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传承

　　声势浩大的不洁颂歌与莱恩之战，以一种更加声势浩大的方式落幕。

　　没人能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一整个王国的消失。

　　莱恩人退回了流炎城，死伤两万余人，堪称莱恩史上最惨烈的大败。这一次，不仅仅是失败，因为莱恩皇帝那愚蠢胆怯的表现，导致莱恩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士气崩溃。

　　以前可是将领带头冲锋，面对各种妖魔鬼怪都能血战到最后一人的。

　　结果这小皇帝领兵自己先跑了，直接导致了那些辅助兵团的崩溃，最后只能靠着圣武士军团力挽狂澜，否则他们怕是要全军覆没。

　　吉斯洋基人来了十三万人，红龙超过六十条，要不是不洁颂歌王国飞升的时候带起了空间紊乱，将这个星界通道顺便给炸了，吉斯洋基人能来上百万。

　　但即使星界通道炸了，这十三万吉斯洋基人也足以打一场灭国的战争了。

　　只是在莱恩龟缩到流炎城之后，吉斯洋基人开始安营扎寨，然后伐木造船。

　　然后，一批批地由红龙护卫着朝海外开始迁移。

　　“根据最新消息，吉斯洋基人已经全部迁移到海外，而莱恩完全没有出兵报仇的意思，就这样目送这些吉斯洋基人离开。”

　　哈维小心翼翼地给安柏修汇报，他有些紧张，因为安柏修从那边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两个多月。在哈维看来，安柏修是因为厄运先生的离去而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将自己关起来。

　　现在自己来汇报最新的情报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刺激了老师。

　　安柏修奇怪地问道：“干什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最近生意亏了？”

　　哈维连忙说：“没有没有，日常用品的销量都是差不多固定的，不洁颂歌那边不是我们的市场，所以影响不大，而因为这大事件发生，不老泉的销量还高了不少。现在人人自危，本来没什么钱的小领主都卖一瓶备用。”

　　不老泉可以让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短时间内恢复青春，这在关键时候就是一张保命的底牌，不老泉都快变成战争物资了。

　　“嗯，账目你算好吧，对了，你刚才说，吉斯洋基人出海了？这不对劲啊，听说这个种族大部分都是不会游泳的。出海？不会是去找其他巨龙吧？”

　　哈维奇怪地说：“找其他巨龙，他们想跟龙族合作？”

　　安柏修点头说：“不排除这個可能，毕竟他们有好几十条红龙呢。龙族本来不同类型相互之间矛盾很大，是被魔龙暴君勉强融合到一起，但当时每条龙还是独来独往，号称一城一龙。后来被亚瑟·莱恩带着英雄们杀了大半，剩下的巨龙只能抱团出逃。从那时候开始，龙族才开始群居，不同类型的巨龙之间隔阂也少了许多。

　　“现在一群外来的红龙跑去找海外龙族，说不定那些巨龙真愿意认这门远亲……等等，不对劲。”

　　安柏修突然站了起来，拿起他的亡灵法典就给骨龙大小姐发了个消息。

　　片刻之后，对方回了一句话“我不能说。”

　　安柏修沉默了，因为他向骨龙大小姐问的是：“提亚马特是准备帮你们龙族解开当年跟亚瑟·莱恩签订的契约吗？”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这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柏修合上亡灵法典，然后对哈维说：“我被提亚马特骗了啊，怪不得之前祂的表现这么奇怪，恶龙女神不会故意破坏魔鬼的规矩的。原来，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认为祂真的输了。实际上，当这些红龙降临的时候，祂的计划就已经实现了一半。

　　“祂不是要用这些红龙和吉斯洋基人来占地盘，祂是要帮助龙族解除不允许进入大陆的束缚。”

　　哈维听了也是一脸震惊，这消息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龙族可以重新回来，那岂不是世界大乱了？

　　哈维连忙问道：“老师，这是怎么办到的？我们能阻止吗？”

　　安柏修无奈地说：“我哪知道，除非知道契约的主要内容才能推导解除契约的办法，才能想办法去阻止，但现在谁会知道契约内容是什么？

　　“那些红龙应该就是关键，星界的红龙不受契约影响，提亚马特只要将这份特性复制给其他巨龙就行了，具体如何操作，或许是换血，又或者是生育下一代，又或者是其他更复杂的方式，这对恶龙女神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不管是哪一种，想来提亚马特是早有准备了。除非我们现在能将所有星界红龙全部杀了，否则做什么都没用。”

　　哈维紧张地说：“可是龙族要是重回大陆，所有人都要倒霉的。”

　　安柏修安慰说：“急什么啊，莱恩都没急，用得着我们担心吗？别紧张，你跟我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别老将自己当主角，有什么大事自然有那些大人物先顶着。”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种毁灭世界的大事不是两个预言法师可以解决的，到时候自然有那些国王们召集天下英雄对抗龙族。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建议，但哈维看到安柏修这么冷静，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了许多。老师说得对，天塌下来有大人物顶着，而自己的老师不就是大人物之一么，等他顶不住再说。

　　安柏修不知道哈维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继续询问说：“还有别的大事么？”

　　哈维连忙说：“哦，莱恩皇帝回到了帝都，听说有人要求皇帝为这次惨败负责，现在莱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弹劾皇帝这么大胆啊？谁干的？”安柏修问道。

　　“威廉·加里森，就是当时圣武士军团的将领，传奇圣武士，今年已经一百零三岁了。他曾经是最亲近皇室的将领，现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是莱恩皇帝御驾亲征，才将这位老将拉了出来。谁也没想，这位铁杆保皇党也会有一天弹劾皇帝的无能。”

　　“威廉·加里森。”安柏修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或许他是那种很低调的传奇强者。不过安柏修记得在战场上，这位传奇强者展开的圣光盾牌强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挡下吉斯洋基人的大半攻击，是真正的铁壁城墙。

　　安柏修感慨说：“连保皇党都造反了，看来这次莱恩是真的输得很惨啊。”

　　哈维附和说：“是的，我听说艾伦·沃森在战场上的演说被人记录了下来，正在莱恩境内悄悄流传。这种消息都被冒险者传到沙漠来了，看来莱恩内部是接近分裂了。”

　　安柏修却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这消息说不定只是那些冒险者自己瞎编的。”

　　“啊？老师你为什么这么说？”哈维奇怪地问。

　　“我当了几百年冒险者，我能不知道他们的德行吗？某位贵族娶了个老婆，回头传出来的消息就是继承人相互争斗，家族已经分崩离析。九成九冒险者都喜欢在确切消息上添油加醋，自己脑补出一大段的剧情。

　　“艾伦的演说是突然出现的，谁会拿着记忆水晶做记录啊，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那小皇帝也在演说，那些莱恩人准备记录下小皇帝慷慨陈词的模样，所以才会不小心将艾伦的演说也录入了水晶之中。

　　“但这枚水晶要么被毁掉，要么是被莱恩皇室秘密收藏起来，谁能复制，还流传出去？经手人那么少，一查就能查到了。我估计是艾伦的演说瞒不住了，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个传谣的脑补出有人记录下来，第二个人脑补这种记忆水晶被流传出来，第三个人脑补说莱恩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份复制品。”

　　哈维惊讶地看着安柏修，原来是这样的吗？自己果然跟老师还有很大的差距啊，各方面都是。

　　接下来就没什么消息称得上大事了，最多就是矮人王国听说莱恩打败仗了，矮人王高兴地宣布今年税金减半，全国上下都对他感恩戴德。

　　聊完了最近的消息，安柏修就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郑重地对哈维说：“这东西，你拿去，认真看，认真学。”

　　哈维翻开笔记本一看，上面详细记录了厄运先生在不洁颂歌飞升事件里面对命运之力的运用方式，详尽至极，只看几眼就让哈维感觉受益匪浅。

　　哈维惊讶地说：“老师，这……太珍贵了吧？！”

　　“这是乌拉迪米尔的意思，在最后的日子里面，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研究。所以我尽量帮他记录下来这些资料，这两个月我将其重新整理好。乌拉迪米尔在预言法师这条路上走得比我远，他掌握的东西和我根本不是一条路，我学不来，所以交给你了。”

　　哈维顿时感觉手上的这本笔记本变得无比沉重，迟疑着说：“老师，我怕我办不到。”

　　安柏修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妄自菲薄。哈维，你的天赋比我好得多，不客气地说，论天赋我跟乌拉迪米尔加起来都不如伱。我花了一辈子来掌握命运之骰，乌拉迪米尔花了几百年来掌控命运的丝线。

　　“而你只是翻了翻书，就成为预言法师，乌拉迪米尔只教了你一次，你就能触碰命运的丝线。你拥有我们都嫉妒的天赋才华，所以，好好珍惜你的天赋，不要给我弄出天才夭折的恶心事，哪怕你这辈子一事无成，都要给我将乌拉迪米尔的知识传承下去，明白了吗？”

　　“老师，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哈维说着，又松了口气说：“原来老师你这两个月不是伤心过度，而是在整理笔记啊，我都快担心死了。”

　　安柏修不屑地说：“神经，我是巫妖，哪有这么多愁善感。”

　　哈维看着安柏修桌子上那个闪闪发光的罐子沉默不语，厄运先生的灵魂碎片被精心保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