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卑微与高贵的命运交错

　　人人都说，晨曦城的法师行会总部是金子做的。

　　这话就算有些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当罗森离开导师的碧蓝庄园，来到距离不远的法师行会时，入目所见的就是一座气势磅礴又美轮美奂的石质建筑。

　　它是晨曦城最宏伟的三座建筑之一，另外两座分别是黎明公爵的晨曦城堡和自然教会的圣薇兰大神殿。

　　眼前这栋建筑，拥有高大的拱形屋顶，宏伟的外墙立柱，占比极大的窗户，窗户上还装满了昂贵的、绘制着精美史诗画卷的多彩玻璃。

　　而最令人震惊的细节是，整栋建筑浑然一体，并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据说这是因为建筑落成后，法师们费巨大代价对其施展了高阶石化术，以保证其拥有媲美钢铁的强度。

　　当罗森穿过行会大门前的园广场，沿着台阶走到大门前时，就见门口站着两个银甲白袍的护卫。

　　这是守卫行会的白袍战斗法师，也叫博学骑士。

　　他们从小就开始训练术法战斗技巧，特别能打，是守卫法师行会的中坚力量。

　　其中一个护卫看到罗森，目光漠然地看着他。

　　“年轻人，说出你的来意。”

　　罗森拿出毕业卷轴。

　　“我是高阶法师爱格尼特夫人的学徒，成功获得了毕业证，前来行会领取正式法师徽章。”

　　那护卫就指了指左侧长廊：“沿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有扇小门，门内有个小厅，你进去找安格鲁法师。”

　　说完又含糊补了句：“安格鲁法师的口袋可不浅，多做些准备。”

　　罗森自然能听明白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我得提前做点准备。”

　　沿着大门左侧的宽敞走廊一直走。

　　经过坛时，随手捡了几颗装饰用的水纹石。

　　很快到了小厅门口。

　　门开着，里面能听到说话声。

　　为免冒昧，罗森先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一个粗豪的声音传出来：“当然。”

　　罗森迈步进去，发现是个上百平面积的办公厅，里面摆了一张堆满文件的长桌，每隔三四米坐着一个法师，总共坐了四个。

　　罗森也不认识人，就问：“我找安格鲁法师。”

　　角落一个两鬓斑白的法师开口应道：“小伙子，到我这来。”

　　罗森快步走过去，同时快速瞥了眼对方胸前徽章，纯银打造，外圈有二个环。

　　意味着对方已经触摸到了第二法环，并与之建立了法力通道，是个中级法师。

　　内部是五颗星，说明对方最高能施展难度评级五星的法术。

　　而一般稍有成就的中级法师，施法能力都能超过十星。

　　所以，这个术法成就非常普通，单纯就是在混日子。

　　往往这种法师最是贪婪，因为他能力有限，很难通过法术赚钱，那就只能依靠现有的职位搞钱了。

　　这时，老法师问：“是来领取正式法师徽章的吧？”

　　“是的，先生。”

　　“把你的毕业证，姓名，家庭背景，掌握法术全都报上来。”

　　“然后，再给1奥格的材料费，1奥格的劳务费，以及1奥格的登记费。”

　　这其中肯定有一些讨价还价的空间，但罗森不想跟他纠缠，依言照办。

　　老法师见罗森这么痛快，紧绷地脸色缓和许多。

　　他细细检查着罗森递上来的各种材料，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

　　“噢~你就是那个十年都没毕业的学徒罗森呀。”

　　罗森点头：“对，是我。”

　　“啧啧~我听说你父亲是著名的鸟屎男爵？”

　　声音有些大，一下吸引了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人人眼中都显出揶揄的笑意。

　　罗森早就习惯了这类略带嘲讽的问题，这时就木着脸问：“安格鲁先生，这和我办理的业务有关系吗？”

　　“没关系，哈哈，我就是单纯好奇。”

　　老法师笑的很开心，低头继续看了几眼材料，又问：

　　“除了一个正式法师必学的8个零环法术外，你还掌握其他正式法术吗？”

　　罗森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学。”

　　其实学了，而且很多很多，因为他穿越到这世界已经足足十年，日日勤勉学习。

　　但这并不影响今天申报正式法师的资格，所以自然也没必要说。

　　老法师却信以为真：“也对。就算你想学也未必能学会，而且也未必有钱购买法术。”

　　“零环法术的施法难度最高只有三星，那我就算你三星水准吧。”

　　他磨磨蹭蹭地填完资料后，最后拿出一个暗黄色的黄铜徽记，却没有递给罗森。

　　“忘了说了，最后还有一笔徽记加工费，5奥格。”

　　这明显是故意刁难，因为罗森知道压根没有徽章加工费这个收费。

　　但这老头也有理由这么做。

　　因为罗森好欺负。

　　他没多大后台，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找导师帮忙。

　　就算找了也没用，因为一个十年才毕业的学徒，导师肯定很看不上他。

　　但话又说回来，这老法师也没多少后台，真要闹大了，也没人会支持他这种不正当收入。

　　于是，罗森一脸‘肉痛’地伸手入兜，摸出了五枚‘金闪闪’的奥格，轻轻摆在桌面上。

　　“好吧，给您。”

　　老法师满脸得逞的笑意，嘿笑着将徽记递给罗森。

　　“小伙子，一环三星的低级黄铜徽章，这是你努力学习十年才得来的，可要仔细拿好。”

　　罗森认真地将徽章佩戴在胸口，然后问：“我可以走了吗，先生？”

　　“当然。”

　　罗森一刻也不多呆，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老法师的怒喝声。

　　“小子，你竟敢骗我！”

　　罗森转头一看，就见安格鲁法师脸红脖子粗，正冲他直瞪眼，而他手里正拿着五颗水纹石。

　　他周围的同事们都用看笑话的目光看着安格鲁。

　　罗森一脸认真。

　　“先生，我怎么骗您了呢？刚才我只说‘给您’，可没说‘给您金币’呀，我还以为您就喜欢水纹石呢。”

　　老法师大怒:“好你个狡诈小法师，竟敢耍我！”

　　他拿起水纹石就要打。

　　罗森震声大喝:“高阶法师爱格尼特夫人是我导师，先生！”

　　老法师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敲诈点钱是小事，但伤人事情就大了。

　　他可不敢得罪那位尊贵的夫人。

　　罗森见对方被震住，知道事情了结了，便对老法师微微一躬身。

　　“祝您工作愉快，先生。”

　　他转身就走，脚步刚踏出大门，身后就爆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声。

　　有人喊:“啊哈，安格鲁，你竟被小学徒的幻术给耍啦。”

　　“安格鲁，水纹石和金币都分不清，我看你是真老啦。”

　　“闭嘴吧，你们这群混蛋！”

　　厅内热闹极了，但和罗森已经没关系了。

　　他片刻不停留，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黎明公爵的晨曦城堡。

　　想要真正继承男爵爵位，一个体面的正式职业是前提，但最终还需要得到公爵的首肯。

　　公爵是薇兰至高领主，自然不是那么好见的，罗森也没期望去了就能看见，而是先去预约。

　　晨曦城堡建在贵族区的最高处，城堡美轮美奂如同天国宫殿，但天国周围建了一圈高大的城墙，将其与凡间彻底隔绝。

　　罗森又是介绍身份，又是出钱打点，又了足足5奥格，才成功穿过城墙大门，将自己的拜帖递到了政务总管手里。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了。

　　‘希望能快点收到接见，我也好早点回去摆弄我的小岛。’

　　老男爵留下的海岛叫白鲟岛，其面积自然远远不及薇兰巨岛，但这个岛其实并不小，方圆超过八十公里。之所以会如此贫困，一是地处偏远，岛上资源贫瘠。二是老男爵不会经营。

　　罗森作为从地球穿越来的现代人，在知道自己拥有一个大海岛的继承权后，就一直很是期待，心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海岛发展规划。

　　他完全可以早早毕业，但却生生多拖了许多年，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发展海岛做准备。

　　那为什么一定要去海岛呢？

　　因为自他穿越第二年就看出来，如今世界即将进入一个巨大的动荡期，乱世就在眼前。

　　乱世之中，人命比杂草都低贱。

　　但白鲟岛地处文明边缘，又素有贫瘠的恶名，哪怕世界乱成一锅粥，和白鲟岛也没大关系。

　　但是，岛上虽贫瘠，出产的鸟粪却是这时代最好的肥料，能大幅提高粮食产量。

　　乱世中什么最值钱？

　　那肯定是粮食！

　　所以，他打算回海岛后根本不愁钱，可以专心发展。

　　如果没有机会，他就在海岛上当个土皇帝。

　　要是有机会，那他也绝对不会客气，马上趁势搞大事！

　　等待召见的时间很漫长，自然也不能浪费，罗森窝在最普通的客房里，专注修行法力。

　　穿越十年的专注修行，他的法力已经十分浑厚。

　　虽然光有浑厚法力远远不够格成为一个强大法师，但谁也不会嫌法力太多。

　　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天。

　　三天后的上午，终于得到召见。

　　在政务总管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公爵的书房。

　　书房里摆设简单，就一张大书桌，外加一面半圆形的巨大书墙，上面摆了至少五千册书籍。

　　书是奢侈品，一本至少费5奥格，光这面书墙，就是罗森可望不可即的天量财富。

　　书桌后的黎明公爵看着大概三十刚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有艾德里安家族标志性的翠绿眼眸和深金色卷发。

　　罗森到达的时候，他正和人聊天。

　　聊天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导师书房看见的瑟莱娜公主。

　　瑟莱娜看着似乎有些生气。

　　她无视了罗森，冷眼瞪着公爵：“哥哥~当初说好的事情，你现在却又反悔，这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公爵看了眼罗森，满脸不耐地摆了下手：“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谈！”

　　却没想到，瑟莱娜越发愤怒，指着罗森道:“哥哥，比起那块恶臭的腐肉，我倒宁愿嫁给这个挖鸟屎的小领主，至少他比那块腐肉干净整洁一百倍！”

　　罗森顿时愕然，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直觉再待下去会惹到祸事，立即对公爵行了一礼，快速退出了书房。

　　但退出的瞬间，他手指轻轻朝墙角轻轻弹了一下。

　　谁也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

　　公爵也愤怒了，同样无视了罗森的存在，他大声咆哮。

　　“妹妹，看来父亲是真把你宠坏了！”

　　“你要是真有勇气去白鲟岛，那我也愿意成全你！”

　　“别以为我不敢！”

　　瑟莱娜针锋相对。

　　“你去啊！你倒是去啊！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将来你后悔了，也别想找我帮忙！”

　　说完这句，他拿起笔，‘刷刷刷’写好了罗森继任男爵的册封书。

　　他看着妹妹，一脸讽刺。

　　“鸟屎领主的册封书就在这，那鬼地方一年上缴的税收不足200奥格，甚至不够你买件新法器！”

　　“如果你还坚持刚才的想法，我现在就把你名字填成男爵夫人，让你跟他回去，天天和一群海鱼人打交道。”

　　瑟莱娜眼神直勾勾盯着公爵:“莱德，我的哥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执意要我嫁给丹格？”

　　说完后，她语气稍软，甚至隐藏一丝祈求。

　　“哪怕你让我嫁给卡奥的老国王，或者列文德的小孩，或者是某个公爵，只要他是个正常人，那为了家族的责任，我可以同意。”

　　“唯独丹格那个疯子，不行！”

　　公爵也缓了口气。

　　“妹妹，我知道这事很让人为难，但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我需要确保薇兰和亚伦王国的贸易稳定，尤其是粮食贸易的稳定！”

　　顿了顿，公爵也缓言解释：“威特大陆目前局势非常紧张，自然联盟和光辉帝国关系急速恶化，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大陆粮价正在飞涨，我们必须保证薇兰岛有充足的粮食供应。”

　　瑟莱娜反问：“哥哥，我们薇兰岛的土地并不少，为什么一定要靠别人？就不能自己种吗？”

　　公爵一脸苦笑：“妹妹，我倒是想，但那些伯爵们根本就不听我的。薇兰25郡，15个是大陆派！”

　　“那些短视的伯爵只想赚钱享受！毕竟粮食再缺也缺不到他们头上。”

　　瑟莱娜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咬牙道：“如果我执意不肯呢？”

　　“那我会另想办法，而这就是你的出路！”

　　公爵拍了拍桌上的册封书。

　　瑟莱娜凝视着册封书，许久后，轻声低语。

　　“亚伦的使者还没有递出婚书，明明还有其他办法缓解危机，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一条？”

　　“因为这条最稳妥！”

　　公爵再次拍了下桌面的册封书。

　　“晨光照耀之下，每一朵都要努力绽放，除非她主动放弃阳光的温暖。”

　　顿了顿，他补充道：“虽然婚书还没正式递出，但相关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所以我必须对丹格国王有所交代。”

　　瑟莱娜脸色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极地寒霜般的冰冷气息。

　　“我最恨一种人，就是无耻的背誓者。”

　　“哥哥，你真要背弃对父亲发过的誓言吗？”

　　公爵扶额长叹:“哎，我们的父亲真的是把你宠坏了。”

　　瑟莱娜公主毫无所动，一字一句道:“哥哥，哪怕是死，我绝不会嫁给丹格。”

　　说完这句，她苦笑一声:“哥哥，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公爵一惊，语气稍稍缓和:“我的妹妹，你何必这样？”

　　“我承认丹格国王有些恶习，但他是自然联盟中最有权力的国王之一，他掌握的财富足够买下十个薇兰岛，你要是能成为他的新王后”

　　话没说完就被瑟莱娜挥手打断。

　　“那个狂热的自然教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出生到现在只洗过一次澡，他身上的污垢搓下来比牛粪都要大坨！”

　　“他更是个残忍的暴君，对女人有各种各样的折磨手法，前王后十有八九就是被他折磨死的。”

　　“与其嫁过去后被折磨死，我宁愿干干净净死在晨曦城！”

　　公爵反驳:“那都是毫无根据的传言，丹格是雄心勃勃的国王。”

　　却没想到，瑟莱娜一声不吭，转身就要走。

　　公爵吓一跳，他非常清楚妹妹的性格，她说到做到。

　　这一走或许不会死，但肯定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比如逃跑之类的，总之很麻烦。

　　虽然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妹妹的死活，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免得没法向丹格国王交待。

　　“妹妹，等一等！”

　　“怎么？”

　　“你是不是想嫁给白鲟岛男爵？”

　　“没有，我说气话而已。”

　　“嘿嘿，你骗不过我，你就是看上那小子了。我也承认他长得的确不坏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公爵快速写好册封书，并在名字栏上填上妹妹的名字，顺带还增加了一些封地。

　　“待会儿，我把这张册封书给那小男爵，如果他敢接，你就跟他去白鲟岛。”

　　“如果他不敢，那你就答应嫁给丹格陛下。”

　　瑟莱娜大惊:“哥哥，你会害死他的，他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绝不和你打这个赌！”

　　“我却偏要和你赌，你要不同意，我保证他没法活着走出晨曦城堡。”

　　公爵脸上显出一丝恶作剧的微笑。

　　“妹妹，铁一般的事实会告诉你，既然你被丹格看上了。那整个自然联盟，你就没有第二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