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67章 当真不是你？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棠京上空。宇文昊刚踏入自己那间弥漫着硝石与墨香的书房，尚未卸下象征权柄的玄色披风，一道裹挟着冰寒怒气的剑光已如毒蛇吐信，自阴影中暴起！
“嗤啦！”剑锋险之又险地擦过他耳廓，削断几缕飞扬的鬓发，深深钉入身后的紫檀木书案，剑柄兀自嗡鸣震颤！
宇文昊身形急退，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袭击者——他的正妃，穆梦雪。
烛火跳跃，映着她那张艳绝棠京却此刻布满寒霜的俏脸，那双总是盛着狡黠或妩媚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
“雪儿？”宇文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无奈的纵容，仿佛在看一只炸毛的猫儿，“深更半夜，这是演的哪一出？想谋害亲夫不成？”
他嘴上调侃，动作却丝毫不慢，避开她紧随而至、招招狠辣的剑势。昂贵的瓷器、玉器在剑气下碎裂飞溅。
穆梦雪根本不答，贝齿紧咬下唇，眼中只有被欺骗的愤怒。
她身法迅捷如电，招式狠辣刁钻，显然是动了真怒，招招直指宇文昊要害！
书房内昂贵的瓷器、摆设瞬间遭殃，碎裂声不绝于耳。
宇文昊武功远胜于她，却只守不攻，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姿态甚至带着几分游刃有余的优雅。
他偶尔伸手格挡，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处，既震开她的剑锋，又不至于让她虎口发麻或脱手，更像是在……陪练？或者说，逗弄。
“够了！”宇文昊终于瞅准一个破绽，猿臂一伸，精准地扣住她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顺势揽住她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腰肢，猛地一带！
穆梦雪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后背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她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体温，这亲昵的姿势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诡异的反差。
“放开我！宇文昊你这个混蛋！”穆梦雪在他怀中奋力挣扎，像只被困的幼豹，气得脸颊绯红。
宇文昊非但不放，反而收紧了手臂，下巴甚至亲昵地蹭了蹭她因愤怒而散乱的鬓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却字字清晰：“我的王妃，总得让本皇子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半夜提剑来砍自家夫君？嗯？”
这亲昵的禁锢和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更激怒了穆梦雪。
她猛地仰头，愤怒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直直刺入他含笑的眼底：“为什么？！宇文昊！你明明答应放念念他们走！为什么背地里还要派杀手去暗杀她？！你这个口是心非、卑鄙无耻的小人！”
宇文昊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随即那笑意更深，却带上了几分冰冷的意味。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原来是为了乔念？”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透出一丝危险，“我的好雪儿，为了个外人，对自己的夫君兵刃相向？本皇子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回答我！是不是你派的杀手？！”穆梦雪在他怀中挣扎，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宇文昊看着她因愤怒和挣扎而泛红的眼角，那倔强又委屈的模样，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忽然松开了钳制她腰肢的手，只留下一只手依旧牢牢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而有力，“本皇子行事，向来敢作敢当。今日之事，若真是我所为，我此刻便大大方方认了，何须对你隐瞒？你又能如何？”
穆梦雪骤然一愣。
是啊，就算宇文昊认了，她又能做什么？
眼中的火焰迅速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黯淡和悲哀。
挣扎的力气也消失了，手腕无力地垂下，被他握着。她撇开视线，不再看他那张俊美却冷酷的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心灰意冷：“……当真……不是你？”
宇文昊看着她眼中迅速褪去的火焰和涌上的灰败，看着她倔强撇开的小脸，心中那丝异样的触动似乎更深了些。
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甚至放开了她的手腕，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举起右手，三指并拢指天，眼神坦荡锐利，声音斩钉截铁：“我宇文昊在此立誓：若今日暗杀乔念一行之事乃我所为，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这毒誓发得干脆狠绝，掷地有声。
穆梦雪身体微微一颤，终于抬眼看向他。
虽已成婚，可穆梦雪觉得自己始终看不清自己的这位夫君。
从前，只觉得他是个阴险狠毒的小人，可如今，这个‘小人’竟用子嗣来发誓，以至于她心底，竟是升起一股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信任。
眼见着穆梦雪不说话，宇文昊的嘴角又是一勾，“我不会叫我们的孩子有事的。”
所以，他不会断子绝孙，自然，那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穆梦雪看着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好……”
说着，她收起长剑，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疏离的疲惫，仿佛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影七，你跟他说吧。”
毕竟，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就像宇文昊说的那样，她能做什么呢？
她连护佑穆家，都需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换。
哪里还有半点力气，去护佑别人？
强大的无力感袭来，穆梦雪好似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生气。
她不再看宇文昊，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这片狼藉的书房，那挺直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
而宇文昊眉头一皱，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