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和海岸线隔开

　　沙克湾。

　　位于西澳首府珀斯以北三百海里外，W型的海湾成为了极佳的天然避风港，又以盛产石斑鱼而著称，所以很多华人渔船都会来这里试试运气。

　　晴朗的天空，白云如雾，海面的点点白帆中，还夹杂着几道粗大的浓烟，在这个年代里，机帆船同行的画面很常见。

　　小五站在自家的船甲板上，和几位叔叔一起用力转动轱辘收网，摇柄上越来越大的压力，让他也不禁得意起来，只要再来几次，或许自己家也能赚钱买一艘远处澳大利亚渔民那种机船了。

　　和老旧的帆船相比，机船捕鱼的效率可高了很多，但本钱投入也不小，像远处洋人那艘三百多吨木壳烧煤捕鱼船，在新华国内也要三千蓝币。

　　好在随着这几年的日子越来越好，收获后也不愁卖不掉，家里也积攒了一些钱，再加上三哥在军中已经当了排长，每月都能寄钱回来补贴，眼看着也能凑够这笔钱了。

　　要是运气好，能捞到几尾上品大鱼，说不定回家后就能卖个好价格。

　　小五得意的笑着，和几位叔叔一起喊着整齐的口号，用力收网，眼看渔网一点点收紧，却听到耳旁突然传来了一声炸雷般得惊响。

　　“轰隆……”

　　巨大的声响，吓得小五没把住摇柄，刚收到一半的渔网陡然下滑，带着轱辘猛烈地转动起来。

　　这可是要了命了，如果让绳索放到底，网内的鱼肯定全跑了，所以不等看清楚到底是哪里打雷，小五就连扑带拉死死抓住摇柄，但等他总算是重新稳住，却发现几位叔叔正望着远处发呆，脸色也有些古怪。

　　奇怪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刚才那声平地而起的旱雷，连忙扭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等他扭过头后，脸色也如几位叔叔一样变得铁青。

　　只见到，远处两艘悬挂着澳大利亚旗帜的兵舰正在朝自己方向做手势，其中一艘上的大炮炮管还正对着自己方向，再看看不远处海面上的涟漪，一下子全明白了。

　　那根本不是难得一遇的旱雷，而是炮弹爆炸的声音。

　　文森特号上，炮兵迅速拉开跑栓，退出弹壳后重新塞入了一枚127毫米炮弹，森冷的炮口再次移动起来，对准了远处的中国渔民。

　　这是一艘排水量三千多吨的老式二级防护巡洋舰，是澳大利亚政府从英国接收的十艘巡洋舰中的一艘，在它旁边是同型号的卡尔文号。

　　当他们奉命炮击完珀斯港，镇压那些中国暴民后，就一直在西海岸游弋。

　　对几年前还在英国远东舰队服役的卡隆舰长来说，他不想把那些中国人干净杀绝，因为这些黄皮肤的华人已经不再如十年前那般柔弱，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对澳大利亚来说强大无比的国家。

　　澳大利亚不该去激怒新华帝国。

　　但身为军人，尤其是海军高级军官，他却不能抗拒命令，所以还是带着文森特号出发，和伙伴们一起炮击了珀斯港，并且来到了这里巡逻和驱逐那些在海域内活动的中国人。

　　随着炮弹被重新装填好，远处那艘呆若木鸡的渔船终于有了行动，可他们匆匆割断渔网后不仅没离开，反而向德纳姆湾内逃去。

　　那里是澳大利亚。

　　卡隆舰长再次下达了开火命令，两枚127毫米炮弹猛地窜出了炮膛，对于大都有过在英国海军服役经验的澳大利亚水兵们来说，对付这样一艘缓慢的小渔船轻而易举。

　　炮弹准确的落到了渔船的前面，挡住了他们企图逃进海湾的通道，其中一枚就在船艏几米外炸开，带起的水柱和破片从渔船上横扫而过，不仅撕碎了船帆，还将最近的一个中国男人砸伤。

　　“三叔。”

　　小五一把抱住了满脸鲜血的三叔，用力的扯开衣服，噙着眼泪替他堵住头上的伤口，再抬起眼时，眸中已经是血红一片。

　　但这一幕，并没有换来远处军舰的怜悯，反而熟练地澳大利亚水兵再次填上了炮弹，开始准备下一轮炮击驱逐。

　　只是卡隆舰长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远处的海平线下，忽然飘过几丝灰烟。

　　“上校，他们就要进入德纳姆湾了。”二副指着远处还在往海湾里跑的渔船，大声的提醒卡隆。

　　卡隆舰长早就看到了仍然在往海湾里逃窜的渔船，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喝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中国人。”

　　“瞄准，打沉他……”话音还未落完，舰桥内陡然躁动起来，所有人只听到一声紧张无比的喊叫从外传来。“七点钟，中国舰队。”

　　“什么？”

　　急促的告警，让卡隆舰长已经顾不上对付渔船了，望远镜连忙扭向了七点方向，等到目标出现在镜框中，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只见到，两艘悬挂着血云龙爪旗，从未见过的大型巡洋舰正在急促驶来，在它们身边还有四艘大型鱼雷舰，从对方舰艏撞开的水花来看，这些军舰的速度全都超过了三十节。

　　上帝，两艘超过三十节的大型巡洋舰。

　　“准备战斗。”

　　“发信号，询问意图。”

　　“告诉他们，这里是澳大利亚领海。”

　　随着卡隆舰长的话，两艘防护巡洋舰立刻开始偏转舰艏，当远处的滚滚黑烟越来越近，小五仿佛觉得瞳孔都要炸开了。

　　是我们的军舰。

　　是血云龙爪旗。

　　急速偏转的两艘澳大利亚巡洋舰上，不断打出灯光和旗语信号，可远处的新华舰队仿佛没看到一般仍然在以三十节的速度疾驰而来。

　　“该死的，右满舵，全速。”

　　“所有人都准备好。”

　　“20000码。”几乎是同时，航海长也大喊起来。

　　“18000码。”

　　“15000码。”

　　“该死，他们还在靠近。”

　　“上校。”

　　“12000码。”

　　“上帝啊，那里面都是锅炉吗？”

　　“10000码。”

　　“准备。”

　　当航海长报出一万码的这个数字时，卡隆整个人都仿佛绷紧了，不熟悉海战的人很少知道，这意味着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火力可以全开，而且命中率起码在三成以上。

　　尤其是新华海军组建以来，一直以远距离和高精准炮击闻名于世，秒杀俄国皇太子号战列舰时距离甚至达到了15000米，也就是16400码。

　　这个记录，至今仍旧贴在他舰长室的墙壁上。

　　和越来越近的距离相比，对方这种迟迟不回答，跟一头蛮牛似低头猛冲的行动，更加让他担忧，他很明白自己的两艘防护巡洋舰在这种距离，这种情况下面对两艘类似于靖海级升级版的大型巡洋舰时会是什么下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几分钟内重创自己。

　　所有人，都看向了卡隆，空气里充满了焦灼的味道，那些在甲板上的炮手门更是冷汗淋漓，如果此时有一门大炮走火误击，那么毫无疑问将立刻是一场灾难。

　　望着迅速偏转向着自己迎来，准备堵截的两艘澳大利亚巡洋舰，姜浩然嘴角的冷笑越来越盛，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他都有把握在几分钟内重创对方，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击沉，只不过司令部的命令是“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不得率先开火。”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有生命威胁，所以在不能先开炮的情况下，他要通过这种高速逼近的压迫方式，把紧张和压力带给对方，然后强行把这两艘澳大利亚巡洋舰和海岸线隔离开。

　　“把他们和海岸线隔开。”姜浩然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10000码，九千多米的距离，对三十节以上的舰队来说只需要抽根烟，在两艘澳大利亚巡洋舰还没搞清楚意图前，长江号陡然率先左转，利用高速，径直的横插澳大利亚巡洋舰身后，舰艉在蔚蓝的海面上拉出了一道长长地洁白尾流。

　　“该死，他要绕到我们身后，左满舵，快左满舵。”这一幕，让卡隆舰长发疯似的叫喊起来，立即下令重新左满舵抢回战位，可没想到此时四艘更快的驱逐舰却如同发了疯般，竟然超过了巡洋舰，以34节的高速左右猛扑了过来。

　　此时此刻，两艘巡洋舰上的所有澳大利亚军官都明白过来，对手玩了个花招，是想以一艘高速巡洋舰为先导，掐断自己和国土的联系，虽然这样做在实战中并没什么大意义，但此时此刻现含义很深。

　　这意味着自己和需要保卫的国土，已经失去了联系。

　　在海军中有这样一句铁训，“如果你失去了需要保卫的土地，那么请把你的战舰送入海底。”

　　无论是文森特号，还是达尔文号，得到的命令都是确保西海岸安全，而现在对手却要将它们和西海岸隔离开，如果从战略上说，这已经是一次次彻彻底底的失败。

　　转向？

　　望着速度更快的四艘驱逐舰，卡隆舰长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下令停止动作，这让很多人都非常奇怪，以为这位舰长害怕了，但只有少数几位曾在英国皇家海军中接受过舰长培训的军舰明白，如果此时贸然去和那艘轻巡抢夺战位，就等于把背部留给了那四艘驱逐舰，如果这时对方发动进攻，那么……

　　为了两舰的一千多位将士，卡隆舰长取消了命令，等两艘巡洋舰重新组编完毕，长江号已经抢到了它们内侧，甚至连炮口都完成了转向。

　　卡隆舰长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从未想到过一艘万吨级的大型巡洋舰居然和鱼雷舰一样灵活，除了赞佩对方的操舰技术外，更对这艘比靖海级大了许多的新式巡洋舰产生了好奇，不明白新华帝国到底是如何把一万多吨的军舰，提升到三十节并且还能如此机动灵活。

　　对他来说，已经失败。

　　反抗除了无谓的流血外，没有任何意义。

　　1907年9月5日，新华帝国皇家海军第21驱巡舰队抵达澳大利亚西海岸，在经过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后，将两艘澳大利亚巡洋舰文森特号和达尔文号驱逐到了南澳海岸线内。

　　9月6日，由新华帝国皇家海军太平洋舰队增援来的第13驱巡舰队两艘靖海级轻巡洋舰和六艘保卫级驱逐舰也抵达了达尔文，并宣布将从此刻起将保护北澳海岸线不受侵犯。

　　当被一刀斩断，与国土失去了联系的卡隆舰长失望的带着两艘巡洋舰回到阿德莱德后，整个澳大利亚都陷入了恐慌之中，谁都明白，和强大的新华帝国舰队相比，新组建的澳大利亚海军只是个孩子。

　　9月10日，大英帝国首相紧急召见了新华驻英大使，对新华皇家海军进入澳大利亚沿海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和不满。

　　与此同时，驻英大使冯琪同样反唇相讥，指责澳大利亚海军炮击无辜中国华侨，造成了两千多死伤一事，并且表示要求澳大利亚政府向死难者赔偿一千万英镑，同时给予两地华人投票权等正常政治待遇，否则绝不会撤出巡逻舰队。

　　9月25日，英国增援巡洋舰舰队穿过苏伊士运河抵达南澳外海，但旋即遭到了包括两艘大连级重巡洋舰和两艘靖海级轻巡在内的新华帝国南洋舰队的阻截。

　　增援舰队指挥官乔布斯少将很清楚对面的两艘大连级重巡洋舰有多厉害，他手上的三艘一级巡洋舰和四艘二级巡洋舰虽然吨位看似蛮大，但要真打起来恐怕会吃大亏，所以只得用从新华购买的大功率无线电台像国内发报。

　　10月1日，新华帝国国庆当天，英国和澳大利亚特使同时抵达了上海，与新华开始了关于西北澳问题的谈判。

　　让他们意外的是，新华谈判代表唐绍仪却并未要求两地主权，甚至还表示了不会插手澳大利亚国内事务，但如果澳大利亚政府对旅澳华侨继续实施种族屠杀，不给予他们想应该有的政治权利，那么新华不排除出动陆军保护的可能。

　　这个释放出的信息，让全世界准备看好戏的人和国家全都傻眼了，也让神经紧绷的澳大利亚政府和英国大松口气。

　　10月10日，旅澳华人代表霍政抵达了坤甸，并与在那里等待的澳大利亚代表开始就华人地位问题展开谈判，而新华和英国同时选择了旁观。

　　这一连串的消息，并没有让正在葫芦岛和麦克金森一起进行最后战列舰实验的李默有任何反应，因为这本来就是打不起来的仗，英国需要面对咄咄逼人的德国，五艘凯撒级就够他们头疼的了，而澳大利亚自己缺乏军事力量，海军只有十艘巡洋舰，其中六艘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得老爷货，而陆军更是软肋，全国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人，根本不足以对抗自己。

　　所以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保证，无论是英国和澳大利亚，都不愿意轻启战端，至于霍政的谈判，李默也不想过问，李恩富和唐绍仪那些家伙有一千个办法，把这场谈判变成一锅稀饭，只要拖延个几年时间不让澳大利亚全部合并，就足够了。

　　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会让英国更加分心，无力全心全新的对付德国，那样德国的压力就又会小一些，一战或许会更加激烈。

　　不过等到杜大壮送来大白舰队将在10月20日启程的消息，他却豁然放下了工作，嘴角猛的勾起一丝弯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