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胜战

    滔天的水浪在艾洛斯眼前炸开。


    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看到这世界的第一眼。


    随后就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动，那自冰湖底部冲出的巨大冰柱，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上，连接在冰柱之后的银质金属管线也跟随着一起拍落在冰层之上。


    这根数百米长的冰柱将这湖面上相连的坚固冰层，都砸出了一道道裂缝，可怕的冲击力一波波的传导进冰柱的内部空间里。


    艾洛斯此时连行动都做不到，只能任由着冰柱坠落的冲击力降临到他的身上，但他却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吃下这一次重击。


    不过，此刻艾洛斯也没时间再顾及这冲击力，他的腹部仿佛有一团火在烧，那是吃掉了许多接近“半神”的细胞的进化因子，冰雪的封冻让它无法再有所行动，它显得异常狂躁。


    艾洛斯只能艰难的引导着它，将这股狂躁发泄到正确的地方。


    同时，艾洛斯遭受的也不止于此，他的呼吸受阻，肺部空腔发出哀鸣似的震荡声响，眼皮不能闭上，只能保持着睁眼，要不是这强大的身体支撑着，估计这一下就能给他整到濒死状态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痛苦并不只有艾洛斯一个人享用到了。


    和艾洛斯一起被冰封在冰柱里的祂，也在这冰柱的震荡中，受伤不清，原本还残存的一点生命力，在这重击之下，更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负。


    祂的一部分已经完全注入到了艾洛斯的身体里，跟艾洛斯的毛孔，肾脏，肺部，咽喉等等身体部位粘连在一起。


    由于冰柱的禁锢，他们俩现在已经处于一个难以分离的状态。


    艾洛斯透过眼前冰的重重反射光，看着乔伊正在向这边靠近，她的手里拿着艾洛斯的破冰锤，气势汹汹，她大概准备在陆地上处理掉祂。


    祂也很明显感知到了危机的来临，祂知道如果现在再不做点什么，那么等待祂的就只有死亡。


    祂或许能对乔伊施加一些精神控制，但祂很难在这短暂的空隙之间，让乔伊停止落下她手中的大锤。


    一旦锤子砸脸，那不管什么精神控制，祂都得直接完蛋。


    他的身体经历了这不知多少年的削弱，腐化，糜烂，早已脆弱不堪，已经完全不能再经受一点点的直接伤害。


    祂现在还有最后的一丝机会，那就是不顾一切，去抢占艾洛斯的大脑意识，然后利用艾洛斯的身体去挣扎求存。


    至于什么黑色孔洞，进化因子，他现在已经完全在意不了那么多了。


    殊死一搏而已。


    他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一根身体线条之上，这根身体线条在冰的束缚下，缓慢的经由艾洛斯的脊椎，直通艾洛斯的大脑。


    “没想到你也会在绝望中，出这样的昏招。”艾洛斯在意识中向祂发送了一句话。


    “他”在此刻显然没有时间理会艾洛斯的任何说法，祂只当这个男人又想拖延时间。


    那根延伸而出的身体线条，很反常的并没有触发黑色孔洞的反应，直接连接到了艾洛斯的大脑，这样他最为强大的意志就能跟艾洛斯的凡人意志直接对决。


    祂不认为自己会再次输掉这种必胜之局。


    “我感受到了你的愤恨，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情绪。”艾洛斯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唏嘘。


    祂完全不理解这个人类此刻究竟在说些什么。


    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能.......


    就在他将要把自己的接近“半神”的意志传递过去，碾压艾洛斯的凡人意志之时。


    艾洛斯的脊背，突然拧紧了，他所有的背部肌肉，都在向着脊椎靠拢，那一根传导意识的身体线条，在这一刻，被直接掐断了，祂的意识信号直接断联。


    老鼠的肉体掐断了中子星物质？


    （这是.......怎么回事？）


    这有点让祂触不及防，如果说之前这个凡人的行为还有迹可行，这一次可是真正的硬实力对决，这股凡人他凭什么啊？


    祂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人类会向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物学习，不断地学习，这正是这个物种的伟大之处。”艾洛斯讲道。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祂终于忍不住了，在意识的空间里怒吼。


    “你看，你也输给了情绪，我已经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挡住这个.....”


    “就在两天前，我遇见了一具尸体，尸体的背部有一条直通大脑的灵体线，我一直在思考，这条灵体线的作用，就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深夜里，我想明白了。”


    艾洛斯口中的那个深夜，正是乔伊受到精神冲击导致失忆的那一夜。


    他从未在任何时候，停止过思考，这正是他才十八岁，就能掌握住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是什么？”


    “无他，防御精神伤害耳。”


    “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在这生命的终点，祂变得更加的勤学好问起来。


    “好吧，其实是进化因子刚才被我引导到了背上，它很狂躁，你运气不好。”


    “所以我输在了运气？”


    “不，我从智商上完全碾压了你。”


    艾洛斯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手枪的子弹出膛，狠狠的击中了祂的心脏。


    祂最后还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艾洛斯就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可是祂再也没机会了。


    情绪就定格在这，以愤怒开始，以愤怒终结。


    乔伊举着铁锤砸碎了冰层，随着流动的空气进入冰层，腐朽的灵魂随风而逝。


    而残留的躯体却继续寻找主人，它们往艾洛斯身体里更疯狂的注入了进去，半神的强大体现在每一个细胞上，它们的求生意志超乎寻常。


    这些残躯带动的不止是祂本身所残留的东西，还有那些埋藏在冰海之下的管线，他们连带着一齐连接进了艾洛斯的身体。


    艾洛斯本人却对这一切毫无掌控力，他本想跟乔伊说一声谢谢，可他松懈下来的精神，让他的意识再也坚持不住如此高强的耗能，他的大脑早已处于过热的超频状态。


    他再一次进入了沉睡。


    长眠不休，黎明的光亮覆盖人间，那一点奇迹的光越过黑暗的层层阻碍，洒在了乔伊脸上。


    乔伊靠着冰柱，长呼出一口气。


    她也闭眼，无念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