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人选

　　玛莉拉站在伤者的身边，脸色苍白地捂着嘴，辩解道：

　　“我只是想问问他妖精手上的果实是不是可以吃……”

　　结果引起了莓树妖的警惕，向伤者发动攻击了吗……

　　林怀恩看着倒在地上，捂着眼，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中的高大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听到这边的动静，卡特琳娜也走了过来。

　　她面色严峻地大声质问道：“我不是说了吗？！莓树妖会攻击心中怀有邪念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攻击莓树妖！更别说摘除她们的果实了！你们怎么还是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看到卡特琳娜，有风行者的探险者慌忙走过去，轻声和她汇报了什么。

　　而卡特琳娜倾听完，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剧组找的编外顾问吗……不了解地下城这边的情况……不过遵从我的命令，任何具有攻击能力的人，都不要再接近莓树妖十米之内了！”

　　“至于受伤的这个人。”卡特琳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抬下去，让医师看看情况。”

　　而原夕暮看了看远处的那个人，没什么意外地摇了摇头：“居然敢去招惹玛莉拉……真是色胆包天啊……这下遭到教训了吧。”

　　听到原夕暮这么说，林怀恩不禁有些好奇：“招惹到玛莉拉？怎么回事，那个温和的小丫头，难道说很恐怖吗？”

　　在林怀恩的印象里，玛莉拉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柔柔弱弱的，虽然有些话语会让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舒服，却还不至于多想。

　　但原夕暮却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在学校里，我们班上的女生都知道，相比英弥玲，玛莉拉才更不好惹。”

　　“英弥玲性格比较耿直，真的惹到她了，也就是当面找你麻烦，因为有老师与经纪公司撑腰，她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倒不如说，英弥玲心中的‘给人一点教训’，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平上，也就是‘当面羞辱，背后嘲讽’那一套。”

　　“但玛莉拉不一样。”说到这里，原夕暮的表情居然也显得有些凝重：“在加入英弥玲团体之前，玛莉拉就被同经纪公司的几个女生盯上了，一直在找她麻烦。”

　　“结果这几个女生，要么是出了意外，要么就被班上的同学当成了欺凌对象——甚至连英弥玲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重新找上她们，帮玛莉拉出气……”

　　“所以说，玛莉拉很擅长利用自己弱势的立场，激发其他人的保护欲？”

　　听到这里，林怀恩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原夕暮的意思。

　　而原夕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和玛莉拉没起过冲突，但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玛莉拉与其说是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立场，来激发别人的保护欲——倒不如说是，她很擅长以配角的身份，去驱动其他人的行动——”

　　原夕暮想了想，试图向林怀恩说清楚这个概念：“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理解……”

　　“在剧作理论上，主角的每个行动，通常并不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因为观众不是角色，所以观众无法感同身受地去理解角色的内心想法，所以编剧通常会通过一些外界的冲突与环境，去驱动角色做出一些他想让角色去做的事情。”

　　“比如说被上司辞退，遇到癌症之类，这些都是角色的动机与驱动力。”

　　“与此同时，角色在试图跨越某种障碍，去进行正常社会环境下，不可能去做的事情时——”

　　“比如‘杀人’，‘贩毒’，‘拯救世界’，在他的心中，还会有一个壁障，阻止他们进行这种关键性的转化。”

　　“而玛莉拉，就很擅长以配角的身份，去打破这种壁障——”

　　原夕暮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解释还算满意。

　　她竖起了右手的食指，轻轻勾了勾：“比如说‘英雄救美’。”

　　“玛莉拉的‘英雄救美’，甚至可以驱动同样身为女生的英弥玲与戴妃，更别说其他男生了，普通的女生根本没法和她较量，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躲着她比较好。”

　　“要不然早晚会惹上麻烦。”

　　林怀恩听着原夕暮的解释，皱了皱眉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像是为了应和他的预感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正中心的玛莉拉左右看了看，却没招到认识的人。

　　直到她的视线锁定到了原夕暮与身边的林怀恩。

　　她这才捧着双手，哭哭啼啼地向两个人走过来：

　　“夕阳汐雪小姐，林先生，你们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吧？”

　　林怀恩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如果之前没听说过原夕暮的那一通解释，他或许真的会觉得玛莉拉只是过于大意。

　　但无论那个受伤者情况如何，但至少原夕暮这些主演，应该是有受过培训的，知道莓树妖的危险性才对。

　　或许她在培训的时候睡着了？

　　林怀恩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柔弱女孩，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原夕暮，打算看看她准备怎么应对。

　　却没想到，原夕暮几乎在玛莉拉开口的一瞬间，就露出一副一脸心疼地表情，掏出手帕，擦了擦玛莉拉脸上被溅射到的毒粉与眼泪：

　　“好了好了，反正那个剑术顾问，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没人会怪你的。”

　　原夕暮似乎也知道被玛莉拉谋害了的那个男人是谁，在提到他时，露出了和卡特琳娜一模一样的不屑：“就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一会要拍剑术顾问教授幼年风枫剑术的那几幕，如果他今天好不了，就要将行程延后了。”

　　听到这里，林怀恩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将行程延后，没有备用人选吗？”

　　“嗯……本来是有备用人选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今天来不了了。”

　　原夕暮想了想，不知道该和林怀恩怎么解释：“老爷子在这些事情上比较坚持，刚才倒地的那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也不是地下城探险者，但确实是年轻一代武术顾问中，水平最高那一批人，仅看剑术的话，可能是最强的。”

　　“而且他自己就能做替身，也可以出场表演，所以还真的蛮难找到一个更好的替代人选……”

　　说到这里，原夕暮忍不住叹了口气。

　　似乎是虽然不喜欢那个人，但如果因此影响到整个剧组的设置行程，她也确实不怎么高兴。

　　如果因为这个人的原因，导致剧组的拍摄行程发生了改变，就很可能要压缩其他分镜的拍摄时间。

　　像是英弥玲这样的热门演员，档期都很紧凑，往往延迟1到2天，就会影响到下一个片场。

　　所以时间一到，英弥玲这样的人气演员就会提前离开。

　　这样一来，就免不了有几个镜头，要用到替身或者直接删减掉，降低整部电影的拍摄质量。

　　而这是原夕暮不想看到的。

　　林怀恩能感觉到，相比谁当主演，“夕阳汐雪”更在乎电影本身是否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这一点，在“希区柯克的女仆长”拍摄的视频中，就能感觉得出来——

　　哪怕资源与设备有限，但她仍旧有努力拍出最好的效果。

　　而玛莉拉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抽泣着，让原夕暮帮她擦干净了眼泪，然后她接过原夕暮递给她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抹去了双手上的毒粉。

　　然后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怀恩：“不知道林先生怎么样？他应该也是剑士吧？我觉得如果张老师受了伤无法及时恢复，以林先生的年龄，正好可以充当年轻时期的剑术教练，教授小风枫剑术……”

　　“我？”

　　“他？”

　　林怀恩与原夕暮都愣了下。

　　他和原夕暮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古怪。

　　他和原夕暮本来觉得，是因为剑术顾问太烦人了，玛莉拉才出手教训了他。

　　至于让林怀恩替代剑术顾问，充当小风枫的剑术教练……

　　林怀恩不知道，这是玛莉拉为了减少剑术顾问受伤对剧组造成的影响而提前做好的准备，还是针对他和原夕暮而来的。

　　但他看了看玛莉拉的样子，觉得应该还是前者。

　　毕竟，如果不考虑后果，就把剑术顾问弄伤，即便是玛莉拉，也会遭到导演与制作人的责怪吧。

　　如果有人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就更糟糕了。

　　但他和原夕暮，都没有立即回答玛莉拉的建议，而是等到风行者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

　　大约三十分钟后，卡特里娜把剧组的所有主要演员与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召集了过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宣布了剑术顾问的伤势情况——

　　“张老师眼睛受到了毒粉的灼烧，大概两三天内都恢复不了。”

　　“幸好他遭到树妖攻击时，和他在一起的玛莉拉，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卡特里娜说到这里，她背后的老人低声咳嗽了一声，而卡特里娜也适时地退后，将演讲位置让给了背后的总导演。

　　头发花白的老人站起来，轻轻咳嗽着，走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下。

　　“想必你们所有人都很清楚了，剧组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要重新调整角色的人选。”

　　“我征求了几位主演以及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向他们征询了‘剑术教练’的备选演员的事情。”

　　“除了卡特琳娜女士，建议剧组联系地面上的后勤部，命令他们把之前有事没来的剑术顾问连夜送到地下城来之外，一共有三个人选，得到了推荐。”

　　沈万山打开了手中的纸条，慢条斯理地说道：

　　“分别是，卡特琳娜与沐恩那边推荐的一名擅长剑术的风行者探险者。”

　　林怀恩注意到沐恩身边一位壮汉，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身高有1米9，手上拿着一把非常恐怖的巨剑。

　　“英弥玲、戴妃、周天昂推荐的纳兰明德。”

　　林怀恩看到之前见过的跟班二号往前走了一步。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英弥玲他们推荐的，居然不是气势汹汹的黑发青年，而是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温和青年。

　　只不过，他注意到，温和青年在走出人群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最后……”

　　说到这里，总导演顿了顿，似乎是这个人选，就连他也有些意外：

　　“就是夕阳汐雪与玛莉拉推荐的‘林怀恩’。”

　　林怀恩有些无奈地往前走了一步，当卡特琳娜派人将原夕暮找了过去，并拒绝他进入后，他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推荐他成为剑术教练的，居然不只是玛莉拉，连原夕暮也掺和了进去。

　　他注意到，躲在沈万山身后的原夕暮，有些不起眼地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冲他吐了吐小舌头。

　　“是恶作剧吗……”

　　在其他人互相询问“‘林怀恩’是谁？”的声音中，林怀恩坦然自若地站了出来。

　　反正后备人选一共有三个，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轮到他。

　　而在看到三人出列之后，沈万山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纸条收了起来：

　　“除了这三位人选之外，其他人选择了弃权。”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剑术高超的同伴。

　　与其说原夕暮与玛莉拉是看出了他的剑术高明，林怀恩宁愿相信，这两个人是别有所图。

　　毕竟，除了身上佩戴了一把灰青之怒之外，他可还没在任何人面前动过手。

　　不过，注意到纳兰明德与另外一位风行者剑士，神色不渝的目光，他也有些好奇——

　　“不知道经过木乃伊剑士教导的我，和其他地下城探险者的剑术高手比起来……”

　　“孰强孰弱呢。”

　　在其他两位剑士的目光中，林怀恩身为剑士的本能，也被激发了出来。

　　剑理蠢蠢欲动地做出了警示。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剑理提示他的威胁目标，居然不止两个——

　　还包括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风行者“沐恩”。

　　林怀恩下意识地向视线投向他。

　　而沐恩注意到林怀恩的目光，撇开了视线。

　　第三个威胁目标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