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一如郎玛峰顶那千万不曾化过的积雪闪烁着的滑腻光辉晃花了我已经有些发直的双眼,以至于直到黛珐发出了那比音魔兽要高上不知多少个等级的“音波攻击”之后,我这才一脸狼狈的逃出了门外,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适才所见的那一掬清雪以及白雪上一闪即逝的那一朵惊心动魄的血色玫瑰。

  当那比适才更冷的“进来”二字在我的耳边响起的时候,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在黛珐的目光中在一旁坐好,然后是闻声赶来的工会守卫在黛珐那冷得杀死人的目光中如我适才一般狼狈不堪地逃了回去,留下气氛古怪的两个人面面相对。

  然后,便是现在这般尴尬无奈的场景一直持续到黛珐发现了我的分心回顾,生气地冷哼两声,将我惊醒过来。

  我从来没有发现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有那么出色的语言天赋,连续不停地骂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没有一句重复也没有一个脏字,虽然她恶毒刻薄的诅咒已经足够一个神死上百八十遍还有剩余了。

  “咳咳”看着黛珐似乎又有继续她“伟业”的姿态,我忙说出了此行的来意,同时惊奇地发现即便是这般嘈杂的环境之下,怀中的莉丝竟然仍是没有清醒过来,旋即又是一阵浓浓的担忧。

  而这份忧色落在黛珐的眼底又是一阵莫名奇妙的冷嘲热讽,若不是适才的确是我鲁莽不对现在又有求于她,我发誓我手中的弑神必然绝对不会留在鞘里。

  虽然仍是怒容满脸,黛珐还是看了看莉丝的伤势情况,看完之后秀眉微蹙,对着我冷声道:“我早已说过不能救,你还带她来做什么?”

  压抑着翻腾的怒气,我沉声说道:“能不能救以后再说。她现在发着高烧,神智迷糊,人看起来很难受,能不能请小姐巧施妙手,替她退烧止痛,至少”我低下头来,眼中闪过一抹爱怜,轻轻说道:“至少,不要让她再这么痛苦。”

  抬头望去,却正见到黛珐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奇异光芒,不及我细想,却又眨眼不见,黛珐冷冷地扫视一眼,沉默一会,冷冷地道:“我从来不会把我的药剂浪费在那些必死的人身上。”

  语气平淡,话语却是冰冷绝情到了极点,我霍地惊呆了,然后便是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我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可以把冰冷绝情演示得这么淋漓尽致得让我恨不得拔剑砍她。

  右手猛地挥出,重重地打在黛珐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黛珐冰冷的眼神里倒映着我几欲喷火的双眼,嘴里却冷冷地接着道:“你知道这些药剂有多么珍贵吗?那些珍贵的魔兽内核都是佣兵们拿命换来的,是佣兵们为了生存而给自己拼搏出的最后一条生路。她算什么?你以为值得我浪费那珍贵的药剂材料只为了替一个无药可救又快死的人退烧止痛吗?”

  黛珐冰冷的话语如利剑般刺入心窝,的确,我没有责怪她的权利,虽然看似冰冷绝情但她不过是以自身职责作出了她认为对的选择而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而听到黛珐后来的话我却又忍不住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探手入怀,掏出那些被我当做后备资金的魔兽内核,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随着我越拿越多,黛珐眼中的惊讶什么越来越浓,到最后已是满脸震惊,这个看看,那个摸摸,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叹,然后一脸复杂莫名兼不可思议地愣愣看着我,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珍贵的魔兽内核?”

  适才被我突然打了下巴掌都没有变色的黛珐在见到我掏出的这些对我来说没有多杀意义的魔兽内核时却改变了神色,连一向冰冷的语气似乎也松动了少许,我开始有点明白这个冰冷的女孩了,不过也许是不习惯自己的改变吧,黛珐不再那么冰冷的声音听起来却有点怪怪的。

  看着她脸上那痕迹清晰的指痕,略微明白的我忍不住感到一阵歉疚,说道:“这些都给你。”

  “不用什么条件?”黛珐试探的问道,双眸里除了戒备之外还隐隐多了一丝期待。

  我摇摇头,说道:“不要条件。”

  “都给我?”黛珐生硬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丝欣喜,“真的都给我?”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早知道这些东西能够打动你我一早就拿出来了,我苦笑着地点点头,肯定地道:“嗯,都给你。”

  “那……”黛珐皱着眉,似乎是在筹措着用词,思索一会这才说道,“那会不会不好意思啊?”

  我晕,你的手动作那么快,桌上那么多的魔兽内核都被你收光了你才问我“会不会不好意思啊”,我靠!没诚意。当然,这些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过听到黛珐这么说了,我赶紧把自己的来意再说了一遍。拿人手短,收了我的东西,你总不会再小气那一点点药剂了吧。

  黛珐开始还怀疑地问说,只要这样子吗?那些魔兽内核有一些可是相当珍贵的!我忙连连点头,给了女孩肯定的答案。之后,生怕我反悔的女孩二话不说现场调配起药剂飞快地递给生怕她反悔的我并交代清楚用法。我怕情况又有什么变化又怕莉丝的情况又有什么恶化,当场便将第一剂药剂照着黛珐的说法给女孩喂了下去,直到莉丝的呼吸恢复了平稳沉沉睡去,我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佣兵工会,而送我出门时黛珐脸上露出的僵硬笑容却让附近巡逻的守卫全部当场石化僵立原地。

  莉丝平静安稳的睡脸让我一阵欢喜,不愿让外界的声音吵了女孩,我几乎是立刻返回了“紫色蔷薇”。

  回答旅馆之后,老板几乎是立刻迎了上来,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等在这里,否则怎么我一进门他就这么恰好地迎了上来呢?而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在这里等着我。而他给我带来的却是一个出乎意料我之外的消息,在我第二次出去之后没多久,竟有一个意外的客人登门拜访?!

  我心里讶意的同时却也感到阵阵好奇,我在这里几乎不认识人,来访的会是谁呢?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诺德曼追过来了,不过想想也是,我这么嚣张的做法若是他们还不知道的话那他们跟白痴就是等号了。不过他们显然不是白痴,不但不是,莉丝还说过,诺德曼这家伙还是什么神殿第一智者,光听这名头就该知道,这家伙绝对跟白痴两字绝缘。

  但是想想又不可能啊,即便他追来了,以他的身份又或者此行的目的来说,似乎都不该这般直接找上门来才对,特别是在他们仍不清楚底细的我已经引起众多势力关注之时,他们更不便贸然出手了,毕竟,这里是落人群,被遗弃者最后的归宿之地,神殿的光辉虽然宽远,却并没有传播到这里。

  怀疑归怀疑,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从老板口中得到的答案却仍是让我大吃一惊,来的竟是此地的佣兵工会负责人海浦·科顿。我只是个小小佣兵而已,以他的身份,实在不该登门拜访才对。但是,从实力上来说,对于一个评定上写着圣级能力的佣兵,他这么重视似乎也并不为过。

  虽然并不认识这位海浦·科顿,但从老板恭敬地等在这里帮他传话,便可以知道他在这里的地位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了。而在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心里的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气机牵引下,身上皱发的气势与他隔空一对,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两股气势倏交即收,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露出比我还高了一个头的威猛身材,眼里露出一抹异彩。

  真气微敛,收而不发,我淡淡地看着他,无惊无喜,不卑不亢。

  他霍地突然一笑,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欢快了许多,他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海浦·科顿,本地佣兵工会的负责人。”

  爽快,直接,是此刻的海浦·科顿给我留下的唯一感觉,对于这样的转变,我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意,我伸出空着的右手跟他对握了一下,说道:“雪舞·云,流浪剑客,刚加入佣兵没多久,佣兵日记目前还是空白的。”

  听到我这么说,海浦·科顿微微一愣,旋即毫不避嫌的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兄弟,你够爽快!咱当佣兵的就该这样!”

  想当初自己加入佣兵工会只不过是为了那几个银币的生活费而已,我微微苦笑,随意应和了两声,请他坐下,我抱着女孩在一旁稍大点的椅子上坐下。

  而在这过程中,海浦·科顿使用一种很奇怪地目光注视着我,呃,或者说应该是注视着我怀里的女孩,又或者是注视着我抱着女孩的动作,我微微皱眉,却听到海浦·科顿先开口了,不知是否是注意到莉丝的睡意,他略略降低了声音,轻声说道:“雪舞老弟,你还真是有福气啊,能拥有这么一个绝世美人。不过不是兄弟说你,温柔乡是英雄冢,还是不要太过沉溺才好啊。”

  我微微一愣,却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在落人群中很有地位的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很快的,我便想起,眼前的这位根本就是本地佣兵工会的老大,若说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都不知道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种事情是没有确认必要的啊?他想打开这方面的话题么?为什么却要我开口?看着他坦诚的目光中那一丝热切和成竹在胸,我陡地明白过来。

  是因为黛珐!黛珐的脾气众所周知,身为当地工会负责人的他更没有理由不知道。所以,他以为我会在黛珐那里碰壁,因此才会在这里等我,等着我求他帮忙,然后他便可以以当地工会负责人的身份命令黛珐为莉丝治疗,如果我真的担心莉丝的伤势的话。

  这不仅仅是种示好,也是一种试探,试探我怀里的女孩对我到底重不重要,是否值得我为了她而欠他一个人情。也因此,他才会在发现我第二次去找黛珐的时候仍然选择了留下等我。他是想在我再次失望的时候抛出诱饵让我不得不吃,而试探我和女孩关系却在来到之后便发现没有必要了,如果我不重视她的话,我根本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找上门去。

  只不过,他失算了,正因为身为当地工会负责人的他清楚黛珐的性格,所以他才会这么放心地在这里等我,却不知正是这份自以为是的“清楚”造成了他失算的最大因素。他想必忘了,黛珐对魔兽内核这种药剂原料的追求和执著,也许并不是他忘了,也许他根本就不相信也不曾想过我会拿出这么多的魔兽内核来“收买”他那个固执的药剂师吧。

  想通这点,我心中大定,淡淡地回答道:“科顿先生说得是,不过她受了重伤,我是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的。”

  “原来如此,不知道有什么兄弟可以帮忙的吗?”海浦·科顿“恍然大悟”地热情说道,“四海佣兵皆兄弟,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说好了,不用顾忌什么。”

  听到海浦·科顿如此说,我心中已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我吃不准他到底算是什么立场,什么势力的,因此本着一切小心的原则,我照实道:“谢谢科顿先生。不过不用麻烦了,吃过黛珐小姐开过的药后,她已经好了很多了。”

  “什么!”听到我这么说,海浦·科顿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压低声音问道,“黛、黛珐小姐已经开过药了吗?”

  此语一出,我更是清楚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家伙真的是打着这种主意的,我淡淡应道:“嗯。”

  “她,她怎么会……”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出格,海浦·科顿歉然一笑,露出一个“你应该明白她是什么人”的疑惑表情。

  我想了想,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而且很快那些有心人肯定也都知道了,倒是不必隐瞒,所以我淡淡地解释道:“我只不过是送了她一些魔兽内核而已……”全然不知自己的轻描淡写在别人眼中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随后再一段天南地北的闲谈之后,海浦·科顿起身告辞,我也不挽留,只是出于礼貌地起身相送一段而已。

  回到房间,我抱着莉丝轻轻地坐在床上,将怀中的女孩轻轻地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之上,她的头枕着我的臂弯,我不敢太大的动作,生怕吵醒了女孩,左手始终握着女孩的左手,我紧记着黛珐说过的那句“如果不是她的体内有另一道力量生生地为她挡住寒气她早就已经死了”。

  我不敢肯定黛珐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少把握性,但我绝对不会拿女孩的生命去冒险只为了一个无聊的答案。而且,女孩的手纤细肉嫩,滑如凝脂,即便现在她的体温太低,却仍不失为一种享受。

  而习惯之后,若要我现在放开,我竟会感到一丝不舍。想起海浦·科顿的意外来访,我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次落人群之行,真是大大的出乎我意料之外。而最大的意外,无疑便是此刻仍躺在我臂弯里的莉丝了。

  不知何时,莉丝竟已醒转过来,注视着我的双眼中满是复杂的感情,等我发现看过去时,却见到女孩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醒了?”挠了挠头,我这才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上我跟女孩认识到现在不超过三天,而在三天内除却她昏我昏的时间之外似乎,呃,似乎也就没剩下多少,我对她所知的一切几乎是从诺德曼口中听得的,而她对我根本是一无所知,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想象进行猜测,得出了跟事实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答案而不自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良久,搜肠刮肚之后,我终于想起问出这两句烂熟又没营养的问话,莉丝却出奇地没有出言讥讽,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又摇了摇头。

  隐约感到了女孩那矛盾的心情,想起女孩睡梦中那张恬静安详的睡脸,想起女孩那放开了心防似的放声哭泣,我忍不住柔声宽慰道:“不用怕,不要担心,我说过要把你治好就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莉丝望着我的眼神中那缕莫名的光芒隐隐浮动,见到我微微愕然的模样,女孩霍地噗嗤一笑,竟仿佛大地回春,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妖女仿佛在瞬间回复了活力。

  “傻瓜……”熟悉的二字称语,此刻的语气却与之前所听到的大相径庭,其中那一闻可知的亲昵,却是谁也听得出来的。

  我微微一愣,旋即微微苦笑,说道:“拜托,小姐,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

  “我知道。”莉丝兴冲冲地打断了我未完的话语,“我知道你叫,雪舞·云,对吗?”

  微微一愣,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并不曾在她的面前介绍过我的身分才对啊,难道是刚才……

  “刚刚你自己说的嘛!”

  果然是这样,我微微苦笑,问道:“你醒了有多久了?”

  莉丝眨了眨无辜的双眼,碧绿色的狡诈一闪而逝,“你刚刚见到那个大块头的时候我就醒了。”

  原来是我一回来的时候女孩就醒了,微微细想,旋即暗暗点头,也是,当时气势的对抗虽只是一瞬间,但伏于我怀中的少女却相当于半个当事人,而女孩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相反,从她能在神殿两大圣剑的追捕下逃窜了那么多天便可知道女孩对危险的感知有多么厉害,更何况当时的对抗虽短暂,却绝对称得上强烈,以女孩的敏感,醒了,也是必然。

  只是,既然醒了,她怎么还装作沉睡的样子,我大惑不解地问道。

  莉丝没好气地嗔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却让我听得不由愣在当地,“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能插什么嘴?既然一样不能说话,我还不如继续休息一会呢。”

  本来女孩的回答是没什么的,但是她那种神态那种语气,活脱脱是以“我的女人”的身分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诡异现实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她之后的话语却是让我浑身一颤,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说的是:“那个大块头有问题哩。”

  我当然知道海浦·科顿有问题,而女孩既然醒了,以她的才智看出他有问题自然也不稀奇,我奇怪的却是一向把我当成神殿那边的小妖女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的提醒我?难道是我的行动终于有了回报,小妖女终于被我感动,不再把我当做敌人对待了吗?

  带着一份期待,我往怀里的莉丝望去,却见到小妖女嘴角微瞥,一脸不满地道:“为什么这么看着人家,不认识本小姐了吗?”

  微微苦笑,我们确实不是很熟嘛,说认识的话,呜呜,你这个百变魔女,天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认识?根本不敢想象,无奈我苦笑道:“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莉丝双眼微睁,佯怒道:“怎么?看我好了便要把本小姐抛弃了是吧?”

  苦笑更深,我无奈摇头,随口说道:“你不是说不会相信我这个只是为了骗取你信任的人吗?怎么?现在又怕我把你抛弃了?”话一出口我已后悔,好不容易跟女孩缓和了关系,我又何必说这种话去惹怒女孩呢?黛珐也说了,她的身子虚弱,受不得刺激。

  女孩眼中的黯然一闪而逝,旋即露出灿烂的微笑,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似乎已经恢复成那个在重重包围之中仍谈笑风生的绝代妖女,只听她轻嗔道:“不要再翻人家旧债了好吗?”

  眼波流转,佳人轻笑,仿佛绝世风华刹那盛放,那一刻,我竟然有点迷失了,心里微惊,以为女孩又用上了媚术,却又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无奈苦笑,既然没有用到媚术,若要怪的话便要怪这个小妖女实在是魅力太大了吧。

  我尚未回答,却听到莉丝轻轻的柔声道:“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对我的好,我还不至于分不清真假……”

  我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莉丝,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子温柔说话的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妖女吗?

  似乎是察觉到我怪异的眼光,莉丝苍白的脸蛋微微浮起一丝血色,嗔道:“怎么这样子看着人家?哼!大坏蛋!不许看!告诉你,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瞬息万变的小妖女,心中无奈,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小妖女就是小妖女!嗯,是错觉,刚才我所看到的一定是错觉。

  缓缓摇头,却见到莉丝嘴角微撇,仿似又要发飙,我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海浦·科顿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莉丝微瞪了我一眼,却也没有追究我转移话题的罪过,只是微微嗔道:“人家刚刚本来要说的,都怪你,一打岔,人家就全部忘光了啦。”话虽如此,女孩戏虐的眼神却分明正期待着什么。

  对于女孩的期待我倒是心知肚明,我只是无法想象怎么只是一会儿怀中的妖女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不再把我当敌人看待,话语言谈中更是亲昵不已,前后转变之大,让我暗暗不由心惊。

  心中暗自警惕,我却依足女孩的意思,道歉抚慰许下无数好处哄得女孩转嗔为笑,莉丝这才满意地道:“算你啦,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不要了哦。”

  我心中无奈苦笑,刚才到底是谁打岔的啊,当然这句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天知道说出来后会不会又是一场灾难。我装作一脸恭敬地等待着莉丝的“大论”,心中却也不无一丝期待。

  “他的话听起来很奇怪哩。”莉丝眨了眨碧绿双眸,仿佛陷入了思考,说道“虽然听起来很真诚,但是总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仿佛,就仿佛是经过了安排好似的,听起来好假……”

  是了,我陡地恍然大悟,虽然海浦·科顿前后说的话仿佛连接合理,但是仔细听去,却感觉到一丝不自然,就仿佛是特意为了引出后面的话来而刻意说的一般。难怪我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呃,这岂不是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莉丝却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一样,继续着她的猜测道:“……就好像,就好像只是为了等你开口,然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出黛珐小姐来为我治疗一般。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莉丝微蹙着眉头仿佛想不通似的,我却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陡地明白过来,我一直认为海浦·科顿这么做是为了向我示好,却从没想过,他这么做可能真的只是为了治疗莉丝!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我的脑袋立刻开动起来,想要为莉丝治疗的,不外乎两种可能,要嘛是黑暗神殿他们的人,要嘛便是神殿那边的人,一边是女孩的自己人,一边是想要抓她的人,但无论哪一边都有理由为女孩治疗。

  黑暗神殿这边且不用说,神殿那边更是如此,从诺德曼兄弟俩的话语中来看,那个教宗显然是要把莉丝带回天神殿,虽然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要莉丝活着这一点却是不用置疑的,否则以两方那势不两立的剧烈冲突来看,被神殿两大圣剑追杀的女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么,海浦·科顿是哪一方面的人呢?天神殿?还是黑暗神殿?从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黑暗气息,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便可以肯定他是不是黑暗神殿的人。而且以他的身份,即便他真的是黑暗神殿中人,他也不会傻傻的把黑暗气息散发开来,告诉大家他就是传说中的黑暗神殿中人吧。

  还有,从莉丝的神态来看,仿佛也不认识他似的,不过在领教了小妖女的表演天赋之后,我实在是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但是女孩的解释却让我不知为何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掩饰的话,女孩没必要特地为我分析,提醒我这里面的疑问。

  那么,这家伙是神殿那边的咯?嗯,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诺德曼那两个家伙为什么还没有来找我的麻烦了。想必黛珐之前对莉丝病情的那番估计让他们害怕了吧。

  若是莉丝在他们的手中出事,那么让他们怎么向那个教宗解释呢?而且女孩的伤也确实是他们两个造成的,黛珐判断的病因正是诺德曼的冰离箭所造成的,虽然,呃,事实上莉丝的伤势会变成现在这般状况,他这个理论上的“罪魁祸首”仍是一头雾水。

  “……喂,喂!”莉丝略有些生气的声音大声响起,将我从思考中惊醒过来,我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女孩鼓了鼓腮帮,气鼓鼓地道:“哼!叫了你那么久都不理人家,哼!本小姐不说了啦!”

  对于女孩的瞬息万变,我早已渐渐麻木,顺着女孩的意思把她哄得眉开眼笑,莉丝这才轻轻一哼,接下去道:“而且,海浦·科顿是什么人物?他可不是像其他地方的那些佣兵工会负责人一样仅仅只是个负责人而已的。”

  我心中微动,旋即大喜,我正愁对这落人群知道得不多,而女孩就自动地送上门来了,而且听她的语气再联系之前诺德曼所说的,稍一猜测便可知道,显然莉丝对这里要比我想象的熟悉得多。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女孩娇俏地白了我一眼,却没再“刁难”我,接下去道:“‘血狼’海浦·科顿,佣兵中传奇的传奇,从他十六岁担任佣兵二十年来,接过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直到十五年前他却突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七年之后,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顿了顿,似乎对我流露出的疑惑神情相当满意的样子,顿了顿,莉丝这才继续说道:“他竟然向佣兵工会上层长老会进言,要在落人群中建立佣兵点,那时候正是落人群最混乱的时候,各地来的罪犯、贵族、难民、逃兵,各种各样的人物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互相争斗着。理所当然的,长老会驳回了他的请求。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当代佣兵王,十大名剑之一的魔狼剑赫伊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公开宣称海浦·科顿是他的得意弟子,而且还说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程度,也就是说他至少也有了圣级以上的实力。”

  不理我吃惊的样子,女孩自顾自地接下去道:“当时消息传出的时候,举世震惊,而赫伊的公开支持以及海浦·科顿出乎意料之外的强横实力,长老会在小小商讨之后便做出了让步,佣兵工会默认了海浦·科顿的决定,但是对于这件事保留怀疑态度,对于建设所需的资金及人手等等问题,几乎都不做任何支援行动。不过在赫伊的支持下,再加上海浦·科顿自身在佣兵界中的声望,实际上有没有长老会对他的支持并不是那么重要。而事实证明了他的能力,也证明了他的预见是多么的明智,等到长老会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多么巨大的一片利益之后,落人群的佣兵点早已失去他们的控制。”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虽然他只是挂着本地佣兵工会负责人的头衔,但实际上,海浦·科顿他根本就是此地佣兵工会的无冕之王?”

  “嗯。”莉丝的身体无法动弹,她只好眨了眨眼睛,相当于替代点头的动作表示肯定,接着道,“还不止如此,落人群有如今的场面,海浦·科顿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微微皱了皱眉,我已经猜到这家伙的来头不简单,却从没想到过竟然会是如此的不简单。我还以为他只是佣兵工会的当地负责人而已,若只是如此的话我们的交集也只会在我也是一个佣兵的份上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他远远不只如此简单,而我在落人群中的行动势必会跟他产生更多的交集,且不说他所拥有的势力,便是他个人的实力也是不能轻视的一道力量。虽说名剑和圣剑之间的实力并没有做过直接的比较,但是想来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吧,而且,搞不好还是名剑要来得厉害一点。

  毕竟,圣级只是以天神殿的十二圣剑为标准而做出的一个衡量称呼而已,若不是名剑的行踪飘忽不定,又一个个渐渐消隐,淡出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恐怕现在人们就不会是以圣级来作为衡量的标准,而是以名剑级来称呼吧。

  微微苦笑,怎么原本简单的一趟“旅行”竟然会变得这么复杂,现在不但卷入了天神殿和黑暗神殿之间的争斗之中,又冒出一个佣兵工会出来,甚至还牵扯出那些同样处于传说的名剑级人物出来。若说是意外,我靠!这意外也未免太多也太大了一点吧。

  “小……莉丝小姐”原本“小妖女”三个字便要脱口而出,但随即省起,忙将剩余二字吞入肚中,换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称呼诚恳地问道,“请问你可以告诉我落人群的势力分布大概是怎么样的么?”

  看着我诚恳的眼神,莉丝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能掩饰的惊讶,我无暇多想,女孩的声音已轻轻响起:“好吧。”

  我心里一喜,说道:“多谢莉丝小姐。”

  “不过”莉丝眼珠微转,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直把深知小妖女诡异多变的我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女孩这才噗嗤一笑,接下去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在叫我的时候多上‘小姐’二字呢?”

  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我点头的瞬间女孩飞快地补上一句“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而就在女孩说完之时,我刚好点下了头,竟变成好像是答应女孩的第二个要求似的。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女孩发出一阵得意的娇笑:“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哦,记得,是真正的目的哦,不许骗我。哼哼!不然本小姐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微微苦笑,隐约中我似乎看到女孩的头上长出了尖角,而她的背后那巨大的黑色翅膀正在扇着,像个小恶魔般得意的笑着。

  心念电转,我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女孩真相,虽然我直觉地认为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即便告诉她也不要紧,但是隐隐的,我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对于自己的过去仍是迷糊着的吧,对这相当于自我隐私的事情我不愿跟别人说起,这也是我不愿让女孩们跟来的另一个原因。

  察觉到我的犹豫,莉丝微微一笑,轻嗔道:“早知你要翻悔哩,哼!这次人家就放过你,下次不要了哦。”

  我微微一愣,旋即是意料之外的不能置信,小妖女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了,她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这一发烧竟然把她“烧”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出来吗?

  莉丝却似是陷入了迷醉,闭上眼,轻轻地道:“……你没有胡乱编造骗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意外!绝对是天大的意外!莉丝那沉醉自怜的淡淡自语,充满了某种我相当熟悉的东西,那是我在几个女孩的身上所经常感受到的,依恋?!

  总不会她看上我了吧??

  天啊!不是吧?虽然几个女孩相继投入我的怀抱,但我从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魅力所致,不论是哪一个,似乎她们总是跟我的过去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而日前被莉丝的无情利用更是让我深信这一点。

  虽然已经习惯了女孩的瞬息万变,但也不是变得这么快吧,前天还互不认识昨天还准备拿我当替死鬼就是上午仍深深怀疑我,现在却是这般“深情款款”的样子,天啊!若不是她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已臻化境,那么想必我便是我的思想已经出现混乱了。

  我已经快疯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药?对了,药!吃了黛珐开的药回来后莉丝的情绪就变得怪怪的,难道是她开的药有问题?应该不会吧,有这种能改变一个人的药,黛珐早就是各方势力抢夺的目标了,哪里还会呆在落人群里的佣兵工会作治疗师?而且,除此之外,莉丝也看不出神智被控的征兆。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乱成一片,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异色,莉丝似乎也没留意到我的异样,倒似是惊觉自己的失言,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两朵病态的红云,心虚地岔开话题,为我解释道:“落人群里的势力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佣兵工会,商人联合会以及被遗弃者。”

  听到女孩终于讲回正题,我心中一凛,将那些烦杂的异样感觉统统抛离脑后,注意力拉回女孩的话里。

  “这三者中,实力最强的是佣兵工会,人数最多的是被遗弃者,而落人群变得如此兴旺的根本却是商人联合会的存在。”

  实力最强的怎么会是佣兵工会?落人群不是被遗弃者最后的归宿之地么?人数最多也是最早到此的被遗弃者怎么会反而实力不如佣兵工会?还有,那个商人联合会又是什么东西?落人群怎么是现在这副兴旺的样子的?跟那个什么商人联合有什么关系吗?

  脸上露出的不解落入了莉丝的眼中,不等我发问,莉丝已经体贴地替我解答道:“虽然统称被遗弃者,但他们中充斥着不同阶层的人物,贵族,罪犯,逃兵,难民,彼此理念想法完全不同,即便在刚开始能互相安宁,也比不长久。”

  我默然,第一次争斗的发生可能是偶然,但争斗的出现却是必然。

  “不但如此,即便是同一阶层之间的人们往往也因为各种原因而互相争斗,厮杀,这里是落人群,每天都有新的人加入,每天都有人死,混乱,血腥,这便是在海浦·科顿出现前的落人群。

  直到有一天,海浦·科顿带着那些因为他或者他的老师而慕名前来的佣兵们来到了这里。落人群里各方势力却仍彼此争斗不休,对于目的明确的海浦·科顿,他们看到的只是借用他的手来获得自己最大的利益而已。没有人想过,联起手来对付海浦·科顿这外来的势力,等到佣兵们在这里站住脚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已经太迟了。在团结一致的佣兵们面前,被遗弃者们终于认识到团结的重要性,但无奈彼此间结仇早深,岂是说解便能解的?联合对付海浦·科顿?不互相仇杀就不错了,正当那些有识之士意识到危险而惶惶不安时,他们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通知——

  海浦·科顿邀请被遗弃者们共商落人群未来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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