰牌，有点开心。
终于可以安排素素家人，那个吕家住好一点的监狱了。
毕竟是小姨子还有老丈人，比易小川那不知所谓的家伙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