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李世民叹息一声，说道：「房爱卿，你刚才说过了，李建成占据陕州，麾下有数十万大军，一旦他们反扑，长安难保。到那时，我军又损失惨重。所以……」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说道：「这场仗不能打，至少短期内不能打。」


    「为什么？」房玄龄惊讶的问道。


    「很简单。」


    李世民淡淡道：「如今长安城内有两股敌人，其中一股就是李建成，而且他占据河东，势力不容忽视。另外一股敌人则是李世民。这两股敌人互相牵制，我军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收拾另一方，如果贸然进入陕州境内，不仅会造成我军损失惨重，甚至还可能导致我们两败俱伤！」


    李世民说到这里，看向房玄龄：「房爱卿，你有什么良策吗？」


    房玄龄沉默片刻，说道：「陛下，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借刀杀人？」李世民一愣：「怎么借刀？」


    房玄龄说道：「陛下，如果我们假装出兵，吸引李建成的注意力，同时派出使节去和李建成交涉，劝降李建成。虽然李建成可能不会投降，但是必然也会产生分歧，届时我们可乘机出兵，一举击溃李建成的部队！」


    「可是……」


    李世民脸色迟疑：「李建成毕竟是皇室宗亲，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给其他兄弟留下口舌？」


    「陛下仁德。」


    房玄龄恭维了一句，随后正色说道：「陛下，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削弱其他兄弟的力量。」


    李世民脸色变幻莫测。


    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房玄龄的意思。


    「这样会不会惹来其它兄弟的猜忌和怨恨呢？」


    李世民喃喃自语，似乎在考虑房玄龄的建议。


    房玄龄低着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件事的确有些麻烦。


    「算了！」


    李世民突然一挥手：「房爱卿，此事朕准了，你立即按照你的计划执行吧！」


    「臣遵旨！」房玄龄应道，随后退下。


    而李世民在房玄龄离开后，皱眉说道：「王粲，你觉得房玄龄的计划怎么样？」


    王粲，字伯阳，字玄龄。


    房玄龄是李治的舅舅，也是朝堂重臣，他提出来的计划，李世民不得不考虑。


    「启禀陛下，老臣觉得此计可行。」


    王粲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噢？说说看。」李世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陛下，李建成的兵马现在在陕州，如果我们假装出兵，并且成功击退了他们，到那时其他几位皇子恐怕坐不住了。」


    王粲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嗯？继续说下去！」李世民连忙催促。


    「其实很简单，只要陛下命令大军佯攻陕州即可！」


    「李建成现在占据陕州，麾下有足足四十余万大军，加上他原先的兵力，总共差不多七十万兵马，可谓是兵精粮足。」


    「而我军呢？除了陛下和微臣的三千铁骑，剩下就是各地募集的流民军。」


    「李建成现在掌控陕州，麾下拥有四十万大军，而我国的主力大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八九万人而已。论兵力，我们远远不及。」


    「如果陛下命令大军佯攻陕州，并且击败李建成，那么李建成必然震怒，一旦他率军南下攻伐关中，那么他身后空虚，微臣可以趁机派遣大军攻入陕州。」


    「那李建成不是危险了？」李世民皱眉说道。


    「陛下，李建成占据陕州，麾下兵马众多。而我们只有区区六七万大军，如何跟他抗衡？」


    房玄龄摇摇头，解释道：「李建成现在占据陕州，只要稳扎稳打，守护陕州就没问题。我们现在进攻，反而容易中了李建成的埋伏，陷入绝地。因此微臣判断，最终的结果，还是两败俱伤。」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冒险去打陕州？」


    李世民还是有些不甘心。


    「陛下！」


    房玄龄目光闪烁，缓缓说道：「微臣觉得，现在正是我军收复洛阳的好机会！」


    「洛阳？」李世民眼睛一亮，「你是说……」


    「不错！」


    房玄龄点点头，说道：「现在李建成占据陕州，麾下兵马众多，如果陛下能够拿下洛阳的话，那么便可以威胁陕州，让李建成不敢妄动。到时候，陛下可以顺理成章的派遣大军南下，攻克陕州！」


    「而且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房玄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只要拿下洛阳，再加上潼关，就能彻底封锁李建成的归路！」


    李世民闻言，眼眸猛然一凝：「好，就这么办！」


    洛阳，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禁地！


    但是李世民却从未放弃过洛阳。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洛阳被夺回，李建成等人就再也无法威胁他。


    而且洛阳的作用非常大。


    「来人！」


    李世民大喝一声。


    「陛下有何吩咐？」


    一名侍卫走近。


    李世民将一份诏令递给侍卫：「你即刻送往长安。」


    「诺！」


    侍卫领命离去。


    李世民站起身，负手踱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李建成，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如何应付！」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桌案之上，那里摆放着一堆文书和奏折。


    这是李世民早年间收集到的，关于当初李渊父子篡逆的罪证。


    「父皇，儿臣愿意为大唐征讨逆贼，请求父皇恩准！」李祐跪在地上，朗声道。


    「哈哈哈……」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李祐，忍不住笑道：「李祐，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比不上你二哥和三哥吗？」


    李祐摇头。


    「你太急躁了！」


    李世民看了李祐一眼，轻哼一声：「如果你像你二哥那般沉稳，今日又岂会被李佑所害！」


    李祐听完李世民的话，顿时羞愧难当，低下头，不敢吭声。


    「罢了罢了！」


    李世民叹息一声：「朕知道你想要报仇雪恨，也知道你的想法。只是……」


    「陛下！」


    忽然，王粲躬身拜道：「老臣有一计。」


    「哦？」


    李世民转过头，看着王粲：「你说。」


    王粲嘿嘿一笑：「陛下，如果您信任微臣，微臣愿意带兵攻伐李建成。至于陛下，则是留在京城，坐镇长安。若是微臣战胜，陛下可以率军南下，一鼓作气灭掉叛逆，若是微臣失败，还望陛下尽快北上救援！」


    「好！」


    李世民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他相信，王粲肯定有把握。


    李世民对王粲还是比较信赖的。


    「谢陛下圣恩！」


    王粲欣喜不已，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老臣必然全歼李建成。」


    李世民满意点头，道：「你速速回去召集人马，半月之内，必须破敌。」


    「喏！」


    王粲躬身领命。


    他刚想要告辞，李世民叫住了他，说道：「记得，此次进攻，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朕饶不了你。」


    「老臣遵旨！」


    王粲恭敬道。


    等王粲离开后，李世民看向自己的幼子，淡淡说道：「李祐，你可知道，你这一次是真的惹祸了。」


    李祐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说道：「父皇恕罪……」


    「唉……」


    李世民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说道：「朕知道，你想替你二哥和三哥报仇。可是现在，你二哥死了，三弟也失踪了。你要为他们报仇，需要找寻到他们才行。」


    「这……」


    李祐迟疑了片刻，咬牙道：「父皇，我一定能找到二哥、三哥的，哪怕是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帮二哥和三哥报仇。」


    「你明白就好！」


    李世民拍了拍李祐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你二哥、三哥都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也希望他们平安。所以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切勿莽撞行事！」


    「儿臣明白！」


    李祐点点头，眼中闪过坚毅的光泽。


    「去吧！」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李祐离开。


    李祐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李祐的背影，李世民叹息一声，说道：「王公公，传朕旨意，调查高士廉！」


    「陛下……」


    王公公神情微变，提醒道：「高士廉乃是秦王府旧臣，陛下这般做，恐怕会寒了忠良之心啊！」


    「无妨！」


    李世民微微颔首，说道：「王公公，你不懂。」


    王公公微微皱眉，却不再多说。


    李世民眼眸深处，流露出冰冷的杀机：「高士廉，你不仁就休怪朕不义。你若是识趣一些，还能活下去。可若是你执迷不悟，朕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英明！」


    王公公赞叹一句。


    他对李世民的手段，可是非常熟悉的。


    历史上，李世民曾经诛杀过一批忠臣良将，使得朝堂上少了很多忠诚者。甚至于李建成谋反，其实都和李世民有莫大关系。


    这一笔账，李世民牢牢的记着。


    如今，正好借助着剿灭李建成的机会，一举将高士廉斩草除根。


    王公公想着，心中暗暗感慨：陛下这一次出兵陇西，恐怕不仅仅是要消灭叛军，更是为了清洗朝堂上的女干佞。


    「王公公，立刻拟旨，调集大军。」


    「老奴遵命！」


    王粲立即退下，去安排了。


    而在另外一边，李世民也开始安排各种事项。


    「陛下！」


    就在此时，李世民的贴身侍卫匆匆走入大殿中，禀告道：「启禀陛下，太尉府有人来觐见！」


    「嗯？」


    李世民闻言，顿时眼睛亮了。


    「宣！」


    很快，一名穿着黑袍的武士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恭声道：「属下奉陛下密令，特来辅佐李氏兄弟！」


    「哈哈哈，好！」


    李世民顿时大喜，连忙问道：「可是高士廉先生？」


    「正是！」


    黑衣人点点头：「高士廉有事，请陛下移驾！」


    李世民点点头，立即跟随黑衣人离开。


    「陛下，高士廉怎么突然来了长安？」


    待到李世民离开后，王粲才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径直离开。


    等到李世民离开，王粲立即招来一个宫女，低声交代几句，宫女飞快跑了出去。


    「呼！」


    等到宫女走后，王粲才松了口气，擦拭一番额头的冷汗，旋即眼中掠过一缕狠辣：「哼，陛下竟然怀疑到我的头上，简直愚蠢！」


    李靖和高士廉虽然是叔侄，但并非同胞兄弟。因此，李靖虽然有谋略，但却远不及高士廉。


    高士廉年纪大，资格老，在朝中颇受拥戴，威望极高。


    若是李世民猜测是真的，高士廉肯定会阻拦李世民对付李祐。到时候，朝堂动荡，李世民必定会受制于人。


    所以，李世民绝对不敢贸然派遣高士廉来长安。


    「不论高士廉是何用意，既然你来了，就别想离开！」


    王粲的眼中闪烁着阴翳之色。


    长安城，东市。


    一间酒楼中。


    李祐坐在桌前，静静喝着闷酒。


    「李祐，你在烦恼什么呢？」


    这时候，高士廉走了进来。


    「高祖父！」


    李祐抬起头，一脸苦涩道：「高祖父，我担心母妃，担心她的安危。我想去救母妃！」


    高士廉微微一怔，随即笑呵呵道：「你是担心，你母妃会遇到危险？」


    李祐点点头，道：「我知道高祖父和母妃关系最好，所以恳请高祖父帮帮我，让我去救母妃。」


    高士廉微微摇摇头，说道：「你的性子，还是有些毛糙，有勇无谋，不适合做皇位继承人。」


    「你是皇家嫡子，理应继承皇位。」


    「但现在，你的皇兄还没登基。按照规矩，你的皇位不稳。因此在此时，你应该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争取早日登基。」


    「等到那时候，你有了足够的权势，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现在你的目标，是打垮高句丽，击溃鲜卑。而不是在此时乱搞一通，坏了你的名声，影响了你皇兄夺取皇位。」


    高士廉说道：「你要记住，你的未来是要当皇帝的。所以你现在的任务，便是学习治国之法，学习治国之策。而不是去冲锋陷阵，和敌人厮杀。」


    李祐听罢后，有些沮丧。


    不过他还是问道：「那么高祖父您认为，孙儿该怎么办？」


    「你现在的任务，是要把你大哥拉下马。」


    「他不仁，你又何必顾念什么血脉亲情？」


    高士廉沉声道：「你若是觉得难以抉择，大可以把此事托付给老夫。只要老夫出面，保证能把你大哥赶下台。」


    「不必！」


    李祐听罢，果断的摇头。


    他是李世民的儿子，自然是要支持李世民。


    「既然不愿意托付，那么你现在就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中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