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 上帝与上帝的骰子

    罗兰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狄安娜的影响下陷入了疯狂，然后与所有的巫师们点燃了癫火，吞噬了黎明之光，化身为了红色的蛛丝。


    他们扑向了天空，像是猩红的瘟疫那样，将诸神一个个的感染了。


    天国，这道最后还在努力守护世界的防线，因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而渐渐陷入崩溃。天空巨大的黑洞再一次的开始靠近，最终像是幕布一样将世界彻底笼罩了。


    罗兰感觉自己自己像是涌入大海的河流一样，彻底融入到了零界的大海中。


    他成为了底层世界的大海的一部分，像是风暴一样四处游荡，不断的席卷吞噬着所有能触碰到的一切。


    他所吞噬的是一颗颗闪耀在大海最深处的星辰——那是诸神，他们就像是一颗颗坠入海中的星辰一样，身上神圣的光芒依旧闪耀着，每当他们联合起来时，他们身上的光芒甚至能将整个海底照亮。


    罗兰像是深海中的风暴一样，一次次的席卷向这些星辰，却一次次的被这些星辰击退。


    但每一次罗兰都会卷土重来。


    罗兰能清晰的感觉到，诸神似乎并未因为坠入底层世界而陷入疯狂。祂们在至高神与十二位主神的光辉下努力的保持着自身的理智。


    祂们身上属于正神的那种力量也并未因陷入大海而消失掉，但祂们却在底层大海中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并随着时间的蔓延，渐渐的学会了如何抽取底层大海的力量，并将其转化成自身的力量。


    诸神只要能保持着理智，就难以被罗兰感染同化。而随着祂们渐渐学会了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使用底层世界的力量后，祂们也变得更加难缠了。


    这让罗兰的吞噬变得渐渐缓慢了起来。但是再强的团体，也有脆弱的短板。罗兰每一次在与众神的争斗中都能吃掉最弱的几颗星辰，每一次卷土重来时，他都会比以往更加的强大几分。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所以一旦某件事成为注定之事，未来的事情就会立即发生。


    看起来，众神已经注定会失败，但那份注定的未来却并未到来。这让罗兰困惑不已。


    直到罗兰吞噬掉了某位神明，才从祂的记忆中知晓了原因。


    原来，众神之所以刻意的保持着理智，是因为他们想要在这底层的世界中重新创世出一片世界。而这个新的世界，便让那份众神注定被吞噬殆尽的未来出现了一丝变数。


    在底层世界创造世界.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可笑。因为即使众神保持着正神的力量和正常的认知，能创造出一个正常的世界。这个世界也会永远的被囚禁在底层世界中，无法带着众神离开这里。


    但新世界的事情，却的的确确的在影响着众神的宿命。


    罗兰不得不深入的研究起了众神正在创造的那个新世界。


    而随着研究，罗兰便渐渐的笑不出来了。


    罗兰震惊的发现，众神并不是在创造一个能在底层大海中存在的世界，祂们是在重新创造‘过去的世界’！


    又或者说，祂们在改变过去，在逆转因果！


    在底层世界的大海中，隐藏着表世界的底层‘代码’。所有的过去都书写在了其中。


    只要祂们成功的修改了这些‘代码’，便能逆转因果，从根源上将某些人彻底抹杀！


    阿莱耶愚痴神是癫神，祂存在于所有的维度和所有的时间中。众神无法在底层世界将其抹杀。


    但是祂们能在底层世界将‘罗兰’这个人抹掉！


    阿莱耶愚痴神可以是任何人，所以即使没有了罗兰，它也可以是乔治、是路易，可以是任何人。


    但是众神却非常清楚一件事，那便是在阿莱耶无数次苏醒的万千轮回中，祂从未成长到这样的程度过！


    东境的巫师们在这万千的轮回中，也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展到如今的程度过。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缺少任何一个人它都会曲折向前。但罗兰却推动了这个巨大的车轮，让东境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便解谜了世界的真相，修复了黎明之光，并学会了如何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点燃癫火。


    如果没有罗兰，赫拉卡不会叛变。


    如果没有罗兰，阿莱耶不可能在苏醒后，便能在一瞬间吞噬掉全世界点燃了癫火的巫师，变得如此强大。


    如果没有罗兰，任何人用阿莱耶这个‘账号’都无法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将这场游戏打出今日的进度！


    也就无法战胜众神。


    因此，只要将罗兰从未出现过，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只要诸神成功的逆转了因果，世界自然就不会在今日坠入底层大海中，众神也就能逃离这座名为零界的牢笼了。


    但改变过去却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没有‘观察者’干扰。


    双方都是观察者，而罗兰这位观察者是弱于诸神的。但诸神修改过去却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作，所以罗兰只需要在诸神修改过去时，修改掉其中的某个环节，让这份全新的某个环节中出现悖论，这份存在着悖论的过去就会因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而坍缩消失了。


    众神的工作也会因此前功尽弃，不得不重头再来了。


    于是，众神不断的重新创造起了过去的世界，而罗兰不断的将其坍缩毁灭。


    但虽然罗兰的工作要远比众神做的工作简单，但这份工作却并不好做。因为某些看似像悖论的事情，往往会因为未来发生的某些事情，而变得合理起来。


    罗兰的工作效率没有众神高，在众神创造出新世界的同时，罗兰往往只有一次机会制造悖论。


    更危险的是，罗兰没有时间去检查未来的每一个节点，去验证这份悖论是不是真正的悖论，所以他每一次制造悖论时，都像是在与众神玩骰子。


    这个骰子有近乎于无数的面，众神每一次抛出来的数字，都是骰子所有数字中的中间值。


    罗兰必须抛出来一个大于中间值的数字，否则便会失败。


    而众神可以失败很多次，但罗兰却只有一次机会！


    因此，罗兰根本就输不起。


    而众神则是耗不起，因为祂们虽然可以失败很多次，但随着时间的蔓延，罗兰会越发的强大。而当罗兰的力量超过了众神的总量时，他便成为了最终观察者。


    届时，骰子被抛出后的点数，便由罗兰说了算了。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罗兰与众神却在争夺着时间。


    众神在不断的创造着新世界，罗兰在不断的毁灭与吞噬众神。


    罗兰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越发的壮大了，他的记忆与思维也越发的混乱了.他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有时候前一刻罗兰明明还在制造悖论，或者吞噬某位神明，但一转眼罗兰却又发现自己在创造着新世界，对抗着阿莱耶。


    似乎罗兰吞噬掉了一个还不应该去吞噬的、极其强大的存在。


    这位神明伪装成了一个弱小的神明，诱骗罗兰吞噬了祂。而后便在罗兰使用诸我皆我的时候，用自身的记忆与认知反过来影响起了罗兰！


    这位神明并非是愚痴的，祂无法用诸我皆我吞掉罗兰，但祂却会影响罗兰，甚至让罗兰去帮助众神创世，制造出许多大麻烦。


    好在罗兰自身的锚点非常的坚固，所以他每一次都及时的想起了自己是谁，并吐出了这个不该吞噬的神明。


    但因为这位神明总是隐藏在众神之中，总是会被罗兰错误的吃掉。


    每一次罗兰吃掉祂时，都会浪费掉大量的时间。这让罗兰的处境越发的恶劣了。


    某一次，罗兰再一次的做错了选择题，错误的吞掉了这位神明。而这一次，罗兰的思维与认知前所未有的混乱了起来，紧接着，他与那位神明便一同陷入了沉睡。


    当罗兰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破碎的世界中。


    大地支离破碎，静静的漂浮在虚空中，漆黑的天幕已快被蠕动的红色之物覆盖，原本闪耀着神圣光芒的群星正散发着暗淡、猩红的光辉。


    在罗兰的身后是破碎的万神殿，面前是悬崖。


    而在罗兰的身边，一位看起来让罗兰既眼熟又陌生的十二翼大天使正跪坐在地，掩面哭泣。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位极为眼熟的大天使，罗兰的脸色不由变得十分的古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