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

  何为雅量?

  用后世老郭的话来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劝你大度的人,这种人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不然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这就是林延潮看到邹元标向自己推举李三才入阁的第一反应。

  什么叫雅量?什么叫大度?我呸!

  不仅林延潮不喜欢李三才,沈一贯肯定也不喜欢。

  不过自己当初入阁确实承了邹元标的情。林延潮若是拒绝李三才入阁,就会有与东林书院为首的清议撕破脸的危险。

  林延潮有些陷入两难之地。

  傍晚时一场疾雨骤雨,仅仅让午后的暑气稍稍退去。

  京师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在屋外纳凉的百姓。

  眼下林延潮私邸里。

  他几个心腹门生皆在。

  第一位是孙承宗不用多提。

  第二位是方从哲。

  原先翰林院掌院曾朝节升任吏部左侍郎后,他以侍讲学士的身份掌翰林院事,同时还兼着新民报主编的身份。

  第三位是同为皇太子讲官的李廷机。

  还有国子监祭酒叶向高,义学侍郎萧良有。

  他们正好是林学四达,再加上一个‘门生长’孙承宗。随着林延潮为‘首辅’,他们五人自也是水涨船高。

  但见在炎夏之时,五人也是汗如雨下,这时林府下人给他们端了一碗冰镇蜂蜜绿豆汤。

  几人喝下肚后,身上肚里这才稍稍有了些清凉之意。

  方从哲用浸湿的巾帕擦好了脸上的汗,放在一旁的盆中。

  他道:“方才说到哪里了,是了,本朝阁辅之中首推三杨,次则李,刘,谢三公。常言道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这李,刘,谢三公指得是孝宗皇帝的三位阁臣,李东阳,刘健,谢迁。

  这句话说得是李东阳善于谋划,刘健善于决断,而谢迁则喜欢长篇大论。后世里以谢迁评论最高。

  孙承宗在旁以扇直摇,并不置一词。他明白方从哲比自己更善揣摩林延潮心意,之前管仲入儒之说,正是由他倡议。

  方从哲在朝野中很有影响力,因此更进一步得到林延潮赏识,眼下他突发此论,联想到朝野风传的增补阁臣,必有深意。

  萧良有又饮了一碗绿豆粥,然后问道:“此话大家都听过,具体怎讲?”

  但见李廷机接过话头道:“据说刘公性子急躁,好打断人言,故旁人与他说不了几句,李公性子温和,不欲与人辩,故他与旁人说不了几句,唯独谢公能言善辩,方有此一说。”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

  李廷机笑道:“吾之戏言,诸位不必当真。本朝宰臣以文章领缙绅者,杨士奇后唯有李公。李公善诗,为刘公忌之,闻人学诗,则叱之曰‘就作到李、杜,也只是酒徒’。”

  “但要说起李公之后,就要推许次辅了。次辅未入阁之前,文章已冠绝天下,反而在宰相后,已经很少写文章,连经学也从不与人谈论了,说来实在可惜。”

  但见方从哲微微一笑道:“次辅今日是以大笔写春秋也。方才九我有一句话我甚为认同,在李,刘,谢三公中,我也最推崇谢公。“

  “当时同在内阁者,刘公敢于任事,故谢公之谋断皆出于他,这是刘公断,而李公长于为文,而谢公之典章都多于他,这是李公谋。唯独谢公于其间,不激不随,辅成盛治也。”

  说到这里,萧良有点点头道:“说起来次辅不激不随,确实有谢公之风范。”

  方从哲正色道:“说来说去,当年谢公能成贤相,也是有刘,李二公为臂助。”

  方从哲一言一句都是把握着流程,孙承宗饮汤之间,深感整个会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眼下赵兰溪归乡与去位无二,恩师实已为首臣,阁内辅臣唯有沈四明一人。沈四明皮里阳秋,心思深沉,当初伯修,周望,礼卿都因他而罢官啊。”

  孙承宗听着脸色一黯。

  当年天子借沈一贯之手清理皇长子这一系的人,焦紘等皇长子讲官被罢免,还牵连至袁可立,陶望龄,袁宗道等等。

  孙承宗受此重挫,方知何为‘圣意难测’,重新回到林延潮身旁。

  而今方从哲重提此事,孙承宗脸上有些不好看。

  其实不仅是孙承宗,叶向高也对沈一贯多有不满,当初馆选时,沈一贯为了抬举他的门生,令叶向高差一点无缘翰林。

  但孙承宗却不急不躁地道:“依中涵的意思,大有将次辅比作谢公,然后从朝野中选给德高望重阁臣辅之之意?”

  方从哲闻言不置可否。

  正说话之间,林延潮从内堂步出,众人赶忙起身相迎。

  林延潮笑道:“诸位在议些什么?”

  方从哲笑道:“也没什么,近来朝野上增补阁臣的闲论许多,咱们茶余之时聊一聊。”

  林延潮抚须一笑,然后坐在太师椅上道:“这样的话我也想听一听,不知几位心底有什么人选,不妨说出来,大家议一议,权当是个笑话。”

  众人都是附和地笑着,然后重新坐下。

  在任内阁大学士对入阁大学士是有引荐之权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张居正引荐了潘晟,余有丁,申时行引荐赵志皋,张位,王锡爵引荐沈一贯。这一次赵志皋走了,就没有引荐阁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在皇帝那边没有分量。

  赵志皋没有引荐,那么林延潮的态度至关重要,这事关政本稳定。

  这时李廷机起身道:“学生先推举一人,前礼部尚书朱山阴,此人为官虽没有棱角,但在朝中人脉极广。而在当今浙籍官员中他的声望,仅次于沈四明。”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李廷机提及朱赓丝毫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朱赓与自己交情很好,与沈一贯交情更好,而且这次连申时行都写信给他与沈一贯举荐朱赓入阁。而且朱赓入阁后,可作为自己与沈一贯间的缓冲剂。

  方从哲出声道:“朱山阴为官没有棱角,既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朝野大臣里那些人都觉得朱山阴太圆滑,恐怕难以责难陈善啊。”

  李廷机笑了笑道:“中涵所言极是。”

  方从哲问道:“稚绳,意下何人?”

  孙承宗道:“吾觉得前礼部尚书沈归德可以胜任。沈归德乃三朝元老,中州大儒,官声一向很好,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下,支持者皆甚众啊。”

  林延潮微笑道:“沈大宗伯,那是吾旧相识了。”

  林延潮为礼部右侍郎时,沈鲤已是礼部尚书,若不是当年一直被申时行压着不能出头,沈鲤早就入阁拜相了。

  萧良有道:“可是沈归德虽是为人端正,却与吴县不睦,若他入阁,沈四明那边怕是不肯。”

  没错,引荐阁臣,除了林延潮外,也需考虑到沈一贯的意见,内阁宰相里的异论相杂可不是自相残杀。

  “以占心底有什么人选?”

  萧良有闻言道:“回禀次辅,下官举礼部尚书于东阿,他先后两度任大宗伯,迄今一任数年,在朝中也一直是次辅的左右手,同时在清流中名声也好,论资历,当年他与沈归德一并任过天子的讲官。”

  “而且沈四明对他虽无好感,但也不至于反对。若真有欠缺,在于为官以来不搬弄是非,也没有到处结党,实力上有些不足。”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看向叶向高,对方道:“学生以为于大宗伯可以胜任。”

  至于方从哲也是表态支持于慎行。

  孙承宗看得明白,从方才入座起方从哲即推动此事,想来于慎行早已是他心中人选。

  面对众门生的意见,林延潮笑了笑道:“此刻推于大宗伯入阁,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闻此方从哲脸色微变。

  “恩师是担心廷推有难处?还是圣意?”

  林延潮道:“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于大宗伯确实是最好人选,但却不是现在。”

  于慎行支持林延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于慎行一旦入阁,林于二人抱团,沈一贯就被边缘化了,此举必然引起沈一贯不满,甚至天子也会有所警觉。

  众门生微一思索即明白林延潮的用意,此刻心底唯有以‘稳健’二字来形容恩师了。

  “那么恩师之意?”

  林延潮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笑了笑道:“这几日无锡东林书院的邹山长,前相国王太仓都致信于我,同时举荐了一个人。”

  众人吃了一惊,一个是邹元标代表的东林书院,这几年东林书院势力很大,并不断往操纵庙堂舆论的方向靠拢。还有一位则是虽在朝野,对天子仍有莫大影响力的前首辅王锡爵。

  “东林邹山长和王太仓他们可不是一路人,能得之举荐的不知是何方高人啊?”萧良有好奇问道。

  林延潮道:“淮督李修吾。”

  李三才是翰林吗?不是。

  淮督出任内阁大学士,有这个先例吗?从来没有。

  但是李三才背后的人份量倒是不小。

  林延潮道:仅邹山长一人来信也罢了,王太仓也是有意无意间也在试探我的态度,你们说如何是好?”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

  方从哲道:“当年王太仓当国时与恩师不和,以至于有了礼部焚诏之事。”

  “但后来王太仓下野前向天子推荐过恩师。朝野纷传他大致的意思,是他的路走错了,唯有恩师的路才能救天下这个意思。”

  林延潮微微一笑道:“此事王太仓从来没有与我提过一次,想必是他的君子之风。”

  李廷机笑道:“既然君子总是能在背后说好话,然后恰到好处地传到人的耳里。”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

  孙承宗心知王锡爵,邹元标当年都支持林延潮入阁,眼下林延潮已几乎等同于首辅了,那么于情于理都要回报他们。

  但是……让李三才入阁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孙承宗问道:“恩师真的青睐于淮督入阁吗?”

  林延潮笑道:“不过拿出来说一说,尚未有所决断。”

  众人闻言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但见林延潮呷了一口茶道:“常言道‘入门休问荣枯事,且看容颜便得知’,我今日观诸公气色不错,看来近来颇为得意。”

  方从哲等笑道:“这多亏了恩师的提携,我等方有今日。”

  林延潮笑道:“人之境遇就如波涛般时浮时沉,眼下本辅虽身居高位,但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若我有离开官场之日,朝堂之上就要靠诸位维持了。”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但见林延潮话锋一转道:“眼下太子已是正位东宫,那么詹事府就不可空虚,本辅知道以往大家都视詹事府为虚架子,作迁转之阶,但眼下已是不同。”

  “本辅已与沈阁老商议过,詹事一职暂时不设,稚绳你以少詹事掌府事,执掌詹事府。”

  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等于一口气连升数级,成为正四品官员,而且还是东宫讲官之首席。

  当然这个阵容,还是寒碜了点。

  东宫属官最高阶的当然要算,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接下来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不过这些早已沦为虚衔,而不具有实际意义。

  真正作为东宫属官,当论詹事府。

  詹事府最高官员为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

  林延潮,沈一贯揣摩皇帝的意思,作为一名低配‘太子’,詹事这个待遇肯定不能给。

  所以才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掌管起整个詹事府来。

  当然詹事府的人员,也是要减配的。

  然后叶向高卸任国子监祭酒作为太子讲官,至于李廷机则从太子讲官出为国子监祭酒。

  李廷机是潜邸讲官,这身份无论如何是变不了的,出来任官也是扩大人脉。至于叶向高由国子监祭酒改作东宫讲官亲近太子,镀一镀金也是好的。

  这些前途安排是林延潮与他们私下一一说的,闻此人人脸色都有喜色。

  唯独李廷机一人面色凝重。

  林延潮不由纳罕问道:“九我有何顾虑吗?”

  但见李廷机道:“恩师以太学托付学生,学生有些……”

  林延潮开始以为李廷机要说些不敢胜任之言,哪知李廷机却正色道:“眼下国子监陋规积习甚多,若不革除积弊,学生恐怕难以胜任。”

  林延潮微微惊讶,自己抬举他如此美差,李廷机竟说他不愿赴任。

  李廷机平日相处都是不露锋芒,甚好说话的样子,现在这样着实出乎林延潮的意料。

  林延潮道:“九我素来少有这般,你说说看吧!”

  但见李廷机正色道:“学生以为,要革除积弊首要在于扩大名额以罗异才,不再以经学取士为绳,效仿有贞学院一般。”

  “其次严禁差授以杜请托,同时不许百姓捐粟纳监。”

  “再次申禁罚钱以一赏罚。”

  “再次勤奋课诵以修职业。”

  “再次减少差务以尚实学。”

  “再次务复查押以警游荡,按监规:监生于各衙门办事者,每晚必回监,不许在外宿歇。”

  说完林延潮不由对李廷机刮目相看。

  当即林延潮笑道:“一切都依你,尽管放手去为之吧!”

  “学生多谢恩师!”李廷机得林延潮答允即行离去,脸上情绪波动始终平静。

  下面就是增补阁臣之事。

  八月,正是炎暑。

  林延潮,沈一贯二人联名上疏给天子请求增补一二阁臣。

  这酝酿已久的事,终于摊在明面上了。

  上疏后次日晚上,林延潮值阁,这时候宫里传谕至内阁。

  天子的圣旨上问对于阁臣人选,内阁有无举荐的。

  此时正值禁宫深夜,沈一贯并不在宫里,其实天子这也是问林延潮一个人的主意。

  林延潮一面看着圣旨,一面拿着蒲扇扇风寻思良久。

  赵志皋走后,林延潮‘当国’数月,将国事处置的井井有条,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与天子谈条件的时候。

  他现在也是宰相,自也能从天子处境体会天子的心思。到了天子这位子最怕就是失控的感觉,所以要把一切紧紧抓在手中。

  最后他以密揭回复天子。

  而这个回答堪称林延潮政治生涯的点睛之笔。

  因为他举荐了一个谁料想不到的人。

  林延潮的密揭到了天子手中时,他正在撸猫。

  眼下赵志皋去位,内阁仅剩林延潮,沈一贯二人。林延潮到底会推举什么人入阁,对于天子而言也是好奇心满满。

  这也是关乎天子以后如何用林延潮的问题。

  对于君臣间这样互相猜心思的博弈游戏,嘉靖皇帝是一位高手,当今天子也自认为自己不差。

  天子打开林延潮的密揭一看,但见上面只有三个字。

  天子看到这个人名后,抚猫的手一松,此举令怀中的狮猫好奇地看了一眼主人的神情,眨巴眨巴了眼睛。

  天子出了一会神,然后重新看向这封密揭,但见这个人名是‘王锡爵’。

  王锡爵是前首辅,他回朝后,林延潮就是要退居其下。林延潮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是王锡爵本人又是本朝所有阁臣中,天子最器重的一位。

  之前王锡爵因三王并封之事,弄得几乎名声败坏。但今时不同往日,皇长子已是入主东宫。天子对于王锡爵当年给自己背锅也很感激,很够意思地在太子册立后给了王锡爵一道圣旨,上面写‘册立朕志久定,但因激阻,故从延缓。知卿忠言至计,尚郁于怀,今已册立、冠婚并举,念卿家居,系心良切,特谕知之’。

  而今林延潮提及王锡爵入阁,着实令天子心中思绪翻涌,他要如何决断呢?

  数日之后,天子于增补阁臣之事一字不提。

  此颇为出乎林延潮意料,难道选个阁臣也要如国本那样来给三请五请不成。

  此时朝鲜已平,议和达成。

  因倭酋丰臣秀吉病死,其子继任为关白。丰臣秀吉死去留下五大老辅政,其子年幼无力主政,为免明军窥视并乘胜伐倭,倭国上表向明朝称臣。

  倭国称臣之事,传到明朝。

  朝野上下欣喜非常,倭国作为不征之国,当年太祖成祖对其也是无可奈何,而今却向大明称臣,这可谓是旷世武功。

  天子龙颜大悦,连兵部安排的献俘大典也免了,将倭人俘虏尽数放归其国。

  天子当即给石星加少傅加太子太傅,以奖赏他在平朝之战中运筹帷幄之功。

  石星也是自信爆棚,朝野上下也将他视为如杨一清,杨博一样的名臣。

  在另一边明军在播州连战连捷,团团包围杨应龙的老巢海龙囤。

  杨应龙见明军势大插翅难逃,于是决定与其爱妾周氏,何氏一起自杀,结果却为其子杨朝栋,其弟杨兆龙死命救下。

  杨应龙与其子其弟抱头痛哭,其子言明朝天子未必会赶尽杀绝,不如出城投降勉强一试。

  杨应龙答允然后率全部人开城向明军投降。

  总督李化龙闻之连夜派人骑快马向天子告捷。

  天子闻讯后,于宫室犹如奔马般疾走了半个时辰,然后下旨给林延潮问他治播方略。

  林延潮是这样回复,杨氏一家起于唐干符中,杨端应募,长子孙焉。历宋、元皆授世官。本朝因之。杨氏一家在播州日久深得人心,必须全部移至京师,不过念起投降可网开一面,只诛首恶,余者可放一条生路,徒辽东戍边,以示圣主宽宏之恩德。

  至于播地分为二,其中一地归四川曰遵义,属贵州则曰平越。

  同时对两地进行改土归流,然后缔结人心,同时派官员安抚安氏。

  天子虽觉得林延潮此举太过宽厚,但因安氏仍是明朝心腹大患,所以一切依林延潮意见。

  随即天子又下旨给林延潮言,平播功大,乃平定一国,开强展土,奇勋懋績,赏内无一,当封侯伯世爵……不尽宣扬,何以显忠劳之臣,血战之将传行天下后世?先生每可体朕意,详拟改票来有。

  林延潮体从天子之意,当即将刘綎封为伯爵,虽说流爵不是世爵,但仍作为奖励武人进取之意。

  天子见林延潮尊旨办事很高兴,要是其他文臣肯定为武将不可轻易封爵搬出一大堆借口。

  这也是林延潮的本意,李如松,刘綎,麻贵等明军将领,对林延潮这位不歧视武将的阁臣都是心存感激。

  九月杨应龙以及从犯两千余人尽献俘阙下,天子再度登上午门城楼,接受了林延潮为首的百官朝贺。

  天子志得意满,高兴非常,并于城楼上颁布了平播大诏。

  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属者播州小贼杨应龙……

  ……于戏,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午门城楼下的百官万民闻此无不激动,随后杨应龙被拖至灯市口处斩,其余从犯两千余人皆带枷绕城一绕,然后发配辽东。

  次日皇明日报,新民报,天理报将此平播大诏刊之传遍四方,士民无不振奋,四夷无不胆寒。

  万历坐步撵由十几名太监抬着缓缓走下午门。至于太子则亦步亦趋跟在天子身后。

  今日如此场合是太子第一次陪同天子接受百官的朝贺。

  林延潮,沈一贯等九卿皆着吉服在城楼下一并向天子行贺礼。

  “平播之役全仰仗吾皇圣武昭宣,揽独断之上谋,不以众嚣而微动,决进剿之长策,虽小败却弥坚,故疆吏有所依凭,军资有所请给,功罪有所分别,以致穷取奇捷,超古震今,威加四方!”

  天子闻言龙颜大悦道:“诸位爱卿亦有其功。”

  林延潮继续道:“臣愧不敢当,臣有一言向禀告陛下。”

  天子笑容满面道:“朕今日很高兴,正要回宫接受嫔妃们的庆贺,林先生长话短说吧!”

  林延潮道:“启禀陛下,眼下两宫已毕,倭国播州已平,又多了倭国岁贡百万两之银,太仓之困实已缓解,矿税实已不必再行,臣请陛下撤回派至各省的中使,废除矿税负,使商路畅通,纾困于百姓。”

  顿见天子笑容少了大半。

  林延潮知道在这个时候进谏,并非是一个很好时机,很容易惹天子不悦,但为官有时候当圆滑,有时候又不能太圆滑。

  天子看向林延潮道:“朝鲜,播州之役若非林先生运筹帷幄,朝廷焉有今日之风光。”

  林延潮道:“这都是列祖列宗庇佑,臣仰仗陛下之洪福,三军用命报答君恩,臣不敢窃据其功。”

  天子道:“林先生,你是治世之才。”

  说到这里天子转身对身后的太子言道:“为人臣者,德,才,忠三者实难兼备,如林先生这样的,可以为百官表率了。”

  太子闻言看了林延潮一眼,向天子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说到这里天子对林延潮道:“你功劳在朕心底,其余不用多说,几日内就会有旨意下达。”

  听到这里林延潮哪不知天子的路数,仍是道:“臣谢过陛下,但矿税不可不废啊。”

  “太急了吧。”

  “矿税不废,臣又如何能在五年内使商税为国入。”

  天子微微笑道:“林卿,朕今日实已疲,此事以后再议!”

  林延潮还欲再言,但见天子已是起驾离去。而太子见此向林延潮点了点头,也跟上天子仪仗。

  看到这一幕,林延潮默立良久,一旁于慎行上前道:“次辅,改日再劝吧!”

  林延潮回过头对于慎行道:“天下之任,何其重也。仆敢不兢兢业业,如何能一日拖一日呢?”

  数日之后,炎夏过去,一场秋雨过后,京城里终于有了几分凉意。

  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紫禁城城头盘飞的雀鸟依旧如常起起落落。

  李俊手捧着黄包袱与十几名太监至内阁宣旨。

  林延潮一见李俊有些出乎意料,自上一次天子要暂缓太子册封后,李俊已很少如此大张旗鼓。

  哪知李俊却满脸堆笑地对林延潮道:“林老先生大喜啊!”

  一旁的沈一贯,李俊也对他道:“沈老先生也是大喜啊!咱家在这里献给两位老先生道贺,事先讨些赏钱。”

  林延潮,沈一贯对视一眼,做官到了他们这一步,对于下面的事心底都有几分了然。

  “岂敢。”林延潮淡淡笑道。

  午后秋阳斜照,一道穿堂风吹过,林延潮不由眯着眼睛,伸手捋了捋须,身上的大红蟒衣随风微微鼓起。

  远处内阁中书,阁吏正穿梭各房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中使来内阁宣旨或传达口谕,这是常有的事,丝毫不影响他们。

  林延潮面望着这一切,然后对李俊点了点头。

  李俊打开黄包袱捧旨上前走向了北位,然后转过身对林延潮道:“林老先生接旨吧!”

  林延潮清了清喉咙,拜下道:“圣躬万福!”

  李俊也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精求理道,眷倚名贤,冀绍修谟烈之陆,用敷贲基图之重。帝赉予弼官惟其人……

  ……咨尔资政大夫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林延潮,身涵经世之才,猷抱佐王之道,术有奥衍闳深之识,而出以忱怐有端方直亮之操……

  ……值此国家多事之秋,社稷危难之间,卿慨然以天下为己任,立扶纲常,先通海运,定策朝鲜,乃定播州,制降倭国,杨氏授首,东夷称臣。盖有不世之略,可建不世之勋,然必非常之人,克成非常之事,国家于辅弼之臣,怎可吝于褒奖。既大书于彝鼎,宜显示于朝廷。

  兹特进尔太子太保兼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锡之诰命。”

  说到这里,林延潮神情微微一动。

  “……于戏,虞帝命官百揆兼于大禹,周王训治六官制自姬公,尚其……”

  话音落下,林延潮知发生了什么,太子太保为从一品。从此他官至一品,位极人臣,他明白这固然是皇帝用高官厚禄来封自己的嘴。

  说到这里,李俊顿了顿再言道。

  “初任,翰林院修撰!”

  “二任,詹事府左中允兼翰林院修撰!”

  “三任,詹事府左中允兼翰林院侍读!”

  “四任,归德府同知!”

  “五任,归德府知府!”

  “六任,詹事府左庶子兼侍读学士!”

  “七任,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读学士!”

  “八任,礼部右侍郎!”

  “九任,礼部左侍郎!”

  “十任,礼部尚书!”

  “十一任,今职!”

  制日:……万历二十七年九月二日,钦此!”

  林延潮道:“臣林延潮领旨谢恩!”

  李俊满脸堆笑,上前搀扶林延潮道:“林老先生,地上凉,快请起吧!”

  这几乎是千篇一律官场用语,其实不劳李俊搀扶,林延潮已自己起身,但最后还是让他扶了一把。

  此刻林延潮心中倒是平静,与年少时意气风发倒是另一等心境,仿佛千帆于心中过尽,百味皆淡。

  “林先生,不到四十岁即官居一品,这般古往今来富贵几人可及?咱家跟着颁这一道圣旨也是三生有幸。”

  林延潮看了李俊一眼,笑了笑道:“李公公,可知为何古今侯王都自称孤、寡、不谷?”

  李俊一愣道:“不知。”

  林延潮道:“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是因受国之垢,故而以贱名自称。”

  “以贱名自称,就是要知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勿生欺民之心。”

  “受教了。”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举手抚须,为官之初,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官居一品,位极人臣之时,但到了眼前一幕,他心境却是如此平和。

  这喜悦之情远不如当初入阁大拜之时,但却多了几分沧桑。为官这一年来林延潮晨起对镜细看,鬓间已有了白发,容颜亦不复少年时。

  沈一贯先是向林延潮道:“下官恭贺次辅了。”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多谢沈阁老。”

  然后李俊对沈一贯宣旨,三辅沈一贯也加太子太保,进文渊阁大学士。

  宣旨后,官员们闻讯皆先后前来阁中道贺。

  林延潮与沈一贯坐在公座上一面接受官员的道贺,一面闲聊。

  林延潮突聊起道:“范文正公晚年不修府邸,子孙皆劝。”

  沈一贯点了点头。

  “当时范文正公答说,‘人苟有道义之乐,形骸也可排除在外,又何况居室乎?’

  ‘吾今年逾六十,时日已经无多,去谋些府第、种些园圃,又有多少时日可以居住?吾之所患,在位高而艰退,不患退而无居也。’

  ‘何况京中洛阳的士大夫家里园林相望,但那些为主人者整日为名利奔波,甚少能够游玩,而谁还不肯吾游之呢?人必先诸己而后为乐。”

  听林延潮之言,沈一贯心想,怎么听林侯官此言有急流勇退之意思了。他面上道:“次辅所言极是。这‘在位高而艰退,不患退而无居也’,这范文正公所言,真是古今人臣之患啊!”

  林延潮点了点头,他有一事没告诉沈一贯,天子已派人至太仓重新请王锡爵出山。

  这日圣旨一下,翰林官皆着吉服至文渊阁向林延潮,沈一贯庆贺。

  然后京官们又纷纷至二相私邸拜贺。

  位极人臣乃古往今来读书人最高荣耀,林延潮亦是一步步走到了政治巅峰。

  Ps:平播州万历本欲给武将封爵,但却给沈一贯反对,本书改之,此由刘胜书友提供。

  ps:圣旨节选至高拱,许国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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