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赏妻一人
柳月儿红着眼圈，为赵阳整理着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
赵阳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妻子揽入了怀中。
“月儿，乱世里没有世外桃源。”
“我不去拼命，就会有别人来拼我们的命。”
“在家好生等着，等我回来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柳月儿用力点了点头，泪水终究还是无声滑落。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心意已决。
她能做的，唯有等待与祈祷。
没有过多缠绵悱恻，赵阳只是在柳月儿额头印下深深一吻。
随后他毅然转身背上行囊，消失在村口的晨雾之中。
这一次赵阳的目标很明确——参军！
石盘县城，吴记皮货铺。
吴桐正拿着一块上好的狼皮仔细端详，听到伙计通报说赵阳来了。
他微微一愣，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亲自迎了出来。
“赵兄，你可算来了！”吴桐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意，“我还想着今天派人去村里给你送第一笔分红呢！”
赵阳抱拳回礼，开门见山：“吴掌柜，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吴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赵兄这是何意？莫非是李家那边……”
“不关李家的事。”赵阳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这世道征兵频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被动等着被抓去当炮灰，不如我自己去军中闯一闯。”
“你要去参军？！”
闻言，吴桐感到大为震惊。
他上下打量着赵阳，眼中惊愕很快化为了然与钦佩。
是啊，以赵阳的身手和胆魄，窝在山村里当一辈子猎户，确实是屈才了。
在这乱世投身军旅，九死一生但也确实是一条能够出人头地的血路！
“赵兄有此雄心，吴某佩服！”吴桐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只是军中凶险，刀剑无眼……”
“我心里有数。”赵阳打断了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吴掌柜，这十五两银子是我全部家当，我走之后家中只剩我妻儿一人，还望掌柜能代为照拂。”
“今后我们皮货生意的分红，也劳烦掌柜定期换成米粮布匹送到青牛村我家，此番大恩赵阳没齿难忘，若我能活着回来定有厚报！”
吴桐看着桌上那包银子，又看了看赵阳那双坦荡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不仅是托付，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他没有去碰那包银子，而是后退一步，对着赵阳深深一揖，声音铿锵有力：“赵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我既是盟友，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只要我吴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嫂夫人受半点委屈！”
“这银子你且收回，军中处处需要打点傍身钱财万万不可少，嫂夫人那边铺子里的分红足够了，我吴桐以祖宗牌位发誓定会照顾妥当！”
赵阳深深看了吴桐一眼，将桌上的银子收回一半。
“吴掌柜高义，我赵阳记下了。”
“这七两银子你务必收下，剩下的我自有用处。”
见赵阳态度坚决，吴桐不再推辞只能将银子收好。
至此，两人之间的盟友关系已然坚如磐石。
告别了吴桐，赵阳径直奔向县城中心的征兵处。
还未走近，鼎沸的人声便已传来。
征兵处设在县衙前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赵阳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高台之上。
只见十几个衣衫单薄，神情惶恐的女子瑟瑟发抖站成一排。
她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仿佛一群待宰羔羊。
一个尖嘴猴腮的刀笔吏正站在台前，扯着公鸭嗓子声嘶力竭吆喝着。
“都看好了啊！”
“朝廷恩典，凡入伍者即刻赏银三两，赐妻一人！”
“上阵杀敌，还有功勋可拿，搏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就在今天！”
赏银三两，赐妻一人！
这条件对于台下这些穷得叮当响的光棍汉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诱惑。
三两银子足够他们挥霍大半年了，更别说还能白得一个媳妇！
然而。
诱惑虽大，北境战场的残酷传闻却也深入人心。
去了九死一生，为了三两银子和一个女人把命搭上，到底值不值得？
一时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无人敢第一个上前。
赵阳目光在那群可怜的女子身上缓缓扫过，心中毫无波澜。
这世道本就如此，人命如草芥，女人的命运更是凄惨。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定格在了队列末尾的一个少女身上。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单薄，一张瓜子脸虽然沾着些许尘土，却难掩其清丽的容色。
她的衣着虽破旧，打着好几个补丁，但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最吸引赵阳的是她的眼神。
与其他女子的麻木和绝望不同，她的脸上虽然也带着惧色，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却藏着一丝如寒星般明亮的不屈与倔强。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队正军官摇摇晃晃走上了台。
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那群女子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倔强少女的身上。
“嘿嘿，这个不错，够水灵！”
队正脸上露出淫邪笑容，径直走到少女面前伸出那只长满黑毛的脏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口中不干不净调戏。
“小美人儿别怕，待会儿跟了老子，保你在军营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受苦！”
苏灵儿猛地偏过头，让他抓了个空。
她紧咬着嘴唇，眼神中的倔强瞬间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厌恶。
“哟呵？还是个带刺儿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队正顿时恼羞成怒。
他那张横肉乱颤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狞笑道：“小贱人，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军营里的规矩！”
说罢，他扬起蒲扇般的大手。
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朝着苏灵儿那张俏脸扇了过去！
台下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有的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台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要报名！”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走向高台。
正是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