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野

　　中海市以北，有着全市最大的体育竞技场：夏迩公园。其室内室外总共可用面积超过了一千亩，其中最受欢迎的篮球馆，人称：飞行王国。

　　七月八日上午十点。

　　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初次光临了夏迩公园。

　　远远望去，男人的身材异常高大伟岸，从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能看出那是一副训练有素的身体。

　　阳光之下，他肤色泛红，头发呈浅棕色、短而微卷、柔软蓬松；他的五官深邃、眉眼犀利、神情冷峻，整个人犹如一座会行走的巨型石雕。

　　像这样一位容貌威武、硕大无朋的男人，在踏入飞行王国的瞬间，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馆内人们的视线，一些人甚至小声地议论开来。

　　「快看，来了个大家伙。」「好高！以前没见过啊。」「他好像比那个南东还要高？」「肯定比他高……外国人？」「嗯，看起来像是战斗民族。」

　　男人径直走进鱼龙混杂的公共区域。四周都是篮球与塑胶地面碰撞后发出的特有声响，杂乱无章，却不能掩盖住那在他耳中逐渐清晰的破风之响——有颗篮球直朝着他的头部飞来！

　　啪！的一声脆响！

　　男人单手将球接下，头和身子分毫未动，他干脆地收下它，拍了起来。

　　「叔叔。」

　　又有一种声音传来，男人诧异了一刻继续往前走。

　　「叔叔！」

　　这声音再度响起，比刚才还响了一倍。

　　男人停了脚步，转头朝两边张望，并无异常，刚想继续向前，只觉得裤腿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终于发现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小萝莉，她正拼命地仰着小脸打量自己……

　　「哼！」小萝莉突然皱起眉头，似乎是仰头太累了，她高举双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手势；男人弯下腰把篮球摆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这小不点，并冲她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小萝莉天使般地笑了。两颗新长出来的小门牙和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相辅相成，她的眼角略微有点下垂显得特别可爱。

　　只听她用细细地嗓音说道：「你好高呀，比爸爸还高呢！」这一声爸爸叫得尤为乖巧，想必不论哪个男人听到也能瞬间被萌化。

　　可惜他并听不懂她说的整句句子，只听到那‘爸爸’二字；他不安地看着小萝莉，有如刀刻一般的锋利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

　　小萝莉见他不声不响觉得没劲，抬手指指地面，男人便心领神会地将她轻轻地放回地上。

　　她朝前走了两步，抱起那颗篮球，仰头道：「我走啦，你自己好好打球吧。」男人只听懂这打球一词，他望着那抱球走路的迷你背影，觉得她可能也没比那篮球大多少。

　　「喂，大块头！」

　　某个拿球的青年冲着男人喊道：「不打球就别站在这碍事！」

　　说话的是一个站直了才到男人胸口的小个子，肩膀和胳膊都纹着一些花里胡哨的符文。

　　他见男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顿时来气，正想上前恐吓几句便被路过的同伴给叫住：「大飞！你还没进去啊！人都上里边看新来的单挑去了，听说是职业选手！快走啊！」来人拽着纹身男就往里去了，独剩高大男人自己留在原地。他意义不明地眨了眨眼，也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去。

　　飞行王国中有一处正规的比赛用球场，其配置不亚于职业篮球比赛专用场；通常被默认为是两队人物正式决斗时的竞技场。它干净如新，看起来不是经常被使用。在顶棚多排大型射灯的照耀下，球场浅黄色的木质地板显得明光锃亮。

　　段封尘只身站在那场地上练着投篮，齐遇正帮着捡球，而大部分路人都集中在了场地旁的座位附近。

　　「喂！我和你单挑的话，你要是输了怎么办？」一位身高中等肌肉强健的男人对着板凳上那位很不客气地问道。

　　「输了不叫叔，叫爸爸。」李楷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修长的手指玩弄着一只塑料水杯。

　　「好！你输了就叫我爸爸。」

　　「我输？」李楷忍俊不禁，抬眼瞧他，笑道：「可能么？」

　　「你小子别太拽了！」

　　「要不这样吧，也别叔不叔的了。先上场去比试比试，赢了再回来找我。」李楷抬手向场上摆了摆，不感兴趣地打发道。

　　「哼！你可别后悔。」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一副要令人颜面尽失的模样，大约是想先去将场上那俩‘小学生’吊打一番。

　　李楷毫不在意地拧开瓶盖喝下一口昨晚上泡的柠檬水，不自然地咧了咧嘴，把杯子往旁边一递；隔壁的宗政抬手接过，双眼紧盯着球场看也没看就对嘴喝下，结果……

　　「咳……这什么鬼？」

　　「柠檬水。多喝点有益健康。」

　　这柠檬有毒吧？这么苦……宗政腹诽。看了两眼水杯，赶紧把盖子盖上。

　　球场之上，已经有一男人挡在段封尘的面前，虽然此人身材不高不壮也算不上是挡，但他第一个站出来的勇气值得肯定。

　　「三球。」段封尘清爽地吐出两个字，挑战者倒也不浪费时间，捡起球丢于前者手里，意思是让他先攻。

　　段封尘从不和他的对手客气，他从对方摆出的防守姿势便能看出此人相当善于盯人。但他是何许人物？突然就后撤一步、纵身跃起的同时抬手就是一记远投！

　　「一球。」他轻快道，随后才是篮球应声入网的声响。

　　场边的看客们顿时汗颜，全因眼前这年轻人的姿势太过优美、手法太过自信，已超出人之常理；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的进球绝对不会是个巧合。

　　「不愧是职业选手，我输了。」男人还算清醒，自知不能取胜，当即认输。

　　「什么？就这么认输了一刚！真是没救了！」「欸你有救你怎么不上啊？」「就是讲。」

　　围观群众们开始议论纷纷、互相怂恿，偏是没有一个站出来，连刚刚在李楷面前叫嚣的肌肉男也变得迟疑不决。

　　「哼、这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是我来吧！」

　　正发声的是先前那位被叫作大飞的纹身青年，他踌躇满志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段封尘转身对齐遇说：「你上吧，李楷之前说让我们一人一局。」

　　「哦好！我知道了。」

　　大飞见对手临时换了个人，心生不爽，当即问道：「你们俩到底谁厉害啊？」齐遇一惊，说当然是他厉害。飞听了更加恼火，齐遇只好又说：「没关系的，你可以先赢了我，之后再说嘛！」说完他谦让地把球递到对方手里。

　　齐遇自知盯人技术一般，所以格外认真。飞的运球功夫也算相当娴熟的，但是面对身高、臂长都优于自己的齐遇，他还是无法找到合理的突破口。只能先赌一把了。

　　他找准角度手一推，篮球巧妙地从齐遇胯下穿过，他趁机接球突破；齐遇的反应更快，抢先他一步赶到篮下，并在他上篮之时将球封盖，进攻以失败告终。

　　二人位置互换。齐遇持球后在胯下捣了两下便打对方了一个出其不意：选择高位运球从右侧强突！他的速度很快，从起步到上篮成功大概只用了不到三秒！这操作令飞的防守看起来像是不攻自破，外加边上的起哄声更是让他很没面子。

　　齐遇得分，转攻为守。

　　大飞依然没能很有效的进行突破，尝试跳投还是以失败告终。双方再次互换位置。

　　这一次大飞紧追不舍，他看准齐遇跃起的瞬间毫不示弱地起跳封盖，手掌却十分牵强地呼到了齐遇的面门，后者在眼冒金星的情况下还是强行把球给扣进了。

　　齐遇第二球得分。落地后的他用手捂住眼睛和鼻子，方才进球引起的呼声渐渐变成了一片嘘声。

　　「喂、你没事吧？」段封尘前去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齐遇抬起头，鼻孔里现出一丝红色。

　　段封尘见了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然后不顾后者热泪盈眶的感动，转身对飞说道：「你犯规了。」

　　「不是故意的。」飞不屑道。

　　「加罚一球。」段封尘不容置疑地说。

　　结果齐遇的这一个罚球没能投中，二人的比赛继续进行。飞似乎是借此发现了齐遇的弱点，肢体动作也越发粗暴起来，他强行带球冲入禁区，将球怼进。

　　大飞第一球得分。场边的吃瓜群众们又开始发出阵阵呼声，看得出来，他在这里还算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其技术自然也是可圈可点。

　　再往边上，李楷仍旧处事不惊地坐着观望，他见段封尘正神情严肃地对齐遇说着什么，后者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太没气势了，我都要看不下去。为什么对他那么温柔？他又不是我。」习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段封尘，最后那五个字彻底激发了齐遇重新做人的决心。

　　如果你观察仔细，定能发现此时此刻齐遇的眼神已然不同，那是一种定要打爆对手的毅然决然；他连晃几下晃倒大飞后直冲篮下，跃起，反手将篮球扣入篮筐，秒杀！

　　这一整套动作可谓是流畅、低调又华丽地秀了场边的观众一脸。飞甚至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他半俯在地，看得目瞪口呆。

　　「稳的！不愧是我的好队友！」段封尘高兴地拍着齐遇的肩膀称赞道，后者跟开了花一般美滋滋地乐着，这一刻他的世界里恐怕只剩下‘我的好队友’这三个大字。

　　彻底被无视的飞在一旁咬牙切齿：「喂、继续啊！」

　　「不继续，就三球，你输了。」段封尘说着，挡在他面前想以好言劝退，但飞根本听不进去，大概是还在为刚才被晃到屁股着地的事而不清醒，他抬手就将人推到一边。

　　他段封尘何许人物？一把就推了回去！推的大飞一趔趄，顿时火冒三丈，扬起拳头就上！

　　二人不、三人扭打起来。

　　场边上，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和手痒痒也想上台比划两下的老流氓。

　　这下李楷也坐不住了，刚要上去制止，却发现身边少了个谁。

　　正宗同志上哪去了？

　　答：正宗同志出门买水去了。

　　此刻他正拎着环保袋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宗政没注意到场馆气氛格外嘈杂，他正拿水想喝，怎料突然眼前一黑，撞墙上了？手中的饮料也滚落一地。

　　没想到的是，这‘墙’竟还自己动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四瓶饮料，一并还到宗政手上。

　　「……谢谢。」

　　这墙一般的男子正是那位远道而来的战斗民族，贴近看他真的是太高大了！若经常这样和他对视，应该能有效预防颈椎病。

　　「麻烦您让一让。」宗政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没有让，抬手指向前方球场；宗政顺势望去，才发现此刻球场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场内更是躁动不已、混乱不堪！

　　宗政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却被人一把拉住；他把他拉回来后，自己冲进了人群之中！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便撞翻了路人甲乙丙，接着抬脚又踹倒了丁！随后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捞起一只小萝莉抱到手上。

　　「叔叔？！」

　　小萝莉除了发型有点乱以外毫发无伤，她兴奋地一把抱住这位‘巨人’叔叔的脖子。

　　经他这么一闹，球场边密不透风的人墙被凿开了口，正好让宗政看见场上那六七个人正你一拳我一脚，干得如火如荼。

　　段封尘就在那战场的最中央，且明显正处于下风；纹身男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身体也结实地砸在了篮球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