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俄国人来了

　　“吱……”

　　一辆外形有些像野猫，却没有顶部机枪支架的小汽车，在两辆野猫的保护下，带着两条黑黑的胎印子，急速停靠在了旅顺军港码头区。

　　随着车队抵达，码头区骤然响起了一阵喧嚣的锣鼓声，让推开门，从由野猫改进来的吉普车上下来的陈平皱了皱眉头。

　　站在港区码头望去，北方不冻港的雄姿尽收眼底，昔日的北洋军港在不断扩建，并随着旅顺金州等地都被合并为大连直辖市后，商港的作用已经下降了很多，只有在冬季海面结冰无法进入大连和东港的情况下，货轮才会临时停靠这里疏散货物。

　　但随着烟台，威海和青岛等海港的陆续投入使用，铁路线开始延伸至那里，来这里的商船已经很少，逐渐成为了专用军港。

　　加上东南回归后首相府规定，外国轮船再也不允许随意停靠港口，必须停靠指定的包括坤甸，檀香山、马尼拉和国内大连天津等二十个对外港口，以减少偷税漏税，还安排了国民警卫队配合海军一起巡逻，根据条例他们都有权扣押甚至直接击沉偷逃的轮船。

　　在最初连续扣押和击沉多艘企图逃关的船舶后，如今各国来往的船队都不敢随意停靠了，所以旅顺港反而少了几分热闹。

　　但今天久违的热闹却出现了，甚至有些过分了，因为军港内到处是招展的彩旗，锣鼓声更是喧嚣闹人，而聘请来的舞狮舞龙队更是卖力的摇晃，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种热闹的背景下一队队水兵们却依然背着枪，身姿笔挺，凝视水道，仿佛石雕般寂静。

　　一动一静，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舞者们怎么也想不通，海军的世界，军人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望着欢声雷动的码头，陈平也不禁皱眉问道：“老龙，这是不是太过了？咱们这可是亚洲第一军港，不是戏园子。”

　　刚走出吉普的龙国章也是满脸委屈，摊开手无奈道：“还不是咱那位驻奥斯曼大使发来电报说，说这次带队的奥斯曼海军上将哈坎格外喜欢热闹，让我们隆重点，这可是首相府和外交部压下来的，你没见那位奥斯曼大使很享受吗？”

　　顺着龙国章的手指，陈平见到了那位美滋滋看着舞狮队表演的奥斯曼驻华大使，也不禁爆了句粗口：“草。”

　　海军喜欢热闹，世界上的每一支海军都喜欢，因为那是长期出海造成的，想想几个月在海上漂泊，没有精美的食物，没有干净的淡水，更没有女人，这种枯燥和乏味是多么难捱，如果上了岸后还强令严肃，那简直就是迫害。

　　新华的军纪很严，但也没有严格到不准靠岸的水兵们嬉闹，而且为了减少水兵们上岸后扰民问题，李默和总参这两年还首次从日本征召了很多女人来参与到后勤服务，至于做什么后勤，大家都心照不宣。

　　当然，这不是非自愿的强迫，事实上对目前那些在国内缺衣少食，甚至沦为货物商品的日本女人来说，新华军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不仅各军还强令士兵不得太粗暴，而且干满三年还可以得到一笔数额不菲，在日本十年都得不到的遣散费。

　　这就是落后挨打的下场，在李大少爷的“利益均沾”的策略下，日本深受其害，由于每年的财政收入需要分出一半偿还新华的战争赔款，所以各国都拼了命的讹诈另一半，最终日本政府每年连一个铜板都别想省下，最终导致了社会混乱，国家建设几乎于零。

　　这种情况下别说保护女人了，很多青壮年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绑走，然后卖给美国人去修铁路，取代华人离开后的巨大缺口。

　　新华已经算很好了，不仅在四国岛办理了大量的纺织厂，而且还开办了制衣厂，印染厂等等工厂，甚至最近还在哪里开设了专门制造子弹的工厂，虽然没有工钱，但却可以获得足够维持家庭温饱的口粮，相较于日本本岛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所以这两年开始有大量日本人渡过海峡涌入了四国岛，寻求机会，也给了新华征召劳力和“后勤人员”的条件。

　　当然，这比钱是从军费中出的，首相府不可能为了这笔开销会额外多给一毛，所以如何每年节省出这笔钱，海军、陆军甚至是空军那帮混蛋可积极了，据说还提出了口号“宁愿少吃一顿肉，也要后勤搞得好。”

　　这帮混蛋。

　　对此事，陈平也想过会影响军心和声誉等问题，但在一帮嗷嗷叫荷尔蒙严重过剩的家伙面前，与其让他们打架闹事甚至糟蹋自己人，还不如糟蹋外人去。

　　自从有了后勤服务后，军队的风貌倒是好了很多，尤其是以前最爱闹的海军，各基地附近的扰民案件直线下降，就连谭嗣同都说，军队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但那些闹得都是水兵和低级军官，谁见过爱热闹的海军上将？影响海战的因素太多了，作为一名将领应该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可这位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上将，居然喜欢热闹，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如果一个将军都爱热闹，那么下面的军官和水兵恐怕会更“热闹”了。

　　与陈平和龙国章握手问好后，奥斯曼大使围着吉普车和野猫两眼放光的转了几圈，恨不能立刻带着他们回国。

　　自从英布战争结束前不久英国在南非也投入了一种武装汽车后，这股风潮似乎就开始蔓延起来，德国和法国相继弄出了武装汽车提供给军队，虽然数量不多，但已经引起了哈米德二世的兴趣，可奥斯曼的工业能力太差了，根本弄不出这种武装汽车，所以一直在想从国外采购一些装备用以维持他独裁统治的秘密警察部队。

　　见到大使围着吉普和野猫打转，陈平那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不过这种装备了铝制发动机的自用型可不能出售，所以立刻笑道：“尊敬的大使阁下，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一辆给您。”

　　“真的？”奥斯曼大使没想到围着看两眼就能弄到一辆，暗自懊悔早知道多转几圈了。

　　“呵呵。”龙国章呵呵一笑，摇头道：“这几辆可不行，它们已经编入了军队，不过为了奥斯曼帝国和我国的友谊，皇帝陛下已经让我们带来了三辆新车，不过还来不及安装机枪，要不您在等几个月？”

　　“没关系，没关系。”奥斯曼大使立刻摆摆手，不过是没有安装机枪而已，这点小问题国内还能解决，要是为了机枪多等几个月，岂不是不能和舰队一起回国邀功了？所以连忙一口一句没有关系。

　　送三辆普通的钢制发动机吉普对家大业大的新华军来说毫无困难，而且将它们送出也有特殊含义，因为军方捂得很严，新华军的装备详细情况外界一直了解很少，除了迫击炮和手榴弹有国家开始仿制外，其它的基本上都控制很严格。

　　但捂得越紧，英美等国就越有兴趣，所以这几年里军方常常会故意将类似于三辆吉普那种简装版装备作为军队交流礼物送人或者出售给小国，就是为了给外界一个渠道了解新华的装备水平，误导列强，所以相信以奥斯曼的欧洲病夫地位，这三辆装甲汽车回到伊斯坦布尔后，肯定会引来英法等国的索要研究。

　　事实上这种猜测的确不错，根据情报部的消息，这两年作为礼物的很多东西都流入到了英法等国手里，也的确产生了一些误导，根据几份欧美分析报告可以看出，他们大都对新华的奇思妙想很惊讶，但对新华的科技实力和制造能力却嗤之以鼻，因为很多装备往往都俗陋不堪。

　　就比如一年前智利海军那艘同北极星类似埃斯特拉达号战列舰来新华进行舰炮升级回国后，英国立刻派了技术人员登舰考察，才发现新华舰炮的大威力是通过炮弹加大装药，减小药室寿命实现的，在关键的制造工艺和材料上并未有任何突破。

　　这正是李默要给外界的错觉，后世的经验告诉他，要想捂住自己的秘密，就必须把秘密放在一个看起来近乎透明却巧妙遮掩了关键部位的玻璃后面。

　　得到了三辆装甲汽车的奥斯曼大使显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又一个试验品，依然和陈平谈笑风生，直到一声汽笛从水道口响起，众人才发现两艘奥斯曼军舰正在一艘保卫级驱逐舰的带领下缓缓进入旅顺港。

　　望着两艘缓缓靠岸的两艘军舰甲板上那些爱热闹，三三两两挤作一团被码头舞狮队吸引的奥斯曼水兵们，陈平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感慨，奥斯曼的确是老了，水兵们失去了纪律和梦想，而且他们居然把这两艘排水量下水十年，仅仅两千多吨的阿沙力希夫科特级军舰称为二等战列舰，事实上这种排水量如今在各国算二等巡洋舰都很勉强了。

　　在新锐的保卫级驱逐舰身边，他们就像是两位拄着拐杖的老妪，虽然装备了一门九英寸炮，和四门七寸炮，但如果真打起了，二对一都不一定能打败一艘保卫级，何况它们的速度更只有可怜的十五节。

　　等到阿沙力希夫科特号放下舷梯，陈平和龙国章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爱热闹的哈坎上将，而且他还真的非常爱热闹，下船打过招呼后就一直被舞狮队吸引，甚至走到旁边看了好久才在大石的催促下向港内一角走去。

　　当看到那艘悬挂满旗，舰艏写着“伊斯梅尔”的崭新中华型战列舰后，这位哈坎上将才把热闹抛诸脑后，脚步匆匆跑了过去。

　　“这就是我们的战列舰？”登上甲板，抚摸着粗大冰冷的炮管，哈坎上将眼睛都快直了，虽然他之前在李默访问时就见过这种军舰，但当亲自抚摸，并且奥斯曼拥有一艘后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战列舰的威力。

　　“是的，哈坎上将，它是您的了。”

　　“它拥有十门十二寸四十五倍身管的大威力舰炮，向一侧开火时，它可以为您提供八门重炮，可以将一万米内的任何敌人撕毁，它还拥有十六节的航速，续航力可以达到七千海里，可以在地中海内随意航行也不用担忧补给，这是一艘划时代的战列舰，相信在您的指挥下，它会真正的成为奥斯曼帝国的守护神。”

　　陈平微笑的着看龙国章这厮不断地给哈坎吹嘘军舰的数据，等到那位奥斯曼上将眼睛发光，恨不能立刻带舰出海开上几炮时，立刻建议出海测试，还表示将承担所需的炮弹和燃煤。

　　能用别的人物资测试自己的战列舰，让囊中羞涩的哈坎颇为心动，立刻下令起航，随着三座大烟囱冒出滚滚黑烟，伊斯梅尔号在三百位早半年抵达的奥斯曼水兵和两百多位新华水兵的联手操作下缓缓驶出了旅顺港，并在外海进行了实弹射击。

　　当八门舰炮咆哮着将一艘小小的木质靶船在几分钟内打得踪影全无，别说哈坎了，就连那位不懂战舰的奥斯曼大使都激动的不断拉着海军上将说着什么，似乎他已经看到了奥斯曼帝国重新崛起的希望。

　　而哈坎上将也是心头大震，感叹伊斯梅尔号威力的同时，老脸上也首次升起一股黯淡，因为奥斯曼帝国的工业能力太差了，加上哈米德二世登基后奥斯曼连续输掉了数场战争，使得国内矛盾和经济都遭受重创，无力再进行海军工业建设，即便这艘战列舰的获得，也是用科威特的采矿权换取的。

　　他甚至在想，如果哈米德二世不是整天躲在伊尔迪茨宫，靠秘密警察维持统治，而是向李默那样果断站起来，带领奥斯曼继续战斗下去，哪怕最后失败也比现在好啊。

　　看着哈坎阴晴不定的脸色，龙国章用肩膀悄悄撞了一下陈平，问道：“元寿，你说这个老家伙在想什么？”

　　“大概是在想奥斯曼帝国往日的荣光吧。”陈平吸了口气，这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的确有过耀目的辉煌，但它现在真的老迈了，一艘在强大的战列舰到了他们手里，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龙国章眯起了眼睛，悄声道：“可惜，他们也只能得意一阵子了，德国的拿骚级已经陆续交付测试，英国也出台了要一口气建造六艘纳尔逊级压制德国，相信法国，意大利，奥匈，美国都要出来了，就不知道尼古拉二世准备怎么办。”

　　“建，建造的越多越好，等我们的四艘下水后，他们就知道垃圾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写了。”陈平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神如同一道利针般直刺面前那位忽笑忽愁的奥斯曼上将。

　　几个小时后，当伊斯梅尔号重返旅顺港后，张作霖却早已一脸急躁的等在码头多时了，见到陈平后立刻递上了一份刚收到的情报。

　　看到情报，陈平的眉毛忽然猛地一挑，顿时让龙国章感觉到了一丝诧异，最近两年的太平日子，可是很少见到这位老搭档有这幅表情了。

　　“出了什么事？”

　　“俄国人来了。”陈平将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合，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