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两败俱伤

    光芒散尽。


    一百来位武道宗师组成的阵型已经散乱，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凌乱，像被狂风席卷过一样，甚至有的嘴角带着血。


    掌门清河头上的无量冠也不知道去哪了，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


    在他身前悬着一柄剑，寒光熠熠、蓄势待发，正是那柄无量剑。


    周应熊站在他下面十几米处，一只胳膊肘依旧抱着柳絮，另一只手却是缩在了袖子中，能隐约看到袖子里的手臂在颤动。


    他头发凌乱，那身发黑的白色长袍添了许多洞，看上去有些狼狈。


    “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大派之名，这剑阵威力比西蜀剑阁的剑阵还要强上几分！”


    语气深沉，不知是在表扬无量观，还是对无量观心生怨气。


    “周前辈，你走不出去的，还请留下柳絮！”清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周围的武宗在听到这话后，立刻聚拢到一块儿，分成三层将周应熊包围其中。


    “吟！！”


    先前被打飞的灵剑全都飞回，出现在众人上空，发出阵阵剑鸣。


    外面有护山大阵，里面有诛魔大阵，一防一攻，纵是武王也难全身而退。


    周应熊看着趴在胳膊肘上还昏迷不醒的柳絮，目光中露出少有的怜爱。


    他豁然抬头看向上空，原本缩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与之一块出来的还有一根黑不溜秋的棍子。


    不长，连一米都没有，通体漆黑，上面疙疙瘩瘩，很像一根烧火棍。


    清河目光一凝，丝毫没有小觑这根黑棍，能得一名武王看中并带在身边的东西，绝对不一般。


    他立刻下令：“起阵！”


    上百名武宗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出手将真元打入自己的佩剑。


    真元与灵剑相连，从下至上横贯几十米，如同樊笼一般将周应熊围在其中。


    “绝灭大阵，起！”


    随着掌门清河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动了起来，围着圈快速转动。


    他们跟着转动，打出的真元与空中的灵剑同样跟着一块转动。


    空中立刻形成一座由真元与灵剑组成樊笼大阵，真元如同外壁，灵剑如同搅拌机里的扇叶，整整三层，将周应熊围在其中。


    清河凌空虚立，站在这在这座大阵的最上方、最中央。


    “杀！！”


    他大喝一声，手持无量剑从半空向下方的周应熊刺去。


    与此同时，这座“绝灭大阵”也动了起来，真真像是一台巨型搅拌机，三层真元组成的外壁在极速收缩，上百柄灵剑在绞杀。


    巨大的动静将周围的空气都搅成了一股龙卷风暴，并且在极速扩张。


    周围什么都不剩了，连只飞虫都没有，全都被绞杀成齑粉。


    这就是“绝灭大阵”，所过之处，一切生机绝灭！


    阵中。


    周应熊神色凝重，手掌一抬，那根“烧火棍”刹那间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下一刻，这根“烧火棍”突然绽放出金光，一下暴涨至十几米。


    通体金黄，厚重坚硬，赫赫神威，犹如一根擎天之柱。


    “去！”


    周应熊低喝一声，头顶上方的“黄金巨棍”冲向空中。


    只见它极速转动，如同一只风火轮，撞向绝灭大阵。


    “砰砰砰！”


    一个收缩向内，一个扩张向外，一个百人大阵，一个武王一击，两股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发生激烈的碰撞。


    整整三层的绝灭大阵突然停止收缩，黄金巨棍在猛烈地冲击大阵。


    清河手持无量剑，与空中那些灵剑以及真元所化的剑同样刺向阵中的周应熊，但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那些真元化成的利剑根本承受不住黄金巨棍的冲击，顷刻间便被击碎。


    被打碎的真元碎片如同飞刀一般射向周围，也打向了向下俯冲的清河。


    周身虽有真元护体，但头部并没有，一些真元碎片划过他的脸，当场留下几道血痕，鲜血渗出。


    仅仅瞬间，他脸上有大片的鲜血，神色也变的狰狞可怖。


    鲜血、疼痛让他失去理智，让他变的疯狂，他不再留手，全力催动大阵。


    “咻咻咻！”


    下一瞬，上百柄灵剑带着密密麻麻的真元之剑一股脑地向下射去。


    整座绝灭大阵也在停滞片刻后再次启动，并且变得更加的狂暴。


    “铛铛铛！”


    真元化作的利剑仿佛无穷无尽，彻底将那根黄金巨棍淹没。


    黄金巨棍也变的无比狂暴，疯狂地撞击，到处都是棍影。


    绝灭大阵被冲击得扭曲变形，就像一个妖娆的舞女，极尽诱惑。


    足足过了十个呼吸，绝灭大阵传来一道碎裂声，而后越来越多。


    只见，一道道金光透过绝灭大阵的真元裂缝，爆射而出。


    最终，大阵不堪重负，“轰”的一声彻底爆碎。


    亮光、金光、红光、黑光……五颜六色的光芒射向四方，那是被打碎的各种属性真元，如同一只巨型烟花在空中爆炸。


    大阵爆炸产生巨大的气浪，将维持大阵的上百名武宗掀飞了几十米，跟一块块石头一样砸了下去。


    从几百米高的空中砸下，足以将人活活砸成一滩肉泥。


    好在这些人都是武道宗师，在落下几十米后便稳住了。


    但是，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身上全都挂了彩。


    灵剑也从空中掉落至地面，根本没有机会去召回来。


    没了武宗和灵剑的维持，绝灭大阵也彻底破去。


    空中再次恢复平静。


    周应熊一头华发跟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并且带着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一手拿着那根“烧火棍”，一手环抱昏迷不醒的柳絮。


    几十米外，清河满脸是血，身上的观袍也破碎得不成样子，随身佩戴的无量剑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他看着对面的周应熊，眼神中流露出复杂。


    周应熊真是深不可测，换做其他武王强者，哪怕是小成境界的武王，在“诛魔大阵”和“绝灭大阵”的绞杀下，早已身受重创，哪还能像他这般？


    他心里暗暗猜测：“莫非他已经突破大成了？”


    武皇已经绝迹几百年，大成境界的武王绝对是当世最强的一批人，想要打败他们，太难太难了。


    “掌门！”


    一名白发老者出现在清河身边，他是为数不多身上看不到血迹之人。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应熊，随即暗中给清河传音：“还继续出手吗？”


    清河看了看身上都带着伤的同门中人，沉吟片刻，道：“撤掉护山大阵吧！”


    白发老者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莲花峰传来一阵巨震，那道通天光柱像灯光一样迅速熄灭。


    周应熊见护山大阵被撤，也是一怔。


    这是不打算继续跟他打下去了吗？


    不打也好，实际上刚才已经打出了真火，再打下去恐怕就要死人了。


    他自然不惧无量观，王室更说不上惧怕，但如果真把无量观往死里得罪，势必会给大周带来一场巨大的动乱。


    一个传承了好几百年的江湖大派，门下弟子近万，武道宗师过百，更有武王强者，一旦暴乱，对于大周绝对是一场灾难。


    周边的那几个国家一定会借此发动战争，大周内部的一些势力也势必作乱。


    然而，就在这时，清河朝着无量峰的方向喊道：“恭请鹤尊！”


    声音悠悠，响彻天地。


    很快，从无量峰传来回应，那是一道高亢的叫声。


    “唳！！”


    听起来像是仙鹤发出来的叫声，但又比仙鹤的声音更具穿透力。


    “什么声音？”


    那些在山上、山下观战的人全都变色，齐齐地看向无量峰。


    只见，无量峰上空出现一只小白点，几乎眨眼之间来到了莲花峰。


    “好快的速度！”


    周应熊变色。


    无量峰与莲花峰相隔数里地，几乎转瞬便至，这速度即便是他也比不上，恐怕整个天下也很难找到这么快的人。


    他看着空中多出来的一物，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那是一只仙鹤，但又不像，因为它比正常的仙鹤大了三倍还不止，张开来的一对翅膀超过了十米。


    见这只仙鹤现身，清河立刻对着它躬身行礼，空中的其他武宗也一同行礼。


    “鹤尊！”


    仙鹤扬起长长的脖子，竟口吐人言：“清河，你将本尊唤来何事？”


    清河继续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清河无能，本派弟子中好不容易出现一位纯阴之体，清河却未能将她护住。”


    “纯阴之体？”


    仙鹤两眼竟好似人一眼露出惊色，道：“此等体质夺天造化，天生武师，不曾想竟会出现在无量观。”


    它目光立刻锁定抱着柳絮的周应熊，道：“已经快突破大成了吗？即便如此，有守正那小子在，足以守住此地，为何将本尊唤来？”


    “禀鹤尊！师伯祖并不在观中，弟子如今只能联系到他老人家，无法将他唤回来。”清河道。


    “难怪！”


    仙鹤一双眸子明灭不定，道：“纯阴之体关乎重大，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清河小子，接剑吧！”


    只见它嘴巴一张，一道乌光射出。


    清河张开手掌，乌光射入他手中，赫然就是一柄剑。


    剑长三尺有余，样式很普通，跟寻常铁匠铺里打出来的没什么区别，属于那种搁在一堆剑中都没人看第二眼。


    但不知为何，手里拿着这柄铁剑后，清河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不仅多了杀伐，还多了蔑视一切的霸道。


    周应熊盯着这把铁剑，从剑上隐隐散发出的杀机让他无法再保持镇定。


    实力到了他这等地步，即便是极品灵器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那么这柄铁剑的品秩已经不言而喻了。


    神器！


    周应熊立刻想到了什么，脱口说道：“莫非这就是那柄“谪仙剑”？”


    “不错！”清河点头。


    得到了肯定答复，周应熊嘴巴微张，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谪仙剑的大名江湖中人没人不知道的，号称是仙人用的剑。


    当初无量观祖师从一介书生成为名震天下的武皇，靠的就是这柄剑，他所有的武学传承都是从这柄剑中领悟的。


    这柄剑也不负“谪仙剑”之名，斩断了不知多少灵器，死在这柄剑下的强者也不知多少，武王强者也不是一个两个。


    谪仙剑在手，清河的底气更足了，看着周应熊道：“周前辈，我真的不能让你带走这孩子。”


    周应熊还未开口，飞在空中的仙鹤先说道：“原来是周家的人，周家终究要对无量观出手了吗？”


    “鹤尊误会了！”


    周应熊赶紧矢口否认，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挑起朝廷与无量观的大战。


    “罢了！此番是我多管闲事了，这小女娃便还给你们！”


    他将趴在胳膊肘的柳絮往前一送，精准地飞向对面的清河。


    清河张开手臂，刚准备接住柳絮，却是有人提前将她接住了。


    来人穿着无量观的白色观袍，容貌绝美，乌黑的秀发被一顶紫金冠束起，手持一柄四尺长剑。


    虽然是背对着清河，但他还是认出了来人，道：“清月师妹！”


    清月没有搭理他，掌心贴着柳絮的后心，向她缓缓渡入一缕真气。


    原本昏迷不醒的柳絮慢慢醒转，见到师傅，喜道：“师傅，你回来啦？”


    清月点了点头，道：“怎么回事？你的修为怎么暴涨了那么多？”


    刚才给柳絮渡入真气时，她已经感知到柳絮的修为已经突破至武宗境界，而且还是结了元丹的小成境界武宗。


    要知道，半个月前柳絮还只是通了阴脉的武师，怎么转眼突破至小成武宗了？


    柳絮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一旁的周应熊开口说道：“你是这小丫头的师傅？”


    “不错！”清月冷冰冰道。


    周应熊冷哼了声，道：“你倒是个好师傅，自己徒弟被人当做器物一样用来用去，到现在才肯现身！”


    清月柳眉微蹙，她有些听不懂周应熊话里的意思，于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应熊刚想开口，就被清河几句话打断。


    “师妹，不得无理！这位是王室的周前辈，得知柳絮是纯阴之体，特来看看。”


    清月才不信这鬼话，如果只是好奇柳絮的纯阴之体，用得着开启护山大阵跟周应熊打得不可开交？


    这分明是看上她徒弟了，想把她徒弟从身边抢走！


    想至此处，清月面若寒霜，回头对清河说道：“剑拿来！”


    清河一怔，而后循着她伸手的方向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这是要谪仙剑？


    周应熊见状，脸一下变成了酱紫色，差点就要爆粗口。


    这娘们也太他妈虎了吧，一言不合就要提剑杀人！


    不行！


    走！


    赶紧走！


    周应熊身形一闪，人出现在百米之外，几步之后，消失不见。


    清河尴尬一笑，道：“师妹，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哼！”


    清月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撂下这话，她抱着柳絮化为一道流光，很快看不到人影。


    清河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正当这时，一道身影向他极速掠来，嘴里喊道：“掌门！不好了！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