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深渊”牌
“我很抱歉，康斯。”
“李尔森子爵”面露遗憾地说道，用手指理顺盘子上两颗脑袋的头发，让他们看起来更加得体一些。
宅邸里面空空荡荡，往日忙碌的仆人们不知道都去了哪里。除却座位上两具无头的尸体，在场的人就只剩下这一对“父子”了。
“你”
康斯的身体僵硬着，双脚像是被钉子贯穿进地面，不能挪动。他无法理解现状，不能接受自己看到的东西，感觉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比真实、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他只能徒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母亲与哥哥的尸体，以及变得彻底陌生而扭曲的“父亲”，听他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话：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我们之间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家人状态的。而我会在暗中操纵你周围的人和事，让你遭遇各种困难，事业和人际关系受挫。比如让你的同事轻视你，让你暗恋的那位贵族小姐与其他人交往”
“李尔森子爵”毫不在意地说道，“然后这时，我会以神秘存在的形式出现，与你订立契约。我将赐予你改变现状的力量，但也会一点点引导你，让你逐渐背叛信仰的神明和效忠的组织。”
“而当你渐渐陷入痛苦的矛盾中时，我会以你父亲的身份发现你的改变，在争执中，当着其他家人的面被你意外杀死.从而使你彻底绝望。”
也就是说，“李尔森子爵”原本准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康斯的精神彻底崩溃！
“为什么.”
康斯的脑袋嗡嗡的，他几乎是本能地问道。
“因为.”
“子爵”刚要解释，又看到对方还站在原地，便换上了抱歉的语气，“哎呀，真是失礼了，该让你先坐下的。快坐吧，康斯，和你母亲和哥哥挨到一起。”
康斯当然不愿意坐下，可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了他的身体，让他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这样才好，一家人就该这样整整齐齐的。”
“子爵”赞赏了一句，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不要误会，我们之间无仇无怨，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扮演的需要。”
“扮演.？”
“没错，我作为序列4‘魔鬼’的扮演。”后者轻笑道，“通过和人类建立契约，欺骗人类，玩弄人类，直至他们彻底绝望，主动献上自己的灵魂”
说到这里，他又一次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但是很可惜，因为那位的委托，我不得不中断这次的扮演了。明明我刚刚晋升，尽快扮演消化魔药非常重要，但我还是决定这么做。毕竟，那位给的报酬实在是太优厚了。”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牌，展示给康斯看。
纸牌上面描绘的主体是一只巨大的恶魔，头生羊角，背长蝠翼，下肢覆盖着兽毛，一手向上，一手握着火炬向下。一对男女站在恶魔的脚下，他们似乎成为了恶魔的奴役，脖子上的链子另一端束缚在恶魔蹲踞的祭坛下面，身上同样出现了恶魔化的体征。
塔罗牌？
对神秘学有所了解的康斯，立刻认出了这张牌是罗塞尔发明的塔罗牌之一，恶魔！
然而让人诧异的是，这张牌上恶魔的脸并非一般的公山羊，而是被罗塞尔本人的脸所取代。牌顶上面写着几个字——
【序列0，深渊】
“这是罗塞尔发明的‘亵渎之牌’。”
“李尔森子爵”如此说道，目光灼热地抚摸着那张牌，“这么丰厚的报酬，甚至是提前预支给我，实在让我无法拒绝.所以，抱歉康斯，我们之间的家人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伸手抚摸李尔森子爵夫人的脸，“亲爱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所谓的家人，原来只是虚假的扮演，为的只是完成某个仪式.
“你究竟是谁！”
康斯忍不住喊道。
“只是一个低调的恶魔而已。”
后者轻笑道，“我来自一个古老的恶魔族裔，诺斯家族。”
“你不是我的父亲”
“当然不是了。”
“李尔森子爵”，不，“魔鬼”诺斯哑然失笑，“我只是替换了你父亲而已。”
说话间，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刺啦”一声，脸上便绽开一道裂纹，像是昆虫蜕皮一样，从李尔森子爵的外壳中钻出来。
出现在康斯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性青年，他有着淡绿色的眼睛和瘦削的脸，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而康斯原本认为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张褪下的皮，掉在地上。
“我伪装的这段时间，你们居然完全没有发现。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替你的父亲感到遗憾。”
男青年摇头道。
“混蛋.”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康斯呢喃道。
他本该愤怒，他也确实感觉在愤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却始终维持着诡异的冷静，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强行按平了自己的心理波动。让他的怒火无从宣泄，这种憋屈的痛苦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好了，不要这么生气。”
康斯听到那个恶魔轻描淡写地说道，从餐桌的另一侧绕过来。他想反抗，想和对方拼命，可是彼此之间的层次差得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无法逾越。
“上议院的例行会议是在后天对吧？刚好，那位尼根公爵也会出席。”
“魔鬼”诺斯问道，伸手按住康斯的肩膀，不禁让后者产生一阵颤栗，“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来混入人群完成刺杀。”
他要杀了我吗？
康斯不由得想道。
“哦，别误会了，我不会像对待你父亲那样直接把你剥皮的。上议院那里有探测物品，所以我打算只潜入到你的身体里。”
“魔鬼”诺斯认真地说道，“我很仁慈的，会在完成目的的同时，尽量减少伤害。”
“撒谎.”
康斯瞪着对方，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距离拉近之后，他清楚地看到，这个魔鬼的眼睛始终流露着愉悦的神色，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细微变化，并变得越发愉快。
这个混蛋乐在其中。
“呵呵，被你发现了吗？”
诺斯忍不住一笑，然后伸手按在了康斯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