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64章 丧家之犬
残霞村的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疫病秽气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的草药清苦气息。
篝火在村中空地上噼啪燃烧，映照着村民们劫后余生、带着感激的脸庞。
大部分村民在服下乔念配制的汤药后，病情已得到控制，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危险。
而那些混在村民中、服用了“七日瘫软散”的三大门派弟子，则远没有这般幸运。
药效彻底发作，加上没有及时服用“解药”，一个个瘫软在地，面色青灰，上吐下泻，比真正的病人看起来还要凄惨几分。
如同待宰的羔羊，早已没了当初假扮山匪时的嚣张气焰。
乔念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时，一直强作镇定的楚知熠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快步迎上，低声道：“没事吧？”
乔念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楚知熠伸手，拉住乔念的手腕，探查她的内力，却发觉并无增进。
不由得低声问道，“没试试？”
乔念看了楚知熠一眼，这才‘嗯’了一声，“下不去手。”
原本，是要试的。
陈嗣源心肠歹毒，作茧自缚，此番必死无疑。
所以，影七和楚知熠都提议让她用陈嗣源的内力来试试药王谷的噬元秘录。
可惜，直到陈嗣源在她面前咽气，她都没有下得去手。
其实这一点，楚知熠也早有所料，当下便是低声安抚，“无妨，这功法的确邪恶，下不去手也是正常。”
乔念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瘫倒在地的“特殊病人”，这才问道：“消息送出去了？”
“嗯，”楚知熠点头，“按你的意思，只通知了七煞盟和天鹰堡。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果然，不到半日，两拨人马便带着一丝仓促和尴尬，出现在了残霞村外。
天鹰堡堡主和七煞盟盟主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看到自家弟子那副凄惨模样，更是又气又怒，却又发作不得。
他们本以为是与陈嗣源汇合，商讨如何利用擒获的乔念，却没想是来低头领人。
“乔姑娘，”天鹰堡堡主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语气干涩，“门下弟子无知，受人蒙蔽，冒犯了姑娘和药王谷，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他绝口不提陈嗣源，也不提伏击之事，只想尽快将这场丢尽颜面的风波揭过。
七煞盟盟主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是啊，乔姑娘，一切都是误会。陈嗣源那老儿狼子野心，其计歹毒，我们也是被他利用了。这些弟子……还请姑娘赐下解药。”
乔念站在篝火旁，跳动的火焰在她平静的眸子里映出两点冷光。
她扫过两位在武林中叱咤风云的掌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误会？若非我药王谷尚有几分自保之力，此刻躺在这里任人宰割的，恐怕就是我们了。你们一句‘误会’，就想将戕害百姓、设伏劫掠之事轻轻揭过？”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两位掌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天鹰堡堡主忍不住道：“那乔姑娘意欲何为？难道真要与我们两大门派彻底撕破脸不成？”
乔念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药王谷悬壶济世，不喜纷争。但亦非任人欺辱之辈。今日我可以放人，也可以给你们解药。”
她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两人，“但我要你们立下誓言，自此之后，尔等门下，绝不再踏入药王谷半步，也不得欺辱我药王谷弟子，否则……”
话音刚落，乔念看似随意地一拂袖，袍袖带起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劲风，轻轻拂过旁边一张用来放置药碗的简陋木桌。
下一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张结实的木桌竟无声无息地从中裂开，随即“哗啦”一声，散架成了一堆大小均匀的木块，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刃瞬间切割开来！
这一手内力外放，控劲之精妙，力道之雄浑，让天鹰堡堡主和七煞盟盟主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骇然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药王谷传人，其内力修为竟已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那些瘫软在地的弟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天鹰堡堡主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所有的倨傲和侥幸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率先拱手，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乔……乔姑娘武功通玄，在下佩服！今日之事，皆是我等之过！我天鹰堡立誓，绝不再犯药王谷！”
七煞盟盟主也连忙跟上：“七煞盟亦立此誓！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乔念这才微微颔首，示意楚知熠将解药分发给那些弟子。
待两人准备带着服下解药、勉强能行动的弟子离开时，七煞盟盟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乔姑娘，不知……青岚宗的陈副宗主，现在何处？”
乔念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沉沉的夜色，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波澜：“陈嗣源？他死了。”
“死了？”两位掌门同时失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如何死的？”
乔念收回目光，落在他们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他妄想挟持于我，自不量力。”
说话间，她朝着地上碎裂的木屑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死的。”
说完，乔念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那些需要照顾的村民。
天鹰堡堡主和七煞盟盟主僵在原地，看着那堆木屑，又看看乔念纤细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陈嗣源的武功他们清楚，虽不及他们全盛时期，但也绝非凡俗。
乔念能如此轻易击杀他，其实力……他们不敢再想下去。
原本对药王谷仅有医术上的敬畏，此刻却混合了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
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带着门下弟子，如同丧家之犬般，匆匆离开了残霞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