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25章 什么人

    那个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乔念和楚知熠的心脏，剧痛顺着神经炸开，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室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瞬间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铅块，压抑得令人窒息。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三人凝重的脸上投下深长的阴影。


    凝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指尖冰凉，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恐惧，仿佛被无形的寒潮席卷。


    却听着乔念缓缓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尾音如同绷紧的琴弦：“凝霜，你先去哥舒云那边守着，寸步不离。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凝霜用力点头，当即转身，迅速地消失在门外，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搅动了死寂的空气。


    沉重的门扉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间最后一点声响。


    房间里只剩下乔念和楚知熠。


    烛芯爆出细微的“噼啪”声，在这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楚知熠的脸色凝重如铁，下颌线绷紧，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依旧闪烁着惯有的锐利和沉静。


    他无声地踱到窗边，侧耳凝神，仔细聆听了片刻，确认窗外并无任何窥探的痕迹，才缓缓转过身，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炼过的寒铁：


    “影七的身手，不在我之下。这世上能无声无息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除非，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人多势众，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插翅难逃；二是……”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穿透昏暗的光线，直刺乔念眼底深处，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对那个人，毫无防备，甚至……是主动去见了对方。”


    “毫无防备……主动去见……”乔念喃喃重复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楚知熠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撬开了被她强行封锁的思绪闸门。


    洪流般的线索和疑点汹涌而至，冲得她眼前发黑。


    她明明是派影七去查穆家，可为何别的影卫都安然无恙，唯独他出了意外？这绝非巧合！


    莫非……他根本就没去穆家？而是如楚知熠所言，主动去见了什么人？


    影卫的铁律是绝不背叛谷主，那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影七不惜违背她的命令，瞒着她擅自行动？


    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正不受控制地，渐渐清晰起来。


    乔念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强行将那个呼之欲出的身影驱散。


    她看向楚知熠，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像被无形的线缝住，那个名字在舌尖滚烫，终究没有说出口。眼底的挣扎与惊疑清晰可见。


    楚知熠似乎早已看穿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也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个名字的影子。


    他眉心低沉，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凝重，轻声道：“不急，等我今晚去见了穆梦雪再做打算。水落石出之前，妄下断论无益。”


    乔念重重点了点头，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按捺下去，“那你小心。”


    楚知熠却皱着眉，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要小心的人，是你。”


    对方既然能易容成影七，就意味着他能调动影卫，更能随时出现在乔念的身边，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影里的毒蛇，防不胜防。


    就算他让虎卫寸步不离地守着乔念，只怕也敌不过对方那些阴毒诡谲的手段。


    更何况，若真是让虎卫寸步不离，只会打草惊蛇。


    乔念明白楚知熠眼底深沉的忧虑，她勾了勾唇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能抵达眼底，只留下一抹苍白的弧度。


    “放心，还有别的影卫在，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而且……”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硬物，“我有自保的东西。”


    楚知熠的目光在她胸口停顿了一瞬，他知道，乔念衣襟内层永远藏着几包见血封喉的毒粉和几根淬毒的银针。


    他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


    夜色浓稠如未干的墨迹，深沉得化不开。


    楚知熠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医馆后窗，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


    他熟稔地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在坊市屋脊的暗影间纵跃穿梭，很快便潜入了戒备森严的穆府那高耸的围墙，精准地落在穆梦雪所居小院角落一丛茂密的芭蕉树阴影里。


    他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如同夜行动物般扫视着寂静的院落，确认廊下无人，守夜的仆役也已昏昏欲睡，才如同鬼魅般滑至穆梦雪紧闭的房门前。


    指尖在门板上极轻地敲击了三下，声音几不可闻：“笃、笃、笃。”


    屋内，并未睡下的穆梦雪听到这声响，心脏猛地一缩，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悬于床头的长剑，冰冷的剑柄入手带来一丝镇定。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缓步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绷紧了神经。


    借着窗棂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模糊的轮廓立在门外。


    无法确认身份，恐惧攥紧了她的喉咙，只能强压着声音，警惕地问：“谁？！”


    “我。”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异常喑哑的回应。


    这声音低沉模糊到穆梦雪一时竟无法分辨。


    心中的弦绷得更紧，但想着能用这个“我”字回应的，或许……是“自己人”？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颤抖着手，轻轻拉开了门栓。


    门缝刚开，楚知熠便如一道迅疾的阴影，侧身挤了进来。


    穆梦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侵入惊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紧握的长剑猛地向前刺去！剑尖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微啸。


    楚知熠心中警铃大作，好在反应快如闪电，身形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可思议地微侧，手腕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穆梦雪持剑的手腕，巧妙一拧一夺，那柄长剑便如同听话的游鱼般轻易脱手，被他稳稳接住。


    “是我！楚知熠！”他再次压低声音，这次清晰地报出了名字，同时迅速将剑锋压下。


    穆梦雪终于看清了来人那张棱角分明却布满凝重神色的脸。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却来不及说话，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眼漆黑沉寂的院落，才反手迅速将门关紧、插死门栓。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楚知熠的手臂，那力道大得惊人，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