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落子万年
“一派胡言！”
清虞毫不犹豫地开口反驳道。
哪怕清虞的性命早已被沈渊捏在手中，也无法接受沈渊说出这样的荒谬之言。
“小有清虚之天乃是清虚天尊所传下之道统，而清虚天尊更是元始大天尊亲传弟子。
大罗天尊端居诸界之上俯瞰尘世，凡因果所系之人必有回响。
冒充一位大罗天尊可是天大的因果，在其生出念头的那一刻便会被清虚天尊洞悉。”
“你所言之凿凿的未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沈渊瞥了一眼奋起反驳的清虞，有些惊讶于这位小有清虚之天圣女对于大罗隐秘的了解。
“你说的没错，清虚天尊现世之时，确实没有人胆敢冒充一位三清嫡传、大罗天尊。
可清虚天尊若是早已身陨，冒充清虚天尊之人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清虞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慌忙抬头看向洞天之上的天穹，生怕会有一道紫霄神雷劈落。
“你疯了！竟然如此妄言一位大罗天尊生死！”
然而在清虞说出口之后，洞天之中一切如常，并未有想象中的神雷落下，不断称颂清虚天尊之名也没有引来冥冥之中伟大意志的瞥视。
如此异常让清虞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神念探出周围，清虞震惊地发现车辇周围也没有任何阻挡信息的神通结界。
清虞心中升起一丝骇然。
小有清虚之天乃是清虚天尊在金仙之境时开辟出的界域，所以其规模远超寻常洞天福地。
小有清虚之天与清虚天尊之间本就存在因果，并且还有清虚天尊下界之时的行宫坐镇洞天阵法枢纽，其因果紧密程度还要超出寻常修行者的想象。
大罗天尊其尊讳铭刻进入诸界大道之中，凡诵其名必有回响。
不过正常情况下，诸界之中每时每刻诵念大罗尊讳之人无以计数，大罗天尊根本不可能给与理会。
但在小有清虚之天这等与清虚天尊有直接因果联系的地方，诵念清虚天尊尊讳很有可能引来天尊的注视。
尤其是在提及清虚天尊陨落这么大的事情，哪怕清虚天尊无心理会下界蝼蚁，天尊门下的不朽金仙理应做出反应才是。
而清虞正是知晓其中的因果，才会故意数次直呼清虚天尊尊讳，为的就是引来上界目光注视。
一旦清虚天尊降下视线，沈渊哪怕有再多的神通也难逃天尊之法。
但眼下所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了清虞原本的设想，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沉重。
沈渊双手摊开，声音之中好似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清虚天尊不曾降下视线？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是已经注定的未来，纵使大罗天尊也不可逆。”
“他无法知晓自己陨落的未来，也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清虞本能想要反驳，可摆在眼前的事情却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清虞并不知晓，清虚天尊没有降下视线，并不是因为未来注定陨落。
只是单纯的因为沈渊早已承载九息服气大神通，清虚天尊以九息服气大神通成道，在沈渊成为神通主后，受到了来自诸世唯一特性的压制。
与沈渊处于同一个时代之中，清虚天尊亦被迫强行陷入了沉睡之中，无法对外界做出回应。
连上界的清虚天尊门人弟子都无法唤醒天尊，更不要说相隔万千界域的诵念尊讳了。
沈渊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却没有必要向清虞解释。
利用信息差的机会，在清虞心底种下怀疑种子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就算清虚天尊真的陨落，但他作为三清嫡传的道统也不会轻易断绝。
他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绝对不会坐视他人冒充清虚天尊。”
说到这里，清虞感觉找到了沈渊言语中的破绽，心中又提起了几分自信。
“更何况，能够冒充清虚天尊之人，至少是大品天仙境强者，甚至不排除不朽金仙的可能。
这样的强者又为何会选择我们小有清虚之天作乱？”
“清虚天尊传下道统无数，小有清虚之天虽然颇有底蕴，但也不至于让一位胆敢冒充天尊的魔头觊觎。”
沈渊轻笑一声，对于清虞的质疑毫不在意：
“很简单，那尊魔头是从上界逃难至玄黄界。”
清虞面露疑惑：“逃难？玄黄界与上界联系紧密，他逃入玄黄界和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联系紧密，却并不代表未来同样会如此。
未来的玄黄界将会与诸界断开联系躲避灾劫，成为一座游离于诸界之外的孤岛，那尊魔头窃取了不属于他的珍宝逃亡玄黄界，便是为了躲避上界的追击。”
又一个惊天隐秘如惊雷般在清虞耳畔炸响。
可清虚天尊身陨之事尚且有几分痕迹，可玄黄界断开与诸界联系，完全是任凭沈渊空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不对，或许另有痕迹！”
清虞心中骤然一惊，立刻回想到了牵扯到自己回归宗门的那一件事。
各大洞天圣地召集门人弟子准备将其封印到后世，其目的就是为了渡过劫难。
“难道宗门上界祖师口中预言的大劫，与落云道子口中所说的玄黄界断开诸界联系躲避灾劫有关？”
种种痕迹，都指向了一个清虞不敢相信的真相上。
见到清虞没有再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沈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些信息太过离奇了，沈渊并不奢望清虞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
而且沈渊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眼下取得清虞的信任，而是为了布局万载之后的时代。
万载之后小有清虚之天依旧底蕴深厚，是玄黄界无可争议的第一洞天圣地，白云金仙冒充清虚天尊执掌小有清虚之天，为沈渊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沈渊下一次回归后世，必然要与白云金仙正面交锋，于是沈渊想到了在万载之前的时代里埋下一颗棋子为自己布局未来。
首先这颗棋子第一个条件便是，必须要能够成功存活至万载之后。
只是这一个条件，便筛选了小有清虚之天绝大多数的人，剩下的要么是存活至后世的仙人、合道强者，要么是自封至后世的天骄。
仙人在小有清虚之天中的地位太高，沈渊短时间内难以接触，并且能够在下界登临仙境之人很难被沈渊言语动摇。
说不定沈渊前脚刚走，后面这位仙人便一五一十将沈渊所交代的事情全盘托出，反而会破坏沈渊布局。
并且这些仙人在白云金仙降临之后，有很大概率会成为白云金仙的食物，汲取仙灵之气用来恢复自身伤势。
哪怕侥幸逃过，也必然被白云金仙所监视。
至于合道强者虽然有概率存活万载之后，但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沈渊并不知晓万载之后小有清虚之天的合道强者有哪些，无法保证选中的合道强者一定能够存活下来。
考虑到种种因素，沈渊最佳选择自然是自封至后世的天骄。
而与沈渊有过屡次接触的清虞圣女，就成为了最为合适的选择。
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清虞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沈渊，声音低沉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沈渊却是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那位冒充清虚天尊的魔头，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不朽金仙。
清虞圣女即便是天资不凡，但终究只是一介凡人，不可能在一位不朽金仙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情。”
清虞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那你潜入小有清虚之天，还向我说出如此之多的隐秘，究竟欲意为何？”
“只是为未来留下一份保障罢了。”
一边说着，沈渊起身走出了车辇，清虞见状紧随其后。
车辇之外已是一片偏僻的荒山之地，四周寥无人烟一片寂静，只有沈渊与清虞二人。
沈渊右手轻抬，只见空间变化随后一柄赤金色的大日金轮出现在沈渊手中。
随着大日金轮显现，清虞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高温与炙热，好似一轮降临凡尘的大日。
没有任何催动，只是凭借自身的威能便让清虞这位还虚大真人感受到了如此威胁，让她不禁低声惊呼道：
“极品仙器？”
要知道哪怕传承悠久的小有清虚之天，也仅有两件下品仙器。
并且这两件下品仙器灵智不俗，哪怕是仙人也难以驾驭，只能选定宗门弟子作为仙器宿主强行控制。
然而仙器宿主以己身供养仙器，往往寿元不足千载，虽地位不凡却也没多少人愿意触及此道。
眼下沈渊随手便是拿出一件品质不俗的极品仙器，找遍玄黄界也未必能有几件这般至宝，这让清虞对沈渊的怀疑再次散去了几分。
沈渊右手虚托大日金轮，五指张开好似要将小有清虚之天的天穹尽数囊括掌中，在沈渊身后大道法相亦做出相同的动作。
来自高维层面的干涉缓缓托举着大日金轮升入天穹，好似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与小有清虚之天内原本的大日完全重合。
补天浴日大神通在悄无声息中开启，修补天地大道的天罡大神通将大日金轮封入了小有清虚之天的太阳之中，太阳星降临洞天的投影渐渐显化出几分真实。
洞天之内，行走于外界的不少修行者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天空，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比以往更温暖了几分。
就连宗门禁地之中，那位天仙境的太上长老亦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早已凝练了天仙意志，但小有清虚之天乃是清虚天尊开辟，哪怕他的天仙意志也无法随意取代此方天道。
天仙意志掠过此方天穹，万般道则尽数呈现在眼前，却不曾发现分毫的异样。
“太阳星投影凝实，有化为真实大日的征兆。
莫非我小有清虚之天有望更进一步，成就一方完整的世界？”
沈渊的动作骗过了洞天之内的修行者，骗过了天仙境的太上长老，唯有清虞作为旁观者能清楚地意识到，小有清虚之天的大日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悄无声息取代一方天地大日，如此神通威能让清虞心中的敬畏更深了。
目光掠过眼含敬畏的清虞，沈渊随口说道：
“这大日金轮只是借小有清虚之天蕴养万载，不会对这一方洞天产生什么坏的影响。”
话语微顿，沈渊补充了一句。
“至少在一万年内不会。”
清虞眼角一抽，默不作声并未回应。
哪怕她真的对沈渊有所不满，也无力阻止沈渊的所作所为。
不过在见识到种种之后，清虞心中莫名地对沈渊的举动不再抗拒。
她隐隐意识到，沈渊越是强大，越能证明他预言的真实性。
若是万载之后真有一尊魔头欲断绝小有清虚之天道统，成为沈渊的棋子布局万载之后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清虞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向着沈渊恭敬一礼道：
“清虞愿助道子，剿灭祸乱清虚的魔头！”
事情到这一步，沈渊反而没有直接应下。
“现在做出承诺并无任何作用，因果真假要等到你前往未来之后再做决定。”
沈渊注视着清虞，右手食指缓缓抬起，点在了清虞的眉心之处。
“我提前告诉了你太多关于未来的信息，你的修为太过弱小，无法在一位金仙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会抹去你一部分记忆，只留下一些关键的痕迹。
当你在未来再次见到我之后，你将找回所有的记忆，也将明白自己的使命！”
万载之后，小有清虚之天。
一身青色道袍的清虞立于群山之巅，及腰黑发被一枚剑簪束起，淡雅出尘的气息好似随时都会羽化登仙而去。
往来的修行者见到清虞的身影，纷纷驻足行礼称颂清虞祖师之名。
清虞对一切毫不理会，只是注视着天穹之上那一轮凝实的大日。
万载时光更替，除却少数几位门中前辈之外，唯一能够让她感到一丝熟悉之感的也就只有那一轮大日了。
而就在此时，一名炼虚强者破开空间来到了清虞身侧。
“时辰已到，众祖师已至，还请清虞祖师入清虚宫觐见天尊。”
不知为何，当这位炼虚强者说出天尊二字之时，清虞再次回想起了刚刚苏醒之时的模样。
彼时的她刚从万载自封的沉睡中醒来，便亲眼见到了清虚天尊跨越一界出手镇压那位无上道子的场景。
不知由来、没有根源的恐惧，入遮天蔽日的阴云再次笼罩了清虞的心头。
片刻沉默之后，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