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第五十七章 雨夜长话

    一连几天向安都窝在刑罚殿的后院中，哪里都没有出去。除了田小六再也没接触过他人，他一直让田小六帮他打听着言茗回来的消息，但却是换来一次次失望。几次他想直接去问言伯平，但是话到嘴边都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一日晚间，言伯平照例拨冗来到向安卧房中，询问混沌诀的具体法门，说来也奇怪，即使过了这么久，混沌诀就像是刻在向安脑子里一般，每次都能一字不差的回想起来，仿佛这混沌诀已经是背了千万次一般。


    言伯平虽然谨慎，但这几日也是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暗自领悟修炼起来，修炼之人谁又能抵挡的住修为直涨的诱惑呢？虽然只修炼了几日，言伯平便是觉得自己沉寂已久的上清境界前期竟然是有了些松动的迹象，这令他欣喜不已，每日来向安这里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向安已是说的口干舌燥，把自己那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明道不白的领悟一点点告诉给了言伯平，言伯平亦是把这混沌诀拆碎、揉捏，反复的揣摩着。


    良久，言伯平收了功，调息了片刻，把自己浑身激荡的真气收敛起来。玄清和上清虽然只隔了一个境界，但是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说玄清境界是一个宗门的中流砥柱，那么上清境界就算的上顶尖战力了，放眼东胜神州，能修炼至上清境界的人也不过几十人而已。至于传说中的太清境界，则还未听闻这偌大的东胜神州谁真的达到过。可以说上清境界已经是东胜神州修为最顶尖的一批人。上清境界与玄清境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上清境界修士的气海内再度充盈如海，对敌时便是可以调动这气海内贮存的天量真气直接发动攻击，而玄清境界已是将真气全部散布于经脉内，单单在量上就无法与上清境界匹敌，更遑论上清境界举手投足间便是能依靠自身真气引动周遭环境中的天地之气。


    “安儿，这几日我观你气息内敛，周身真气也不再虚浮，想来已经是初步将境界稳定了下来，但是修真一途在资质更在勤奋，你要好生修炼，修真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言伯平孜孜不倦的嘱咐道。


    向安本就不擅言辞，加之自己对于混沌诀的理解也是迷迷糊糊的，给言伯平讲了两个时辰，此刻只觉得脑子中一片浆糊，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言伯平。


    言伯平见状也心知最近有些难为向安了，便是没有再说什么，挥手撤去了禁制，转身离开。


    向安见状，急忙起身，送言伯平出门，直到言伯平的背影消失，他这才回房。


    他刚虚掩上房门，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忽听到“吱呀”一声，他转身一看，只见刚虚掩上的门被一个面若芙蓉的俏丽女子打开，不是言茗，又是谁？


    他痴痴地看着，心跳不住的加快，口中惊喜的叫道，“师妹！”这俏丽的人儿自然就是向安日思夜想的言茗了，他怔怔的看着言茗，仿佛已是过了沧海桑田一般。


    言茗其实外出回门已有数日，但是她一回门便是在迦洛峰听周眉讲了关于聂明月的“花边消息”，只是没想到与聂明月产生联系的，竟然是她万万都想不到的向安。这令她当时犹如听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几乎在周眉的面前就要瘫倒在地。原本心急要下峰去找向安，也变成了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卧房之中。幸亏就在当日，言伯平亦是破天荒的上迦洛峰找她，一五一十的分析了此事，并是为她好一顿开解，才令她充满悲愤的心情化作了满心的忧伤。她虽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言伯平有理有据的分析此事的利弊后，她也只能接受此事，毕竟她即使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去抗争自己的父亲、长辈乃至宗门？于此她也是暗下了决心，要与向安一刀两断，但数十年的感情又岂能是说断就断的？这一日晚上，她便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思念，趁着夜色摸到了院子外。但到了院子外，她亦是踟蹰不前，她知道此事并不能怨向安，要怨只能怨造化弄人，但进去以后如何与向安相处，难道就是真正的师兄妹吗？她想她是做不到的。直到言伯平出门，言茗看到门口向安熟悉的身影，她便是再也忍不住，发力跑到了虚掩的门口，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言茗同意也是痴痴的看着向安，她也想不到只不过是月余未见两人的关系已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本以为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和向安走到一起，“也许一直呆在坝草村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吧！”言茗心里突然遐想道。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都方是如梦初醒一般。都是有千样话想和对方说起，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晌，向安才是反应过来，“师妹，你快进来坐。”说罢便是让开了身子，请言茗进屋。


    言茗此刻也是面色一红，低头进了内室。


    向安为言茗倒了杯茶，“师妹，这次...你下山办事还算顺利吧！”向安绞尽脑汁才找出了一个话头。


    言茗双手紧握着茶杯，微抿一口香茗，才是说道，“很顺利，有周眉师姐带队，我只是给她打打下手罢了。”说完，言茗明眸一转，上上下下的好生打量了一番向安，道，“你呢？听说你们这次不是很顺利，有没有受伤？”


    “啊?什么？”向安一惊，以为言茗要问他和聂明月的事情，恍惚间竟是没听清言茗所问。


    “我是说，你这次有没有受伤？”言茗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眸一直盯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向安。


    向安头急忙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这次虽然惊险，但是我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有些磕碰而已，早就好的利索了。”向安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语气、语言略回复如常。


    “那就好，那就好”言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明明很想问，但是又开不了口。


    向安笨拙的拿起茶壶给言茗续上了些茶水，但一不小心却是倒的差点满溢出来。


    言茗毕竟心思聪颖，便是找了个话题，“刚才爹爹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向安老老实实的说道，“师傅是过来看望我的，顺便.......”向安嘴一秃噜张口就要把混沌诀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响起言伯平的教诲，差点说出口的话便是转了个弯，“顺便指点几下我的修炼，师姐你也知道我一向对于修炼一道不是很灵通。”


    和向安相处多年的言茗一下子便是听出了向安话中的异样，以为是向安隐瞒去了和聂明月有关的事情，心中的酸楚一下子便是升腾了上来，她美目不仅多看了向安两眼，“你现在可是玉清境界的人了，就是在门内也算是青年一代的领头羊了。”


    向安张大了嘴，很想告诉言茗自己已经是玄清初期境界的了，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挠挠头，“师妹，你呢，想必你也快到玉清境界了吧！”


    “我也踏进玉清境了，”言茗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修炼境界，但想到自己境界能这么快提升也多亏了向安在混沌洞府当中的“大胆”举动，才能让自己的真气底蕴一下子提升那么多，于是语气中有些客气的说道，“不过多亏了那万年白蒿的汁液，一下子便是把我的气海充满了，这白蒿当真神奇。”


    向安急忙接过了言茗这个话头，“那是肯定，不然太乙祖师也不能不吃不喝修炼那么久！对了，师妹，我记得上次从混沌洞府背出的那么多草药后来你都弄到哪里去啦！”


    言茗“扑哧”一笑，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和向安像两个采药童子一般背出两大捆草药的滑稽样子，“那两大捆草药呀，被百草阁的吴遂长老收走啦！不过吴遂长老答应，等他下一炉丹药炼出来，便是给我们几颗呢！”


    “是吗？”向安有些夸张的说道，“也不知道吴遂长老炼得是什么丹药，有什么效果？”


    “到时候，我给你.......”言茗本想说到时候两人一起去拿，但忽然又想到，到时候自己还能和向安一起去百草阁拿药吗？或者说拿药又是什么身份呢？


    言茗言欲又止的样子让屋内刚活泼起来的气氛瞬间再次陷入了沉寂。


    忽然，屋外一声响雷震过，不知什么时候，屋外早已狂风四起，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袭来。


    惊雷也把言茗激醒，“呀！”言茗突然想到自己深夜下山，这个时候下雨，返回迦洛峰免不了要被浇得浑身透湿了。


    霎时间，屋外便是淅淅沥沥得下起了大雨，雨愈来愈急，仿佛是在天上拉了一个口子一般，倾泻而下。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道道闪电闪过，照亮了整个杻阳山脉。


    一股清冷的山风带着湿润的雨气从打开的窗子内吹进，拂过二人的心上，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