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杀戮，有用吗

　　老大爷缓步走到女孩子尸兄面前：“林欣怡啊，你还认得章爷爷不？”——原来这个女孩子尸兄本名叫林欣怡，而老大爷姓章。

　　女孩子尸兄——不，林欣怡从地上抬起头：“章大爷，你没离开H市啊？我曾经请求爸爸来找过你，把你接到我家去住，可爸爸说你早已经不在废品场了。没想到，爸爸是骗我的。”

　　章大爷叹了口气：“你爸爸倒是来过废品场，不过，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一些物资的，不过你爸爸的性子我知道，他啊，除了儿子，心里没有别的旁人。”

　　林欣怡突然掉下泪来：“我爸爸已经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章大爷伸出满是皱纹的粗糙的手，帮林欣怡擦了擦脸：“不要哭，不要哭，爷爷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本意，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章大爷扭头对白小飞道：“这位小兄弟，不管林欣怡以前做过什么事，我想那一定是被尸兄给控制的，她实在是个好孩子。我一个看废品场大门的孤老头子，人嫌狗厌的，只有小欣怡不歧视我，经常给我带些好吃的，陪我聊天。她的父母我也见过，夫妻两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重男轻女，经常在背地里虐待小欣怡。”

　　白小飞点点头：“我知道，不过那一对夫妻，也已经遭报应了。”他将过往的事一说，章大爷也骇然变色，连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胖道：“老爷子，这吃母弑父的变异尸兄，你真的想要保住它的命？”

　　章大爷叹了口气：“可林欣怡依然保持着人性啊，你看，她不是至今保护着自己的弟弟吗？”

　　他转向白小飞：“小兄弟，我有个处置林欣怡的想法，你看可不可行？”

　　白小飞其实心里也有些迟疑不决，不知该拿这林欣怡怎么办，要不然，他才懒得听一个老头子的废话呢，一杀了之。

　　他道：“章大爷，你尽管说。我白小飞又不是嗜杀之人。”

　　章大爷咂了咂嘴道：“白小飞啊，老头子我不敢在这里给小欣怡求情，只是想着，如今这年头尸兄到处乱窜，也不知道何时才了。我和李白躲在废品场，整日里胆战心惊的，如果小欣怡能留在这里，帮着我们守护这废品场，而我老头子和李白呢，也能腾出手来养育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这一来，就两全其美了。”

　　白小飞在心里嘿了一声，这章大爷，果然是年老成精，还说什么不给林欣怡求情，可偏偏话里话外又称呼她“小欣怡”，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可自己却是亲眼目睹过女孩子尸兄狼吞虎咽吃自己母亲的！

　　但是，白小飞并没有立刻拒绝章大爷的提议，这并不是因为他的确发现林欣怡依然保留了人性，而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杀了林欣怡，有用吗？

　　杀了林欣怡，对这个世界有用吗？没错，H市少了一只强力的尸兄，可是，只要那个SSSS感染者源头不除掉，尸兄会源源不绝的产生，杀不胜杀。只一个林欣怡，与事无补。

　　更重要的是，尸兄难道真的不可挽救吗？

　　白小飞突然想到了露露的妈妈，那只美貌火辣的蜘蛛尸兄，她心里依旧怀着对露露的爱，在地下室的紧要关头，她选择保护白小飞和露露一行，反过来与其他尸兄战斗。

　　如果——仅仅是如果，尸兄中也有“好尸兄”，能够让它们与人类和谐共处，甚至为人类而作战——白小飞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也太离奇了！

　　他甩了甩头——还是来想想该怎么处置林欣怡吧。

　　章大爷虽然年老眼花，却将白小飞的迟疑看得明明白白，忙道：“小欣怡受伤很重，断了腿，那双巨臂也切断了，一时半会长不出来。要不，给她个机会，老头子和李白会看着她，如果有什么不对，再处置了她也来得及。”

　　白小飞挠了挠头，一跺脚：“行，听你的，不过，林欣怡必须被锁起来，以防她突然暴起伤人。”

　　章大爷一迭声应了，白小飞又看向林欣怡，林欣怡喃喃地道：“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我只要能经常看到弟弟就行了。”

　　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废品场里多得是各种各样工具，当下白小飞、小胖、李白一通忙碌，用废钢板搭了个铁皮屋，林欣怡被用粗大的铁链锁在了里面。

　　铁屋的地面下挖了个大洞，如果林欣怡暴走，机关一开，地面的铁板就会裂开，她就会掉落下去。然后，李白打开备在旁边的硝酸、硫酸等容器，倒入洞内，直接就能把林欣怡蚀成一堆肉泥。

　　这防备虽然说算不上万全，可也够严密的，倒是章大爷唠叨着要把铁屋子的顶改成能移动打开的，因为“小孩子要多晒晒太阳，天天呆在屋子里，小脸这样苍白，可不好。”

　　早产儿也喝上了奶——牛奶。

　　在章大爷的指点下，白小飞找到了“猛将兄”建的农场，将里面的奶牛、猪鸡统统赶到了废品场，那些蔬菜瓜果也移植了不少过来，废品场占地极大，找一块干净平整的土地，就能种植。当然，曾经用来倾倒过清洗电路板废液的那块地，是绝对不能用的。要不然，里面的各种有毒元素都会通过蔬菜粮食进入人的体内，永远不能清除。

　　林欣怡亲手抱着早产儿，喂他喝了刚刚挤出来的牛奶，白小飞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林欣怡两条状如仙鹤的长腿被王水腐蚀了一大半，腿骨直接暴露在外面，屁股形状的身体上到处是斑斑伤口，那是钉子等尖锐之物在电磁铁吸引下扎伤的，背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皮焦肉烂的大疤，那是白小飞用焊枪烧的。

　　这样的伤势，就算是换成施瓦辛格，也早就挂了，可林欣怡却毫不在意，眼睛只盯着怀里的弟弟，因为，她是尸兄啊，就算脑袋被爆，也能再生的。

　　早产儿喝了牛奶，立刻睡着了，事实上，他是含着奶嘴睡着的，小家伙太累了，一出生就历经艰险。

　　林欣怡将弟弟托给了章大爷，章大爷看着她身上的累累伤痕，心痛得道：“我把你弟弟安顿好，就来给你治伤。”

　　林欣怡摇了摇头：“不用，这些伤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白小飞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弟弟取个名字？”

　　林欣怡一怔：“取名字？”

　　白小飞道：“是啊，阿猫阿狗都有名字呢，你弟弟也该有个名字。”

　　林欣怡脱口而出道：“爸爸妈妈早就给弟弟取好名字了，他就叫——”她突然沉默下来，沉思了一会儿：“不，我要给弟弟另外取个名字，他、他就叫林海好了。我希望他长大后，胸怀就像大海一样广阔。”

　　白小飞拍着手：“不错不错，林海，好大气的名字。”——林欣怡不用“猛将兄”和“大肚婆”取的名字，那是她要永远将过去忘掉，让自己和弟弟林海，过上新的生活。

　　白小飞观察林欣怡良久，确认她身上的人性已经掩盖了尸兄的兽性，这才有点放心，希望这孩子能永远守住这份纯真的性情，不要让隐藏的兽性再次跑出来。

　　小胖和李白嘻嘻哈哈玩闹着，正在教李白什么是真正的少林功夫，李白学得很认真，被小胖故意摔打得鼻青脸胀也不在意。

　　章大爷下厨房烧了一桌子菜，请白小飞和小胖吃，白小飞也是多时没吃热乎的饭菜了——小黑屋里的瓜果虽然新鲜，可天天吃也不是事儿啊，更不要说白水煮蛋了，早就吃倒了胃口——当下吃得赞不绝口，只不过章大爷的小葱炒鸡蛋，他是一口不吃，这黑屋子里的日子，算是把一辈子鸡蛋给吃够了。

　　饭桌上，李白一个劲儿给小胖夹菜，口称师傅，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胖急得跳脚，我是黄皮肤，你是黑皮肤，我哪来你这样大的黑儿子——除非被戴绿帽子了。

　　林欣怡也吃了饭——一盘子蔬菜瓜果——林欣怡说，其实她以前就不怎么爱吃肉，吃肉会促进背上的巨型双臂的生长，她从今以后还是不吃肉了。

　　白小飞沉思了片刻：“该吃的，还是要吃，你现在其实还是个孩子，正在发育期，营养不良可不行。如今在你的体内，尸兄的意志和你自己身为人的意志，一直在反复争夺对身体的主导权，如果你身体太弱小，也会相应地影响到意志力，万一你因为营养不良反而被尸兄的意志所击败，可不是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而且，章大爷和李白以及你的弟弟，还需要你来保护他们。记住，你不能不能约束自己的心灵，依靠的是身为人的意志，而不仅仅是肉体。”

　　林欣怡轻轻点了点头，将章大爷捧上的一盘白斩鸡给吃了，几乎是立竿见影，她背后原本被白小飞用焊枪切割，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突然长出了一双如婴儿般的小手——这就是巨型双臂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