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那个男人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丝毫征兆，罗切斯特仅仅一个动念，就让能级已达极限、规则也不差的阿法尔瞬间死亡，而且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强大的力量活活撑爆。

　　漫天血肉在罗切斯特的有意控制下，环绕广场一圈，然后纷纷落下，在场地中间形成一个古怪邪魅的图案。

　　那图案其实很美，看到这一切的龙蓝儿却忽然大口呕吐起来。火龙拉着孙女的手，脸色也不好看。

　　众人脚下的咏战堡垒剧烈颤抖起来，咏战堡垒是初代的心脏所化，二代为重归巅峰砍掉了一半山体，后来山体又被梭罗重新补全。强大的愤怒意念升腾而起，似乎是已经死去的初代，也无法容忍罗切斯特的变态行为。

　　对此，罗切斯特只抬手做了一个向下虚按的动作。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初代的意志、梭罗的意志、兄长的意志……呵，你们即便复生，也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罗切斯特回到自己的王座，缓缓坐下，当坐落的刹那，整个咏战堡垒都被压制得陡然下沉百米。

　　初代遗泽，也已经无法抵挡如今完美无缺的罗切斯特了。

　　“开始吧。”罗切斯特看着魔龙，说，“行刑。”

　　“是。”

　　魔龙挥手将所有杜兰德的亲友重新压制下去，刹那间展现的精湛细腻的技艺，让罗切斯特都轻哦了一声。

　　然后魔龙冷漠地腾空而起，身躯在飞腾的过程中急剧膨胀，变成一头长达百米的黑色巨龙。

　　整个咏战堡垒的人们，都在此刻抬眼，看向圣山之巅。

　　那个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圣与至高之地，渐渐升腾起浓烈的黑色，比夜幕更加深沉，如无光的永夜，剧烈旋转，形成龙卷。

　　人们愤怒，却无力，街道上到处都是黑色矮人，每个矮人的眼都是罗切斯特的眼，如今整个咏战堡垒、整个森德洛、整个位面世界范围内，已无人能反抗。

　　黑色龙卷的风眼一片平静，安德丽雅独自一人，看着眼前闪动着翅膀的魔龙。

　　“安德丽雅，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魔龙淡淡地问。

　　安德丽雅平静道：“对于杀死母亲的你，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魔龙点点头：“也好。看在相识一场，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在广场上的众人眼中，黑色龙卷陡然间收拢，旋转的速度不断攀升。

　　“不要，不要这样！”

　　“住手啊！”

　　有人痛哭出来，却转眼就被黑色矮人打倒。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他们都努力想要做些什么，但结果除了眼睁睁看着，再无他法。夜翼状若疯狂地挣开束缚，却转眼被罗切斯特隔空击倒。

　　漫天黑色龙卷陡然间消失，聚敛成一柄黑色的十字重剑。

　　命运、战斗、时光、空间，四大至高规则在剑刃上轮回流转。

　　魔龙高举起剑，在最高点停顿了一下，然后任那剑身如山倒，在隆隆轰鸣之中，压向在巨剑面前尤其显得纤弱不堪的安德丽雅！

　　“这就是结束了啊……”

　　安德丽雅看着当面而来的巨剑，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

　　“杜兰德，你或许真的已经抛下我和女儿先走一步了。但至少，我们的女儿现在在那远古之路，只要她不回来，只要她一直躲起来，应该就能活下去。”

　　安德丽雅心里想着。

　　“还有……谢谢你，杜兰德。”

　　安德丽雅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无声淌下两行泪水，“无论如何，这一生，我很幸福。”

　　狂飙席卷而过，安德丽雅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自己好象进入了一场梦境，却又好象刚从一场梦境里醒来，重新回到了现实，分不清楚。

　　眼前是一个星光环绕的美丽空间，而在安德丽雅正前方，是一张让她牵挂了一个月的俏丽的小脸。

　　“凯瑟琳……？”安德丽雅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怔愣片刻，忽然笑了，“上天待我还不错，让我临死前还能产生幻觉，再见一面自己的女儿。”

　　“妈妈。”少女叫了声。

　　安德丽雅脸上显出柔和的神采，微笑着说：“哎呀，这幻境居然不止有色彩和影像，还有声音的。”

　　凯瑟琳走上前去，小手抓住了妈妈的手。

　　被女儿握住的刹那，安德丽雅身子猛地震了一下，眼神瞬间起了无数波澜。

　　她感受到了，眼前这一切或许……不是幻境？

　　“居然……还有如此逼真的触觉啊，真神奇。”安德丽雅强笑着，与眼前满脸认真的少女对视，最后，安德丽雅眼中一点点浮现出痛苦之色，咬牙说，“凯瑟琳，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回来？！”

　　凯瑟琳问：“妈妈不希望我回来吗？”

　　“当然不希望！你回来干什么？送死吗？你为什么不在远古之路里好好呆着，你爸爸都打不过的对手，你回来又有什么用？！”

　　安德丽雅唯一的愿望，就是凯瑟琳能够活下来，苟且偷生也好，东躲西藏也罢，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了。

　　凯瑟琳缓缓将一缕精纯的生命气息渡入母亲体内，笑道：“我一个人回来当然没用，可是，爸爸也一起回来啦！”

　　“什……么？”

　　真央广场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已经瞪圆了，看着天空中手持巨剑的魔龙，还有剑锋之下的一个星光凝聚而成的球形护罩。

　　就在刚才，巨剑即将压垮安德丽雅的一刻，无数星光凭空而生，凝成了那个防护罩。

　　护罩外壁看起来很脆弱，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将让尼禄都感到头皮微微发麻的巨剑斩击稳稳挡了下来！

　　“怎么回事？那不是安德丽雅的星术吗？”尼禄不可置信地叫道，“那女人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抵抗力量？”

　　罗切斯特仍坐在王座上，却已经眯起了双眼，凝视那光罩。

　　广场上，兰子最先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安德丽雅的星术，比安德丽雅的更强。是凯瑟琳！”

　　夜翼咬牙：“那小丫头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回来，这不是送死吗？她应该好好藏起来的。”

　　就在这时，轰得一声，广场一角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倒也不算强，却制造出了大量的浓密黑烟，遮蔽视线、听觉、嗅觉、以及神识感知。

　　一角爆炸之后，又一角紧跟着爆炸，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次爆炸。每一次爆炸的威力都不大，却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而且方位各异，不断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和视线。再然后，咏战堡垒各处也开始接连冒起浓烟。

　　“制造混乱么……看来，小丫头不止一人，还带了帮手啊。是谁？斯内尔吗……”

　　罗切斯特面露一丝冷笑，挥手淡淡地说：“咏战堡垒各处的骚动不用理会，掌控好真央广场即可。”

　　“是！”尼禄等人大声应是。

　　十道强横不亚于阿法尔的气势一起爆发出来，尼禄等十名背叛森德洛的叛徒同时展现出了强大的矮人之姿——黄赤蓝青白黑紫绿灰和透明——分别代表地火水风光暗雷，还有生命、死亡、力量这十系。

　　唰唰唰……！

　　除了尼禄之外的九名矮人迅速占据了广场的九个方位，九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冲天而起，将爆炸引起的特殊浓烟冲开。尼禄则大步上前，全身雷霆缠裹，昂然守护在罗切斯特的王座之下。

　　名叫黑科尔的叛徒此时是一名黑暗气息缠绕的矮人，变身后的他尤其矮小，气息却是十人中仅此于尼禄的一个。

　　黑科尔就站在距离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熏这些和杜兰德亲近的人不远处。

　　他瞥了一眼脸色凛然的夜翼等人，咧嘴笑道：“怎么，看你们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啊？区区一些爆炸制造的小混乱，就让你们觉得又有大救星到来了？真是太可笑了！啊哈，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黑科尔脸上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神色，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各个方位的矮人们，也毫无征兆地忽然倒下。每一个人倒下之前，似乎都被一抹无比晦暗的橘色光芒，悄然穿过了心脏。随后那橘色光芒绕颈一周，将矮人的头颅割下，无声卷走。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速度之快，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阿法尔。

　　当所有爆炸产生的黑烟消散，九道通天的绚烂光柱也随之渐渐消散。九道光柱的消散几乎不分先后，说明那九名有着强横实力的背叛者，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被杀死的，虽然被杀顺序有先有后，但因为太快了，所以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夜翼等人呆呆看着躺了一地的九大矮人，还有几乎不剩下多少的普通黑色矮人。

　　众人眼前，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悠闲地抓住一名黑色矮人，用一把淬毒的匕首，刺入那名黑色矮人的心脏。

　　那矮人抽搐了几下，然后浑身冒出大片黑火，转眼间燃烧殆尽。在戴眼镜的斯文青年身后，黑科尔的无头尸体就躺在那里。

　　“斯内尔？真的是你！你和凯瑟琳一起回来了！”火胖子大喜，“而且你现在的实力……好强！”

　　戴黑框眼镜的青年自然就是斯内尔了，而夜翼等人发现自己居然都看不透斯内尔此时的实力深浅。

　　在里之路，因为斯内尔救了被黑血侵染的四哥，所以二哥和三哥专门教导了斯内尔一些绝学，让他实力大进。

　　这么看来，那些背叛者矮人都是被斯内尔杀死的？

　　“别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啊。”

　　斯内尔挥手割断了夜翼等人身上的束缚，摇摇头说，“我只管制造爆炸和混乱，顺便宰掉一些没啥大用的黑色矮人而已。这柄我最新制造的淬毒匕首倒是很管用。”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泛着幽光的匕首。

　　“至于杀掉了我很想得到的九个实验品的人，并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强。喏，正主儿不就在那儿吗？”

　　斯内尔反手一指，然后就不再多说，自顾自去收集倒在地上的无头矮人尸体了。这些在斯内尔眼中，都是无价之宝。

　　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夜乙、图桑、果果、熏、火龙、龙蓝儿、天选卫士们……人们的视线顺着斯内尔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众人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身影，正安然站在罗切斯特的王座之下，站在脸色惊骇僵硬的尼禄面前。

　　那人一手轻握熔岩鬼斩。

　　那人一手提着九颗头颅。

　　那个无声毙敌之后才悄然出现、并在站定的一刹那、便让之前剧烈下沉的咏战堡垒重新隆隆拔升而起的男人——

　　是杜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