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9章 旱兽出

　　虽然还有人心中不服，但家主名分定下，得到祖灵们的认可。荀家老宅一反曾经的宁静，再度成为荀家家族的权力中心。

　　以往需要对各位族老请示的事情需要先去荀易这边报备。

　　文件雪花一样积累在桌案上，荀易咬牙请荀尘教导自己家主的工作，时间排满。

　　早晨卯时起床，孙戬教导他练剑，辰时用早饭，然后跟荀尘学习家中各种事务管理。跟几位族老一起用过午饭，下午还要读书写字准备自己的《山鬼》小说。青龙也会教导他一些关于神主的常识。

　　而晚上，情况更忙了。除却要在城隍府管理陇川郡的情况，负责调停妖灵们的纷争。还需要去跟一群司命神学习怎么管理众生的命运。

　　目前几位司命神不敢让荀易亲自动手，仅仅是在旁边教导他怎么操控命运线。怎么通过最短路径，通过干涉一个人的命运来影响一群人的命运。在命运偏移时如何用最少的力量进行修正。

　　司命，是福神最重要的一类神职，俗称“万金油”，可以进行任何一种福神的转化。

　　荀易可以管理寿命长短，也可以帮忙匹配姻缘，还可以管理财运多寡，或者给人赐予文运。但正因为他适合的领域太多，所以需要在每一位司命神手里学习专门事项。

　　天天忙得晕头转向，连陪孟翰他们玩耍的机会都没有。

　　再者，七月已到，孟翰有心回老家进行祭祖。所以孟翰、李俊德以及刘振英纷纷告辞。荀昙也带唐世远二人回返清源殿，准备前往异大陆征战。

　　偌大桑巢，只剩下荀易、柳子明、以及几个仆人。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荀易趴在桌子上，汗流浃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除却工作繁重外，更因为天气。

　　三伏天，天气太热，他这几天已经从青桑澹巢搬到静湖水榭。

　　荀家种植大量花木，更有一个人工湖泊。这个人工湖泊面积占据荀家很大一部分地域，十二花宫中的荷塘便在其中。

　　静湖水榭已经不在内宅区，而是靠近老宅最边缘的地带。湖中心建立水楼，上面用特殊水瓦构成管道，从湖中抽水至屋顶，然后顺着水瓦从水榭四面八方落下，就如同下雨一般。银线飒飒，凉风习习，使水榭避免暑气的困扰。

　　但不知为何，今年天气太热。即便是荀易跑到水榭纳凉，仍然感觉到燥热之气。

　　身穿一袭素白色的绸袍，捧着寒凉的冰玉消暑。荀易哼哼唧唧：“家主的活简直太累。早知道就多玩几年，回头再继承。”

　　柳子明也在翻阅文件，闻言戏谑：“那么，我们回小楼？那边清闲。”

　　“免了。”荀易将另外一边的脸贴在冰玉上。“小楼那边哪里有老宅舒服？”别的不说，就说用的冰饮。在小楼需要在外面买，但是在老宅，老宅就有一座冰窟。

　　“连水榭都不能解暑，小楼那边更燥热。”荀易连连摇头。索性脱去衣服下荷塘转了一圈，回来时候精神爽利了几分。

　　雪姨捧冰盆进来：“少爷，先歇歇吧。”

　　冰盆中搁置雪花瓷盅，里面是雪姨做好的冰镇红果圆子汤。

　　煮好圆子进行冰镇，放入西瓜汁、红梅子、山楂干，在盛夏的时候清凉解暑。

　　配合荀易刚刚下水，饮下冰点不由打了个哆嗦。

　　“说来，荀家刚刚派人送来茂公酒，少爷要不要检查下？”

　　茂公酒，利用茂公泉水和优质水稻等五谷酿制，有甜绵软净香五种特点。是荀家每年祭祀的专属祭酒。每年在四季之孟一、四、七、十，酿造的酒水送到荀家老宅进行封存，经过一年之后按照时序进行上供。历时一年四季，有岁岁平安之意。

　　不久之后的七月夏祭，就要用去年七月酿造的茂公酒。

　　“这时候？这时候送什么酒？”荀易算算时间，如今大暑还没过去，夏天犹在，哪里能够开炉酿酒？

　　“我看过日历，立秋是七月初二。”荀易打起精神：“孟夏的酒不是送来了？”

　　命人将酒庄的人带进来。

　　将祭酒呈上来，鼻下一闻，荀易马上皱眉：“这不是新酒，是……是陈酒？”

　　“醇厚度比去年孟夏的茂公酒更老，应该是放好几年了吧？”荀易大疑：“这种陈酒拿来作甚？怎么，荀昅想要请我喝酒不成？”

　　祭祀用的酒水，是整个大祭的重中之重，一向是族长或者嫡系宗妇安排。原先是荀钰监督，在赵莹还活着的时候，由这位宗妇负责，最终请祖母检查之后封入荀家酒窖。儿时荀易趴在自家母亲膝下，趁母亲忙其他事情时，偷偷尝几口茂公酒。茂公酒酒劲不大，绵纯可口。其他酒他不认识，但茂公酒只要一尝，马上就能知道年岁。

　　“这应该不是近几年的吧？少说有五年以上的火候！荀昅这是想要做什么？”荀易目光一冷，前来送酒的小厮一脸惊慌，赶忙解释：“我家老板说，茂公泉今年枯水，不能开工酿酒，所以明年祭祀用陈酒替代。”

　　“陈酒替代？不可能！”荀易当即回绝。刚刚继任家主之位，绝对不容许出错！

　　“荀昅要是敢这么做，回头你看几位族老能不能饶了他！”酒水必须满一年的新酒，这是规矩。万一引起祖灵们的愤怒，那可怎么办？

　　“而且，茂公泉是天祖以常柏剑点出的灵泉，恩泽一方，岂会干涸？”荀易大疑：“荀昅不会是把酒水预定给别人，所以不愿意给族中供酒了吧？”

　　据说，开朝之初陇川郡有一场大旱，茂公以剑点岩化泉，最终救活一方水土百姓。那方百姓感念茂公之恩，就立庙祭祀，并且将泉水称呼为“茂公泉”。荀家的祭酒，就是用这种跟他们大有渊源的泉水酿造。用的粮食，同样是茂公泉浇灌的庄稼。这种酒远近闻名，甚至每年还会送到皇宫进贡，可谓供不应求。

　　那小厮一听，急了：“荀老爷，不是我家老爷不肯酿，实在是今年收成不好。连庄稼都收不回来本，更别说用五谷酿造茂公酒。”

　　“而且，三伏天之后天气酷暑，茂公泉直接就干了，不信解元老爷可以自己去看。”

　　不信，当然不信了。别说荀易，任何一个荀家人都不会相信具备茂公神力加持的茂公泉居然会干枯。

　　“茂公泉的水量一向很大，在山泉之下化作水塘。其他地方的水都还没枯，怎么那里先枯了？”荀易扬起下巴，冷冷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明天我就去查看茂公泉。要是我发现点什么，让你家老爷小心点！”

　　那小厮应诺离去，荀易对柳子明道：“明哥去准备下，明天我们去芄县。”

　　荀易走出水榭，看了看天，再度缩回水榭：“距离大暑过去还有五天。”没有哪一年跟今年一样，荀易这么迫切希望秋天到来。

　　但等到大暑过去？如果立秋当天不能酿酒，明年就要被人骂了。

　　“即便是秋天到了，恐怕温度也降低不下来。”青龙突然开口：“主神可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的？”

　　“你好像说过，温度异常似乎并非正常气候？怎么？有妖灵干涉？”

　　“这件事主神最好自己查明白。”青龙要培养荀易成为神主，并不希望他太过依赖自己：“小神只能说，迹象太明显。神主作为城隍，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察觉才对。”青龙道：“给您个提示，九龙焚天阵。”

　　九龙焚天阵？

　　荀易心中疑惑，激发神魂，投入天道世界寻找荀昅的命轨。在他成为家主后，隐约可以把控所有荀家人的命轨。

　　透过荀昅过去几日的命运轨迹，荀易清清楚楚看到茂公泉干涸的情景。

　　这不可能！

　　荀易果断前往城隍府邸，和文判一说，文判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赶紧召唤诸神。

　　二判官，四将军进来，武判坐下后便道：“这些天天气不对，我就觉得有问题。你们老说是水府那边今年没有雨水。但再没有雨水记录，怎么可能连茂公泉都枯了？百年前那场大旱可都没有干涸茂公泉。”

　　“茂公泉下有一座阵法，可将火气转化为水汽。”文判道：“连茂公泉都枯了，的确不正常。”

　　这时候，柳公进来禀报，手中还抓着一条鱼。那条鱼形状怪异，长得像鲫鱼，但身体没有鳞片，而是猪毛，它的声音也如同猪叫声。

　　“见过几位大人，小神在楚麓发现这只旱鱼，赶紧过来禀报。”

　　“旱鱼？”几位神灵相互看看，虽然他们神力强，但要说年岁还不如柳公乃得道柳树成精。

　　“不错，其名为鱄，是一种能够象征大旱的鱼类。在楚麓水中发现不少这种鱼类。而小神这些天跟同道打听，似乎有不少旱兽在陇川出没。”

　　荀易闭上眼，意识投入大周图书馆翻查资料，找到《旱兽百科》。里面记载上古至今各种御使旱灾的异兽情况。

　　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荀易见到过的异兽。

　　其名为颙，形状如枭，生有四目人面。那是荀易当城隍夜判的来天早晨，在城中看到过这种鸟。后来也不时能够在城里面见到这只颙鸟。

　　此外，百科上面还记录“肥遗”“朋蛇”等旱兽。

　　将情况告知文武判官等人，众人惊讶发现，这些异兽貌似在最近都于陇川出没过？

　　“换言之，这些天我们光顾着追查邪灵殿，追缉地母神宫的人，反而忽视城里的消息？”文判苦笑，城隍府邸经历一场大变后，他们倒是忽略周围这些无害异兽。看起来没有害处，实质上却是某些征兆的体现。

　　“对了，九龙焚天阵，你们知道吗？”

　　“九龙焚天阵？”几神异口同声，文判神色凝重：“公子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字的？”

　　“听人说，这次大旱就跟这个焚天之阵有关。”

　　“遭了！”白福猛然醒悟，惊叫出声：“取陇川九个水火之脉，以异兽培养旱灾火气，炼九龙之魂。这是要把整个陇川郡笼罩，然后用焚天之术将整个陇川郡火焚？”

　　“火焚整个陇川郡？”荀易脸色难看，他跟孟翰交流，曾经得知福神一系就有功德神通——焚天旱地。

　　焚烧天穹，旱涸大地，让天地间生灵涂炭，再无一个活物。

　　“陇川郡遭逢大旱，与其说是旱灾，不如说是大阵开启的预兆，整个郡内温度上升。而在大阵笼罩之下，原本存在的雨水也会蒸发。大阵范围之内所有城乡百姓，乃至飞禽走兽唯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