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暗的深渊

    邵一凡要回中国踢球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他的曼联队友当中。他们纷纷表示不解，天资优秀的他为什么要离开曼联呢？离开这个通向职业生涯最顶尖舞台的道路？


    在他们的印象中，中国就是足球世界里的不毛之地，一届又一届世界杯从未看见过他们的影子，也从未听说过足坛里有任何出色的中国球员。


    曼联官方对于这件事自然也是早已知晓，他们与邵世平有过不少的交流。他们十分欣赏邵一凡的天赋，而且他也确实是曼联少年梯队的杰出代表。不过，面对曼联官方的挽留，邵世平却始终没有松口，即使要赔偿高昂的违约金，他也坚持要让邵一凡回国踢球。


    见无法挽留下来，曼联官方只能深深地表示遗憾。并且，放弃了对邵一凡的离开索要违约金，而条件仅仅只有一个“以后回欧洲时优先选择曼联”的君子协定。对此，邵世平和邵一凡自然十分感激，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显然对于偿付高昂的违约金有着不小的困难。


    于是，就这样在曼彻斯特的最后几天中，邵一凡仍然天天到曼联训练基地训练，同时与一个个一起成长的队友告别，与一直关心他的教练告别，与老特拉福德告别。


    他告诉他的队友们，他不会忘记他们曾经许下的誓言。那个“像曼联九二班一样，未来撑起红魔天空”的誓言，就连名字他们都想好了，就叫“一七班”，因为他们是在今年拿下的他们最重要的一个冠军——少年联赛杯冠军。2017年的那个初夏的夜晚，在蒙蒙细雨下的梦剧场，一群少年的梦想伴随着夺冠时的喜悦，已经飞向了远方。


    剩余的时间里，邵一凡就是在不断告别。与他的汉语老师告别——那个一向成熟稳重的女人此时也不免伤感惆怅，与周围的邻居告别，与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告别。


    当飞往中国的飞机起飞时，坐在窗前，看着慢慢变小的城市，看着渐渐远去的熟悉的土地，邵一凡的鼻子有些酸，头脑中仍不断回忆着在登机前，与恋人凯瑟琳依依惜别的画面。


    “一凡，不要难过了，”妈妈伍尔芙摸了摸他的头发，“中国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邵一凡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对于中国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从情感上说，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中国的血液，他即使身处英伦，却也受着中华文化的影响。对于那片他从未见过的天空和之下生活的人们，他也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但是从足球上来说，他并不喜欢那里，那里就是一片足球荒漠。风靡全球的世界第一运动，在那里关注者寥寥，支持者寥寥，谩骂者却不知凡几。因此他对于这个国度又有些惧怕。


    终于，当视线中已经看不见了不列颠岛，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云层时，邵一凡有些疲倦地倚着座椅睡着了。


    在梦中，他又梦见了他带领着三狮军团拿下了大力神杯的画面，只是现在这些画面突然开始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红色。


    看着睡着的邵一凡，伍尔芙叹息了一声，扭头看向丈夫邵世平，问道：“到中国后怎么办，你都想好了吗？”


    邵世平点了点头，答道：“我联系了中超的球队，中超的霸主恒大愿意招纳一凡，而且也会为我们提供临时的食宿，所以我们直接去广州就可以了。”


    伍尔芙点了点头，她也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一切又真的会如他们所计划的那般顺利吗？


    来到广州后的邵一凡一家，虽然受到了恒大俱乐部的热情招待，但是与邵一凡签约的事情却一再拖延。


    许多球迷在为他回国而开心的同时，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舆论开始纷纷讨论恒大对签约邵一凡持消极态度的原因。更有甚者直接怒骂恒大方面的出尔反尔。


    也有人提出，或许是国籍的问题呢？邵一凡现在虽然人回到了国内，但仍然是英国国籍呢。


    不过，不久之后当邵一凡入籍申请得到批复，成功获得中国国籍后，恒大却仍然没有与其签约的表示，之前的许诺都成了一纸空文，事情只是一拖再拖。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邵一凡一家仍然住着恒大俱乐部提供的住所，但是签约的谈判却并无实质性进展。


    一向不吸烟的邵爸，也开始一根又一根地吸着香烟，以消解心中的愁闷。伍尔芙也不断叹息，但是仍一直安慰着儿子。


    这一个月的时间，邵一凡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了，虽然他每天也会自己进行一些训练，但与在俱乐部中的训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其实，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恒大不愿意签下他？难道身为曼联青训出身、曼联梯队队长的他，还入不得恒大高层的法眼吗？然而，恒大方面却也没有给出答案。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邵一凡不免开始对未来悲观了起来。平常的训练也变的消极了。


    终于又一个星期过去，邵世平找到他，说道：“恒大这边看样子是没戏了。要不我们换个球队吧？”


    邵一凡沉默不语。


    “我试着联系了中超其它几支领头球队，国安、鲁能、上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拒绝了。”邵世平有些郁闷地说道。


    邵一凡看向了他。


    “只有我们家乡的球队，今年刚刚升入中超的赤县赤足俱乐部同意了我们的申请。”邵世平继续说着眼下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它是外资控股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你认为怎么样？”


    “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我没什么意见。”一直沉默的邵一凡开口说道，然后就起身离去。


    看着广州漆黑如墨、不见一粒星辰的夜空，邵一凡有些失望地叹息，不见一丝斗志。现在，他的心里开始有些怨恨他的父亲了。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呢？现在看来，这不是要把他推向一个黑暗的深渊吗？


    即使是曾经面对对手四粒进球领先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个年纪的他，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