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慈航静斋

　　宋智为人圆滑，试探道：“大兄，不知这位贵客是谁，居然能让你破例作陪？”

　　“这位是大隋国师钱恒。”

　　宋智几人都吃了一惊，他们的确想不到钱恒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和家主还有说有笑。

　　宋师道想起父亲前几天才把钱恒的名字可在磨刀石上，一时有些无语。

　　宋玉致脸上红霞消退，柔声道：“父亲，刚才你看到那奇特天象了吗，就像是谁向天空砍了一刀。”

　　宋缺没有回应，澹澹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这么有闲心雅致。”

　　宋玉致吐了吐舌头，看出父亲不想回答，立刻找借口开熘。

　　“父亲赶走他人，是为了迎接国师？”

　　宋师道疑惑道：“国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磨刀堂的？”

　　宋鲁两人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很想知道这问题。

　　宋家山城建立在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城池依随山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

　　外城有家族子弟把手，内城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而磨刀堂就位于最顶层处，内里防卫森严，就算是天人高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越过，可钱恒却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当然是飞过来的。”

　　三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看到宋缺不动声色，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宋缺开口道，“不必纠结这些，有些事，恐怕我们要做些改变。”

　　宋鲁看着钱恒，清楚改变一定跟他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我决定，带领绝大多数家族高手，投入国师麾下。”

　　这话立刻掀起千重狂浪，在场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缺向来鄙视杨隋，天下门阀中，唯有宋阀在他带领下不曾出仕，与朝廷的关系若即若离，可今天他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究竟出了什么事？

　　宋智不由怀疑家主是否被钱恒挟持，他调整姿势，用身体挡住角度，左手做出奇特手势。

　　这是家族用来在不方便说话时沟通的方法，他做出的手势是询问宋缺是否有异常。

　　“阿智不必担心，我没事，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宋缺没有以手势回复，而是直接开口。

　　他的态度转变激烈，自然并非无因。

　　钱恒在击败他之后，以醍醐灌顶之法，把海量的信息和知识灌入了他的脑海。

　　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扭转宋缺要反抗的心。

　　他并没有扭曲宋缺的思想和意志，只是开拓了他的眼界，让他明白了世界的真相。

　　少年在中二时期总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与众不同，这是对世界的认知不足造成的判断失误，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对世界的了解更深，自然而然的修正了世界观，而建立在世界观上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恒所做的事，就是把这个过程加速完成。

　　新的世界观建立，过去的想法立刻就过时淘汰，他再也坚持不了本土论，甚至会觉得过去的想法幼稚且可笑。

　　钱恒之所以废这么大力气，根本原因还是他需要一个，在他前往另外综黄世界旁边的两界时，能代替他坐镇中枢，维持通天楼修筑的高手，而宋缺是最符合他条件的人。

　　综黄高手修行氛围远胜金古温，已知的天人高手中，如孙恩一般只专注于修行的才是主流，钱恒不可能对他们委以重任。

　　算来算去，不畏杂事且值得信任的，并没有几个人，而宋缺就是其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他绝不会在这个关头不管不顾抛弃一切破空离开。

　　宋缺从容安排宋阀的事务，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在整个岭南，宋缺的声望已经达到了极致，很多蛮荒部落甚至把他当成神崇拜，即使在家族中，他也是说一不二，宋鲁和宋智连质疑都不敢。

　　这场转变虽然激烈，可却如流水般顺滑，没有任何反对之声，第一批高手就在宋师道的带领下向着北方进发。

　　按照计划，岭南八成的高手都会陆续前往朝廷，向虚若无报道，成为钱恒麾下的又一股坚实力量。

　　……

　　钱恒连同宋缺一起，准备前往下一站。

　　武林圣地慈航静斋。

　　宋缺在得知钱恒的目标后，也主动请缨，一同前去。

　　钱恒清楚他是想要见一见曾经的白月光，如今的静斋斋主梵清惠。

　　当年他为了大业放弃了爱情，甚至故意娶丑妻专注武道，可内心深处，却始终没有忘记梵清惠。

　　爱屋及乌下，他对梵清惠的小师妹碧秀心也视若女儿，十年前碧秀心呕血而死后，他只身追杀石之轩，追杀不成又在江湖放言在岭南等石之轩上门决战。

　　在原着中，他甚至因为梵清惠，答应了宁道奇的约战，

　　最终放弃一切，把军队和势力都交给了寇仲。

　　由此可见当年他用情至深。

　　如今的情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界之争霸都显得微不足道，他抑制不住感情，想要见见曾经的梦中情人。

　　钱恒自无不可，于是两人一路向西，来到了后世的香格里拉地区。

　　这里就是慈航静斋的山门。

　　梵清惠显然想不到会迎来两人的登门，甚至没有一点点防备。

　　钱恒飞行绝迹，一日内就可从漠北到达南海，更不用说动用高维跳跃，行动力远远超过了武林高手的想象。

　　就算是信鸽的速度都及不上他的行动，在这消息传递缓慢的古代，梵清惠只不过刚刚收到了阴葵派全军覆没的消息。

　　与慈航静斋对抗数百年的老对手完蛋，她百感交集，既有胜利的喜悦，又有失去对手的寂寞，更有对朝廷变化的警惕。

　　八师巴和厉工同时出手，魔门出动半壁江山，可最终却连一个知名高手都没有逃出来，朝廷展现的实力，已经不比杨坚统治时差。

　　唯一的不同，是当时的朝廷高手都是佛门的势力，而现在除了少林一系，佛门在朝廷的影响已经微不足道。

　　梵清惠反隋之心坚定，自然不会轻易改旗易帜，只是当前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刺杀杨广行不通，看好的李阀才刚刚拿下太原，实力远远不足以抗衡朝廷，而目前势大的瓦岗寨、李子通、杜伏威、王世充、窦建德都势力她都看不上，没有提前布局，一时间找不到发力的地点。

　　慈航静斋作为江湖正道的代表和门面，能够调动的佛道高手车载斗量，远远超过阴葵派的势力，只是她必须有正当理由，才能说动这些高手出手。

　　原本的形势是杨广倒行逆施，昏庸淫邪，宠幸奸佞，暴政残民，杨隋朝廷失去人心，改朝换代算是顺天应命。

　　可钱恒就任国师不过一月，局势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广重整旗鼓，任用贤才，整编大军返回中都，加上接连挫败两起惊世刺杀，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决心，朝廷的声威也开始反弹。

　　杨广毕竟还是天下之主，能够名正言顺的调用中原物资和人力，想要推翻他，必须要给予其重创，打掉天下人的顾虑，这就需要足够的实力。

　　可钱恒坐镇中枢，朝政有博通古今有经世之才的虚若无主持，在外有百战百胜的慕容垂和文韬武略早就天下扬名的谢玄，想要凭硬实力击败，天下没有一路反军敢夸下海口。

　　甚至不要说一路义军，就算是天下前五的义军加在一起，也八成不是慕容垂和谢玄的对手。

　　有绝世勐将带领的大军，古往今来，也只有战神图录大成的传鹰能够单人击破。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赞同梵清惠改朝换代主张的势力和高手很多都偃旗息鼓，打算骑墙观望，看看杨广是否有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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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清惠深信杨广没有这份能力，可若任由形势发展，改朝换代很大可能会陷入长期拉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改变局势。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做事好商量，她叫来师妹言静庵，还有下一代的佼佼者师妃暄和秦梦瑶，靳冰云，商议如何如何行事。

　　“如今行事不妙，有什么方法不妨畅所欲言。”

　　秦梦瑶几人都陷入沉思，新的消息的确耸人听闻，尤其是师妃暄，她一直在准备和天魔功传人的约战，冷不丁听到阴葵派全军覆没的消息，心中空空荡荡，若有所失。

　　片刻后，言静庵先开口，“如今形势，想要更易江山之主困难重重，师姐何不退一步，暂缓计划，等待时机？”

　　梵清惠澹澹道：“杨隋无道暴邪，万民深受其害，师妹也一清二楚，如今杨广虽然看似振作，实际不过是要稳固皇位，握紧权力，等到外界压力减轻，他必然会故态萌发，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吧？”

　　言静庵轻叹一声，“师姐所言极是，只是静斋几百年来一直以潜修为主，就算是为苍生奔波，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从不强求，如今的情况，并没有我们借力的空间，难不成真要亲自下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