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坐馆

　　话说鼎爷破口大骂世道混乱，人心不古，尤其把那个乌鸦更是骂的狗血淋头。

　　陈笑棠从阿龙阿虎那边也听到了一些有关这个“东星”扛把子乌鸦的一些传闻，总之一句话，这家伙很嚣张，谁也不鸟，尤其对于鼎爷这些老不死的，认为他们蹲着茅坑不拉屎，想要霸占地盘。因此冲突不断，鼎爷却只能吃亏忍着。

　　骂了足足有三分钟，鼎爷这才缓了一口气，道：“好了，阿棠，你既然来了，我就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正好今天阿公召集大伙开大会，你随我一块儿去，到时候我大不了拉下这张老脸多找几个老朋友，一个人给你凑百十号人，积少成多，说不定就搞定了！”

　　陈笑棠不想再麻烦这个过气的大佬，毕竟他已经够为难的了，刚要开口，鼎爷却大手一挥道：“你不同意，就是不给我面子！瞧不起我！是不是？！”

　　陈笑棠苦笑，“怎么会呢，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我陈笑棠的大佬！”说的很真挚。

　　鼎爷笑了，哈哈大笑，一拍陈笑棠的肩膀：“这些像话嘛！”

　　看着鼎爷那依旧熟悉的笑容，只是笑容里没了五年前的不羁和霸气。陈笑棠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刚入社团认识鼎爷的那一刻。

　　那时陈笑棠还很幼稚，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引路人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号称“威震弯仔”的大佬鼎爷。

　　那时候鼎爷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脑袋上的毛也没秃，看人是斜着眼看的，抖着腿，喜欢朝人吐口水，陈笑棠觉得这样的“大佬”才有型。

　　那时候鼎爷正在召开大会，要动手抢地盘，他挥舞着西瓜刀，噼里啪啦狂喷着什么，陈笑棠听不清楚，不过觉得够火气，够犀利。

　　然后他就有点怕了，因为那西瓜刀太晃眼，刀锋也太锋利，对于还是小弟弟的他来说，砍人这种事儿顶多在脑海里想一想，可不敢真的去做。

　　所以在鼎爷讲完话，问：“谁愿意跟我去拼命？”陈笑棠就悄悄地往后退。

　　本来他不动还好，他这一动，就很显眼了，被鼎爷给看到了，于是就叫住他，“喂，那个谁谁谁，你做什么呢？”

　　陈笑棠害怕，只见所有人都刷刷盯着自己，于是就诺诺弱弱道：“哦，没有，我只是想要……”陈笑棠害怕鼎爷会惩罚自己，“想要回家”几个字硬是没说出来。

　　“呵呵，看你急切的样子！”鼎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看不出来呀，有种！鼎爷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夸赞道，“至少像个男人，我他妈讲了这么久，每一个人敢站出来，偏偏你敢站出来！够气魄！”

　　“不是的大佬，您误会了……”陈笑棠想要解释。

　　鼎爷却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看到你小子，就想起了鼎爷我年轻时候的模样！呵呵。你放心，我们东星最讲究义气二字。家规虽然森严，但是入门却很简单，比如，凡借兄弟钱财物件，须有借有还。如有私吞者，生不如死，不许搬弄是非，捏造事实，明知故犯者，死无葬身之地，之后就斩鸡头烧黄纸，然后大家就都是东星的兄弟了，大佬就是你爹，社团就是你娘……”

　　“不是啊，鼎爷，你说这些干什么？”陈笑棠真得急了。

　　“咦，你不是想加入我们东星吗？”鼎爷望着他，有意无意地抖动着手中明晃晃的西瓜刀。

　　“那个我……”陈笑棠突然明白，女人为什么会被强奸了，自己现在就有被奸的感觉，身不由己啊。

　　不等陈笑棠鼓足勇气开口，这时候有人走了出来。说道：“老大，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见那些之前被鼎爷训话的马仔们站成一排，挺胸凸肚，等着命令。

　　再看鼎爷摇头晃脑地接过一个纸箱子，说道：“不要争不要抢，每人一个！”

　　开打了，真的要开打了么？

　　陈笑棠还以为发下来的会是什么西瓜刀，砍山刀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武器，拿到手里一看，却原来是蛋挞！

　　鼎爷发放完毕，道：“知不知道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没人吭声。

　　“是吃饱肚子好干活！”鼎爷狠狠地咬了口蛋挞，“如果连肚子都喂不饱，你们还混个屁呀，不要说和人开打，就连跑路都跑不掉！所以我的原则是，做事之前，一定要填饱肚子！”

　　“鼎爷英明，鼎爷威武！”一干马仔大呼小叫起来。

　　鼎爷站在前面威风凛凛，大咬一块儿蛋挞，“放心，你们只要跟了我，我有一口饭吃，你就有得吃！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无缘无故的，谁会给饭让你吃啊？是你自己！我鼎爷能从西环踩到上环，靠得是什么？你们知不知道？靠得是霸道！我这么霸道，上环哪能够我胃口呀，要吃啊，就得吃得了天下，你们今天叫我做大哥，以后我们就有饭同吃有煲同捞！”

　　小弟们都亢奋了起来。

　　鼎爷张牙舞爪道：“总之，上环不够吃。我们就踩到中环！中环不够大，就吃到铜锣湾！老大开奔驰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我的兄弟们都开奔驰，那才了不起！”

　　再看那群小弟们，全都傻了眼。拿着蛋挞模样古怪地望着鼎爷。

　　“虽然，你们今天吃蛋挞，但是我鼎爷保证，迟早大家一起吃顶级炮鱼！”鼎爷叉着腰，一副冲天牛毛模样。

　　众小弟一个个脸色激愤的涨红。就好像处男看见了美人一样，充血，亢奋，心中的情绪汹涌澎湃。

　　鼎爷很满意自己的煽风点火功力，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简直可以倒背如流，上学背书也没这么流利过，嘎嘎！

　　可就在这时，鼎爷忽然发现队伍里面不是所有的小弟都兴致激荡。热情似火，其中有一个人就愁眉苦脸的，好像在吊孝一样难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鼎爷已经允许他加入社团的新人陈笑棠！

　　“棠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鼎爷忍不住问道。

　　陈笑棠一怔，“那个……没有。”

　　“没有？不会吧！我这个做老大可不是浪得虚名！你一定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鼎爷鼓励道。

　　陈笑棠迟疑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合加入社团！”

　　“什么？你不加入社团？”鼎爷一惊，其他人也是一惊，“前面你还求着我收你做东星的门徒，怎么才一会儿就变卦了？”

　　陈笑棠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原先我是挺想加入社团的，不过现在我才知道，自己资历不够，又不够有天分，做事情呢，有笨手笨脚的。假如真的入了社团，只会爱人害己。碍手碍脚，所以为了社团的未来考虑，我还是不加入的好！”

　　“难得啊，难得棠仔一心为社团着想！”鼎爷做出一副感动状，“作为东星湾仔区的老大，我认为我们社团缺少的正是你这样的好兄弟！放心啦，棠仔，我们挺你！”

　　陈笑棠郁闷啊，这个鼎爷怎么就说不动呢，勉强笑道：“我看是不要啦，我真的不适合再加入社团了，鼎爷，你还是放过我吧！”

　　鼎爷脸色一正，“什么？放过你？难道说加入社团是我在逼你喽？”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没等陈笑棠把话说完，鼎爷一摆手道：“好了，不用解释了！想要退出社团也可以，亲兄弟明算帐，拿出三千块来，你立马走人！”

　　“三千？怎么会……”陈笑棠诧异了，这是黑社会呀，还是整人会？自己为什么要出这些钱？

　　“为什么？你出去学东西不掏钱啊？刚才鼎爷我那番斗志激昂的演讲，在哪里不捞个千儿八百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懂不懂？挑，连这都不懂还敢出来混？！”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陈笑棠犹豫道。

　　“没钱？好说！大家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鼎爷老奸巨猾地塞一把西瓜刀给他，“那就去充个数，权当是跑龙套了！三千块，跑一次龙套，你赚到了，小子！”

　　陈笑棠无语。

　　幸亏临末的时候，鼎爷发现了陈笑棠的特长……会开车，于是原本应该拿着西瓜刀砍人的陈笑棠就变成了握着方向盘飚车的司机。原本只是“跑一次龙套”，却真得上了鼎爷这条“贼船”。

　　再后来，陈笑棠凭着一手娴熟的车技，被大家称之为“弯仔车神”，叱咤风云，直至遇到死对头“大飞”，一场飙车失败后，差点跑路。

　　再后来“借尸还魂”的陈笑棠决定改邪归正，勇闯娱乐圈，一番努力奋斗，方才有了今天之成就。相比之下，原本风光无限的鼎爷却落魄如斯。

　　真的应了那句，世事无常，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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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HK最大的社团之一，阿公也就是坐馆宅开全体大会当然很隆重了，不过开会的地点不像电影里面所演的那样，在什么堂口之类的地方，而是包下一家大酒店，然后以宴会的形式来召集所有人。

　　因此当你看见某家大酒店贴出宴席承包，并且有很多古惑仔出入，就该明白，这里头有玄机。

　　此刻鼎爷带着陈笑棠，还有阿龙阿虎等八九个弟兄，迈着流氓步，一人手里夹着一根烟，敞着怀，露着胸口各种刺青纹身，还有脖子上的狗金项链，耀武扬威地来了开会的酒楼。

　　走进酒楼大厅，正面就是一尊镀金的关二哥神像，吃着香火，烟气缭绕。

　　鼎爷带着手下鱼贯而入，来到电梯口，九个人上了电梯。正要关门的时候，一只手插了进来，把电梯挡开，只见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很不鸟地看着他们。

　　鼎爷一见此人，急忙排开众人，热情道：“哦原来是鸡哥……大家快跟鸡哥大声招呼！”

　　“鸡哥！”

　　“鸡哥！”

　　除了陈笑棠和阿龙阿虎外，其余小弟忙不迭点头。

　　“你们怎么搞的，还不快出去一个！给鸡哥让位呀！”

　　一名小弟从电梯上下来，鼎爷：“鸡哥请……”亲自给那汉子让位。

　　鸡哥看了鼎爷一眼，“这么多人啊……”

　　鼎爷：“今天阿公开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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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再次合拢，还没关上又被人打开。

　　只见这次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胖大的汉子还有一个鼻子上套着鼻环的马仔。

　　鼎爷又急忙道：“原来是人王哥……大家快些和人王哥打招呼！”

　　后面小弟又齐声道：“人王哥！”

　　鼎爷：“还要我说嘛，快点出去两个让位啦！”屁股后又蹦出去两个小弟。

　　陈笑棠快无语了，原来鼎爷如今的日子这么不好过，见谁都这么挫。为了跟鼎爷参加这个阿公大会，陈笑棠简单地化了妆，还用街头那种贴纸搞了纹身，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这个“古惑仔”原来就是如今HK鼎鼎大名的大明星。

　　陈笑棠身边的阿龙和阿虎脸蛋子也都很红，阿虎更是在陈笑棠耳朵边嘀咕：“跟了他这么久，没想到鼎爷这么没江湖地位……”

　　陈笑棠捅了他一指头，示意他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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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王哥抱着膀子进了电梯，鼎爷和人家寒暄道：“人王哥，你的马怎么样，给点贴士，发财一起来嘛！”

　　人王轻蔑地笑笑：“贴士倒是有，你有胆量买吗？”

　　鼎爷一拍胸口：“你这说的什么话，还以为我没钱吗？！只要贴士好，我一定捧场！”

　　叮咚，刚上了一层，电梯门又开了。

　　鼎爷一看外面的人，再次点头哈腰：“哦，占士哥……”

　　这次鼎爷身后的人学聪明了，不等老大催促，都喊道：“占士哥好！”

　　“还要我说，给占士哥让位啦！”不过这一次占士哥那边有五六个人，所以连带鼎爷自己都被从电梯里面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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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口，鼎爷一伙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大家都看向鼎爷。

　　鼎爷被看得老没面子了，“看什么看，大家都是东星的人，见了面当然要给面子啦！……走，爬楼梯！不禁能帮助消化，还能健身！”

　　哗啦，九个人朝着楼梯浩荡而去。

　　经历了刚才一幕，此时的陈笑棠对于能够通过鼎爷“借兵”，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