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媚眼,斜透林间,披于美郎君之肩。

  左手负于背后,右手虚挽腰间,闲暇的瞄着老树上的新窝。一只小黄鹂探出头来,张嘴鸣啾啾。长鸟回归,瞧见有人偷窥,微微一个旋身。

  “啪哒!”

  掉下一坨!

  幸而美郎君闪得快,大袖一翻,恰好躲过。可怜身后昂首的白袍,猝不及防下,重剑之端便正染一朵。白袍亦不恼,呵呵笑道:“小郎君,莫若,我捉它下来?”

  “嘎吱吱!”墨底朱边木门冉冉开启。

  门内人高声唤道:“瞻箦!”

  闻得唤声,美郎君回转身淡然一笑,朝着门内迎来的儒衫老者揖手道:“刘浓,见过丁府君!”

  真美矣!

  丁晦只觉心神一晃,竟稍愣数息,随后才疾疾的三两步跨出门迎下石阶,将刘浓双手虚抚而起,看着眼前翩翩美郎君,情不自禁的再次暗赞:只得一载不见,仿若比去岁更美三分矣!遂笑道:“近来,瞻箦美名遥传吴郡,世人皆言:华亭之鹤美则美矣,不若刘瞻箦。今日瞻箦能到访余杭丁氏,实乃丁氏荣辉尔,门随无眼慢怠,瞻箦莫怪。来,彼府虽陋,亦有几处雅景,尚堪看得!”

  “府君过赞,刘浓愧矣!”

  刘浓微微一笑,再度一个挽礼,慢步随其踏至庄中,心道:李催、碎湖所料应是不差,他言语不提自身,而称余杭丁氏,看来果真欲在离任前与我刘氏缔结通宜!

  通宜与联姻类似,一般皆需同等家世间方可。华亭刘氏虽说人丁单薄且为新晋士族,但士庶之间壁垒森严,士便是士、庶便是庶,不得混淆而论。但凡庶族寒门,谁不愿与士族结好,此乃增涨乡望之途也!仿若刘浓,若是能娶得陆舒窈,声望必然大增;与此同理,若陆氏将女郎下嫁,则稍有不慎便会引人非议,导致郡望大跌!是以,刘浓与陆舒窈的路,尚远矣!

  丁氏别庄,麻雀虽小样样俱全。

  风荷亭。

  值逢五月末,桃李哑作无言,荷花新蕊偷绽。

  满潭红白青三色相间,恰遇风起,泌人清香便随莲叶卷来。亭间,六面帷幄尽开,二人对坐于案,听得岸边蝉声刚褪,铮音复来。

  古音八八,铮音最是清伶。操铮之人因隔得太远,辩不真切,只见其身着青色襦裙,伏首于荷潭边,花与人相似,娇嫩更增艳。

  一曲毕罢,潭边人巧巧一个万福,刘浓还礼。

  杳然隐去,有婢携随!

  刘浓目光收回,暗暗摇头,心道:早闻人言余杭丁氏有女郎擅拔铮音,这操铮人想必便是丁府君的幼女!唉,他让其女献音于此,意在何矣?琴瑟和谐么……

  丁晦抿得一口酒,捋着花白长须,半阖着眼注视刘浓,笑道:“瞻箦是音中大家,敢问此曲若何?”

  刘浓心中有数,淡然笑道:“甚好,危兮潺兮,已得《高山流水》真意!”稍稍一顿,不愿在此事多作纠缠,浅浅斟得一盏酒,呈奉至其面前,歉然道:“府君,刘浓近年因功课较重,是以未能常来拜见,还望府君莫怪。府君知我刘氏根基浅薄,故,刘浓唯有苦读诗书,不敢懈怠矣!”

  宛拒?

  丁晦神情微顿,但亦知他离及冠尚有两年,此事亦急不来,持酒徐徐而饮。心里则在想着,如何将两家结通宜事体点明。

  随后二人闲饮慢聊,丁晦问及刘浓功课如何,刘浓皆温言作答;再闻知他将于八月前往会稽,丁晦略作蹙眉思索,忍不住地问道:“瞻箦,汝八月前往会稽,莫非是至会稽学馆?”

  “嗯!”

  刘浓点头笑道:“确是前往求学!”

  果真如此!!

  丁晦证实心中所想,自己却彻底愣住,握着杯盏的手不禁一抖,酒水晃出而不知觉。会稽学馆,那可是上等门阀世家荟萃之地啊,便是中等士族想进亦有诸多评核,更莫说次等士族与庶族寒门。再加上近两年,那陈郡谢幼儒因伤养病家中,故在会稽学馆坐馆,听闻其脾性古怪致极:不得其喜,不入其内。

  丁晦想及此处,暗暗将刘浓细看,见他面色淡然神色笃定,莫非其已有十足把握?心中更是忐忑:若这刘小郎君得进会稽学馆,怕是指日将飞呀。如此一来,这通宜之好……罢,即便两家结不得通宜或是作亲,亦应继续互相往来才是。那事,尚与他说了罢,看其如何作答。

  既已拿定主意,丁晦略作筹措,沉声道:“瞻箦,你可识得张芳此人?”

  张芳?!

  刘浓闻言稍怔,眉间暗凝,仔细一阵思寻,才恍然记起,当初石头城的县丞不正是叫张芳么!那弑兄栽脏的张憦已然伏法,然县丞张芳却得以脱罪。心道:朱中郎曾让我提防,说其与江东张氏有瓜葛。六年间默无声息,险些便将他给忘记。然,此时却再度钻出来,何意?丁晦怎会在此时提及这人?莫非……

  镇定!

  悄然拂平心中惊意,面不改色地笑道:“六年前认识,此人与我有怨!府君如何得知?”

  “有怨?”

  丁晦持酒略顿,仿似恍然而悟,说道:“怪道乎,其一再致信与我,问及汝华亭刘氏之事,我尚以为他与瞻箦有旧矣!”

  言至此处,再顿,渭然叹道:“瞻箦,汝可知今年我去任后,将由何人接任由拳县府君一职?”

  刘浓淡然道:“莫非便是张芳?”

  “然也!”

  丁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徐红满脸,哈出一口气,便想将心中筹算道出,亦好继续施恩于人;略作侧目时,却见刘浓眯眼如锋,逼人背骨作寒,话已至口又吞回,叹道:“瞻箦,可有对策?”

  “对策?”

  刘浓似乎微奇,随后淡然笑道:“府君,其不过小事一桩尔,何足言策。若其真欲谋我,上次让其得脱一命,此次不知,能否,保家!来,府君饮酒!”

  酒满七分,徐而不疾。

  寒意阵阵!

  此时,丁晦才恍悟其为何敢杀周勰,为何周氏竟按捺忍止!此子,绝非善信之辈矣,亦非可觊觎之人矣!正如其所言,他声望播于吴郡,隐约与王、卫相交,再结识江东陆氏、交好朱氏;八月又即将前往会稽,会稽之地,北地豪门尽聚,若再识得一二俊杰,振翅而飞何在话下。小小一个庶族张芳,就算真与江东张氏有所牵联,一旦有错失被其拿住,张氏岂会不顾自身而保他!

  门阀,最无情矣!破族之灾啊!

  而自己方才竟想以此恩威并举,幸而未出口矣!

  丁晦惴惴的把着酒盏,心中则似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却于此时见刘浓拂了拂袍摆,正了正冠,朝着自己揖手道:“不论事大事小,皆要谢过府君提醒之情!六年来承蒙府君殷切照拂,刘浓不甚感激,故有一请,望府君莫辞尔!”

  罢了!此子不可欺!

  丁晦将酒杯一搁,索性沉声道:“瞻箦有请,但且说来无妨!”

  刘浓浅浅抿得一口酒,淡淡笑道:“六年来,余杭丁氏与华亭刘氏虽互有往来,然,府君知我刘氏人丁单薄,娘亲出行亦甚是不便。如若府君不嫌,刘浓想两家莫若结为通宜之好。如此一来,避讳较少,两家之人走动也方便。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啊?瞻箦!!”

  丁晦震惊!

  刘浓道:“府君,莫若不许?”

  “许!!”

  ……

  金日罩林,鸣蝉不止。

  自丁府而出已是正午,刘浓面带微笑,宽袖挥得轻疾。

  丁晦则一路送至林间道口,目随其牛车远远消失于垂柳尽头,方才转回目光,捋着花斑长须,对身侧随从渭然叹道:“瞻箦,真人物也!”

  牛车沿水而行。

  刘浓看着帘外绵绵细流默然不语,心中却在暗自揣度张芳之事。丁府君言其在由拳经营已达十五年,县中县丞、主薄、典史皆是与其相交莫逆之人,若那张芳真欲行不轨,大可聚而攻之,将其赶出由拳。不过刘浓却觉得,此乃下策,县丞亦好,典史亦罢,可交不可托,岂可将自身安危置于他人!不过,有得这些情谊在,日后但凡张芳有所举动,至少亦能早作知觉。

  张芳,打蛇不死,蛇必复!

  嗯,张芳现任乌程县丞,据丁府君所言,其为调至由拳颇是废得一番心思,看来是真被掂记上了。只有戮力杀贼,岂有防贼之理!

  若来,便来吧!若不来,我来!

  这时,来福奇道:“小郎君,主母的车在前面!”

  “哦,娘亲?”

  刘浓回神放眼,见牛车已穿过县城闹地,离略显偏僻的酒庄已不远;茂密的梧桐树下停着五辆牛车,四个白袍与不认识的七八个随从围在外围,内间莺红燕绿十来个女婢牵着手互围。巧思、留颜、墨璃、玉画四婢皆在,再内则是以帷幄仓促搭就的简易蓬帐!

  嗵!

  心中莫名一跳,随后大惊,踹帘而出,朝着梧桐树直奔而去。而此时,巧思她们看见了奔来的刘浓,急声呼道:“小郎君,快来,主母晕倒了!!”

  晕倒了?!

  刘浓胸口一揪,脸色唰的作白,直觉背心发冷、汗毛倒竖,脚下站不稳。有白袍窜来相扶,嘴里说着什么竟未听清,踉踉跄跄的朝着蓬帐便闯。

  “不可!”

  一个女婢拦过来,顺手一甩将其贯倒在草丛中,继续往里奔。谁知那女婢竟翻身抱住他的腿,疾疾呼道:“刘郎君,不可进!小娘子在里面……”

  与此同时,帷幄突挑,一丛大紫飘出来,冷声道:“何故喧哗?”

  “顾,顾荟蔚?!”刘浓蓦然愣住,眼前大紫女郎正是吴郡妙音顾荟蔚。

  “是你!”

  顾荟蔚细眉一挑,眼角似带喜意,随即陡然而逝,正欲寒着脸呛他两句,却见他甩了甩头又要往里冲,挺身拦住,喝道:“汝欲何为?”

  刘浓怒道:“我娘亲在里面!”

  “你,娘亲?”

  顾荟蔚眼睛一眯,淡声道:“我正在针灸治病,不论任何人,皆不得进!”言罢,挑起帷幄弯身而进,睬亦不睬刘浓,视其若无物。

  治病?

  她会治病?

  刘浓眉头紧皱,徘徊在蓬帐口,几番想进,终是拿不定主意。

  而此时,留颜过来将事情原委说了,今日她们出来购置些必备物品,正在返回酒庄时,刘氏突然觉得闷得慌,众婢以为是天热车内太闷,便弃车步行。谁知刚走没几步,刘氏便晕过去了。大家慌作一团,正欲将主母抬至酒庄延请郎中,恰逢顾小娘子路过便立即制止,说类似中风,不可搬动。随后便说自己会医术,掏出些银针啊什么的……

  中风?医术!银针……

  闻言,刘浓度步晃得更急,将足下青丛踏得纷乱,额间则冷汗直冒。心中既是担心娘亲病情,又怕顾荟蔚瞎来,她一个世家小女郎,怎可能会医术!

  适才抱他腿的小婢安慰道:“刘郎君,莫怕。刚才小娘子已施过针,我家小娘子医术可好了,每每我头痛,小娘子就那么扎一下,疼一下,而后就好啦……”

  唉!!!

  她不说尚好,如此一说,刘浓愈加心急如焚,正欲不顾一切冲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一声唤:“虎头……”

  “娘亲!!”

  刘浓挑幔窜进,一眼便见刘氏在两个小婢的扶持下缓缓起身,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并无大碍,不像是中风症状啊!

  刘氏一把拉住儿子,拍其手背,喃道:“虎头,莫惊莫怕,小娘子说了,只是热暑!快来谢过这位小娘子,若不是她帮我施针,岂可好得如此快!”

  中风,中署,一字相差,相差可大!

  刘浓心中哭笑不得,胸口巨石却总算落下,略一转眼,见那丛大紫正半蹲于地,将根根银针别于锦囊中,仿似觉察到他在看她,头亦不抬的淡声说道:“中风之象与中署相差仿佛,需得细诊之后方知。刘郎君,你娘亲昨夜浴后染了些风寒,再逢今日天色骤转,是以宿寒转热,从而中署矣!”

  “刘浓,谢过顾小娘子援手之恩!”

  “何必谢我!”

  顾荟蔚将针囊递给女婢,慢慢直起身子,浅浅一个万福,漫声道:“荟蔚医术传自稚川先生,便是葛师亦曾不吝称赞。刘郎君,适才可是怕我误诊?”

  “嗯!”

  “哦,不!”

  其声慢漫,却教人不由自主随其而答。

  刘浓汗颜,默然而无言!心中则暗怪自己沉不住气,教其辩出。知道她是个极好辩的小女郎,辩风锦里藏针,教人委实难防;此时已失先势,唯有静虚守拙,方是上策啊……

  刘氏却奇了,瞅瞅儿子,再看看顾荟蔚,问道:“虎头,你认识这位小娘子?”

  唉!

  刘浓暗叹一口气,只得答道:“娘亲,这是江东顾氏,顾小娘子。”

  江东顾氏?

  刘氏顿惊!看着眼前这个娇艳的小女郎,心中刚冒起的小火苗,瞬间让一盆冰水给浇灭了!顾、陆、朱、张,江东四大门阀,便是她已深知矣!

  此时,顾荟蔚却低眉敛目,悄然捏平深衣边角,趁着尚在蓬帐内,身子缓缓曲伏跪坐于地,随后右手叠住左手,十指修长赛葱玉,绛紫作豆蔻,皓腕若明雪;阖手至齐眉稍顿,身子略作前倾,伏首至地、以额抵背;巾帼髻轻颤,紫兰步摇慢摇。

  声音清脆:“顾荟蔚,见过刘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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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

重生在一个历史错乱的时代,太平盛世正结束,天下纷乱暗涌。 她是工匠之女,比商人的地位高那么一点,造船的本事也高那么一点。 两国打仗她逃一段错爱,躲在宅子里当丫头,努力往掌事奋斗。 她以为志向不大,难度不高,却碰到有个人跟她说—— 掌事,可掌一家事,一方事,一国事,天下事。 所以这路,走着走着,突然岔了…… 已有VIP完结作品《凤家女》《重生打造完美家园》,坑品保证。

女帝跨界求购,我的保险太香了

传说中,有一家神奇的9号保险公司,能帮人留住人生中的一切美好,包括且不限于工作、爱情、健康、财富、青春、生命。 若八十老头舍不得死,就买长寿险,再活百年很轻松。 若美女舍不得青春流逝,就买青春险,80岁也还青春靓丽。 若疾病缠身,就买健康险,从此百病不生,健康活到99。 除了金钱,还可以用智商、知识、技能、寿命、运气、修为、功法、器官、血脉、异能等等购买。 张不凡在爷爷的指点下,成为9号保险公司唯一的业务员。 可惜少有人知道9号公司的神奇。所以业务很难开展。直到他被开法拉利的美女总裁撞了,忽悠美女总裁买了一份人身安全险,才证实了公司的神奇。 从此生意火爆,富豪,明星,白领,大官,三教九流,差点踏破门槛。 甚至有女帝千辛万苦跨界而来……

杀道侣后,修仙界恶女成魔门老祖

【女强+升级+无cp+杀伐果断】 谢昭临曾是宗门首席云清月——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道侣大典上死于天罚。 那个筑基期的小师妹哭诉几句,全宗上下就像中了蛊般要她让出道侣。 当她元婴威压碾碎负心人时,九霄神雷却劈向了她。 残魂苏醒,她发现自己成了“恶毒师姐”,人人唾弃。 “既然天道不公……”谢昭临冷笑捏碎宗门令牌,转身投入魔门,“那本座便做那最恶的鬼!” 赌鬼哥哥卖她抵债?杀! 侍女想出卖她换前程?杀! “未婚夫”想把她献祭给邪修?杀! 凡是挡她前路之人,都会成为她脚下的累累白骨。 后来,天道亲自下场劈她,却见她魔气缠身,轻笑:“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摆布的棋子?” PS:本书又名《恶女转修魔道后杀疯了!》 所有人智商在线,非无脑反派,小师妹有系统,所有人都是修仙界本土人。

小奶包她又软又凶

【新书《许你在心尖放肆》青梅竹马超甜宠文,小可爱们可以预收藏一波哦!】徐嘉衍有病,病名叫作见不得江沅哭,小姑娘一哭他就止不住心软腿软。 只到某天,不小心瞥见那盈盈一握的半截腰肢,他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 就……忍不住想让她哭。 偏偏还不想治病—— 要命! 一句话简介: 伪奶包VS真学霸; 青梅竹马,相爱相杀; 只陪你,从校服到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