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章 自处一境

    垒土坝在战争中有多大用处？防御作用可谓极小，因为土坝不是砖石，不能直立，难免有斜坡。对于训练有素的战马战兽，完全可以一冲而上，更别说武功高强的武者了。至于超人，别说土坝，就是十丈宏城也不能阻挡其脚步。


    所以，李泽中和曹术等人，只当高虎这是幼稚之举而无动于衷。高虎真有那么幼稚吗？当然不会，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头脑憨莽的蠢货，高远风是不可能任命他为一军统领的，哪怕关系再好都不行。早高家堡还未出山之时，高远风就曾发现高虎看似憨莽，其实内心极为精明，往往能洞彻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本质。


    高虎筑坝，说起来用意相当简单，阻挡燕枢众人的视线而已。此地是燕水中段的一块冲击平原，数百里旷野平平整整，没有一处高坡。在大营前垒起一道高坝，对面的燕枢大军，就看不到坝后承风人在干啥。还能干啥，挖坑呗。高虎命人大力挖掘各种陷坑陷阱。


    北侧远处，高远风等人其实已经到了，但却没有直接介入。土坝能阻挡李泽中的视线，却阻挡不了高远风。不单单是视角的问题，还因为高远风能升空。


    高远风能够升空，并非他已经进阶修士，只能说是特例。自从发现‘晴空霹雳’能够锤炼肌体和神识之后，高远风日常修炼就有所改变，不再是单纯的肌体共振，而是服用叶老改良陈婧药方之后自己炼制出来的无名奇药，然后在肌体共振的同时，运起‘晴空霹雳’淬炼肌体、神识和灵气，三位一体修炼。


    日复一日地反复淬炼，高远风肌体在不断强化的同时，神识也在稳步提升，其中灵气的进展出乎了高远风的意料，竟然在他还未入修士境的时候，就开始向元气转化。如此一来，高远风修炼起来动力就更足。抵达金山的时候，高远风体内的内力，全部由灵气彻底转化成了元气。


    也就是说，此时的高远风，除了神魂还未凝成实体，肌体和内力都已经达标修士的水准。正因为他如今不但体内全是元气，而且能感应到外界的元气，所以能够借助元气而升空。


    不过修士进阶最基本的标准，还是在神魂上。神魂不凝结成实体，则控制外界元气的力度就跟不上，所以高远风无法像愈子德、后楚等人那样自如地飞行一段距离，只能在小范围升降或活动，灵活性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修士。


    当然，比之其他超人巅峰，他又胜出无数倍。不止是内力的储量恐怖，关键是元气的品质高出灵气一大截。如果说将输出体外的真气凝集成的剑比喻作木剑的话，那么灵气剑就可以算作铜剑，而元气剑则至少是无坚不摧的合金剑。


    所以此刻，高远风好像是一人单独出于一个离奇的境界，比不上修士，却又远超阳神期超人。


    到了如此境界，高远风其实已经可以尝试凝练实体神魂了。神魂是一个人的思想、意志、记忆等抽象概念的实体化。用天风的‘仙语’来解释的话，就是质能转换。人的躯体是物质，人的内力是能量。人能够外放内力，就是将储存与体内的能量或者肌体物质转化的能量输出而已。


    可能量又来自何处呢？仙术上称之为虚物质转化而来，在修炼文明里，说是由道转化而来的。什么是虚物质，什么是道，高远风此时还不懂，不管是科技文明，还是修炼文明，高远风还未学到那个阶段。天风此时，倒是在璃京东湾别院地底深处研究超出暗物质、负物质概念的虚物质。


    高远风本来是准备开始凝练神魂，着手进阶修士了，可叶老的传书阻止了他。神魂是一个修者的根本，凝练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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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知识、道理越多，心意越是通畅，那么将来的成就就越大。同是修士，其修炼资质不再决定与身体资质，而是决定于神魂的凝练程度和凝练入其中的思想和知识。


    高远风跟叶老神识共振过，修炼起来至少追上叶老之前是没有瓶颈的。可叶老不希望高远风将来只有他的水平，而是希望高远风在修士阶依然是妖孽，所以他严厉禁止高远风此时进阶修士，要求他继续修心，将自己的理想、追求，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等等尽皆明朗化之后，即念头通达之后，而且见识、阅历、武技、功法等等都丰富到一个前无古人的程度，再进阶修士不迟。


    其实，高远风此时的知识量，在东洲大地的超人巅峰里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因为他学习了大量的‘仙书’，还通过神识共振得到了数百人的武技、功法，可依然不能让叶老满意。除了叶老不知道他的仙书造诣之外，叶老还希望他能全面学习阵法、炼丹、炼器等各种知识。


    虽说这些知识进阶修士之后也可以再学，但此时打下基础越厚实，全都融入神魂，未来学习的难度将大大减小，即悟性将极大地提高，且所达到的高度也将无与伦比。


    所以高远风再次开始了修心历程，用仙语来说就是实践与理论相结合。撮合林重钢与兰雪、阻拦铁桦、天鹏的超人战队，这是试验；击杀金煌大帝，这是实践；甩手将承风朝政丢给高纲、温泽、吴铭甫、龙云逸等，是旁观，然后归纳总结。此时，看高虎与李泽中的战争，同样是观察、思考、学习、总结归纳的过程。


    钟九不知高远风的心理，对此不太理解，“少主，我们直接杀进燕枢大军，斩了李泽中不就结束战争了吗？何必如此麻烦。”


    高远风摇摇头，“杀人简单，如果只想成为一个杀戮机器，燕域任意一个大帝，我都能闯入其禁地将其斩杀。可不行啊，那样会让我心境出问题。天门南支我相信有不少这种例子，信念里只有杀戮。此信念的坚定，倒也可以入修士境，可他将来会无情无义。你希望我变成那种人吗？


    当时在燕回，王麟挥军阻杀我等，我杀了无数人。每每想起他们临死时的眼神，心里都难免会泛起波澜，感觉怨念缠身。


    我亲自参与的大战不多，鹰尾河之战，那时我的功力不高，想不了那么多，何况是为了阻止吴铭甫入侵，心里没什么负担。


    接了奶奶从洛都出来，跟韩冷的大军战过一场，错不在我。为了我奶奶的安全，为了我自己的守护信念，不得不杀。


    汶水河谷跟白云的超人大决战，彼此境界相当，甚至有人的境界要高于我，而且他们还使用了卑劣手段。同境相争，生死都是自找。


    可燕回之战，其实是不必要的，我们要走，王麟拦不住。当时我是为了震慑所有对我有觊觎之心者，才想狠狠地大杀一场。那时我的功力已经超越对方超人，何况是那些普通士卒，杀他们对我来说，真的既无必要，也无意义，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如此做法，跟我痛恨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我想守护自己的亲人，兄弟，属下，黎民，人家还不是一样。我在自己打碎自己的守护理念。


    所以呀，我不能再随便斩杀无辜了。李泽中可杀，但他身周的那些大军，能不杀就不杀，至少不能是远超他们功力的我们来杀。直接冲进燕枢大营，想斩杀李泽中，你可以想见我们需要砍杀多少士卒才能够接近李泽中。我不忍啊。”


    钟九笑道：“燕枢大军，别高虎杀还不是杀，说不定会死得更多。”


    高远风道：“以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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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杀少数人是为拯救多数人，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正道。可我不觉得，谁都不该死，尤其是不该以强凌弱。


    大军征战，对方也好，我方也好，各为其主，其实也是各为自己的前程，同阶相争，汰弱留强，是天道。上了战场，那就各安其命。李泽中跟我，是九帝之争，我杀他，也在合理范畴。可让我去杀一般的武者，我心有亏。


    行了，你们去帮高虎挖坑吧，使其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我能猜到高虎的用意，李泽中的大军危殆了。等到李泽中的大军全部出动，我们再去击杀李泽中不迟。”


    钟九等人现身高虎的‘工地’，让高虎大喜过望，“风哥来了，太好了，终于不需要我动脑了。这脑子一动，头痛得想要裂开了一样，真累人。”


    钟九笑道：“少主只是让我们帮你挖坑，以便使你的计划更完整，可没有参与其中的打算。你呀，继续头痛你的吧。少主不会管，也不会来见你。”


    高虎挠着硕大的肉脑袋，“风哥这不是难为人吗？我就是不想头痛，才想当禁军统领的。禁军统领没当上，反倒先当了一军统帅，我冤不冤？”


    钟九噗嗤一笑，不愧是少主的兄弟，跟平常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升了官反而不乐意。安慰道：“快了，快了。那不是当时军务府还未组建吗？若不是你自言不参与军务府，少主能派你来？


    如今军务府组建得差不多，江志海进了庭阁，游有余进了工部。军务府已经任命江一帆为水军统领，北上银桦，任命高飞为征北军统领，接收金煌。说明军务府开始运转了。此战之后，你可以要求军务府派人来接你的担子。”


    高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尽快打完此仗，以后也像你们一样，始终跟在风哥身边，游山玩水。哈哈哈。“


    高虎的大营后退五十里，原大营到新大营之间必经之路上，垒出一道道土坝，挖出一条条深沟，布设一个个陷坑。再后面五十里，原云天西境大军改编之地，最先被淘汰者早已出局回家，最近似乎又有淘汰者，在白天一批批走出军营，撤往内地。整体形势看，高虎好似确实准备跟李泽中划地为界，结束战争。


    等到晚上，双方的斥候就开始了激烈的厮杀，彼此都有一定地域不愿被对方侦知。燕枢是在原战场的南北两侧设防，在谈判桌上，曹术说是谨防高虎不讲诚信，从两侧偷袭。实际上，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大军分路绕过高虎的大营而准备攻击高虎的粮道，进而堵截高虎的后路。


    承风斥候自然是在粮道两侧布防，明面上的意思不消说，为了粮道安全。实际上，白天走出改编军营的那一批批军伍，在晚上都悄悄潜入了预定区域。


    钟九等亲卫和高虎所属的超人战队，在晚上也兼职为斥候，预防对方派出超人级斥候。


    停战进入第十天，双方基本上都准备就绪。这天，鲁泰带着承风谈判团，准备再次赶赴黑石滩，跟曹术天南海北地扯淡。刚进入原大营里，突然发现高远风立在一道土坝上阻住他们的去路。


    鲁泰大惊而后大喜，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微臣叩见陛下。”


    高远风回过头，笑眯眯地说：“鲁哥别来无恙。看来修炼也没发下嘛，养神期了。很好。起来吧，不用多礼，而且你的礼节已经不规范了，不知道我已经取消跪礼了么？


    战事要紧，我就不跟你叙旧了。回去吧，他们今天就要动手。”


    这时后，远远望见第一道土坝上，忽然涌向大量燕枢军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