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两族之争

　　沙若出事，霍恩斯根本无法饶恕自己。矮人对于友情和自我职责的重视，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否则，各个佣兵团也不可能这么重视矮人。一个拥有矮人战士的佣兵团，无疑被挂上了诚信的标签。

　　霍恩斯真的希望当时出手的是自己，而不是大青山的爱侣沙若，这样的念头在沙若出事之后的一路上，越来越强……恍惚中听到需要有人做祭品，霍恩斯立刻找到了解脱自己的办法。

　　“殿下！”矮人骑士们当时都呆住了，没有想到，身为王族的霍恩斯竟然会这么做。

　　沙若、霍恩斯都是王国的贵宾，两个人没有什么义务来为王国出力，尤其是沙若，这两位特使又都是小佣兵团的干部。刚才，沙若小姐出事，还勉强可以用鞭长莫及来解释，现在霍恩斯又……

　　几个矮人脸色变得极难看，正直的矮人根本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火炉和其他三个矮人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拉霍恩斯，就在这一瞬间，红发老人突然挥动手臂，柔软的长袖呼地卷在霍恩斯的身上，把距离红色水池仅一步之遥的霍恩斯重重拍倒在地。

　　矮人骑士们在内心感谢老者的同时，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霍恩斯按住。

　　“放开我！”小矮人用力挣扎着，嘴里低低地吼叫着。

　　“哼……”冷冷的鼻音在身后响起，一股庞大的压力突然传了过来，此时，矮人骑士们才发现，红发老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似孱弱的身躯里竟然散发出了无限的威严：“这是山地矮人的事情，还没有轮到日神的子孙来插手。你来做祭品，那是不是还要把地火精华送到森林矮人王国呢？”老人话里带着重重的讽刺。

　　霍恩斯身躯僵硬了，呆了片刻，无奈地陡然伏倒在地上。

　　火炉吞了吞吐沫：“王孙殿下，在见到您之前，我和大青山、沙若等一起在地下数千米的地方探险，九死一生，对于沙若小姐的事情，我也非常难过，但是，还请阁下保重自己，并有一天能代替我向大青山阁下道歉……”说着说着，矮人骑士首领眼睛里浮上了泪痕：“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沙若小姐不会出意外……我……不敢期望大青山阁下可以宽恕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就在这一刻，另外三个矮人骑士中最年长的莫珞河突然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个按住火炉！我年纪最大，不要和我抢！山地矮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视死如归的勇士！让父神保佑我们，老伙伴们——再见了——”

　　老矮人一边喊一边冲向了红色水池，矮短粗壮的身体凌空跃起——

　　“不——”火炉猛地从地上弹起，另外两个矮人骑士一人一手同时拉住了火炉的胳膊，三个人挣扎中，红色水池里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一股焦味刺入了每一个矮人的鼻子，三个矮人骑士同时松开了手，呆了几息，三个人手脚并用跌跌滚滚来到水池边，双手合十，用大拇指抵在额头上，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在脸上留下白色的残痕。

　　矮人骑士之间的情意极重，尤其是在地底巡视的时候，无处不存在可能致命的危险，在一个小组合作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了极度危险的情况，千钧一发下，时常会有矮人骑士以自己性命救下其他的矮人的事情发生，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这样心甘情愿地去……还极少有发生。

　　红发老者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袖手站在一边，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你们还要地火精华吗？”老人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如果要就快点，不要婆婆妈妈的，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这还是人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的人？虽然感谢老者带他们找到地火精华，但听到这样冰冷无情的话，三个矮人骑士心里还是低低诅咒着，如果不是山地矮人必须有地火精华来重振王国，如果只是一个王位，率直的矮人们早就甩手走人了，何必听这样的腌臜话。

　　“只有人类才会有这样的混蛋。”几个矮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当然，也只有在人类这个种族中才会同时拥有极好和极差两种不同的群体。唉……可惜……和魔武大战一样，人类这个种族再次成为替罪羊。

　　火炉强忍着痛苦，站起来向老人施礼：“谢谢老人家，还请问如何才可以拿下地火精华？”

　　根据矮人内部相传的史料记载，地火精华密度极高，而温度就更不用说了，普通的武器不要说想切开了，还没有接近就已经被熔化为铁水甚至瞬间汽化了。或许，上一次取得地火精华的时候，kelesit三人众也被叮嘱必须保守秘密了吧，如何分割地火精华就成了一个谜。

　　红发老人看了看三个脸上带着泪水的山地矮人，微微摇摇头，低低地嘀咕了一声：“黄鼠狼……咳……把那个矮人的战斧拿来。”

　　火炉连忙从霍恩斯背上摘下湛蓝色战斧，老人接到手中，数十斤的战斧就像一根稻草一样被老人用两根指头耍了几个斧花，蓝色的斧身在空中旋转着，突然，在老者手中发出了一道红色光芒，红光凝动了片刻顺着斧把侵入了战斧，战斧在瞬间变得通体透明，红蓝色的光芒在斧身中流动。

　　“咄！”老者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斧柄，把灼灼发光的战斧凌空甩出，战斧旋转着飞出，奇怪的是，战斧并没有直接飞向地火精华，而是划过一个弧度绕过了地火精华，在小岛上空划出一个极大的圆圈，似乎有一个无形之手在操纵着战斧，旋舞着的红兰两色在空中呜呜地一圈一圈绕动着，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肉眼已经无法辨识战斧的模样，只看到在小岛上空盘旋着红蓝两道光圈……

　　就在战斧速度达到极致的瞬间，战斧突然改变了方向，带着无数圈蓄积的能量狠狠劈向了地火精华。

　　一只慌乱飞舞的金乌躲闪不及，被战斧劈中，血雾瞬间满天四射，以神兽祭奠过的战斧气焰大涨，速度不慢反而加快，正劈向地火精华。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四个矮人刚闭上眼睛，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在耳边炸响，滚滚声波把矮人们从地上掀起又抛在地上翻滚着……当矮人们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岛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郁郁葱葱充满生命的天地福地，竟然被刚才的气浪剥掉了一层皮，所有的树叶甚至地面上的树干全部被扯断，刚才那些小动物早就不知道被猛烈的气浪卷到哪里。

　　矮人们被眼前的小岛上的景象震呆了，等了片刻，才发现，半空中悬浮的地火精华已经被斩成两块，一大一小！两个气团似乎受到了重创一样，在半空中痛苦地翻滚着。

　　在古老的典籍中确实有这么一种说法：地火有灵。

　　据说，这种传承于金乌的火种有着类如犬类的守忠良行，在锻造武器的时候，如果是取得它的人或者有血脉的人进行冶炼，那么不仅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每每会出现极品武器。在几个矮人骑士的记忆中，矮人王国如果探索到好的矿石，王族人员必定亲自出手，而事实上效果肯定会好，如果是同时取回地火精华的另外一位矮人英雄后裔动手也会有不错的效果。后来王室全族陨落，结果……地火精华竟然消失，想来……这也是地火有情这种说法的作证之一。

　　老人随手把旋转飞回的战斧放在小矮人身边，背转身问了一句：“山地矮人不是已经有地火精华了么？怎么又要来取？”

　　火炉迟疑了一下，把自己所知道的从山地矮人王族遭遇无妄之灾全族被害，一直到摔落地底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火炉并非一个好口才者，但是结结巴巴叙述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且极为详细，老者听着脸上阴晴不定，当听到毒死矮人王族的西帝君家族女子坦陈自己是战神的后代，老者红色的长发瞬间向四外飞散……一种超越生死的压力呼吸间覆盖了整个天地！以三个伟大的矮人骑士的定力，都被这种压力压迫得几乎屈膝跪倒。

　　火炉在这一瞬间，似乎回到了无限深的另一个地底，在高耸入云的魔法塔中，那三位魔法帝国大长老听到这一点时，表现得和这个老人几乎一模一样……难道……火炉锈死的大脑中突然灵光一动……难道这个老人也是魔法帝国的后裔？想一想，还真有可能。否则，无法解释老者为何具有这么多神秘之处。

　　更让火炉佐实自己判断的是，几息后，老者和魔法帝国首席大长老一样，颓然收回了自己释放的气势，喃喃自语着……哦……是一种不为三个矮人所知道的上位语言。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完全恢复了正常。伸手从地上把蓝色战斧拣了起来，交给了火炉：“你用这个战斧，去把地火精华接下来。这把武器属性寒，能够短暂对抗地火的热度，如果，地火把武器完全烤红，你们让这个森林矮人拿一会儿，他似乎也具有神的血脉，能够启动这把武器的部分能力，这样，武器还会逐渐冷下来。记住，这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要由你来拿武器，除了你们两人之外，不要再把武器交给其他人了。”

　　火炉低头和霍恩斯说了一声：“王孙殿下，我借用您的武器一用。”随后，把战斧横放，用战斧面贴近了地火精华，红色的光芒和蓝色的光芒同时大涨，隐约有攻防之势，地火精华犹豫了片刻终于落上了战斧面。

　　三个矮人骑士再次向老者致谢，捧着地火精华，扶着已经自责到失态境地的霍恩斯离开了小岛。

　　返回地面的路上相当顺，或许是有地火精华的缘故，几大块火岩竟然顺着熔岩向归途漂去，四个冒险者在大部分时候根本连动都不用动，而火岩的速度相当快。

　　在归程中，地火精华这种天成地就的神品确实超越了神器，蓝色的气焰抗衡不了多久就会被红色气焰压制，而这时，整个战斧从上到下一片滚烫。按照老者吩咐，火炉把战斧交给霍恩斯，血脉相连的关系确实很奇妙，战斧一到霍恩斯手中，蓝色气焰立刻大涨，一路向前推进，直到和地火精华形成隐隐抗衡之势才平衡下来。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四个冒险者终于在岩浆的尽头看到了大片的陆地，就在陆地上，站着无数的矮人，欢呼声一片又一片响起……


　　天地倒流。这是自然界一种极为特殊的景象！

　　在无限深的地底，岩石以液体形式存在，就像大河一样，汹涌澎湃。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这条滚滚炙热的河流竟然和地面江河完全不同，在这条河流中，滚滚红色河水再向上流动，直至火山口或者其他地方，最终，岩浆固化为岩石。

　　关于这一奇怪的景观，世人有很多假设。其中得到认同度比较高的假设有两种。

　　1.无边广大无底深厚的大地下是无边的岩浆之海，就像潮汐一样，岩浆之海把岩浆抛下地面，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不断有岩石再陷落岩浆之海中补充着大海。

　　2.岩浆的质量不同，越往下，看上去越清澈，而事实上，密度却应该非常大，而岩浆温度逐渐变低后，密度反而变轻，这样被密度高的岩浆向上推动而行。

　　——《山海经·地底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