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法律和人性的考量

　　郑在洪老两口状告女儿的官司在茅草坪村会议室开庭了。庭审适用简易程序，由宋法官主审，苏法官记录。

　　郑在洪老两口坐在原告席上。郑在洪老两口的两女儿和女婿坐在被告席上。我和老丁作为原告代理出庭。旁听的群众有60-70人，包括马大爷、马二爷他们一些老同志。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参加司法诉讼，老丁却不以为然，他以前当过被告。

　　宋法官宣布开庭。老丁代郑在洪老两口作了陈述，最后郑在洪补充，说要求两女儿每人每月支付生活费800元。

　　郑在洪两女儿进行了答辩，称郑在洪老两口为老不尊，性格脾气古怪，不能善待儿女。在最困难的时期，将儿女赶出家门，不管生死。并且好吃懒做，把好好的老房子都卖了。所以不同意支付赡养费。

　　接着是法庭调查。宋法官问郑在洪老两口：“你大女儿说，她招了上门女婿后，你老两个嫌弃上门女婿，说上门女婿腔不开屁不放，像个闷葫芦。你们老是看上门女婿不顺眼，天天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欺负上门女婿。女婿实在受不了，带着她回老家去单独过日子去了。你们一分钱没给她们。这是不是事实。”

　　郑在洪说：“大女婿老实本分，不会见景生情，当初我们就不同意招这个姑父，大女儿坚决要招，我们是有点看不起他。”

　　宋法官问：“大女儿女婿在你家三年，走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没准许她们带走？”

　　郑在洪说：“别人讨个媳妇，彩礼至少是七千八千。大女婿来上门的时候，一分钱彩礼没给我们，他还想带什么东西走呢。”

　　宋法官问郑在洪：“你二女儿女婿在你家住了多久？”

　　郑在洪媳妇说：“给怕是有五六年哦。”

　　宋法官问：“二女儿女婿为什么要走呢。”

　　郑在洪说：“主要是性格不合，天天吵架。”

　　宋法官问：“你们为什么吵架呢。”

　　郑在洪说：“为什么吵架。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饭要吃软一点。他倒好，天天煮的饭都硬，成心不想让我们吃饱饭。干活也不成器，我叫他们种苞谷，他们偏要种洋芋。我喊今天种，他们偏要明天种。卖猪卖鸡得的钱，只拿一半给我们。”

　　宋法官问：“你女儿说，你们把她们赶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有这回事吧。”

　　郑在洪媳妇说：“是有这回事。”

　　宋法官问：“你二女儿生小孩后，你们去看望过没有？”

　　郑在洪媳妇说：“她两口子无情无义，不来看我们，我们凭什么去看望她们。”

　　宋法官问：“你二女刚才说被你们赶出家门后，回女婿老家，没房子住，但那边条件不好，住在三间破屋子里。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吗。”

　　郑在洪媳妇说：“知道呀，怎么不知道呢。这个二女婿，穷得叮当响，家里正房都有不起，所以才会到我家来上门。”

　　旁听的群众已经在窃窃私语了。老丁听到郑在洪老两口的应答，心里非常着急，几次想打断郑在洪老两口的话。我按住了他。

　　宋法官问：“刚才你大女儿说，她们离开家时，家里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连厢房。有五条黄牛，40只山羊，四条猪。是这样吧。”

　　郑在洪说：“差不多吧，那是我家在茅草坪村还是数得上的人家，不愁吃为愁穿。”

　　宋法官问：“刚才你二女儿说，她们离开家时，家里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连厢房。有三条黄牛，30只山羊，三条大猪、三条母猪。还有二万元存款。是这样吧。”

　　郑在洪说：“差不多吧。牲畜我记不清楚了，存款没有二万，也有一万五。”

　　宋法官问：“那你家现状如何？住房、牲畜、存款、粮食，等等情况如何？”

　　郑在洪说：“现状如何？现状就是什么都没有了。生活过不下去了。”

　　宋法官继续问：“住房、牲畜、存款、粮食，等等情况如何？”

　　郑在洪说：“老房子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连厢房。过不下去了我们卖给别人了。现在住在两间破房子里，去年村里扶贫，重新给维修了。”

　　宋法官继续问：“卖房子的钱呢？”

　　郑在洪说：“卖得四万块钱，全部用光了。”

　　宋法官继续问：“牲畜、存款、粮食等情况如何？”

　　郑在洪说：“牲畜没得，真的，鸡都没各一只。存款一分没得。粮食一斤没得，全靠救济。”

　　这时郑在洪的大女儿插话说：“法官，你听听，给是人？老两口身体还算不错吧？不但一分地不种不说，鸡都不喂一只，你们说这像不像农村人？城市里的老年人还没得你们这么清闲哦。享福享得太早了。”

　　宋法官继续问：“你二女儿女婿离开你们独自生活多久了。”

　　郑在洪说：“十来年了。”

　　宋法官继续问：“那时你老两口好大的年纪哦。”

　　郑在洪说：“我六十二，老婆子六十一。”

　　宋法官继续问：“你二女儿女婿离开你们后，你们还办生产吗。”

　　郑在洪说：“我们都六十几了，劳动不起了呀，就没种田种地了。”

　　郑在洪的二女儿插话说：“从那时起就不劳动，吃老本，享清福了。”

　　这时郑在洪媳妇说：“砍脑壳挨刀的姑娘，我把你们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抚养长大，倒还抚养错了，你们这两个没天良的姑娘，小时我抚养你们，到老了你们不管我们。睁着眼睛看着我们饿死。”

　　二女儿说：“你们有钱，日子好过的时候，把我们光身赶出门去，不管儿女死活，你们知道我们那时候有多惨吗。我挺着个大肚子，住的地方都没得。”

　　二女婿说：“谁让你两个老人家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年纪轻时逞强，啥子都要管，啥子都是你们说了算。这下好过了。”

　　我听着，一直没说话，这时我跟宋法官说：“请法庭调查下两女儿家的财产情况。”

　　宋法官点了点头，说：“你两做儿女的，各自说说家庭住房和财产收入情况。”

　　大女儿说：“我家住房跟原来后家的老房子差不多，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连厢房。牛、羊、猪、鸡都有。年收入8万元左右，但要负担两个孩子上学。”

　　旁听的群众发出赞许的声音。

　　二女婿说：“不敢隐瞒。我家自力更生，已经建起了三层小楼房，跟大姐家差不多，年收入9万元左右，也要负担两个孩子上学。对了，还有一台农用车。”

　　旁听的群众发出羡慕的声音。

　　我对宋法官说：“清楚了，咱们只说现状，不说因果原由。两女儿家这种家庭，在农村算是中等收入家庭吧。郑在洪老两口，吃饭都成问题了，吃了上顿，也许没有下顿。”

　　宋法官宣布休庭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