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道之所在

    “什么？现在打过去？”


    赤融国驻守在明玉湖的修士，收到命令后满脸震惊。


    “此乃陛下秘旨，”主将环顾众人，将秘旨取出，一一传阅。


    刚收到秘旨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明玉湖是赤融国和角生国共同打下来的，是讨伐影神国的第一场大胜，其中角生国要占六成的功劳。


    这场大胜极大的鼓舞了两国士气，从此便一路高歌猛进，直至角生国大军打进影神国都城。


    影神国覆灭未久，现在角生国和赤融国正忙着瓜分影神国的遗产，消化这场大胜的收获至少需要几十年时间，为何现在轻启边衅。


    两国早有暗盟，又曾联姻，之前联手攻伐影神国，除了角生国率先入主影神国都城引得赤融国上下颇有微词，并无其他矛盾，如今不宣而战，理由也非常荒谬，竟是因月儿公主婚事有变，驸马沾花惹草，引得陛下震怒。


    这种理由也就能骗骗傻子，此等不义之战，纵观半妖诸国的历史，比这更荒谬的也比比皆是。


    在场的修士并不介意是否占据大义，胜利者便是大义，可这么做对赤融国有什么好处？


    主将座下济济一堂，大部分都茫然不解，也有一部份知晓朱乾五王在这场纷争扮演的角色，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芝涟王府的命令，赤融国没有反对的余地！


    主将目露凶芒，沉声说道：“老夫不是在和你们商议！一个时辰以后，兵伐南湖！”


    明玉湖被两国从中分开，角生国占据南湖，各自都布好了大阵，想要破阵必有一场恶战！


    一个时辰后，赤融国将士悄然云集湖心，主将一声令下，杀奔南湖。


    北湖上空顿时乌云密布，杀气冲天，南北两湖近在咫尺，赤融国大军顷刻间便杀至阵前。


    此时南湖灵雾缭绕，目不能视，自从角生国布下大阵，灵雾便常年不散，始终笼罩在湖面上方。


    主将随军杀到，凝视灵雾，暗暗皱眉，他们不宣而战，对方本应惊慌失措，灵雾却平静如故，没有丝毫慌乱的征兆，似乎没有看到大军。


    “难道角生国早有防备？”


    他只是片刻犹疑，正要下令猛攻，忽见前方雾气动荡，从中飞出一人，满脸惊慌。


    此人面相老态，须发皆白，不过元婴期修为，离开大阵庇护，骤然被大军的气势所逼，身躯不由一颤，神情更加慌张。


    “前……前方，可是武前辈当面？”一人面对赤融国大军，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主将深深望了眼灵雾，挥手制止大军，喝问：“你是何人！”


    老者立刻伏身跪拜，大声高呼：“前辈手下留情，我等愿意投降，将南湖献上！”


    主将双目怒瞪，“放肆！何方宵小，也敢戏耍老夫，你们主将何在！”


    见惹得主将发怒，老者大为惊恐，颤抖着说道：“晚辈就是这里的主将，之前的主将在几天前已经带人离开，命晚辈暂时驻守南湖，等待下一位主将。”


    他哭丧着脸，当初接下这个差事还以为是美差，明玉湖出产各种珍贵灵材，从他手上过一手就能满手流油。


    说着，他回身高喊，“快！快把灵雾收起来！”


    紧接着，南湖上空雾气翻涌，滚滚雾浪向两侧分开，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将南湖暴露在大军面前。


    果如老者所言，湖面上只有一群瑟瑟发抖的低阶修士，之前驻守在这里的角生国大军，神不知鬼不觉撤走了。


    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主将沉吟片刻，便不再纠结，下令接管南湖。他和之前驻守的南湖主将交情不错，不用阵前对垒，不费吹灰之力夺取南湖，自然是好事。


    ……


    就在明玉湖纷乱发生的同时，两国接壤之处，尤其是一些驻守关键仙城、秘境的主将，都收到了宁烨的密信，同时出兵。


    一夜之间，之前的盟友反目成仇！


    消息传回，角生国群情大哗，他们仿佛受到了诅咒，从被流风国攻打开始，角生国就一直纷乱不休，艰难打退各路大军，走上一条复仇之路。


    这条路充满艰辛，他们在苦难之中艰难成长，一个个复仇，最后吞并影神国这个笼罩在他们头顶几百年的阴影，正当他们欢呼雀跃之时，战争再次找上了他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场突袭之战，角生国有所防备，损失不大。元祚下令暂且避战，全线收缩。


    战争毫无征兆来临，而且恐将持续很长时间，双方都清楚无法速战速决，做好了长久之战的准备。


    如今元祚不必再分饰两角，由他独揽大权，角生国内部整合非常迅速，当然最快的还是五雷教。


    元祚早早便下令，在影神国各地秘密修筑法坛，而今这些法坛尽数落入五雷教之手，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五雷教已经摆脱了无人可用的窘境，白颖儿下令将五雷教弟子派往各处法坛，五雷教在一夕之间大举扩张，然后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壮大，纵使楚墟王和芝涟王联手来犯，也无法打断五雷教的势头。


    秦桑端坐洞府，他的心神仿佛能够跟随角生国和五雷教扩张的脚步延伸体会到了类似龙脉的感觉，天地大道、山川水泽，乃至人心向背。


    恍惚之间，他好像能够变成角生国的子民，降临到他们身上，感受他们的感受。这已经超出了炼虚修士的能力，或许是“道”赋予他的。


    “大乘杀道……”


    记不清过去多久，秦桑悠然醒转，回味着那种奇妙的感受。


    每当醒来，他都会不由自主念诵这四个字。不知道其他大乘之道是否如此，在他感知中，角生国这方天地的大道，加上大地山川，乃至所有子民的喜怒哀乐，共同编织成一种道，和秦桑相连，尤其在角生国子民愤怒和欢喜达到巅峰的时候，这种感受最为强烈。


    因秦桑修为足够高了，才能有真切的体会，在此之前一直浑浑噩噩，所以不明白这场大乘之道的修行究竟缘起何物。


    他明悟到了什么。


    道乃天地本源，天地因道而生，山川水泽、云霞日月皆是造化，天地万物，亿万生灵，都在道中，他们都是道的一部分，自然也能够借之修行，只不过不如小乘之道直观，水就是水、火就是火。


    当然，这只是秦桑初步的领悟，他还没有触及到道的本质，每次角生国壮大，都会有新的领悟，甚至推翻之前的推演。


    他的修为就在一次次明悟和纠正中提升不知不觉，又是百年岁月。


    角生国和赤融国之前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两国疆土广袤，战线拉开，绵延无际，双方互有胜负，一时间也看不出哪方颓势。


    这是两国之战，也是朱乾五王之间的博弈，两国都竭尽所能向朱乾五王讨要好处，朱乾五王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也提供了强力的支持。


    战况焦灼，白颖儿也无法安心闭关，常常巡视战场，稳定人心。


    此时白颖儿带领几名五雷教弟子，刚落到一处营地，眼前就窜出两道人影。


    “拜见大嫂！”白鹤和叱雷勾肩搭背，嬉皮笑脸。


    “犼老大还在闭关？”他们几个共患过难，跟白颖儿夫妇情同手足，又同在秦桑门下，白鹤问起这种隐秘之事也没什么顾忌。


    叱雷踹了他一脚，“跟在大老爷身边时时聆听教诲，这么快出关干什么！”


    “大老爷这次闭关已经三百多年了吧，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关，”白鹤摇头叹道。


    “又想你媳妇儿了？”叱雷嗤笑。


    自从赤融国和角生国反目，月儿公主愤而离开角生国，他们便成了两地夫妻，恐怕要等到角生国击败赤融国才能够恢复旧观。


    白鹤一脸苦笑，白颖儿也只能安慰几句。


    就在白颖儿正要继续巡视的时候，忽有一名五雷教弟子匆匆走上前来，向白颖儿无声说了些什么，白颖儿面色瞬变，立刻要了一间静室，在静室中摆上一面宝镜。


    宝镜足有半人高，白颖儿向宝镜打出一道印诀，就见镜面之中景色破碎，继而重组成为另一道人影，正是元祚。


    “此言当真？”白颖儿迫不及待逼问。


    元祚表情严肃，沉声说道：“消息千真万确，是宁烨亲自送出来的，两座王府的大军马上就要抵达赤融国！”


    “大军马上就要到，宁烨为何现在才传信！”


    白颖儿有些恼怒，这个消息非同小可，两座王府竟然一反常态，直接出动大军，帮助赤融国讨伐角生国。


    之前两座王府都是在背后支持，角生国对垒赤融国才能不落下风，直面王府大军，就算能够抵御一段时间，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现在向北芦王求援只怕来不及了，而且未必能够请来援兵。


    “宁烨辩称大军是秘密前来，他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恐怕楚墟王和芝涟王对这里早有怀疑，连宁烨都不信任。之前有些做法操之过急，可能露出了某些破绽，”元祚叹道，“这也能说明，楚墟王和芝涟王对这里势在必得，应当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溃我们，这次大军的实力定然非同小可！”


    白颖儿默然片刻，“霄明散人已经知道了？”


    元祚点点头，叹道：“散人得知此事，便立刻禀报北芦王府，只怕我们不会有援兵了……”


    霄明散人自觉有愧，一五一十将实情告知元祚。


    原来这次楚墟王和芝涟王选取的时机非常刁钻，恰好在三王某种谋划的关键时刻出兵，现在三王的精力都被那边儿牵制住，无法分兵，角生国只能靠自己了。


    “是不是应该将此事禀报教主？”元祚轻声问道。


    涉及朱乾五王，他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两座王府气势汹汹，对这里势在必得，恐怕不是角生国能够抵挡的。


    白颖儿也清楚此事非同小可，恐怕是角生国面临的最大危机之一，她知道祭雷誓章能够帮助角生国化险为夷，但更清楚发动祭雷誓章意味着什么，事关重大，必须向师父请示。


    元祚点点头，立刻调动角生国的所有力量，严阵以待，白颖儿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五雷教总坛。


    “何事如此慌张？”


    秦桑的心神正在角生国“游荡”，白颖儿赶往总坛的路上就已经被他察觉。


    白颖儿来到洞府前，刚要叩拜，便听到秦桑的声音，忙行了一礼，道出实情。


    秦桑听罢，只是淡淡吩咐道，“命各坛各归其位，听命行事。”


    说罢便再无声息。


    听到秦桑如此淡然，白颖儿心中的忧虑顿时平复了许多，立刻传讯各地都坛，命令通过法坛层层下达，五雷教上下都被彻底调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座王府的大军抵达赤融国，宁烨受命前去接应，只见大军之中强者如云，这才是王府的底蕴。


    而这仅仅是表象，还隐藏着不知多少奇特的大型法器和阵器。


    宁烨隐隐感觉到对方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他根本没有打探情报的机会。


    “从哪个方向用兵可以直捣黄龙，一鼓作气摧毁角生国的底蕴？”主将出身芝涟王府，是一名面色深沉的男子，逼视宁烨。


    芝涟王特使在一旁噤若寒蝉，宁烨见此情形，不敢隐瞒，抬手指向角生国都城。


    “此地乃角生国都城，亦是五雷教总坛，将之摧毁，方能彻底覆灭角生国，”宁烨不敢隐瞒，而且他心里清楚，对方不可能不知情，真正的目的并非询问，而是要他和赤融国全力配合！


    主将微微颔首，“好，就去这里！陛下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宁烨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对方却没有放他离开，一条条命令在军营中传出，下达赤融国各方势力。


    紧接着，王府大军不再隐藏，以最快速度突袭至两国边境，赤融国的力量也在从各个方向云集到此。


    兵贵神速，不等角生国反应过来，主将一声令下，王府大军如同一柄利剑，轻易撕开角生国防线，兵锋所至，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