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局

    一个粗壮的白色骷髅手臂闪电般伸出，正好抓住了伊泽瑞尔的脚踝。


    前一秒意气风发的伊泽瑞尔，表情瞬间凝固。


    从那具石棺中，冒出一个足足有伊泽瑞尔三个脑袋大的硕大骷髅头，他那双猩红的眸子此时死死地瞪向伊泽瑞尔。


    宛如骷髅王的怪物，头顶着一副苍灰色战盔，另一只手从石棺中拖出一把巨大的宽刃剑。


    他口中嘶吼出古老的巨人语。


    “入侵者，都得死！”


    眼看巨型阔剑就要斩向伊泽瑞尔的大腿，布莱特伸出了一只手掌，掌中一团白色的亮光逐渐汇聚，很快变为一团纯白的法球。


    “倏！”那团法球以迅雷掩耳之势，击打向面前巨型骷髅的眼睛。


    瞬间炸裂开的光元素法球，刺痛了他的双目，让他松开了抓住伊泽瑞尔的那只手。


    “趁现在！”布莱特立刻喊道。


    他一把接过伊泽瑞尔手中的钩锁，重新选择了前方一个新的锚点，用力投掷出去。


    眼睛被击伤的“骷髅王”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两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布莱特、伊泽瑞尔二人用力拽紧绳索，调整角度，从“骷髅王”挥舞的手臂间隙，险之又险地窜了出去。


    仍不放心的布莱特，给绳索施加了一个加速魔法，绳索如同一个被悬挂了重物的钟摆，飞速远离“金字塔”顶端。


    几分钟后，布莱特和伊泽瑞尔，瘫坐在一个宽阔的大厅里喘着粗气，眼看着远方躁动的“骷髅王”挥舞着手中利剑，泄愤般砍向一条条爬上去的伪龙。


    “谢谢啊，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伊泽瑞尔仰躺在地面上道。


    “客气什么？大不了最后宝物再多分我两成。”布莱特语气轻松道。


    刚才还满腹感谢之辞的伊泽瑞尔，憋了一秒，然后悄然转移话题。


    “我看那大块头，说不定是那支骷髅军队的领袖，话说你是怎么知道如何对付他的？”


    “亡灵怕光，这不是常识吗？”布莱特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弱点是眼睛的？”


    “我不知道，”布莱特道“但是当时情况紧急，看他那皮糙肉厚的样子，一发法球轰到他手臂上，可能不会起太大效果，倒不如攻击明显更加脆弱的眼睛，逼他撒手防御。”


    “那要是攻击眼睛没效果，你打算怎么办？”伊泽瑞尔忍不住问道。


    “那没办法，反正我尽力了。”布莱特耸耸肩道。


    伊泽瑞尔瞬间有点牙痒痒。


    布莱特回头看向身后，那座雄伟却诡谲的“金字塔”，只见潮水般的亡灵尸潮，在寻不到活物后，逐渐恢复了安静。


    一只只亡灵或怪物，如同有组织一般，井然有序的爬下“阶梯”，沿着裂缝钻回了各自的石棺。


    不仅“金字塔”处的一切尽可能地恢复了原貌，连第一座石室处的下坠地板和机关，也在缓慢恢复。似乎这里的“机制”判定，度过了“骷髅王”这一处的入侵者，只有死路一条。


    最上面的那只巨型“骷髅王”，遍寻不到入侵者，呆呆地在“金字塔”顶端“眺望”了一阵，然后缓缓坐入那具加大版“睡袋”，平躺了下来。


    过了两秒，他伸出硕大的手掌，轻轻捏住石棺板子，缓缓盖严了石棺。


    布莱特两人目瞪口呆地看向这离奇的一幕，那些亡灵似乎再只是出来转悠了一圈儿，然后继续陷入沉眠，等待着下一波入侵者的到来。


    “伟大的大探险家，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率先走出震惊的布莱特打趣道。


    伊泽瑞尔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称呼，打量向四周，兴奋道“不出意外，我们现在正位于主墓室。”


    一道整齐的台阶指向高处，两旁的墙壁上绘满了彩色壁画。


    伊泽瑞尔好奇地凑过去，逐一研究了起来，只见壁画上遍布着战争和祭祀的场面，一名手持法杖的男人率领着身后的追随者，冲向一个又一个战场。


    “在皮城，我竟然见到了一名法师的墓葬？”伊泽瑞尔不可思议道。


    “这......这竟然是巴赫.昆顿的墓葬！”伊泽瑞尔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他是法师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想不到他的墓穴，比霍尔王的规格还有高。”伊泽瑞尔继续嘟囔道。


    看到布莱特不解的目光，伊泽瑞尔详细地科普起来。


    原来墓穴的主人是双城的开国功臣巴赫.昆顿，是开拓大军的智囊和军师，在他的指挥下，开拓大军驰骋沙场，无往而不利，建立了如今的双城版图，甚至军团的铁蹄蔓延到其他大陆。


    正是在他的辅佐下，第一代皮城执政官霍尔.门罗顺利登基。


    “巧了，这对君臣的墓你都盗过，”布莱特道“算是凑齐了。”


    别人耳中的一句调侃，在伊泽瑞尔听来，却是最好的嘉奖，他嘿嘿笑了两声，沿着阶梯向上走去。


    波澜壮阔的壁画归于平淡，伊泽瑞尔的目光被眼前的一幕吸引。


    在最高处的平台上，地面和天花板，都用镜面般光滑的水晶铸就。五座巨大的棺木侧立起来，呈五芒星状，拱卫着中间一座镶满宝石的华丽棺椁。


    伊泽瑞尔眼睛瞬间变成了星星状，布莱特眼中也满是期待，他们此时都看到了一个几乎确定的事实：前面被包围的便是巴赫.昆顿的棺椁！


    伊泽瑞尔眼神有些苦恼地看向周围，那五座硕大棺椁，每一个大小都和之前的“骷髅王”石棺相当。


    “难道这里面藏着五个刚才的大块头？”伊泽瑞尔忍不住开口道。


    布莱特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很确定。如果不经过这几座棺椁，我们怕是碰不到那座主棺了。”


    伊泽瑞尔晃了晃手中的绳索道“这次不能用绳子直接吊进去取出宝贝吗？”


    布莱特接过钩子，在地板上戳了几下，只留下浅浅的划痕，他又抬头看向和地面相同材质的天花板，宛如镜子般透明的水晶倒影出两人的影子。


    “恐怕不行了，这水晶材质异常坚固。”布莱特道。


    “看来只有硬冲了，”布莱特道“待会不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由我来吸引注意力，你趁机进去开棺取宝。”


    伊泽瑞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布莱特的身影靠近到“五芒星”处时，一圈侧立的棺椁同时发出闷响。


    五副棺椁的盖子几乎同时打开，五道紫色的身影将视线投向了最前方的布莱特。


    布莱特看到自己成功吸引到了“仇恨”，向着一个方向快速跑去，五个紫色蝎子状生物，眼中冒着幽幽绿光，机械般地追赶向布莱特。


    伊泽瑞尔收到布莱特眼色，迅速跳上中间的棺椁，争分夺秒地“破解”起来。


    感受到另一个入侵者逼近主棺，后面的几只紫色水晶蝎想要回身防御，眼中红光大盛的布莱特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哪能乖乖任由对方回防。


    他一个减速魔法，扔向最后一排的几个想要转身的紫色水晶蝎，然后捏起拳头，暴喝一声，挥拳击向它们。


    “叮叮铛！”


    三声宛然钢铁锻造的声音响起。


    后面猝不及防的三只水晶蝎被打了个踉跄，布莱特则是揉了揉酸痛的拳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大号蝎子，防御竟如此坚硬，让一向对力量自信的他吃了个闷亏。正所谓力气越大，反弹的力道也越大，布莱特感觉自己拳头上，好像也挨了两拳一般。


    水晶蝎们看到这个人类，竟然胆敢在他们的地盘如此挑衅，嘶吼着扑了过来。


    布莱特见伊泽瑞尔的开棺工作，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索性一咬牙，暗暗提了一口气，手臂向后蓄力。


    看着面前聚集在一起的五只水晶蝎子，布莱特拳锋指向中间的一只，一招蓄势待发的【天霸横空烈轰】怼脸释放了出去。


    强势的冲击力将五只水晶蝎向后推行了数米，爆裂的威势将锁定的那只水晶蝎狠狠击飞，然后又深深砸向地面，留下了一个蝎子状的坑洞。


    另外四只蝎子同样被冲击力击飞或眩晕，东倒西歪地软在地上。


    布莱特此时也不好过，强大的冲击力，在五副坚硬外壳的反弹下，直震得他胸腹一阵翻转，挥出的左拳上隐隐渗出鲜血，此时的布莱特，即便握紧左拳也十分艰难。


    “成了！！！”


    不远处传来伊泽瑞尔兴奋地欢呼。


    只见敞开的华丽棺材内，洒满了黄澄澄的纪念金币和黄金首饰。一枚枚拳头大的珍珠随意地摆放在棺内。


    一位面容瘦削的老者“躺”在棺中，他身着一件黑色带兜帽法师袍，一手握着缀满玛瑙的权杖，一手怀抱着胸前散放的五枚晶石。


    身体疲惫的布莱特露出一丝笑意，伊泽瑞尔突然喊了一声“看后面！”


    布莱特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身后那只水晶蝎尾蛰的致命袭击。


    眼看几只水晶蝎似乎恢复好了体力，准备再次围攻过来，布莱特高声喊道“赶快收拾宝贝，我们得撤了。”


    伊泽瑞尔闻言，拿起一颗晶石和一把金币揣入临时充当袋子的法师袍。


    此时异象陡生。


    四只水晶蝎从麻痹中苏醒，挥舞着双钳，张牙舞爪地冲向布莱特；其中一只却如同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原地，背后的尾蛰如同街灯般高高竖起。


    似乎猜到了什么，布莱特立刻向身后的伊泽瑞尔喊道“是那些晶石，它们能控制这些蝎子！”


    反应过来的伊泽瑞尔，一把从沉睡的巴赫.昆顿怀中揽起另外四颗晶石。


    冲刺的四只水晶蝎立刻停在原地。


    伊泽瑞尔又挥舞了几下晶石，几只水晶蝎竟如臂使指般，被伊泽瑞尔指挥着前后左右移动起来。


    伊泽瑞尔拿起几枚闪烁着绚丽紫光的晶石，凑到眼前细细打量，浓郁的能量从中逸散而出，将他的脸庞映照的忽明忽暗。


    布莱特心中刚刚舒了一口气，看到被飞扬的金色发丝遮挡住面孔、看不清表情的伊泽瑞尔，突然心中紧张起来。


    说起来，虽然一路上相互扶持着过来，可是自己和对方认识时间也不过几天，对于彼此的品行并不了解，何况又是在监狱这样的地方结识。


    现在自己体力耗尽，且有伤在身。而对方体力充沛，又刚刚掌控了五只水晶蝎的强大战力。


    宝物虽然足够多，但是却要凭空分出一半。如果对方此时起歹念，想要独吞......


    “唰唰唰！”


    几条尾蛰突然从四面八方伸来，刁钻的角度几乎封锁了布莱特所有逃逸空间。


    布莱特双腿肌肉瞬间紧绷，几乎下意识就想跃起躲避。


    然后他看到，几根尾蛰如同麻绳般纠缠在一起。几只水晶蝎滑稽地将布莱特围拢住，一边跳舞一边学着螃蟹步移动，其中一只在伊泽瑞尔的操纵下，伸出一只巨钳，在布莱特脸前晃了晃。


    “要玩划拳吗？”伊泽瑞尔一脸坏笑地看向布莱特。


    收敛起眼中红芒，布莱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对方为人，也不枉自己之前救了他那么多次。


    布莱特也发现，伊泽瑞尔虽然是一个职业摸金校尉，并且还因为业绩过于出色，被特别嘉奖了一套小屋子和银手镯。


    但是好歹有基本的底线，正所谓盗亦有道，对于冒险同伴，伊泽瑞尔并不会轻易背叛；更不会因为贪婪而失去理智，这点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握住伊泽瑞尔伸过来的手，布莱特右手用力，一步跃上了华丽的主棺。


    “按照之前说的，你先来挑，然后我挑。”伊泽瑞尔十分大度道。


    布莱特目光穿过这一箱“金碧辉煌”的华丽棺椁，思索了两秒，然后收回视线，指了指伊泽瑞尔手中用来充当“临时袋子”的法师袍。


    “我要这件。”布莱特道。


    “啊，呵呵，”伊泽瑞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棺材中，被自己“借”走衣服的巴赫.昆顿，双手合十道“刚才实在匆忙，见谅见谅。”


    接过伊泽瑞尔手中的法师袍，几枚晶石被挪了下位置。


    不远处的几只被“捆”成小帐篷形状的水晶蝎，立刻又“活”了过来。


    只不过尾蜇被缠绕在一起的它们，有的要向前，有的想向右，彼此牵拽着，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布莱特好奇地认真打量起了这些奇特的生物，眼中红光闪过，布莱特在它们的头顶读到了【痛苦】【仇恨】【悲伤】【麻木】......


    一连串的负面情绪吓了他一跳，不知道这些水晶蝎经历了什么，让它们宛如堕入深渊般痛苦。


    布莱特看向它们后背，发现每只水晶蝎都宛如被做了开脊手术，背后留着难看的伤疤，一道道绿色的亡灵魔法印记，如同最难看的针脚被“缝合”在狰狞的伤口上。


    “这......这是？”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伊泽瑞尔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布莱特道“它们是来自恕瑞玛峡谷深处的壳人族，这些水晶正是它们的能量核心，承载着他们自身和数代祖先记忆以及全部能量的——原初水晶。”


    布莱特不由想起，皮城的菲罗斯家族，当年就是到恕瑞玛盗猎壳人族的水晶发家的，传言它们拥有着整个祖安第一块，也是现存唯一一块原初水晶，此时正躺在卡蜜尔的身体里。借助这一步先发优势，即使在今天，他们也掌控着皮城绝大部分水晶复制品——海克斯水晶的贸易。


    而这里，竟然随随便便便找到了五块原初水晶！


    看来传言并不完全准确。


    “他们死了吗？”伊泽瑞尔问道。


    “毫无疑问，是的，”布莱特道“不过在亡灵魔法的控制下，它们将如同行尸走肉般，永远受控于水晶的拥有者。它们的灵魂历经千年，仍未凋零，只是被困在了自己坚固的躯壳里，看着自己变成侵略家园者的附属，变成残忍刽子手的犬牙。”


    布莱特缓缓走上两步，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贴到了一只力竭的水晶蝎额头，轻轻抚摸起来。


    一旁惊讶地伊泽瑞尔慌忙想要拿起水晶，以防不受控制的水晶蝎暴起伤人。


    “没事的，放轻松。”布莱特像是在和伊泽瑞尔说，又像是在和那只千年前的壳人族战士说。


    眼中绽放红光的他，能够“读”出对方的情感；触发了从辛吉德处继承来的“生物沟通天赋”，布莱特能够向其他生物传递自己的情绪。


    似乎感受到布莱特没有恶意，眼前挣扎的昔日壳人族战士逐渐安静下来。


    “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其实，你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结束这一切，对吗？”布莱特缓缓道“那么，让我来帮你吧，安息在属于战士们的荣耀天国。”


    他的手掌中一团白色的光球浮现，那名壳人族战士发出了一声哀伤的长吼，其间充斥着太多的愤恨，太多的悲伤。他没有反抗，反而主动将头凑向布莱特的手掌。


    光球化作一道流动的白光，顺着壳人族坚硬的身体，流淌向背后的墨绿色咒印。


    在白光的作用，那一道道咒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很快被汽化成了一道青烟，失去了亡灵魔法封印的躯体，很快阻挡不住灵魂的泄露，一道幽紫色的强大灵魂从伤口处逸散，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布莱特看向那名壳人族战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几分钟后，布莱特依次释放了五名壳人族战士的灵魂。


    两人罕见地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为这些保卫家园的战士们默哀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