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训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众人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愤怒。他也是明白人,崔湜一身臭哄哄的,头上还有不少大粪不说,屁股红通通的,吴伯和赵伯还在狠抽他的屁股。
这都是侮辱!奇耻大辱!
崔湜再也没有资格做宰相了,他的母亲太平公主也就失去了一员干将,要他不发火都不行。好在,他城府深沉,并没有当场发作。
“大人,快救救我!陈晚荣,你们无法无天,竟敢侮辱朝廷宰相,看大人怎么收拾你!”崔湜又得意起来,开始拍武崇训的马屁。
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武崇训倒先发话了:“崔大人,闭嘴!”
崔湜原本想拍拍他的马屁,捞点好处,最好是帮自己出气,没想到他居然喝斥,不由得一愣,脸色发青。现在,对于崔湜来说,他只有冀希望于太平公主保他了,当然武崇训就不能得罪了,虽然心有不甘,仍是乖觉的不说话了。
武崇训对陈晚荣一抱拳:“陈大人,武崇训奉娘之命,前来带人,还请陈大人成全。”
想必崔湜被扣留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陈晚荣可没那么好说话:“公主要人,自无不可。只是,崔湜太无法无天,居然跑到我府里来横行无忌,这事还没完,我得把他交给皇上。”
武崇训点点头道:“陈大人是担心没有证据?这你不用担心,娘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有了这事,太平公主不愿意,也不能再帮着崔湜,卖个人情,给我一个公道也有可能,陈晚荣权衡之后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武大人把人带走。”
崔湜终于逃出魔掌了,大喜过望,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冲武崇训叩头:“谢大人援手之德!谢大人援手之德!”
武崇训瞄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还不把身上清理一下。你就想这样去见娘?”
太平公主召见,那就有翻身报复的机会了,崔湜喜气洋洋的冲陈晚荣一瞪眼:“打水来,派几人来侍候本相沐浴更衣!”
陈晚荣冷哼一声:“崔湜,你给老子听好了,少在老子面前耍横!马上滚!”
“陈晚荣,你敢对本相无礼,大胆!”崔湜指着陈晚荣,喝斥起来。
武崇训喝道:“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自己回去洗。”
“元儿,我们走。”崔湜见武崇训脸色铁青,不敢逗留了。
陈晚荣手一挥,龙武军兵士把崔正元推搡过来。陈晚荣对武崇训道:“武大人,崔湜你可以带走,崔正元你不能带走。”
崔正元对于武崇训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陈晚荣来说,那可是证据,交给朝廷更有说服力。武崇训明白这道理,点头道:“可以,希望陈大人不要为难他。”
陈晚荣对崔正元这个软蛋草包一点不放在心上,还真没心情为难他,点头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他不乱来,就不会受苦。”
“元儿,你等着,爹等会就来接你!”崔湜万分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崔正元打量周围的人,个个神色不善,越看越惊心,一下子软在地上。陈晚荣他们不住摇头,真是草包,一点胆色也没有。
武崇训抱拳道:“陈大人,武某告辞。陈大人,不知你可是有话要说?”
这是在暗示陈晚荣,应该去公主府上走一趟。当然,这也是武崇训的高明处,他明明想把陈晚荣带走,却给他找了这么一个高明的借口。
今晚上这事很大,大得难以想象,一旦传出去,必然是轩然大波,朝野震动,和太平公主沟通一下,也有必要。陈晚荣想了想道:“好!我跟你去。”
陈再荣忙拦住:“哥,你不能去。”
杨思勖站出来道:“武大人,杨思勖奉太子之命护卫陈大人安危,还请武大人准许杨思勖护卫。”
太平公主真要对付陈晚荣,杨思勖跟去也是无益,陈晚荣劝道:“杨大人,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你放心,公主自会公断。”
杨思勖摇头道:“陈大人,公主英明,自会公断,这点杨思勖不敢怀疑。只是,这一路行去,难保新月派不闹事,我还是跟去的好。”
武崇训有点不耐烦:“要去就去吧!”
杨思勖谢一声,压低声音,陈再荣耳边轻声道:“马上带着崔正元去东宫。”
此去太平公主那里,吉凶难测。太平公主舍弃崔湜已成定局,万一她气愤难平,要对陈晚荣不利也有可能,不得不防。真要是这样的话,能把陈晚荣解救出来的,只有李隆基了。
陈再荣机敏过人,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这就去!我哥就有劳杨大人了。”
杨思勖点点头,召集起龙武军,把陈晚荣护卫在中间,跟着武崇训去了。郑晴望着陈晚荣的背影,很是担心:“公主会不会对他不利呢?”
这事谁也说不准,哥舒翰想了想道:“陈兄弟,你赶快去东宫禀明太子。这里就交给道长。这事因我而起,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得去准备一下,万不得已时,只好从权了。”
他崇尚侠义,他说的“从权”是指从太平公主府里强行要人。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也只有胆大包天的哥舒翰才敢有此等想法。
一抱拳,哥舒翰大步而去。
陈再荣押着崔正元,赶去东宫。司马承祯把他的徒弟叫来,把邵大贵和吴天星请来,商议起维护府邸的安危。
太平公主的府邸很多,这次没有去乐游原,而是在长安城里。过了十来个坊,就到了太平公主的府邸,陈晚荣一瞧,这府邸好大,比起睿宗的潜邸还要大,差不多占了一坊之地。
门口有兵士守卫,见武崇训过来,忙行礼放行。陈晚荣跟着武崇训进府,杨思勖带着龙武军进来。武崇训手一挥,过来一个兵士,武崇训吩咐道:“带他们去歇息。”
兵士应一声,带着龙武军下去歇息,杨思勖并没有去,武崇训也没有强迫他去。
武崇训带着陈晚荣和杨思勖过了两重院落,来到一间特别大的房前,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个个低眉顺目,恭敬得紧。陈晚荣见过高力士侍候李隆基,那也是站得坦然,如此恭敬的下人,陈晚荣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是太平公主驭下极严,还是她正在火头上。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武崇训吩咐一句,在两个下人的见礼声中进了屋。
杨思勖在陈晚荣耳边轻声叮嘱:“陈大人,情况不太妙,要小心应对!”
两个下人恭敬中带有惊惧,应该是害怕,很有可能太平公主在发火,这时候去见太平公主,无异于撞口刀,杨思勖不得不担心。
陈晚荣也发现了异常,点头道:“谢杨大人提醒,我理会得。”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的,不如昂然面对。
对陈晚荣的机敏,杨思勖还是有信心:“陈大人,公主无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安然离去。”
安然离开太平公主的府邸,才能想办法应对,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陈晚荣很是赞赏:“杨大人言之成理,我尽量不惹公主生气。”
杨思勖点点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武崇训回转道:“陈大人,请跟我来。杨大人,请你候着。”他当然明白杨思勖的想法,才出言阻止。
杨思勖虽是不甘心,也不得不等着了,眼睁睁的看着陈晚荣和武崇训进去。
陈晚荣进屋一瞧,偌大一间屋,布置得金碧辉煌,豪奢之极。不过,陈晚荣现在没有心情欣赏,打量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死盯着陈晚荣,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刀子一般,在陈晚荣身上扫来扫去。
和太平公主见过几次面,太平公主一直对陈晚荣不错,就没有如此愤怒的事情。陈晚荣当然知道崔湜对太平公主的重要性,干员加情人,突然一下子就没有了,她能不气愤吗?能不把气撒到陈晚荣这个“元凶”身上吗?
陈晚荣一如既往的冷静,施礼相见:“臣陈晚荣见过公主!”
太平公主死盯着陈晚荣,没有说话,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武崇训退到一边站着,冷冷的打量起屋里情形,一句话不说。
过了好一阵子,太平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猛的站起,厉喝道:“陈晚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以为皇上对你好,有太子给你撑腰,我就治不了你?”
陈晚荣依然平静:“公主气愤,臣能明白。只是,公主请听臣一言。公主国之干才,朝廷栋梁,若因此事伤了身子,不值。”
太平公主不听则已,一听之下,火气更大,眼睛瞪得老大,指着陈晚荣,喝道:“你还有脸说这话?你好意思说吗?”
陈晚荣瞧见她的手发青,实在是气得不行,笑道:“公主,臣说一句犯忌的话,图谋大事者,往往有不如人意之事。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每每如此这般发作,这身子受得了么?远的不说,就说我朝太宗皇上,颉利可汗提兵十万,长驱直入渭水,逼太宗皇上订立便桥之盟。这是何等的大事,比起今晚之事大了何止百倍千倍,太宗皇上若是象公主这般发怒,还能有李靖夜袭阴山,灭突厥之事么?”
“狡辩,狡辩!花言巧语!”太平公主在桌子上拍得山响。奇怪的是,居然坐了下来,急剧起伏的胸口也平复下来。
一直没有反应的武崇训,眼里却多了一丝赞许。他也劝过太平公主,要她不要生气,就是劝不了,越劝反而火越大。没想到,陈晚荣这番话一说,太平公主居然火气小了许多。
陈晚荣这番说词之所以有用,就在于“图大事”三字,那是太平公主毕生的追求。仔细想想,陈晚荣的话很有道理,一个想图大事的人,要是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发火,还能成大事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要太平公主不再发火,那么她就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陈晚荣就可以周旋了,再不济全身而退还是有可能的,暗中松口气。
不等太平公主说话,陈晚荣先行说出来:“太公,今晚上之事,臣是故意为之!”
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光棍点。
太平公主听了这话,怒气再平几分:“算你说了一句实话。”
然而陈晚荣接下来的话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公主,臣如此做,也是不得不为!”
太平公主眼睛一翻,盯着陈晚荣,虽然没有发火,没有喝斥,心中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的,陈晚荣接着道:“公主也知道,以崔湜的为人,就算没有今晚上的事情,难保他以后就不会对付我?他是宰相,位高权重,他若要对付臣,臣能应付得了么?所以,臣决定,凌辱他,让他做不了宰相。”
这是大实话,太平公主脸色一变,喝道:“胡闹!难道你以为本公主就那么护短?崔湜若是要对付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吗?本公主只需要一句话,他敢不听?”
以太平公主对陈晚荣的好感,真若发生崔湜要对付陈晚荣的事情,她一定帮陈晚荣。只是,陈晚荣不是那种喜欢求助于人的人,摇头道:“公主的好意,臣自然是明白。不过,臣不喜欢事事求人,麻烦公主。再说了,崔湜要是下辣手,先毁了臣,公主即使要救臣,也不可能了。臣思前想后,还不如扳倒他的好,让他永不得翻身!”
“我说你什么好?”太平公主指着陈晚荣,有点无奈的道:“平日里,你一个好人,人品也不错,才情也过得去,对人也谦和、真诚。说实话,本公主还真欣赏你,还想让你来帮本公主。没想到,你的心如此之狠,下手够快!”
陈晚荣忙辩白:“公主对臣一番好意,臣自然是明白。不过,公主说臣心狠一事,臣不敢苟同。臣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人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崔湜倚仗权势,前来臣家闹事,臣虽品秩低下,权轻人微,也不得不自保。若因此而冲撞公主,还请公主恕罪。”诚挚的话语中自有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
太平公主眉头一拧:“陈晚荣,你说本公主会恕你之罪么?你要知道崔湜对本公主有多重要?本公主一下子少一得力臂助,你百死不能赎你之罪。”
干将加情人的威力确实很大,太平公主的怒火又起来了,陈晚荣知道该是当机立断的时候了:“公主,请听臣一言。若臣说得不对,公主再治臣之罪也不迟。”
“好吧!本公主就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让你心服口服。”太平公主重新落座。
陈晚荣不慌不忙道:“请问公主,崔湜于公主有何益处?”
崔湜人长得英俊,是朝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是以太平公主对他很有好感,才和他私通。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至于崔湜位在宰相之列,对太平公主有很大的帮助,这是显而易见的。
太平公主的理由充足,却一个也不能说出口,愣了一下,喝道:“陈晚荣,本公主的事,不劳你过问。”
陈晚荣不卑不亢,提醒一句:“公主,臣以为崔湜对公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公主可知崔湜的官声如何?”
太平公主眉头皱在一起:“崔湜做事也还踏实,只是偶尔霸道些,倒也没什么大的过失。”她当然要维护崔湜了。
陈晚荣知道现在只有让崔湜在太平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减轻,这事才能结束:“公主此言差矣!公主可知崔湜今晚何以到臣的府上闹事么?”
太平公主只知道崔湜到陈晚荣府上去了,还吃了亏。至于原因,还真不知道,听了这话,不由得眉头一轩,眼睛放光:“说说看。给他一张椅子,再给他一杯茶。”
武崇训应一声,挪过一张椅子,要陈晚荣坐下,再奉上一杯茶。
太平公主也是聪明人,她自然能想到陈晚荣如此说话必然是逮住了崔湜的痛脚,要不然事情不可能闹到这种程度。或许,有她不知晓的原因,气也小了许多,这才给陈晚荣“礼遇”。
陈晚荣谢一声,接着道:“公主,说起今晚上事情的起原,本与臣无关。今天下午,臣从军器监出来,在回家的时候,遇到一桩不平之事。有人当街强抢民女。”
“谁这么大胆?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太平公主手在桌子上一拍,念头一闪:“难道和崔湜有关?”
陈晚荣顺手一个马屁:“公主圣明!正是崔湜的三子崔正元看上一个民女,想抢回府去,却给一个好汉撞破。本来,那位好汉已经教训了崔正元,这事眼看着快结束了。哪里想得到,崔湜的家奴赶来,把那位好汉围住。臣一时气愤,就带着龙武军和恶奴打了一架,那个崔正元,臣气不过,砸了他几刀背。”
“所以,崔湜气愤不过,为了给崔正元出气,就亲自到你家里来闹事?”太平公主已经猜到结果了。
陈晚荣点头道:“公主英明,正是这样!”
太平公紧盯着陈晚荣,目光特别冰冷:“陈晚荣,你没骗本公主?”
陈晚荣想都没有想:“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人证物证俱在。若臣有半句虚言,甘愿领罚!”
“训儿,你可知道这事?”太平公主问道。
武崇训摇头道:“娘,这种事崔湜即使干了,也不会让我们知晓。不过,我们可以去查。”
“训儿,那你现在就去。”太平公主吩咐一句。
第第六十八章 睿宗索人
武崇训应一声,自去办事。太平公主看着陈晚荣:“把今晚上的事说清楚,要详细点。”
陈晚荣也没打算瞒她,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是崔正元信口雌黄,说郑晴是他媳妇一节,陈晚荣更是气愤不已。
太平公主听完,微一点头道:“但愿你没有说假话。”
她对陈晚荣有些了解,知道陈晚荣和郑晴的感情好,崔正元既然把主意打到郑晴头上了,陈晚荣岂能饶过他?只是,陈晚荣为了杜绝后患,凌辱崔湜,让她少了一个有力臂助,一时气愤难平。
陈晚荣非常肯定的道:“公主放心,我字字实情,没有一个字的假话。公主请想,崔湜官声如此之坏,他的儿子胡作非为,他对公主还有益处么?”
太平公主左手支着额头,一时陷入沉思。
若陈晚荣所说属实,那么崔湜倒下,对她未必就是坏事。毕竟要想登上大位,不仅仅是靠权谋手段,还要凭借人望,更要百姓拥戴,崔湜官声不好,有损她的清名,好多事情就不得不重新筹谋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找到一个接替崔湜的人选。她对李隆基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一年前,她之所以和李隆基联手发动政变,就在于她不把李隆基这个年青人放在眼里,认为玩弄李隆基于股掌之间不是难事。
事情的发展远出她的预料,没多久,她惊奇的发现,李隆基比预料的还要精明,还要精明十倍百倍,李隆基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法指责,也无法反击。只能眼看着李隆基的声望日隆,根基越来越稳固。
崔湜一去,以李隆基的精明,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会安排心腹接替崔湜。七个宰相里面,虽然有五个是太平公主的人,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是,要是李隆基这次运筹成功,就会变成四对三,她仍是占优,但优势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找陈晚荣撒气和找人接替崔湜相比,已经无足轻重了。陈晚荣一个从七品散官,于她的大计可有可无,无足轻重。
思虑至此,太平公主就要叫陈晚荣回去。只见门口一个佣人进来禀报:“公主,宫里来人了。”
太平公主眼里厉芒一闪,盯着陈晚荣问道:“陈晚荣,你派人给皇上说了?”
陈晚荣摇头道:“公主,臣是担心公主为难臣,可臣没叫人去奏明皇上。”念头一转,陈晚荣已想到了,必然是李隆基做的。
这是契机,李隆基当然不会错过,一得到陈再荣的禀报,他肯定要奏明睿宗。睿宗一知道,崔湜的相位是百分百丢掉了。睿宗担心太平公主盛怒之下为难陈晚荣,派人来也很正常。
对睿宗的关怀,陈晚荣打从心里感激。睿宗不是个好皇帝,却是个大好人,对陈晚荣很是关心,总是在想办法维护他。
太皇公主手一挥:“叫他进来。”
佣人应一声,出门带人。等到他回转,一个大汉跟着进来。这大汉气势非凡,走起路来自有一股气势,让人大生好感。
陈晚荣看清楚此人面貌,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睿宗身边的段辉,和陈晚荣见过两面。第一次是三月三那天在马家店相见,他和陈再荣暗中交手,胜上一筹。第二次见面,是在宁县郑家老宅,段辉打扮成江湖中人形象,前来找陈再荣打架。
当时,陈晚荣还以为他是有意和陈再荣过不去,担心了半天。后来,陈再荣去东宫之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陈晚荣知晓,才知道段辉是睿宗身边的得力干将,之所以前来宁县,是奉睿宗之命来办事。
见到段辉,陈晚荣既是意外,又是高兴。据陈再荣所说,段辉是睿宗身边最重要的人物,两人亦臣亦友,交情不浅,睿宗对他很是倚赖,每有重要事情,就要叫他来办。睿宗派他前来太平公主府上,自然是很担心陈晚荣了,陈晚荣要不感激都不行。
段辉上前见礼道:“见过公主。”
太平公主深知段辉对睿宗的重要性,她虽贵为公主,也不敢怠慢,忙站起身,盈盈一福,算是回礼,一脸的笑意:“原来是段大人,快快请坐,请坐!”
她权倾天下,对崔湜他们都不放在心上,见了面也是一副平静模样,要她以笑脸相迎,陈晚荣是在司马承祯以外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很是诧异。
太平公主之所以对段辉特别礼遇,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睿宗最信任的人,还在他来头不小,和睿宗的关系绝对不是君臣二字说得清楚的。就是太平公主,对他也是心存感激,要不是段辉,睿宗在武则天主政期间,说不定早就给人暗害了,他救过睿宗的命,而且还不止一次。
对睿宗,太平公主还是很亲昵,自然对段辉也就另眼相看了。
段辉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道来意:“公主,段辉奉皇上之命,请陈大人进宫。公主,皇上还等着呢。”
最后这句话带有威胁之意,为的是怕太平公主不放人。其实,这话是多余的,太平公主忙着筹划应变,哪有心情找陈晚荣的不是了。笑道:“既然皇上等着,那晚荣,你就跟段大人走一趟。”
“谢公主!”这事终于结束了,睿宗能派来段辉,想必不会难为我了。无论如何,也比在太平公主这里强,陈晚荣心里甚是高兴,脸上却若无其事。
段辉行礼作别,带着陈晚荣出门。太平公主亲自送出来,笑脸送别。
杨思勖长舒一口气,迎上来,向段辉见礼:“见过段大人。”
“杨大人多礼了。”段辉还礼。
陈晚荣心情很好:“陈晚荣与段大人两度见面,却不知段大人的来历,多有得罪,还请段大人恕罪。”
段辉心情也不错,笑道:“陈大人言重了。再荣可是好手,你教他的寸劲,我可受不了。你知道吗?那天,我们两个在宁县山上打了半天,最后还是他用寸劲赢了我。”
那天,两人在山人比武一事,陈晚荣问过陈再荣,谁输谁赢,陈再荣一直守口如瓶,原来是为了段辉的面子。陈晚荣笑道:“再荣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段大人不要记在心上。”
段辉兴致更高道:“陈大人,没给你说,再荣这人我很是看重。他把寸劲都教给我了,我能不看重他么?要是现在和他打,他不是我对手了。”
论练武时间,段辉自然比陈再荣长许多。两人的天赋都好,当然时间长的就占优势了,陈再荣把寸劲教给他,陈再荣想赢也难了。
陈晚荣哈哈一笑道:“那是段大人手下留情。”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来到太平公主府门口,只见又多出一队龙武军,想必是段辉带来的。
陈晚荣他们还没有上马,就见迎面来了一队人,正中一位官员,白净的面皮,英俊非常,身着紫袍,腰悬金鱼袋,官威凛凛,正是崔湜。
一见陈晚荣的面,崔湜血液沸腾,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手一挥,喝道:“来呀!给我拿下来了!陈晚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公主的府上撒野。”
瞧他这副神气样,陈晚荣有点好笑,真不知他能威风多久?陈晚荣一脸的笑容反诘一句:“崔相,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是公主的府邸,不是地狱门。”
崔湜心中一愣,发现有语病,他对陈晚荣正不爽,自然是恼羞成怒了,喝道:“陈晚荣,你还敢猖狂。”
段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见过崔相。”
“是段大人!”崔湜的官威瞬间消失不见,一脸的笑容,滚鞍下马,回礼道:“崔湜见过段大人。崔湜不知道段大人驾到,多有疏忽,还请段大人恕罪。”
段辉不和他客套,直接告诉道:“崔相,陈大人要去见皇上,皇上还等着。”
后面的话没有说,崔湜也知道该怎么办了,手一挥,他的人让开一条道,任由陈晚荣他们飞驰而去。望着陈晚荣的背影,崔湜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变得狰狞可怖,恶狠狠的道:“陈晚荣,我和你没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转过身,来到府门口,崔湜不敢再横了,道:“请通禀一声,就说崔湜求见公主。”
他和太平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要是在以往直接就进去了,守门兵士也不敢拦阻。如此这般依礼求见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兵士都有些不适应。愣了好一阵,这才反应过来:“崔相,您请等着,小的这就给您通禀。”
崔湜知道他的事情,太平公主肯定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陈晚荣和太平公主之间说了些什么,要是陈晚荣先入为主,说得太平公主心动的话,那么他要再说就难了。要想太平公主念在旧情上保他,就得放下身段,装一回可怜了。
过了一会儿,兵士回转,道:“崔相,公主有请。”
一听“有请”二字,崔湜大喜过望,看来太平公主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礼遇一仍如旧。
崔湜不知道太平公主只说了“叫他进来”四字,有请二字不过是兵士的客气之词罢了,高高兴兴的进了屋,提着裤管,小跑着去见太平公主。
一边跑一边转着念头,要如何侍候太平公主,是参欢喜禅,还是用七浅八深之术。说不得,找几个方士,花些重金,多买些“仙药”,无论如何也要把太平公主侍候好。
来到门口,只见一个佣人迎上来道:“催大人,请进!”
崔湜进屋,只见太平公主正端着一杯茶,平平静静的喝着,还是那般风情万种,偶尔瞄他一眼,柔情万端,让崔湜骨头都酥了。
太平公主年纪虽然不小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风韵仍存,美丽不可方物,更多几分成熟女人的特有气质。正是因为如此,崔湜和太平公主打得火热,不全是因为太平公主的权势,还在于慕她之美色。
按照崔湜想来,他受了那么大的侮辱,太平公主冷眼看他很正常。万未想到,太平公主竟然一仍如昔,这让忐忑不安的崔湜兴奋莫铭,比起信徒见到上帝还要高兴。三两步冲上去,站到太平公主身边,一脸的媚笑,讨好道:“公主,臣来了!”
太平公主左手向下一招:“你先坐下。”
“哎!”崔湜应一声,小心的坐了下来。忙抓起茶壶,给太平公主把茶添满,笑呵呵的道:“公主,臣今天特的带来一样宝贝,还要请公主受用。”
要想太平公主帮他,就得笼住太平公主的心,要想笼住太平公主,就得靠他的男人本事。他虽是厉害,要想太平公主难离难弃,这“宝贝”就是必备之物了。崔湜深知这事关系重大,家里的“仙药”不少,今天特的带了些来,以备不时之需。
太平公主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笑容不变,如玉般的手指一勾道:“来,让我闻闻。”
这话听在崔湜耳里,比听到天音仙乐还要让人舒服,二话不说,凑了过来,一双手不老实了,向太平公主的纤腰伸去。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也没有阻止,在他的脸上一嗅,再在他的身上嗅嗅。
按照崔湜的想法,只需要他一通挑逗,太平公主肯定会媚眼如丝,任由他作为。只要太平公主还接受他,那么他的相位十有八九是保住了,心中的喜悦非笔墨所能形容。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太平公主右手一扬,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崔湜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特别响亮。
变起仓猝,崔湜一下子愣住了,盯着太平公主,手足无措:“公主,您这是?”
太平公主并没有说话,又是一个耳光打在崔湜脸上,站起身来,脸若严霜,瞪着崔湜,喝斥起来:“崔湜,你给本公主听着。你堂堂宰相,居然给人淋了一身的大粪,你洗得干净吗?你以为用水一洗,再用香料一熏,你就不臭了?你就香了?”
这种侮辱,恶名一辈子,崔湜一下子傻眼了。
太平公主接着数落起来:“你还在本公主面前放肆,你知道羞字怎么写吗?”
崔湜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太平公主刚才不过是装的,在她的心目中,崔湜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太平公主的感情生活很复杂,据说她八岁时给贺兰敏之强暴过。当然,这事无法考证,只能是猜测。她十六岁时嫁给了薛绍,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只是,武则天要登基,要铲除异己,薛绍最后因李冲谋反案受到牵连,饿死狱中。
武则天本想把太平公主嫁给武承嗣,因武承嗣生病,这事没有办成。最后,太平公主嫁给了武攸暨。从这次婚姻起,太平公主开始包养男宠,和朝臣通奸。为了讨好武则天,还把她中意的男宠张昌宗进献给武则天。
太平公主这种有雄心的女人,情人不过是衣服,厌了扔了就是,绝对不会付出感情。崔湜天真的以为,他面貌姣好,本钱雄厚,太平公主离不了他,实在是犯了一个大错,错得不能再错的错误。
崔湜幻想破灭,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愣怔了好一阵子,这才醒过来,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公主,这都是陈晚荣万恶,他存心羞辱臣呀!公主,你可要给臣作主!”
太平公主愤怒了,指着崔湜斥骂起来:“本公主怎么给你做主?你说说看。本公主给皇上说,被人淋了大粪的崔湜可以做宰相。你说,皇上会怎么想?太子会怎么想?朝臣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不羞人,本公主都为你脸红!”
在桌子上拍得山响,实在是气得不行。
崔湜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现在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崔湜对陈晚荣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公主,臣不做官就不做官,只求公主惩处陈晚荣。公主,臣说了臣是你的人,陈晚荣还是如此侮辱臣,陈晚荣没把公主放在眼里。如此万恶之人,公主若是不惩处,公主的威信何在?”
太平公主又赏了他一个耳光,指着他:“你知不知道,陈晚荣有一点比你强,你知道是哪一点吗?陈晚荣比你有种!他敢作就敢当!他说了,他是要凌辱你,是故意凌辱你。你这是自取其辱!有你这样的无用之辈,本公主还图什么大事?堂堂一个宰相,居然给一个从七品散官凌辱了,给你淋了大粪不说,还打你的屁股,说出去都丢人,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本公主的人,丢人!丢本公主的人!”
虽是愤恨之词,却也在理。宰相给从七品散官收拾了,这事太骇人听闻,固然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丢人,丢到家了!
太平公主气怒不息,接着数落:“烈女全名,烈士死节,不管你和陈晚荣之间谁是谁非,你都不该活在世上,你应该找一根绳子,挂在屋梁上,然后再端根凳子,站到凳子上,把你的脖子套在绳子上自尽!
你还有脸活在世上,你还敢到本公主这里来告状,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大才未申,甘愿受辱的韩信吗?你以为你是卧薪尝胆的句践?耻辱啊耻辱!”坐在椅子上,酥胸急剧起伏。
崔湜只觉太平公主太陌生了,太陌生了,陌生得都不认识了,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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