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号叛匪

　　精灵小女孩催生生的声音把本来惊心动魄的一场大战讲得跌宕起伏，接着又把艾米日不移影智取汉阳城的事情也讲了一遍。

　　曲建红等中高级军官在心旷神怡的同时也听得目瞪口呆。一年远征以来，恶战、血战、孤军奋战不断，目睹了池傲天、塔扬、蒙顿、诺顿等响当当的名将运筹帷幄决战沙场，他们的用兵风格或华丽诡异或善出奇兵或堂堂正正或稳扎稳打或兵贵神速，在感觉中，这些年轻的军官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了天底下最富有想象力的用兵风格。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刚进入艾米阁下负责的一亩三分地，小佣兵团另外三位最高主官就各自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

　　现在想起来，假如艾米阁下负责这次万里远征，说不定就一路载歌载舞地跳了过去，一直跳到乌鲁城，艾米阁下大概会一手搭着教皇陛下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挽着诺顿大人的小粗腰，和言细语地商量怎么在乌鲁城举办一次普天下最壮观最豪华的篝火晚会……

　　远征军高级军官们对即将见到的霍恩斯副团长都充满了好奇，想不到的是，当天下午他们并没有见到霍恩斯——负责接待的佣兵少年很抱歉地告知：霍恩斯前往梅林军团布置下的防线去视察了。

　　曲建红、苏文眼神在干燥的空气中碰撞出火花。见鬼了，佣兵团第三副团长就为了视察梅林军团早就布置好几个月的防线而不迎接出征一年以上的第二副团长。这样的话也能拿来充门面？早就听说矮人族不善言谈，想不到竟然荒诞到了如此地步。欲盖弥彰！肯定是小矮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为了避免受到牵连，最后决定躲出去。

　　第二天下午，远征军开进了小佣兵团也就是现在帝国北部战区驻地帝国京畿小城马其拉。小佣兵团和原帝国京畿战区的高级军官出来迎接。迎接规格非常高，黄土垫出去四五里地，一路上所有的树木上都搭了彩绸。在热情洋溢的背后遮掩着紧张的气氛，狂鹫剑士和狂鹫精灵弓箭手二营的所有军人全部升上了天空，甚至还有四五位幻兽骑士在附近做警戒。

　　远远地看去，着帝国京畿将军正装的艾米阁下似乎很开心，只是，常庆、青洛、凌云等小佣兵团老干部在艾米身后发现了脸色凝重的大青山以及尴尬的霍恩斯，几个人心里扑腾跳了几下。这不是什么好现象，霍恩斯的脸就是晴雨表……现在青洛、常庆、凌云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情况，心里就像跷跷板两头晃荡。

　　“回来了？”艾米嘴角泛起微笑，明亮的眼睛里也荡漾着笑意。

　　“回来了。”池傲天脸上同样泛起笑容。

　　同样三个字说出后，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大青山从背后上来，无言地抱了抱池傲天；霍恩斯用力握住池傲天的手，小萝卜粗的大拇指狠狠掐了掐池傲天的手背。池傲天微微一愣，以前小矮人可没有这样的习惯。

　　小佣兵团三巨头后面，十几个佣兵中层干部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和久违了的常庆等抱在了一起。跟在后面的是原京畿战区的中高层军官们，帝国大部分中高层军官大多都是同一个骑士学校毕业，这里面有的是旧可以絮叨。

　　“进城聊吧。”艾米拍了拍池傲天的肩膀，接着随口命令：“青洛、常庆，你们两个带着小佣兵团的队员归队，一二两个营合编，你们两个还是队长，原二队队长为副队长……对了，你们后面跟着的是巴尔巴斯叔叔他们吧，一起归入小佣兵团编制吧。苏文将军，你带远征军和盟军两支部队进入城外营地。你们安排之后，来城里找我们。”

　　苏文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凝固了，艾米阁下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不着任何痕迹地就把小佣兵团先摘了出来，估计……这是因为自己来自冰雪大陆的缘故，所以才放过了自己，这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

　　“快去吧。”池傲天回头又催了一声。

　　“哎……好。将军大人小心慢行。”苏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已经开始胡说了。

　　“小心？哼……”池傲天满不在乎：“回到小佣兵团了，就是回了家，都回家了，我还要小心什么。”

　　“是呀。”艾米笑嘻嘻地接过了话茬儿：“早听说苏文阁下这一路上小心谨慎，这次算是见到了，快去落实吧，操你该操的心吧。”

　　该操的心？苏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进了小城，原来的城守府被艾米征用为帝国北部战区临时用地。门口站着三对卫兵，四位佣兵和两位帝国正规军军人。

　　“将军大人，请您和您的部下解下佩剑。”帝国正规军军人握拳扣胸。

　　“艾米阁下，什么时候您这里有了这样的规矩？公爵府上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吧？”曲建红站在池傲天身后，语气中带上了刺。

　　“是么？可能公爵府真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艾米褐色的瞳仁盯着曲建红，后者下意识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想这么做，不过他们说，不论是帝国亲王府还是精灵王国摄政王官邸都必须遵守这样的规矩。”

　　曲建红还真忘记了，艾米现在头上的王冠已经是三顶了，据说，不久前佣兵帝国有想法给艾米头上再加上一顶类似佣兵王的金顶。

　　“这里可住着精灵女王陛下，解下。”池傲天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配剑扔给了帝国骑士。

　　进了议事大厅，所有人落了座，艾米从身边的桌子上抄起了厚厚的一摞战报：“你可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你看看，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帝国军部就再也联系不到你，这战功赏赐、嘉奖、捷报……都扔到我这里了。嘿嘿……反复往这里送嘉奖令、册封书、擢升状，就是不知道来点实在的东西，真是抠门儿。”

　　“这半年下来，你现在率领的应该是纯贵族部队了吧。我这里累计的有名有姓的册封书已经有1000多份了。别人都说，这样的荣耀只有开国时候七彩龙骑士团才有过。”艾米的话锋突然变了，厚厚一摞战报摔在了桌子上：“不过，那时，七彩龙骑士团的指挥者可是开国大帝。”

　　“来人！”艾米冲着门外吼了一声。

　　曲建红噌的就跳了起来，池傲天和大青山两只手同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愣生生把俊美青年男子按得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

　　“把池傲天、曲建红他们几个捆起来，安排大剑士营，去把黑龙骑士团中队长以上所有军官一律缴械，捆起来。现在……先押到亲王府后面的小监狱里，严加看管。”现在艾米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跟在池傲天、曲建红身后的三位黑龙骑士团高级军官还想起来反抗，现在艾米屋子里坐着四五位矮人大穿山甲骑士，每一个人的拳头比一般人的脑袋都大，像掐小鸡子一样把黑龙骑士团的高级军官全按倒在地，外面来的佣兵手脚非常麻利，很快把远征军军官都捆了起来。

　　“艾米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远征军在外面东挡西杀了整整一年，回到帝国就这样对付我们？”曲建红用眼睛死死瞪着艾米、大青山。

　　“明知故问。”艾米接着从桌子上拿起了战报，把最底下一份拿了出来：“帝国军部通缉令，池大同、池寒桐、池傲天、池长云祖孙四人，涉嫌谋逆罪，褥夺所有官职、爵位。这后面是国王陛下的印玺。”

　　“哪一位国王陛下？下的这个命令？”曲建红现在欲哭无泪，在花语平原上征杀一年没有什么大事情，刚回到帝国，就连续遇到两次同样的致命伏击，远征军躲过了第一次，现在看来……是不可能躲过第二次了。

　　“大胆！有几个陛下？当然是红石陛下了！”艾米黑着脸站在曲建红身前。

　　“混账，我们过界林的时候，当时就有一个什么武王陛下给我们嘉奖令，还封二少为亲王，封了一大堆公爵、侯爵，我们强行突破了丛林骑士的拦截。现在……到这里竟然是更荒唐的理由，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他奶奶的……”黑龙骑士团前见习骑士中队长被按在地上，两只脚不停地踢着身边的小佣兵，大声骂着。

　　“住口！”曲建红喝止了这危险的话。

　　“艾米阁下，您把池傲天将军捆了，我没有意见，可是您不该捆我呀，我只是一个学者。”本杰明被殃及池鱼，现在也被捆得和一个粽子似的。

　　“哦？本来想一网打尽池傲天谋逆团伙，想不到……这网子里竟然多了一条小泥鳅。”艾米围着本杰明转了一圈，嘿嘿笑着。大厅里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笑得出来了：“阁下怎么称呼？”

　　“我是乌鲁海走大学堂的本杰明教授。”小佣兵团员手劲都不小，把老教授勒得龇牙咧嘴。

　　“哦……”艾米发出了长长一声惊讶，语气中似乎充满了惊喜。

　　“阁下也知道我吧，那就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了，快把我放开吧。我擅长占卜，说不定以后能……”货离乡贵，人离乡贱，当初在乌鲁，多少帝王将相舍下面子花费重金求本杰明来占卜，现在，老教授竟然接二连三地主动提出占卜。

　　“免了。”艾米脸上挂满了坏笑：“看来阁下的占卜术也不怎么灵验。否则……怎么就算不出自己有这场牢狱之灾呢？开始接到军部的命令，我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是证据确凿了。本杰明教授，你是不是神圣教廷和法诺斯大陆安插到池傲天大营里的使者？”

　　什么？本杰明彻底晕了，这都哪和哪的事情？

　　“我说呢，狂鹫精灵骑士们怎么会在界林的正规军中发现经常有熊人出现。原来……你们真的和法诺斯军队勾结到一起了。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这是铁的事实。把他们都扔到牢房里，严加看管！”

　　“是，团长大人。”小佣兵团把池傲天等五六个人推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谋逆惊天大案的主犯池傲天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你们都看到了。”艾米把厚厚的战报再一次扔到桌子上，转身和帝国正规军军官们说：“刚才的事情说明了什么？你……法雷尔，你说说吧。”

　　法雷尔本来是雪月军团第二步兵大队大队长，参加封龙仪式后，被艾米强留在北部战区无法归建，现在想想也多亏无法归建，自己的部下现在可全在池寒桐元帅的麾下，如果归建……估计谋逆名单上跑不了自己的名字：“将军大人，这说明，证据确凿，他们真的涉嫌谋逆。”

　　“废话，我还不知道他们谋逆？”艾米狠狠瞪了一眼法雷尔，这个军官当年也是从冰川步兵大队出去的，和自己的父亲虽然没有直属关系，但是确实也算一支部队里的老兵：“这说明一点，本将军大人，深明大义，正气凛然，处置果断，雷厉风行，带兵有方……”

　　“对，对。”霍恩斯身后的矮人骑士副首领铜锤对这几个成语听得挺耳熟，连忙跟着背了下去：“艾米团长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刚愎自用、明眸善睐……”

　　霍恩斯一听就知道这是来自矮人族某本圣典中的成语，连忙回肘重重地撞了一下，铜锤刚刚说出了挥刀两个字，后面两个字愣生生被撞进了肚子里。

　　“所以，你们记住，如果军部来人调查此事，你们必须出面证明本将军大人现在的英明处理，顺便和军部提提，为了想出这个好办法，本将军大人可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熬尽脑汁苦思冥想，军部最好能给一些实质性的物质奖励。”

　　帝国军高级军官们偷偷地擦了擦汗，老鼠生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

　　“行了，散会了，你们下去吧。”艾米挥手把军官和干部们赶了出去，整个仪式大厅里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三个人。

　　“唉……”艾米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这么做，有必要么？”霍恩斯同样是一副散了架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有……当然有……”艾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红石陛下现在能下这样的命令，原因不外乎两个，要么，陛下身边有了小人，根本不顾艾米诺尔大陆的战局，下了这样的命令；要么，就是陛下现在对所有人都起了疑心……你想啊，一个是亲弟弟，另外一个亲叔父，还有比这样的背叛……”

　　一时间，空荡荡的大厅里，三个人都无语了。

　　“没有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估计……下一次通缉令里就会加上我们的名字了。”

　　“那我们怎么办？”霍恩斯用拳头狠狠地锤在地板上。

　　“池傲天在花语平原上大胜，我想，法诺斯最近不可能有再战的余力。所以，要不你留下来守家？我、大青山、青洛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去一次界林战区。我倒要亲眼看看，眼皮子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惹恼了我，就搞一次刺杀。”艾米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界林，顾名思义，这道浩瀚森林像天成地就的分界线一样，把整个艾米诺尔大陆中南部一分为二。

　　澜山山脉最高峰luoji峰向南呈人字形分出两条山脉，主山脉一头向东直插入海，主脉上的森林即澜山森林；余脉向南一路笔直下去，从这条余脉开始并向南的森林即界林森林。向南3000里后，界林森林一头撞上了圣雪山，顺着圣雪山山脉向东向西覆盖下去，向东的森林最后在通云关与妖精森林会合。

　　界林森林不论是面积还是总长度，都远远超过了其他四大森林（即冰封大陆的冰雪森林、艾米诺尔大陆的妖精森林、澜山森林、梅西斯雪山森林）。算上圣雪山东麓的林带，界林总长超过了4000里，总面积是妖精森林的两倍以上。

　　由于界林森林既有南北走向又有东西走向，而且，跨度都在2000里以上，这么大的跨度下，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物种丰富程度不是其他三大森林可以比拟的。

　　桑干河、密西西河、狮子河是艾米诺尔大陆上最大的三条河，虽然发源地不同，但是，这三条大河在界林中会师，可以这么认为：4000里界林贯穿着4000里河道。在界林中北部，三条大河形成了一个方圆300里的巨大环形河流，就像一条护城河。

　　和妖精森林、澜山森林、冰雪森林一样，界林大部分地区也是人类的禁区，在阴暗的森林里，危险无处不在。

　　有一副对联是这样描述界林森林：南北看，顶金盔跨白马，胸藏万象；东西数，穿锦袍舞碧带，袖里乾坤。横批：天地英雄。

　　注：金盔银甲指大沙漠与圣雪山；锦袍碧带指花语平原和三大河流。

　　——《山海经·界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