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波澜的王宴

　　十一个精灵喋血当场，而且原因莫名其妙，仪典之主的神殿从没有血祭。

　　游侠们惊魂未定，张弓搭箭对准祭司，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有安全感。年轻的公主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以前她认为祭司孤高冷血，才不把同胞生死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他们也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信仰的力量强大至此。

　　奥法西斯大主祭感觉内脏被掏空，四肢酸软无力。他紧紧盯着逐渐消散的灵光界域，尼埃隆收回神姓的时候他感应到了，但不清楚战况如何。祭司长是必死的，加上献祭了十一名高阶祭司，神殿骨干损失半数。而且残酷的血祭也吓到普通信徒，他们忠于仪典之主，但接受不了这种“忠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神殿肯定有一番动荡，信徒的虔诚面临考验，如果至上者的行动失败……奥法西斯做好最坏的打算。

　　成功的教会必须要有狂信徒的支持，但神殿的教长必须不能是狂信徒，他们一根筋的思维方式没法带来信仰繁荣。而奥法西斯就不属于此列。

　　“呼！”

　　列萨托斯身影笼罩祭坛，强风吹摇。公主和大主祭死盯金龙，期望着不同的结果。

　　“又见面了，公主殿下。”

　　失败了！奥法西斯颓丧了几秒钟，立刻振作起来。

　　“叫我德鲁希丽雅就可以了。很抱歉，爝焰法师，如果祭司们对你使用不名誉的手段，请你告诉……”

　　公主的话没说完，怒火从眼中射出。她看见奥法西斯拔下同僚心口上的匕首，血液染红祭袍。大主祭招呼一声，摇摇晃晃走过来。只有一半的祭司和侍卫响应，跟在教长身后，拔出刀剑相对。剩下的精灵们神情恍惚，彷徨看一眼倒在祭坛上的同胞，浑身颤抖。

　　“交出尸体。”他对金龙说，但是匕首指向公主。意思是，我打不过你，神殿就全力杀死德鲁希丽雅，破坏贸易。

　　德鲁希丽雅没有看出来奥法西斯的险恶用心，少女咬着牙，一字一顿：“大！主！祭！提雅精灵的待客之仪已经被你们扔进沼泽了，还想怎么样！”

　　“交出尸体。”奥法西斯不为所动。

　　列萨托斯觉得真好笑，用同族的生命威胁异族。但是确实有效，他不在乎大主祭动武，可现在不能让提雅内乱。

　　“拿去。”从龙爪上挂着的次元手链丢出残尸，惨烈狰狞的模样吓坏了不少精灵，没一个认出这是祭司长。

　　奥法西斯看了一眼，脱下祭袍盖住尸体。默默让开道路。

　　德鲁希丽雅不想再和疯子说一个字，和爝焰法师直接离开。路上，公主问起那具尸体，列萨托斯笑着说：“那是锤子，很大的锤子。”

　　“锤子？”

　　列萨托斯笑而不语。那确实是把战锤，经过变形法术伪装成尸体。真正残尸还在次元手链里带着，这是金龙此行最重要的战利品，怎么可能交出去。

　　一路步行，公主有些神经质地四处警戒，生怕再出点什么事。列萨托斯则联系上他的管家。

　　心灵链接中，弗拉米尔问：“主人，链接中断了43分钟，您还好吗？”

　　“非常好，战果丰富。我正要赴精灵王的国宴。”

　　“恐怕这顿饭您是吃不完了，在20分钟前，边界上的部队开始行动，要干涉吗？

　　“没必要，顺其自然就好，我的商品能得到实战检验。战争就是军火商的神诞节，你准备好武器。”

　　“遵命。”

　　巨龙和精灵的队伍终于看到城门，德鲁希丽雅松一口气。进过意外变故的邀请进入正轨，精灵王站在城门处等待。并非王室太客气，依列萨托斯的体型，要进入绿都非得把古老的城门和街道全拆了不可。

　　列萨托斯突然跃到半空，本来就璀璨的身影光芒大盛，巨龙变成一团火焰云团。精灵们目瞪口呆了片刻，发现一束焰流分离出来，在地面上凝聚成型。当所有的火云汇聚，焰流变化成一名男姓精灵。

　　精灵拍散火焰，他的长发完全是金色的，不是普通的淡金，如同强光照射的金线，熠熠生辉。他的脸型相比提亚精灵线条更硬朗，肤色更浅，多了几分威凛。又长又尖的耳朵倒是没差别，增添些许亲切。眼睛也是金色的，但很容易认出巨龙的身份，因为瞳孔是竖直的一条缝。

　　点缀各色宝石法袍分外华丽，更引人注目的是，法袍表面绣着两只活化的金龙，他们相互嬉戏打斗着，从左袖飞到领口，又从领口打到下摆。

　　“列萨托斯・爝焰应邀而来，我深感荣幸，陛下。”金龙的声线也比精灵粗犷，他对国王行法师礼。

　　作为一族的王者，处变不惊是基本的素质。当公主还长大了嘴巴傻看的时候，精灵王热情表示欢迎，同时在背后狂打手势。为了迎接列萨托斯，绿都工匠紧急赶制了超巨号的餐桌（门板），超巨号的餐巾（地毯），超巨号的牙签（长矛），超巨号……现在都用不上了，再拿出来太丢人。

　　一路上精灵王和公主轮流介绍绿都景致和历史背景，列萨托斯也表现得对艺术内涵很感兴趣。气氛相当融洽，大家都很有默契绝口不提神殿。

　　进入王宫，列萨托斯在正西的客座。本来除了精灵父女还有一张椅子，但是大主祭肯定不会来了。精灵侍女迈着轻盈的脚步端上银盘，即使是最小的汤匙也雕刻完整的精灵绘画。

　　萨拉弗的精灵不是素食主义者，兔肉、鸟肉和其它小型哺乳动物都在菜谱上。虽然提雅们口味清淡，厌恶炙烤得油腻腻的肉片，但不代表调味料只有盐。提雅森林是萨拉弗最大的香料出产地，不受精灵喜爱的麻椒在外界能换到等重黄金。

　　开宴之前，列萨托斯向精灵王和公主分别馈赠了两样魔法奇物。德鲁希丽雅现在一听见“魔法”就心痒难耐，她好奇看着小小的雕花木匣。

　　“可以打开吗？”

　　“请便。”

　　精灵王的匣子里块比手掌略小的绿色水晶，打磨成圆盘状，有一指厚。晶盘的中心透光度非常好，以精灵苛刻的眼光来看也是上品。

　　“【全见法眼】晶盘，把它握在手中，脑海默念，就能看到10萨里以内的景象。可以穿透建筑，但是至少要见过目的地的外貌，对被防侦测法术保护的地域不起作用。每曰可用1次，每次5分钟。”

　　精灵王偏着头想了一会，晶盘上由浅至深显现影像。神殿礼仪大厅中，奥法西斯大主祭正拎着一把战锤的长柄发愣，脸上那种混合了呆滞、疑惑、愤怒的纠结表情，差点让精灵王爆笑出来，相识数百年，他头一次看见老对手这种模样。

　　“绝妙的造物，我非常喜欢。”

　　德鲁希丽雅几乎迫不及待打开匣子，让她失望的是，里面只有一枚普通的金质指环，没有任何雕琢。公主疑惑看向列萨托斯。

　　“【巧言之戒】。让佩戴者等同恒定【巧言术】，可以直接听、说任何智慧生物的语言，无需学习，但是不能读和写。”

　　公主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太有用了。德鲁希丽雅一直为协调独角兽奔波，沟通成为大问题。独角兽的语言天赋一般，提雅语学的很慢，她都在考虑学习木族语。

　　一场愉快的宴会，精灵王没在餐桌上提起具体贸易，讨价还价是属下的事情。双方就哲学、艺术、宗教不断交流。

　　“传统认知上的萨拉弗，是脚下的这块大陆。”列萨托斯切下一片红柑鹿肉，微辣酸麻很合他的口味。“但在更广阔的的层面上来说，萨拉弗指陆地、海洋、天空加在一起，它们的空间总和，就是【位面】。”

　　“有很多位面吗？”

　　“难以计数。不过大部分充满各种严苛的环境，除了该位面的原生种族，外来者不适合生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像萨拉弗这样的物质位面，它是宇宙运转的终端。”

　　“你是怎么来到萨拉弗的？位面和位面之间是什么。”

　　“通过星界。那是心灵之地，它并非空间，也并没有时间，却无限广阔。”列萨托斯拿起一对割肉的餐刀，两手各持一柄。“假设它们是位面，现在相聚半米。我们缩小一半，就是四分之一米，再缩小一半，是八分之一米……想象着它们不断减半距离，相距越来越近却从来没有接触，星界就在这微乎其微的空隙之中。”

　　德鲁希丽雅头晕：“你刚才说星界无限广阔？”

　　“确实，大和小，远和近，这是精神认知问题。我再强调一遍，星界是心灵之地，精神目睹了距离，精神感觉到空间。而实际上没法丈量，所有空间单位――长度、体积、容积……都不具备意义。”

　　精灵王仍是矜持的微笑，德鲁希丽雅眼睛里全是星星。

　　列萨托斯叹息一声，让没学过法师基础的大脑，理解太过抽象的概念有些困难。

　　“做个比喻，星界是大海，但是无穷无尽，没有海底和海面。而位面就是悬浮在海中的气泡。”片面的认知总比没有认知强。

　　列萨托斯正要讲解星界维管的时候，精灵王的侍卫长突然打断谈话，他是冲进来的。侍卫长耳语几句，精灵王陡然色变。他站起身说：“再一次说抱歉，爝焰法师，宴会只能进行到这。”

　　“没关系，以后有很多机会。”

　　“虽然没有进行详细的细节磋商，你能不能先……”

　　“我明白，陛下。我会提供两千柄精铁短剑，两千铁皮圆盾。以及五万金属箭矢。账目暂时赊欠，不过数量太多，你得派人到河谷来取。”

　　“万分感谢，再一次的。”精灵王诚挚行礼。

　　列萨托斯没有变身飞走，而是白光一闪，直接传送回半位面。

　　“父亲？”德鲁希丽雅极度不安，她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精灵王沉重道：“东方王国和南方城邦联手，上万人类分成几百只队伍向森林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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