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由秋收而想

　　1775年的秋收，似乎一切跟收获有关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牵动人心和充满满足感的，原本珈州各农场的秋收人手尚有一些不足，第二批候鸟船队回国后，带来了三千多名劳动力，农业部将这批人手分配到了不同的农场，参与到了秋收中，这才算是将秋收这场生产大仗给拿下来了。

　　已经是最后等待收割的农田里，农夫们弯着腰搁着稻秆，赵大岭和白南就在田间地头走着，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大唐共和国的大人物，望着成片的农田已经基本被收割，大型卡车开始拉着收获的作物运走进行脱粒作业，两人颇有感慨。

　　他们这群穿越众是从一片蛮荒的土地上建立这个国家的，用了仅仅两年的工夫，已经是一番不同的光景。看到现在的一切，所有跟这有关的人不由感到一阵成就感。

　　“终究还是咱们农用机械保有量不足啊，这要是有几百台收割机，从头到尾将咱们珈州的农场都过一遍，哪里用这么多人去秋收。”总统赵大岭对白南感叹道。

　　白南道：“毕竟咱们建国时日短，开始建造各种农用机械也时日短，用不了几年，咱们的农机保有量肯定会显著提高的。”

　　赵大岭叹道：“到时候机械多了，咱们的地肯定也多了。今年咱们就已经开垦出三十万亩田地了，虽然咱们抽掉了一批人加入了军队，但是今年移民量也有了，而且大半都进入了农业人口，农业部一开始计划到明年土地开垦量达到60万亩，后年突破一百万亩，一开始很多人还觉得不现实，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事儿啊！

　　倒是，新移民集中在农场里，咱们工业人口的增长却并不明显，这将限制我们发展工业强国的目标啊，不过随着移民数量增多，开垦土地增多，我们的平均亩产还超过这个时代平均水平很多，最终我们国家一定会出现粮食生产过剩的问题，虽然农业部已经有意识地开始引导农民开始种植一些经济作物，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国的农业还将以粮食生产为主。粮价会随着产量增长暴跌，最终还是会伤害我们农民的利益。”

　　白南点点头，道：“土地对于新移民的吸引力十分巨大，比三十块银元的安家费更吸引人，对于很多新移民来说，土地会让他们感到安心，也能够使得他们决心在大唐安家，而不是返回到来源地。至于工农业比例的问题，我认为首先粮价的跌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农民们现在种田是赚钱的，可是之后很可能种植亩数达不到一定规模，就是要赔钱的，这必然导致我们的农民往大型化农业、集约化农业发展，在大唐共和国，地广人稀的属性就天然使得我们走不了小农路线，一家一户耕田百亩才是未来适合我们的状况。而那些个体经营种植业艰难的人，我们可以有意识地引导他们进入工厂，其实现在很多农场都已经在开发自己的附属工厂了。比如革新农场，他们种植亚麻，于是就建了亚麻纺织厂，还准备建设服装厂，这些都是工厂，而现在大部分是农闲的农民去做工，未来种田成问题的农民会转化成工人进入这些工厂。”

　　赵大岭听了白南的话，也是微笑，他道：“跟同时代的国家相比，大唐的富足是超乎想象的。现在就算是英国，也有着比例惊人的贫困人口，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食不果腹，为一个国家的工业化和扩张贡献着自己的血肉，说起来这些欧洲列强虽然吸食了殖民地的营养，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积累，但是对于本国人民的压榨，也是极厉害的。还有就是像甲午战争前的日本，日本人顶着中国人二十倍的税赋，硬生生地将日本给提升成了一个初步的工业国，再加上国运博弈上的成功，才使得日本最终脱颖而出。看看我们现在的国家，所有人通过劳动可以过上小康的生活，只要工作就没有人会饿肚子，衣食住行基本都有保障，这其实才是我最满意的地方。”

　　白南道：“组织效率和生产效率毕竟不同，而且我们还享受着来自穿越的原始资本福利，以及贸易中工业品的剪刀差，其实就经济运行和分配模式来看，我们的大唐共和国现在算是标准的具有一定市场行为的Socialism国家，全民是劳动阶级，富有群体极少，是一种腰部巨大的纺锤结构。”

　　赵大岭道：“只是这样的情况到底会维持多久呢？社会总是在变化的，我们的国家人口少的时候，自然好顾及，一旦人口疯狂增长，社会资源开始出现一定程度的紧缺，而一些人通过努力变得富有，而一些人却生活艰难，这样又该怎么办？”

　　白南几乎不用想地回答道：“国家始终保持分配的相对公平性，并保证社会上下流通渠道的畅通性，像您所说的，有一套具有人情味的法治系统，并且鼓励创新，不断地提高着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生产效率。当然我认为这些可能还不太够，那么再加一条吧，保持我们国家的对外扩张性，珈州不够，我们向北去俄勒冈、不列颠哥伦比亚，再不够我们便向东夺取新墨西哥、路易斯安那；北美不够我们占据东亚、东南亚，还有澳大利亚、新西兰，南美、非洲，我们可去的地方很多，只要不断地得到社会财富和资源，大唐就能保持自己的生机和活力。”

　　赵大岭摇摇头道：“白南你平时看起来最是温和不过，但是你的想法有时候也最为偏激。这种扩张主义，实际上就是法西斯，是纳粹民族主义，你要知道，如果这样一支搞下去，可能会引发全世界的对抗。”

　　白南道：“我觉得，如果真到引发世界级的对抗时，那时候大唐一定有了对抗全世界的能力，其次中国人的政治智慧可要比德国人日本人更强，我们有足够的能量可以让世界纳入到我们的体系中来，而不是引发对抗。”

　　随后白南又补充道：“当然，也许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我们可以单纯以生产力进步的方式获取更多资源和生存空间，不过一个国家只有不断地改革自己、与时俱进，才能保持活力和进步。中国的封建王朝不变革会灭亡，而从我们那个时代的现实观察看，就算是所谓的发达明珠国家，如果没有变革，很快也会自己玩死自己，欧洲人有高福利债务危机，美国人内部族群撕裂加重、政治低效化牵绊发展，乃至我们中国自身如果不变革，都会被引发社会动荡。变革也许是不利的，但是不变革却一定会不利。”

　　赵大岭认同了白南的提法，道：“求新求变，这应该是写进宪法中的国家和民族精神啊。”

　　路边运送秸秆的农民不小心将一捆秸秆从卡车车斗里掉了出去，白南上前帮忙将那捆秸秆又搬上了车，他身上倒也沾了一些秸秆的碎屑。白南不以为意，在身上打扑着，农民向他道谢。

　　白南说道：“其实想太远，多少杞人忧天，就算才智通天，能看出未来的一点脉络，却也不一定能够看全所有事情，发现一些关键问题。其实我们这些穿越众，虽然了解未来的走向和一些后世知识，却最忌讳认定了这些东西，或者过于想当然。我觉得，现在咱们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多少有些未雨绸缪就可以了。就像现在的农业生产，远不到咱们的上限，即便是未来产量太大，我们还可以做深加工、或者大量出口，比如像墨西哥，一直粮食不太够，我们廉价的粮食进入墨西哥后，很快就能挤垮当地的粮食生产者，而之后大唐粮食将占据墨西哥的主要市场，那么我们靠着粮食就能对这个地方形成巨大影响力，这也是件好事。”

　　赵大岭看着白南，道：“不得不说，你这小子的发散思维实在也太过厉害。一件坏事都能让你想成好事。”

　　“世上也无绝对的坏事或者好事，看从什么角度去看，或者如何应对了。对了，我倒是觉得，现在我们更应该加紧对新移民的教育力度，从清国运来的移民，九成都是文盲，那些越南女子不会中文，更等同于文盲。我们需要工业化，需要建设现代文明的国家，就必须加大扫盲的力度，一个不识字、不会做算术的人，肯定连普通工人都做不好的，把他们都提高到大学生程度，我觉得不现实，基本来说我国工人拥有小学程度的文化，就能够胜任大部分工厂工作，而已这个时代的文化教育，其实教育到高中水准，数理化什么的就已经算是这时代顶尖了，很够用了。而且，我觉得即便是高中教育，我们国家现在也应该加强的是职业高中的教育，要求的是受教育者的动手能力，当然顶尖的学霸我们也必须将他们培养成研究型人才，学习我们的高新知识……”白南一谈起来就没个头。

　　赵大岭笑道：“你这个家伙，满脑子都是这些，我看用不了几年，我这总统不做了，你来接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