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巴格达城（二）

    “让使者直接面见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告诉他和他的大臣贵族们，朕来到这里，不是想摧毁莫斯林。朕要做的只是做两件事。”


    “一是前唐天宝十年，也就是耶稣诞生七百五十一年，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的祖先，阿布.阿拔斯-萨法赫哈利法的军队，在怛逻斯击败了前唐安西都四镇的军队。”


    “从此后莫斯林势力进入到河中、天山和葱岭地区。今天朕领军来这里，就是给哈利法一本书，”赵似挥挥手，一位侍从官递上了一本书。


    “这本书叫《经行记》，怛逻斯战役中被俘的前唐官吏杜环所着，他被俘后游历了黑衣大食，也就是阿拔斯王朝帝国大部分地区，十年后他渡海回到了大唐，写下了这本书。朕叫人翻译成了大食文，印刷成书。让使者把这书带给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


    约翰二世接过这本书，转手递给阿克苏赫。


    赵似继续说道：“告诉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朕已经在河中地区打败了塞尔柱人的军队，怛逻斯的仇，朕已经报了。让他不用担心。再告诉他朕来巴格达所为的第二件事，塞尔柱人的苏丹，穆汉末得一世。”


    “穆汉末得一世是此时突厥人公认的可汗，朕必须要他的首级，向全世界宣示，朕又一次击败了突厥人。告诉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穆汉末得一世不属于巴格达，他的根基在波斯，在大不里士、在尹斯法罕、在哈马丹和设拉子。”


    “穆汉末得一世是在哈马丹即位的，他的统治中心也在那里，只是被朕赶到巴格达来的。现在他的根基，已经被朕摧毁了，他是丧家之犬，一无所有，他不配成为哈利法的苏丹。”


    最后，赵似大声说道：“让使者告诉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在巴格达，朕要召集一次三皇会议，基督世界的凯撒，莫斯林的哈利法，东方大宋的天子。人类文明三大起源，古希腊、古巴比伦和古华夏，各自的传承者，在这里聚会，商讨人类将来的命运。”


    赵似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希望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务必参加。”


    约翰二世微张着嘴，好一会才从震撼中苏醒过来，强装没事地对阿克苏赫说道：“约翰，选派一位熟悉巴格达朝廷，精通大食话，聪明机敏的大臣，进去巴格达城当使者。”


    “是陛下。”


    是夜，赵似举行了一场简单却十分热闹的宴会，接待远道而来的约翰二世君臣和刘法诸将。


    饭饱酒足后，约翰二世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不安地站着，然后又忐忑地坐下。可是刚坐下不到几秒钟，就像受惊的兔子，勐地跳起来，在帐篷里转着圈走了十几圈，茫然又不安地站立着，左顾右盼，期望来一个人。


    短短半个小时，约翰二世已经向账外询问过七次，“约翰来了吗？”


    只是阿克苏赫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那么快赶来。


    一个多小时后，度时如年的约翰二世终于等来了阿克苏赫。


    看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赶到，约翰二世如释重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这次他不再蹦跳着起来，而是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萎靡地靠着椅子背。


    阿克苏赫看出约翰二世的异状，给他倒上一杯温开水，放在旁边，再拉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等了一会，才小心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约翰，今天我才体会到，大宋官家的可怕。你知道，今天下午，听他讲完刘法将军的情况，以及带给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的话，我的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我无法打败他，甚至这辈子都追不上他的足迹。”


    阿克苏赫对约翰二世的雄心壮志没有多说什么。哪一位有为君王心里没点想法？约翰二世即位以来的种种举措，说明他不是一位平庸守成的罗马皇帝。


    在心里，阿克苏赫很想对自己的挚友兼君主说两句：陛下，俺们不跟大宋官家比，好不好？谁跟他比，只会严重伤自尊、毁自信。


    “陛下，大宋官家就是如此的。他一动手，说明他已经在战略层面布局完成，所有的棋子如何动，他了然于心。就算中间出些变故异动，也在他预想之内。他有足够的手段，让局势向着预设的方向前进。”


    听了阿克苏赫安慰的话，约翰二世反而更加沮丧了。


    “棋子，约翰，你说我是不是也是棋子？”


    阿克苏赫没有出声，陛下，何止你，包括我，还有巴格达的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塞尔柱苏丹穆汉末得一世，都是他的棋子。


    约翰二世看到阿克苏赫没有出声，苦笑一声，心中全明白。他坐直了身体，问道。


    “约翰，你说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能答应吗？”


    “能答应。巴格达城内，臣猜测，应该是人心惶惶。穆汉末得一世，应该是穷途末路。大宋官家说得没错，他的根基在波斯，在哈马丹、尹斯法罕和呼罗珊。他被赶到巴格达，什么都没有。跟随他而来的十几万突厥人，并不是他忠实的仆人，只是跟他一起抱团渡过困境的同伴。”


    “现在这绝境，巴格达城里的人都抛弃他了，就算是那些突厥人，也抛弃他了。穆汉末得一世，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再说了，就算穆汉末得一世奋起反抗，与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的人马火拼，跟城外的我们，有什么关系？”


    约翰二世喃喃地说道：“是啊，巴格达城内自相残杀，就算是杀得血流成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大宋官家这番态度，他还要扶植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不倒，他不会让我们东罗马帝国一家独大。”


    阿克苏赫也神情复杂地说道：“陛下，臣在大宋成均大学理蕃学院和翰林院彝伦馆外事科学到一句话，那就是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和仇恨，只有围绕利益的远近疏密。”


    “陛下，大宋虽然是我们罗马帝国目前最诚挚和忠实的盟友，但是他绝对不希望我们强大到再次统一地中海地区。他需要给我们外部保留着强大的敌人。”


    “陛下，清楚这些，就能想明白，为什么大宋会撺掇我们与罗马教廷和法兰克人翻脸？为什么大宋只是清除穆汉末得一世，反而要扶植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


    “陛下，臣相信，大宋官家的下一步，就是挥师西进，为撒拉逊人扫除基督徒在地中海东岸的钉子，同时为穆斯塔尔希德哈利法张目，帮他攻下阿勒颇和大马士革，为他树立威信，进而团结莫斯林世界。”


    约翰二世坐在椅子上，仿佛入定了一般，过了许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说道：“那些让人厌恶的贵族和总督们，作为我们东罗马帝国的支援军队，派给大宋官家指挥。我治不了他们，就让大宋官家治治他们。”


    阿克苏赫由衷地赞叹道：“陛下，这是最好的选择。臣相信，大宋官家会把他们布置在最前线，耶路撒冷和的黎波里的十字军会让他们重回主的怀抱。要是敢逃跑，宋军骑兵的弓箭，会让他们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