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子
林伟皓越来越能感受到母亲的不同。
不再对他娇惯、不再自身懦弱、而是仔细分析告诉他为什么错了，该怎么做人。
他只感觉自己从前不明白的，懵懵懂懂的，都在这一番话里舒展开了。
于是便不由得真心感叹，“妈，你懂得可真多。”
纪秋云毫不心虚说：“那是，妈最近在学习呢，看了可多书了，自己的思想境界都提升了不少。”
林伟皓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进屋就看见妈捧着书看。
自觉不如自己妈的他心虚开口。
“妈，要不以后还是你管钱管家吧，我们几个实在是照看不过来。”
他从前只觉得手掌财政大权好，现在才发觉在有限的工资里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纪秋云可不愿意再接手这一堆烂摊子，吃力不讨好的。
再说她马上就要当瘸子了，难不成纪家都要指望着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去买菜买粮？
“其实妈也想管钱，但妈不能管，你得管，而且得管得好。”
林伟皓不解，“为什么？”
“笨，当然是为了扭转你的名声啊。”纪秋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你不看看街坊邻居都把你蛐蛐成什么样了。那真是说啥的都有。所以你得多干活、多学习，让街坊邻居看见你的改变，这样才能扭转自己的形象。”
林伟皓恍然，心下感动。
原来妈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想着呢。果然，他还是妈最喜欢的孩子。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只需要干点活，就能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
纪秋云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背。
“开始一件事很容易，但坚持下来很难。要想让自己改变，就要记住咱家这几天的窘境，记住你受的委屈挨的饿。”
“妈相信你，我们家伟皓可是大男子汉，一定能有出息狠狠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的脸。”
林伟皓被纪秋云的这一番话振奋到了，十分兴奋的点了点头。
纪秋云抱着书起身，随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饭盒里有妈中午剩下的一个窝窝头，特意给你留的。吃吧，吃完了记得把碗刷了。”
那是她从厂里偷渡来的，林佳慧和林俊是吃完才睡的。
不过这就不必跟林伟皓说了，让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也不错。
“我不吃！”
林伟皓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妈你在厂里上工那么累，咋能把窝窝头都给我。要是把你饿出个好歹来，那我就是全家的罪人了。”
纪秋云没想到林伟皓会这么说。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这小子应该是看见吃的跑的比狗还快才对呀。
不管他从一开始就没坏到根里去，还是被今天晚上的话感动了，都还算是有点救。
纪秋云想了想，费了老半天劲把梆硬的窝窝头掰开，把最大的一半分给了他。
“吃吧。”
“妈……”
纪秋云发挥了毕生最好的演技，温情道，“除了妈，谁还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窝窝头给你。你得记住，妈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
“吃吧，用半块窝窝头换我以后有本事的孝顺儿子。我心甘情愿。”
因这话，林伟皓感动的眼泪直流，“妈，我一定孝顺你。”
他就着水吃下了窝窝头，而后才肿着眼回屋睡觉。
纪秋云在他走后，转手把剩下的半块窝窝头扔进了商场垃圾桶里，而后又假装出去上厕所，实则去了空间，美美享用了一顿火锅夜宵。
而就在纪秋云沉溺于美食中不可自拔时，范家也正因纪秋云而寝食难安。
准确点来说，是范二癞子撒泼打滚要和纪秋云睡觉，闹得家里一点不安分。
要说范家自从连生五个女娃，夭折一个男娃后，终于生出了范二癞子这个能养活大的命根子。虽说他有些痴傻，差不多只有六岁小孩的智商，但范家依旧把范二癞子视作全家的宝贝。
在嫁出去五个闺女，换来了一笔不菲的彩礼后，他们对范二癞子的媳妇要求又高了几分。
首先得好生养，最好一进门就怀个大胖小子，接下来一年生一个娃，生上个十个八个的。
其次得会干活，话少勤快，不顶嘴，不反抗，不帮衬娘家。且必须得有一份正式工工作，工资都上交。
最后就是得长得周正，不能歪瓜裂枣。个子高，人聪明，不损害他们老范家的优良基因。
这样的相亲条件哪个媒婆听了都直摇头，你家儿子但凡是个正常人，媳妇都好找，可都这远近闻名的傻模样了，还想找个这么好的闺女？
人家哪怕是脑子被驴踢了，也不会嫁进范家来的。
就这么一直拖着，就拖到范二癞子三十五岁了。
偏偏范大爷范大娘还一直跟儿子讲那些男女之间生娃的事，还常带着他去供销社那边转悠，专找长得好看的年轻姑娘搭话。
于是每每到了晚上，范二癞子都会想女人。
“我要秋云，我要秋云当媳妇，我要和女人睡觉，我要生娃……”
昏暗灯光下，范二癞子在床上打起了滚，鼻涕眼泪口水占满了床单。
一旁的范大爷抽着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愁容。范大娘就忙活多了，又是给小祖宗扇扇子，又是拍小祖宗背，生怕他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咱宝前段日子不是把那个寡妇给忘了吗，咋突然又念叨起来了，准是那个不安分的寡妇又勾引我儿了。”
“宝儿啊，咱不念着那个寡妇，咱要找就找个黄花大闺女，又有本事长得又俊的那种。”
“骗人。这么久了，没有媳妇。”范二癞子哭的厉害，两条腿不安分甩着直接把范大娘一脚蹬下了床。
“哎呦。”
范大娘痛叫一声，拍拍屁股起身后却还是说了一句，“我的宝儿可真有劲，一脚都能踹动娘了。”
范二癞子置若罔闻，一直喊着秋云秋云秋云秋云……
范大爷抽完了烟咳嗽两声，咂巴着嘴看了自家儿子一会。
唉，确实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怕是更难找媳妇。
“要不就依着儿子意思，娶了那个寡妇得了。”
范大娘一听这话气的都跳了起来，“不成不成，那寡妇可是有三娃呢，怎么配得上我们家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