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血仇未报，耻辱永记

　　佛尔德从灰石村，将昏迷的伯莱拉达和二十多名疾风弓骑战俘押送回领主府，士兵直接扔到了监狱中关着，而伯莱拉达则被送进了领主府的待客室。正在吃着简单晚餐的里本杰尔看见自己的弟弟，差点被火腿咽得顺不过气来。

　　“你们袭击了我们的利达亚城？”里本杰尔有些惊慌。

　　佛尔德答道：“怎么可能，他似乎是想来救你，跑去袭击灰石村，结果……”他耸了耸肩，看见桌子上有果酒，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嗓子，然后才继续说道：“被击败了，似乎来的时候有三百左右的疾风弓骑，逃走了大概五十人左右，我们抓到近三十名，其余的全部战死。”

　　“这不可能。一个村子怎么可能敌得过三百疾风弓骑。”里本杰尔摇头不信。

　　“等你弟弟醒了，你可以亲自问他确认一下。”

　　“真的有这事？”看到佛尔德这么笃定，里本杰尔心中有些信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发觉后者身上的只有一套贴身内衣，样子很狼狈，忍不住出口说道：“我的弟弟也是一名贵族，你们既然俘虏了他，何必再脱掉他的军服对他进行羞辱，这样子做，似乎有失你们黑土城的风度吧。”

　　佛尔德摆手：“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据说是你弟弟被打败后，想逃跑，结果被人追杀。他就脱掉自己的军官皮革甲，想扮成普通士兵混进逃兵中，最终还是被揪了出来。”

　　“原来如此。”里本杰尔想了一会，觉得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便举杯向佛尔德一礼：“感谢你们在战场上饶过了我弟弟的性命。”

　　佛尔德的脸色却一下子消沉下去：“并不是我们做的……你们两兄弟一会慢慢聊吧，我有事先走了，晚餐愉快。”

　　在佛尔德走后，待客室中又安静下来，整个房子只有里本杰尔咀嚼食物的声音。他一直盯着昏迷的伯莱拉达，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我亲爱的弟弟……噢不，或者你会更加落后一些。”

　　泽陇尔的书房中很安静，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佛尔德进来后，熟门熟路地从墙边的书架机关后翻出一瓶珍藏的果酒，然后独自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等泽陇尔回到自己的书房时，发现这一情况，他扑过去，抢过酒瓶，恼怒地大叫：“你这混蛋，居然把我特意藏起来的酒都快渴完了，就算要喝，也要等等我啊，你这白痴……”这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老朋友神情有些不对劲：“喂，佛尔德，你怎么了。”

　　“那些疾风弓骑死得很惨。”佛尔德满脸通红，神睛呆滞，全身酒气。

　　泽陇尔有些疑惑：“这不好吗，说明你喜欢的‘艾尔娜’没有出事，现在很安全。”

　　“她不是艾尔娜。”佛尔德双手抱脸扶额：“艾娜又善良又温柔，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可怕的事情。”

　　泽陇尔知道佛尔德也是经过铁血考验的正规军人，按理说就算见到再残酷的战场，也不至应该如此失态才对，他坐下来慢慢问道：“战斗的现场，很可怕？”

　　“是地狱！”佛尔德双手使劲搓揉着脸：“你见过人被分成十几块，到处都是脑浆和肠子吗？那里到处是，就连我们这些老兵到了灰石村的第一时间，几乎全都吐了。”

　　泽陇尔听完后，没有再劝，他清楚好朋友对于艾尔娜的爱恋，甚至因此将容貌和艾尔娜相似的白敏当成了替身。若是他能追求到白敏还好说，但现在泽陇尔收集到的情报显示，白敏对于陈贤颂那个混蛋，简直可以用“忠心”这个词来形容。凡是陈贤颂的事情，在白敏眼里都是最优先的，就算是“公平竞争”，佛尔德也没有任何希望。

　　幻想破碎，有时候反而是件好事。泽陇尔从密柜里再拿出了一瓶珍藏果酒：“来，继续，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灰石村中，瑞恩指挥着领民们将一袋袋熟石灰洒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倒入红色黑的水田之中。

　　一批人吐了，就到后方休息，换另一批人上，再吐再换人。一直折腾到深夜，灰石村的人才将所有的尸首肉块运到后方坑埋起来，并且按陈贤颂的嘱咐，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熟石灰层，防止瘟疫暴发。

　　连着好几天，灰石村没有人有胃口吃得下任何肉类。

　　蕾娜和菲娜是在村民们并现场清理得差不多的情况下，进入灰石村的。虽然各种奇怪的肉块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血液渗透过了土表层，根本来不及清理，越靠近灰石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浓。

　　蕾娜对此有着不错的抗力，而莫娜则拿出了一声白手帕，将自己的脸鼻蒙了起来。

　　山脚下还有一些在做着收尾工作的村民，蕾娜走过去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被问到的人，全是一脸惨白地摇头，不肯说话。

　　带着一肚子的疑虑，两人来到小楼想见陈贤颂，但被告之后者已经睡下了。巴尔夫知道两人是总会派下来的护卫后，把她们带着了空着没有人住的岩质平房里，让她们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中午再去见陈贤颂也不迟。

　　“你既然也是协会派出来的护卫，而且还在这里述职，应该知道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在巴尔夫快要离开的时候，蕾娜连忙山言打听，那些血色的水田，两道血路，还有残缺的尸首，让她们两人心中压着沉甸甸的疑问。

　　“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很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意志明显十分消沉的巴尔夫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房中有简单的家具，也有被褥。两人稍微整理后，躺在床上，合衣而眠。但是两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影像。结果到第二天，两人都顶着一双熊眼去见陈贤颂。

　　在客厅中，陈贤颂刚好吃完早餐。他没去看比较漂亮的妹妹莫娜，反而一脸好奇地盯着像是男人一般威猛的姐姐蕾娜。在新人类时代，因为基因完善，整个世界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现蕾娜这样的“非主流”容貌，在陈贤颂看来，反而能更吸引人的视线。

　　蕾娜也奇怪为什么是自己被人这样盯着，她将乌迪尔的介绍信拿了出来，递给陈贤颂，说道：“阁下，我们是总会派下来保护你的人手。我进来的时候发现，阁下身边的护卫力量很低，有必要重新布置一下。”

　　巴尔夫六人就站在旁边，本来因为昨天的事，思想没有扭正过来，正消沉着呢。蕾娜这话，摆明是在说他们能力不足，当下六人有些恼怒地将视线移到蕾娜身上。

　　莫娜心中呻吟一声：姐姐又来了，这么爱得罪人。

　　陈贤颂总介绍信看了一遍，确认是乌迪尔的笔迹，他听到这话，微笑起来：“我倒是觉得挺安全的啊，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车马劳顿，要不先休息几天再工作也不迟吧……巴尔夫，我们这里还有多少空着的房子？”

　　“只有一间了。”

　　“这样啊。”陈贤颂有些抱歉地说道：“信上说你们是姐妹，就暂时委屈你们住在同一间房子里。等过上段时间，我这边抽出人手后，再帮你们多盖一间房子出来，如何。”

　　“多谢阁下的好意。”蕾娜硬巴巴地说道：“不过我们来这里，并不是安居家业的。阁下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我觉得要先把辣下身边的护卫阵容布置后，其它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谈……所以我希望阁下能给我一些招募护卫的权限，我有信心为阁下训练出一支合格的队伍。”

　　“可这事，我已经交给巴尔夫处理了。”

　　莫娜扭头问巴尔夫：“请问你是多少等级的佣兵护卫。”

　　巴尔夫答道：“‘河’级佣兵护卫，我们六人都是。”

　　“我和妹妹都是级护卫。”蕾娜说道：“我们曾为四个大人物当担过护卫，他们对我们的评价也相当好。我自认为有能力成为一支护卫队的队长，因为我们姐妹是协会中，最专业护卫之一。”

　　巴尔夫皱起眉头，神情相当不满，哪有人一来就夺权的道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蕾娜和莫娜两人的实力等级确实要高过他们这帮人许多。

　　陈贤颂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建议道：“我似乎有组建五十人私人武装的权利，这样吧，巴尔夫负责二十五人，蕾娜也负责二十五人。刚好一队白天值勤，一队晚上守夜，十天轮换一次，大家觉得如何？”

　　“是。”巴尔夫见指挥权没有被完全夺走，心中松了口气。

　　“遵命，阁下。”蕾娜知道自己新来乍到，根基未稳，也就见好就收。

　　蕾娜莫娜两姐妹借口要去吃饭，离开了陈贤颂的小楼。回到房子中，妹妹莫娜在房子里巡视了一圈，说道：“不错，四室一厅，还有浴室。看来这次的主人心地不错啊，还送我们住的房子。”

　　“不要大意，你忘了以前的事了？”蕾娜冷声哼道：“男人知面不知心的太多了。”

　　“至少他没有用色眯眯地眼神看着我。”莫娜嘻嘻笑了一声：“他反而对姐姐很有兴趣的样子，说不定他就喜欢姐姐这种类型的女人，是不是有些期待？”

　　“不要胡说！”蕾娜有些恼羞成怒。

　　“呵呵，被我说中心事了？”妹妹莫娜调笑道。

　　两人吵闹了一阵后，莫娜突然说道：“姐姐你一来就把别人一半的指挥权给抢走，不怕得罪人？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太阳神仆不是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区区六个河级佣兵，我还不放在眼里。”蕾娜坐到床上，叹气道：“强克把我们派到这里来，肯定没安好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先拥有自保能力，拿到二十五人的指挥权，就是一个机会，我要让这群人忠于我们，甚于忠于那个小白脸。以后他敢乱动什么坏心思，我们直接和他翻脸。”

　　莫娜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再到处颠簸流离了，不过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昨天那个情况，姐姐你也应该看到了。”

　　“我知道。”蕾娜点头说道：“不过我看周围的村民并没有什么危机感，我总觉得事情似乎不像我们想像中的那样，不管怎么样，过段时间我们就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

　　……

　　蕾娜和莫娜离开小楼后不久，白敏从厨房里出来了，巴尔夫等六个佣兵一看到她，身体全部绷得紧紧的，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不敢再看她。

　　陈贤颂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叹了口气：“巴尔夫，你们先去忙吧。”

　　六人身体僵硬地走出房间。

　　陈贤颂回到楼上，例行开始每天的打坐和冥思。不知不觉间，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白敏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奇怪地说道：“你不训练巴尔夫他们了吗？”

　　“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定，进行高强度锻炼只会产生反效果。”

　　想是巴尔夫等人畏惧的表情，陈贤颂只能叹道：“也是，你明明救了大家，他们却这么害怕你，想想我都替你觉得不甘心。”

　　“人类害怕强大到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白敏淡淡说道：“我们生化人并不比新人类强出太多，但是新人类依然在我们的大脑芯片中安装了自毁程序……小颂和她不害怕我，我现在很开心。”

　　陈贤颂抱着少女柔软的身体，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开心就好。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休息了一晚上，能量供应已经正常。”白敏点点头：“战斗录像推演系统经过十七亿次的计睡模拟，得出结论，提议我进入节能模式，尽量储存能量，以确保下一次战斗有足够长的活动时间，但同时造成临时战斗机能下降百分之六，反应速度延迟0.003秒，遇到突发危险时，小颂你的危险系数会提高百分之一，是否许可我进入节能模式。”

　　“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吧？”

　　“不会，反而可以让我的身体得到放松。”

　　“当然准许。”

　　“现在开始进入节能模式。”

　　白敏说完这句话后，陈贤颂有种错觉，似乎白敏的“冰山气质”骤然间柔和了许多。

　　白敏在陈贤颂的怀抱中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小颂，我想去城里买多几件衣服，我仅有三件衣服，送了一件给她，昨天的战斗中还破损了一件……你陪我一起去，还要叫上她。”

　　“当然好啊。我也刚想出去透透气。”

　　在听说要到城里逛街的时候，艾丽丝开心得乱蹦乱跳。

　　蕾娜和莫娜不愧是专业的护卫，陈贤颂没有通知她们，但才刚走出小楼没多久，还没有上马车呢，她们两人就找了过来，蕾娜一脸“气愤”地说道：“阁下，身为你的护卫，我有权知道你的出行计划，但你不声不响就打算一个人走，是不是不信任我们！”陈贤颂赞叹了几句，听到龙族这个词，他又想起了那自称没有性别，但声音却极其好听的龙族“少女”。他问自己的下属：“阁下，请你有些责任心，就算你不信任我们，但你至少也得带上原来的护卫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这些护卫会被协会问责，没有什么好结果。”

　　莫娜拉着蕾娜的手：“姐姐，冷静，冷静一点。”

　　陈贤颂呵呵笑了笑：“好吧，算是我错了。巴尔夫他们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才没有找他们。既然两位女士有空，一起去城里逛逛如何？”

　　看着对面一脸“邻家男孩”般温暖的笑容，蕾娜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她小声嘀咕道：“嬉皮笑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娜鼓着嘴直想笑，她知道自家姐姐遇上这种“柔弱的小男孩”，就像蛇被拿住了七寸。没办法，蕾娜天生就有一种保护欲。

　　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是打算和陈贤颂一起去城里逛逛，正好她们也需要购买一些生活必须品。上了马车之后，两人这才注意到一脸冰山气质的白敏，顿时两人同时瞪圆了眼睛，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

　　利达亚城中，满身是伤口的汤姆森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

　　“城……主，对不起……有个女人……魔鬼，伯莱……被俘……”

　　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汤姆森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舒马赫静静地看着汤姆森的尸体好一会，慢慢说道：“拼着必死的伤势，也要坚持回到城里来报信，他是个真正的勇士，从库房中拿出一百金币，送给他的家人，好好把他葬了……都下去吧。”

　　房间安静了下来，在六幅先祖的巨大肖像挂画下，舒马赫突然抽出长剑，将前边的书桌劈成两半，他发出愤怒的咆哮：“灰石村，你羞辱了我的先祖，现在又来羞辱我，我舒马赫在此立誓，多兰家族一定要将你从凯特王国中抹去，片瓦不留。子子孙孙，血仇未报，耻辱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