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02章 第三颗续魂丹
棠京，皇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帝王威压。
棠皇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凝，听着下首二皇子宇文昊的禀报。
宇文昊姿态恭敬地垂首而立，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盒盖打开，里面衬着明黄绸缎，并排躺着两颗龙眼大小、色泽圆润、隐隐散发着奇异药香的丹药——正是乔念给出的那三颗续魂丹中的两颗。
“父皇明鉴，”宇文昊的声音沉稳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悔恨与无奈，“儿臣无能，未能将楚知熠一众逆贼尽数诛灭，实乃大罪。然，当时靖国大将林烨陈兵边境，虎视眈眈，儿臣权衡利弊，若执意追杀，恐引来靖国大军疯狂报复，届时北境门户洞开，社稷危矣！儿臣……不得不以国事为重，暂放私怨。”
他稍稍抬头，语气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况且，那楚知熠为求活路，主动献上这药王谷秘宝——续魂丹！声称此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无论多重的伤势，只要尚存一息，服下便可吊命续魂，珍贵无比！儿臣思忖，此丹于父皇圣体康健大有裨益，远比诛杀几个丧家之犬更为重要，故而……故而忍辱，以此丹换其生路，并迫其立下三年内不得犯我边境之誓。虽未能竟全功，却也暂缓边患，并为父皇求得灵药，望父皇体察儿臣一片苦心！”
棠皇宇文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龙椅扶手。
他自然听得出宇文昊话中的水分和前后矛盾之处——先前信誓旦旦说必杀之，如今又变成“权衡利弊”“以丹换命”。这儿子心思缜密却也狠辣，此番失手，必定另有隐情。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力：“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昊儿，你此番行事，前后不一，损兵折将，却让首要目标全身而退，朕，很是失望。”
宇文昊立刻跪伏在地，姿态放得极低：“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但他捧着锦盒的手却稳如磐石。
棠皇的目光落在那两颗丹药上，那诱人的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关于“续魂丹”能吊命续魂的传说，他并非没有耳闻。
对于一位日渐年迈、愈发渴望长生的帝王而言，这东西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沉默了片刻，殿内空气几乎凝固。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缓和了些许：“罢了。看在你还知道以国事为重，并为朕求得此丹的份上，此次罪责，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谢父皇隆恩！”宇文昊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丹药起了作用。
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趁热打铁，低声道：“父皇，那乔念毕竟是药王谷谷主，手握无数奇方妙药。此次儿臣虽与她有隙，但也算结下了一份‘丹药之交’。日后若有机会，或许还能从药王谷讨得更多更好的灵丹妙药，于父皇延年益寿、于我国培植医道，都大有裨益。此番放长线，或许……亦是一步暗棋。”
听到这话，棠皇敲击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亮光和小小的欢喜。
是啊，药王谷……若能得其助力……他扫了一眼那两颗续魂丹，最终挥了挥手：“起来吧。丹药留下。此事，朕自有计较。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宇文昊恭敬地行礼，低着头，一步步退出大殿。
直到走出殿外，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他紧绷的后背才微微放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算计得逞的弧度。
待回到府中，宇文昊鬼使神差的，竟径直去了穆梦雪的院子。
院内依旧冷清，穆梦雪正坐在廊下，看着一株枯败的藤蔓出神。
宇文昊走过去，屏退了左右，看着穆梦雪那副淡漠的样子，想起自己方才在宫中的惊险，心中一股邪火升起，忍不住出声讥讽：“怎么？你的好姐妹乔念，如今可是平安无事，快活逍遥去了。怎么还摆出这样一副神色来？不该高兴才是？”
穆梦雪缓缓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轻轻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殿下说笑了。妾身只是在想，殿下此番能从那龙潭虎穴中全身而退，平安归来，妾身……也是挺开心的。”
她这话说得极其平淡，甚至听起来有些真诚，但结合她那冷漠的表情和眼神，落在宇文昊耳中，却成了最刺耳的讽刺和幸灾乐祸！
宇文昊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穆梦雪已站起身，淡淡道：“殿下想必累了，妾身让人热了一壶梨花白，就放在书房桌上。殿下慢用，妾身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她不再看宇文昊一眼，转身便朝着内室走去，背影决绝而疏离，仿佛多与他共处一刻都难以忍受。
宇文昊看着她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胸口那股邪火蹭得更高，却无处发泄。他狠狠一甩袖，转身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桌上，果然温着一壶酒，正是他以往颇喜欢的梨花白。
酒香淡淡，倒是稍稍平息了他心中的烦躁和暴戾。
端起酒壶来，饮下了一口，想到穆梦雪明明高兴乔念还活着，明明还生他的气，却又为他温酒，算作示好。
这般矛盾，真是别扭！
他在一旁的摇椅上坐下，想着今日父皇的表现，应当是在意极了那两颗续魂丹。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个冰凉的小玉瓶。
他拔出瓶塞，倒出一颗丹药。
正是那第三颗续魂丹。
烛光下，丹药圆润光滑，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和奇异的药香。
宇文昊凝视着掌心的丹药，目光复杂变幻，有算计，有贪婪，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渴望，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为自己留的后路。
他紧紧攥住了那颗丹药，仿佛攥住了某种隐秘的权柄或希望。
窗外夜色渐浓，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