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战栗的马尼拉湾

　　4月18日，清晨。

　　阿普拉军港内，两艘悬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货轮紧挨在一起。甲板上，数以百计的水手双手抱头蹲坐于地。

　　旁边，几位战士持枪监视的同时，还不忘轮流看一眼远处正在猬集的舰队，脸上洋溢着自豪而羡慕的笑容。

　　数年来，一直以斯洛南洋公司和他叔叔关岛总督名义保持的秘密在今天完全被撕开，两艘战列舰，八艘重巡，六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还有来自南洋护航队在此补给的几艘炮艇，全都集中在了这里，以至于庞大的港湾都几乎被填满。

　　紧连着港湾的水道旁，一门门早已安装好，却不得不隐藏至今的岸防炮首次露出了峥嵘，冰冷的炮口在阳光下散发着逼人的光芒。

　　战士们看着自己的舰队微笑时，甲板上的西班牙水手们却全都哭丧起了脸，纷纷瞪着最前面的船长，都怪他要接这笔生意，还坚持来关岛加煤，要不然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呢？

　　船长更是如丧妣考，他怎么会知道刚刚抵达关岛后，西班牙就已经和檀香山宣战了呢？而且关岛还早已被人占领了呢？要知道的话，恐怕不用跑船，只要把消息告诉国内，赏金就足够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了。

　　不过除了紧张和害怕外，曾在西班牙海军中服役过的他也对远处那四艘装满了六英寸舰炮的军舰感到奇怪，如果说独特的三联装令人耳目一新的话，那么六英寸，能干吗？

　　专门打鱼雷舰吗？

　　除了那四艘跟刺猬般的新式军舰外，更让他惊愕的是中央那艘运煤船，宽大的运煤船中央大货仓内并没有露出尖尖的煤堆，反而是系泊了一艘长达二十多米的飞艇。

　　是的，肯定是飞艇，常年在欧洲各国来往的船厂见识比一般人多太多了，自然认识这种欧洲各国都在研究的飞艇，他没想到遥远的远东，竟然也有人弄出了这个东西，而且看样子还准备把它投入到军事战争中。

　　不等这位西班牙船厂继续感慨，那两艘最大的战列舰带着四艘大型巡洋舰开始升火起锚，片刻之后以两艘小型巡洋舰为中心的八艘鱼雷舰和炮舰率先冲出阿普拉港。

　　半小时后，准备完毕的六艘主力舰和一艘模样奇怪的巡洋舰也缓缓地钻出了水道，同时离开的还有多达八艘大型运兵船和那艘载着飞艇的运煤船。

　　李默并没有登上这次任务的旗舰南极星号，不是因为南极星号不好，而是因为害怕他前往后季濡山会放不开手脚指挥，影响到舰队的指挥，所以继续选择了试验舰檀香山号观战。

　　同行的除了陈平外，还有刚刚抵达关岛，满脸兴奋地三师师长皇甫奇和已经晋升为师长的陆战师师长张顺，一时间檀香山号舰桥内挤满了人，这么多重要人物登舰，弄得刚接手檀香山号的海军学院实习舰长满头大汗，生怕出一点差错。

　　幸好，见到了舰长有些拘谨，李大少爷主动带着几人上了飞桥吹风，把舰桥让给了实习舰长和他的参谋们。

　　作为重要的试验舰，除了实验各类新式武器外，人员锻炼也是格外重要的，尤其在舰队扩军太过迅猛，人员素质下降厉害的时刻，利用好每一次出海和战斗锻炼水兵，是格外重要的手段。

　　所以离开关岛后这几天，旗舰南极星号每天都会准时下达编队训练任务，那时舰队甲板上肯定是人头攒动，炮塔飞旋。

　　这两年来，三师一直没捞上像样的仗，被其他几位嘴巴缺德的师长戏称为“少爷最放心的部队”，嘲笑皇甫奇总是守老窝，所以他一直憋着股火，虽然这次只有两个团抽调来配合五师，但他依然把全部是参谋部打包塞进了船舱。

　　陆战队一团则是老部队了，近水楼台的张顺得知少爷还没那么快在朝鲜动手，所以把刚组建的三师三个营送上船去抢岛后，也跟着一团溜达上了运兵船，美曰其名来视察部队。

　　两位师长和陆军参谋们还是首次见到舰队航行中进行的训练，所以每天都准时挤到了飞桥栏杆边，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而闲来无事的李默，则和陈大参谋长像两只混吃等死的米虫，泡起了乌龙茶。

　　阿奎那多，哈辛托，阿.马比尼，安.卢纳，奎松……

　　端着茶杯，李默回忆着段飞送来的名单，心不由自主开始加速，放在后世，这些名字都在菲律宾赫赫有名，如今却都成了刘桂山那帮鸟人枪口下的成了游魂，合理准确的利用西班牙人发起进攻的短短刹那，三十人的夜鹰小队，不仅彻底炸掉了卡蒂普南所有高层，在事后还潜伏在混乱的战场上，杀死了大量卡蒂普南基层军官。

　　因为他们的出现，纠集了一万五千人的西班牙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花了一个晚上在仅伤亡一千多人的情况下，就成功歼灭了三万卡蒂普南起义军，几乎将吕宋武装力量连根拔起。

　　能够这么轻松实现包围，除了斯洛故意泄露出去的情报和夜鹰因素外，也和吕宋人低下的战斗力有关，西班牙军已经算是弱不禁风了，但卡蒂普南那些刚从泥腿子转变成士兵的战士更加不堪，在缺乏指挥后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被全歼也理所当然。

　　舰队以李大少爷难以忍受的龟速前进着，时而一字长龙，时而纵队排列，雁行如箭，从关岛至马尼拉以舰队的速度至少需要五天。

　　幸好。

　　李默抬头看了眼鱼白的东方，今天将是最后的一天了。

　　“少爷，季濡山报告，舰队已经通过苏禄海。”身后，传来了段飞的汇报声。陈平也带来了一个消息：“另外，日本舰队也已经钻出了红海。”

　　李默点了点算是知道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担心那支躲在马尼拉湾内的几艘老掉牙，其中大部分都是无防护巡洋舰的西班牙远东舰队。以太平洋舰队这些年的经验和装备优势，甚至连一向谨慎的陈平都认为如果光是为了吕宋，甚至连战列舰都不需要出动，派四艘决心级重巡就足够完成任务。

　　只不过吕宋是这次大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总参谋部在得到李默提出的计划后，也相当谨慎，因为对大家来说，同时策划打两张规模相当的战役，无疑是一次重大而严峻的考验。

　　但这种考验却没有让任何人感觉到紧张，参谋们反而面露喜色兴奋不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这两场战争的硝烟散去时，檀香山和太平洋军就将引来一个新时代。

　　能够参与其中，是此时此刻每一位血管里依然流淌着热血的男儿们的梦想。

　　所以对陈平和他领导的总参谋部来说，吃掉西班牙舰队后的登陆战才是重中之重，虽然前期消耗了西班牙驻军的力量，但在那里依然有近两万西班牙军，再加上他们组织的伪军，总人数约为四万。

　　这也是为何舰队中增加两艘战列舰的主要原因，总参谋部就是要通过战列舰的强大火力，在登陆之前尽最大可能的消耗西班牙驻军的力量，为后期的登陆战做好准备，为此他们甚至特意将第一艘实验型飞艇安装上了无线电台，准备通过空中侦察指引炮击。

　　通过苏禄海就意味着舰队即将抵达马尼拉，日本舰队虽然也同时钻出了红海，但要想横跨阿拉伯海和印度洋抵达南洋，至少还需要半个月，在没有无线电的情况下，他们至少要等抵达了安达曼海补充燃煤才能知道吕宋的情况。

　　所以，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

　　就不知道那位因为看运气选择指挥官的山本权兵卫大将，是不是有勇气直闯马六甲海峡了，还是选择其他道路。

　　忽然，三声沉闷短促的呜呜声打破思绪，汽笛声同时从各舰舰桥上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海军的汽笛，就如同陆军的冲锋号，待命多时的水兵们立刻冲上了甲板，迎着火红的旭日，飞快的扯开每一座炮衣，炮塔开始左右旋转进行最后的战前检查，观测手飞速的爬上桅盘，旗舰上信号兵开始不断地摇动旗帜。

　　十分钟后，运煤上的飞艇首先起飞，庞大体型让每一位见到此情的太平洋军战士都激动起来，飞艇的首次投入，预示着舰队将正式安上一双千里眼。

　　这个时候，无论是李默还是陈平，甚至是那些纷纷拥挤到运兵船上的陆军士兵都成了局外者，他们将成为舰队又一次胜利的见证者。

　　……

　　宣战了。

　　当这个消息传来，马尼拉城内乱作一团，不仅柏拉维夏大惊失色，西班牙远东舰队司令蒙托霍更是破口大骂国内那些白痴议员，尤其当命令他带领舰队北上袭击琉球的电报抵达，他更是不顾风度，直接当着柏拉维夏的面，撕烂了电报，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甲米地的舰队基地。

　　作为一位长期身在远东的海军将领，蒙托霍很清楚自己和太平洋舰队的实力差距，尽管口头上依然表示将竭尽全力，但他心底却很清楚，他的舰队根本赢不了这场战争。

　　虽然他撕烂了那份极度白痴的命令电报，但依然决定尽自己最大努力维护西班牙舰队的光荣，不过现实的情况却让他头疼不已。

　　在根本不可能主动进攻的选择下，他本来决定依托甲米地和马尼拉炮台，把海战的决战地选在了马尼拉湾内，准备依托炮台，结合军舰上的所有大炮进行防御战，等待国内援兵的抵达。

　　但这样的设想前提，是必须拥有足够的水雷尽可能的封锁马尼拉港长达千米的水道，但问题是马尼拉没有新式水雷，现有储备的水雷也大都是几十年前的，不是生锈发霉就是失去了效用，根本不能用作封锁用。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利用沉船堵塞水道，但也遭遇了棘手的麻烦，原本船只如林的马尼拉湾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连艘舢板都找不到了，那些华人船主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消息，把船全都给开走了，连人都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总不可能拿仅剩的几艘军舰去堵水道吧？思来想去，所以他只得命令士兵去砍木头，准备投入水道死马当活马医，但更抓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派出去的士兵遭到了难以想象的损失，不是被不知道是吕宋武装漏网之鱼还是最近涌出的大量华人武装杀死，就是被打得狼狈逃窜，三天来砍下的树木不到两百根，这点量投入到水道还不够人家战列舰撞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下达了最后命令，命令舰队进入马尼拉和甲米地之间的浅海加纳科湾，准备死守到底。

　　加纳科湾内，蒙托霍站在旗舰蕾娜.克里斯蒂娜号一级无防护巡洋舰甲板上，脸色铁青。这艘满载排水量3500吨，以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二世的第二任妻子命名，与十年前下水的巡洋舰其实已经老迈不堪。

　　可旁边几艘却更加古老，排水量3342吨的卡斯蒂利亚号一级无防护木壳巡洋舰，1030吨的古巴岛号和吕宋岛号二级防护巡洋舰，1130吨的奥地利号和维拉特斯号无防护二等木壳巡洋舰，和杜阿罗侯爵号以及莱索将军号鱼雷炮舰，和已经被派往马尼拉湾外，负责侦查的达诺曼号运输船。

　　原本，他应该还有一艘无防护巡洋舰德乌罗亚号，但上次达沃城之战被菲律宾暴民武装给击沉了，所以他手上也只剩下这几艘军舰可以使用。

　　巡视完所有的军舰后，蒙托霍少将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刚准备再去炮台看看准备情况，忽然一声号炮引起了他的注意，遥远的马尼拉湾水道外，升腾起一道冲天的硝烟，那是负责侦查的达诺曼号发来的信号。

　　太平洋舰队来了。

　　4月23日，在檀香山宣战后第三天，太平洋舰队抵达吕宋马尼拉外海，事后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开战时间，指责李默其实早已打算好了吞并吕宋，所以才能在宣战后三天迅捷的抵达马尼拉湾。

　　十点三十分，西班牙远东舰队司令，唐.帕特里西奥.蒙托霍少将下达命令，七艘早已准备完毕的西班牙军舰纷纷升火起锚，同一时刻，旗舰克里斯蒂娜号上悬挂起了一串信号旗。

　　内容：“为了西班牙，决战”。

　　半个小时后，刚刚自认为已经通过信号旗鼓舞起了水兵士气的蒙托霍就被达诺曼号带回来的消息吓傻了，两艘北极星级战列舰，四艘决心级大型巡洋舰，三艘防护巡洋舰，还有多达八艘的小型军舰。

　　光是一艘一万三千吨的北极星级战列舰，就足以超过他手下的全部八艘军舰了。

　　蒙托霍不是傻子，太平洋舰队的赫赫威名可不是靠拼命扩充军舰得来的，如果说三年前他们偷袭不入流的日本舰队还只是牛刀小试，那么打败比他们更强的俄国舰队，则连欧洲都被震动了，各国几乎都把太平洋舰队列为了研究目标，拿着放大镜仔细分析。

　　虽然对方的保密措施非常严密，但大致拥有多少家底大家还是心里有数的，六艘主力舰，三艘防护巡洋舰，基本上就是他们第一次对付日本时的阵容，但经验却远比那个时候更丰富，更可怕。

　　而自己……

　　“该死的。”蒙托霍清醒后顿时破口大骂，因为他手下的军舰全加起来也不如当初的日本舰队，更别提作战经验了。

　　“欺负人。”蒙托亚很想冲到李默面前，然后冲着他吐一脸口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面对如此庞大的太平洋军舰队，蒙托霍反倒是全豁出去了，下令各舰准备交战。霎时，舰队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西班牙水兵们都瞪大了眼睛，静等着敌人出现，但他们都没注意到，头顶上一艘飞艇已经悄然临空。

　　……

　　马尼拉湾外的季濡山可没心思隔着海湾和蒙托霍喷口水，甚至连把那艘侦查的西班牙运输船当靶子也没顾得上，舰队刚一抵达水道口，他便立刻派出了两艘驱逐舰在内的所有八艘小型军舰，命他们彻底的搜索水道。

　　因为他很清楚，对一支进攻港口和要塞的舰队来说，最危险的并非是对方的炮台和军舰，而是那些隐藏在水下的危机。

　　头顶上，盘旋的乳白色飞艇再次拉高，直至成为了一个小点后，负责探查水道的驱逐舰终于发来消息，除了已经随海浪漂浮慢慢撒开的几百根粗木外，水道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水雷。

　　这个消息别说季濡山了，就连后面观战的陈平也都满脸惊愕，真不知道西班牙人在搞什么鬼，只有李大少爷翘着脚，撇撇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西班牙远东舰队的窘境有多尴尬，要不是因为不能干涉指挥，他早下令舰队直冲马尼拉湾了。

　　二十分钟后，两艘北极星号战列舰仗着皮糙肉厚，率先撞开寥寥无几的几根漂浮原木，进入了马尼拉湾水道，同一时刻，航道南面的西班牙军炮台，发出了三声震天巨响。

　　“轰轰轰！”

　　连续三道水柱，让季濡山猛地扭头看去，不过他并未太过紧张，因为这个炮台本来就已经被标注，只是没想到西班牙人这么急切就开火了。

　　老式的152毫米岸防炮，就算是打中了也不会对舰队造成多大伤害，何况西班牙士兵也不知道多久没训练了，固定炮击还差了好几百米远。

　　“压制它。”

　　季濡山果断的下达了进入马尼拉湾后第一个命令，经过实战又改进了好几次的无线电指挥炮战方式，如今在舰队中变得越来越纯熟，即便还不能实线语音通话，但几位通讯员发明的长短音信号指挥办法，已经能够让舰队保证齐射需要。

　　随着南极星号通讯舱中的指挥通讯兵猛地按住发报器，各舰无线电台里同时响起一声刺耳的长音，长音顺着摆在边上的电话听筒迅捷传到了各舰枪炮长耳朵里，大家几乎对着另一只手的炮击指挥电话大喊开炮。

　　轰轰……

　　或许炮台上的西班牙守军也没想到，他们才打出第一发炮弹，太平洋舰队六艘主力舰就同时开炮还击，二十四发大口径炮弹几乎是同时落在了阵地四周的时候，各舰上的152毫米副炮也同时响了起来。

　　霎时间，这座小小的炮台便被火炮淹没，虽然西班牙士兵竭力反击，但短短十分钟后，当最后一艘运兵船进入马尼拉湾，这座炮台便已经成为了碎石堆。

　　通过侦查飞艇传来的消息，季濡山早已锁定了躲藏在锚地的西班牙舰队，所以立刻带着六艘主力舰扑向了马尼拉西南的加纳科湾浅海区。

　　隆隆的炮声早已让西班牙舰队上的士兵心惊胆寒，等到对方舰队出现在视野中时，几乎所有人都被如此庞大的舰队吓坏了，而蒙托霍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运兵船都开进来了。

　　破口大骂李默早有准备吞并菲律宾的同时，也同时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轰轰……

　　一团团花火和浓烟从西班牙各舰上蓬勃而出，数十个黑点同时破空尖啸而过，扑向了对手。

　　望远镜里，头朝东西方向横过贝科湾口，左翼位于加纳科湾浅谈的西班牙舰队阵型，让准备大干一场的舰长们大失所望，很显然西班牙舰队只打算防御，并没有做好还上交锋的准备。

　　各位舰长纷纷叹息了一声，这显然又是一场无谓枯燥的炮击训练，所以纷纷把炮击任务交给了摩拳擦掌的枪炮长后，便选择了袖手旁观。

　　下午一点正，西班牙舰队率先开火后，位于甲米地和马尼拉的四座炮台也同时硝烟弥漫，虽然各舰均拥有了射程达到万米的舰炮，四艘重巡经过改进的主炮更是达到了一万五千米，但因为对方都是木制军舰，为了提高准确性，增强杀伤，季濡山还是全部采高爆弹并迫近到了五千米才下令开火。

　　轰隆隆，轰隆隆……

　　顿时，海面上硝烟弥漫火光四起，为了配合射速更慢的战列舰，六艘主力舰主炮以每分钟一次的齐射速度，横列反向不断炮击西班牙舰队。

　　六艘主力舰的同时开火后，让整个马尼拉湾都战栗起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笼罩了整个港湾，硝烟，火光，爆炸和水柱，此起彼伏，仿佛在宣告吕宋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主炮齐鸣下，首先倒霉的就是古巴岛号，在第二轮齐射中，这艘防护仅有一层薄薄穹甲的防护巡洋舰，便被一发203毫米高爆弹直接命中了舰体中部，巨大的爆炸直接将舰体左舷撕扯开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两门毫无准备且暴露在外的七点六英寸炮直接被掀起数米高。

　　剧烈的爆炸引来了副炮手们的注意，决心号和顽强号两艘重巡，几乎把一侧的副炮火力全压倒了古巴岛号开始倾斜的舰体上，这都才一千多吨的巡洋舰顿时被打得火光四起，短短两分钟后便完全沉没。

　　古巴岛号的迅速沉没，和对方每隔一分钟便摧枯拉朽横扫的齐射，让蒙托霍意识到如果继续死守浅海区，将必死无疑，所以立即下令向对方突击。

　　但他这个命令显然来得太晚了，方进的天狼星号从一开始就瞄准了这艘最大的西班牙旗舰，主炮速度慢的情况下，枪炮官选择了集中所有副炮的办法，全力向克里斯蒂娜号开火。

　　每分钟四发的152毫米副炮，全部采用了对木质船体伤害极大的高爆弹，又距离五千米，对于早就习惯了炮击固定目标的舰队炮手来说，简直和平时的炮击训练赛没什么两样。

　　而且很显然，克里斯蒂娜号没有在天堂的得到祝福。

　　两分钟后，当这艘旗舰下达完命令，并调转舰艏后几秒钟，两发152毫米炮弹准确的穿透了舰艏甲板，爆炸猛地从甲板上拱起，就犹如被岩浆顶起的地壳般，木质的甲板猛地拱起然后四散而开，剧烈的气浪带着无数碎片横扫而开，将甲板四周的水兵们扫成了肉块。

　　爆炸也引来了更多的目光，一贯以击沉为目标的炮手们纷纷调转炮口，对准了这艘最大的西班牙军舰。

　　最后，南极星号前主炮抢到了第一，一发305毫米炮弹从几乎瘫痪不能动弹的克里斯蒂娜号舰桥贯入，直接宣告了这艘旗舰的命运，爆炸不仅杀死了舰桥和司令塔内的所有军官，更是扯开了龙骨，十分钟后幸免遇难的二副宣布弃舰。

　　旗舰的损失，大振太平洋舰队炮手士气的同时，也沉重打击了西班牙舰队，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各舰四散而逃。

　　此时季濡山也果断下令解散了齐射，由各舰自行选择目标，这样一来西班牙舰队更是雪上加霜，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卡斯蒂利亚号，吕宋岛号纷纷燃起大火，维拉特斯号更是被连续击发203毫米主炮炮弹击中后，整个舰体都被扯成了碎片漂浮在海面上。

　　三十分钟后，这场规模不大，一边倒地海战即宣告结束，除了奥地利号冲滩搁浅幸免于难外，其余各舰纷不是被直接打沉，便是燃起大火被焚毁。

　　站在马尼拉炮台上，亲眼看完这场炮战的柏拉维夏全身发抖，等到对方的炮口开始缓缓抬高，瞄准了炮台后，顿时再也顾不上形象，飞奔着逃跑。

　　一点三十分，刚结束海战的季濡山下达了全面炮击甲米地和马尼拉炮台的命令。

　　无数的炮弹开始冲向了四座炮台，并不算坚固，而且年久失修的炮台顿时被淹没在了火海中，尤其是自由射击后，四艘重巡的四门新式203毫米主炮，更是以每分钟两发的速度，将重达两百五十公斤的炮弹送上炮台。

　　柏拉维夏和他的将军们显然还是太低估太平洋舰队的打击能力了，古老的露天炮台，整齐的士兵队列，完全成了舰炮的靶子。

　　唯一遗憾的是由于四座炮台都地势较高，各舰炮廓副炮都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参与到这场屠杀中来，而平日里需要节省弹药的主炮手门打了个酣畅淋漓，不断地将数百公斤重的炮弹塞入炮膛。

　　这一幕看得远处檀香山号上的李大少爷眼角直抽抽，要知道主炮炮弹每一发都极其昂贵，为了这次连续准备两场战场，后勤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身边高举着望远镜的陈平更是感慨，如果不是少爷早几年就提出增大舰炮射击仰角，并将欧洲标准的15度提高到25度，而最近仿制改进的203毫米舰炮，和新式152毫米舰炮仰角更是增大到了30度和40度，要不然恐怕此刻舰队里只有巡洋舰上几门小口径甲板炮才够得着目标。

　　四十分钟后，四座炮台便彻底的被裹近了硝烟中，以至于头顶盘旋的飞艇也无法看清楚是否还有残敌，随着四艘决心级重巡主炮纷纷上仰到了最大射角。

　　李默知道，这时要进行远距离炮击的准备了。

　　他望了眼盘旋在两千米高空的飞艇，深深地呼了口气，这或许是会是历史上第一次视距外，纯粹靠无线电台引导的炮战了。

　　只是他心里还有点可惜，如果此时四艘靖海级轻巡和四艘海参崴级重巡都在这里，那该是怎样一种壮观的场景啊可惜为了隐藏它们，确保不过早暴露三联装秘密，迷惑日本人，所以只能把这种遗憾留到下次了。

　　也不知道这次结束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亲眼看到这种令人沸腾的炮击。

　　“轰隆隆……”

　　几秒钟后，十六发203毫米炮弹被狠狠推出了炮膛，巨大的后坐力让四舰同时横移数米，两百五十公斤的炮弹撕裂了空气，发出了阵阵尖啸，呼啸着向一万两千米外，被山包和树林挡住了视线的西班牙殖民军甲米地总部飞去。

　　无线电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