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那是什么

　　海面，如同一汪蓝色的琥珀，看不到头。

　　抬头望去，就连天空都仿佛被映蓝了，海风徐徐，白云悠悠，变幻出各式各样的形状。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对南洋来说。”菲利特曼收回目光，喃喃自语两句后，飞快登上了舷梯，钻入了狭窄的舰桥。

　　“还需要多久？”

　　“中将阁下，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大约还需要三小时才能与荷兰东印度舰队回合。”

　　听完汇报，菲利特曼立即拿起望远镜，走到了舰桥左侧。

　　远处，是一支并不比英国远东舰队逊色多少的舰队，不仅拥有六艘主力战列舰，还拥有四艘巡洋舰，其中两艘还是刚下水交付的靖海级。

　　望着并肩而行的这支舰队，不仅菲利特曼眉宇深深，他身边的那些参谋们也有些被压得喘不过起来。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舰队刚刚越过台湾海峡，进入南中国海就遭遇了对方的鱼雷舰，然后在对方鱼雷舰没有离开的情况下，这支舰队就追了上来。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他们在密克罗尼西亚远海拦截日本舰队的一幕，很显然，他们有一种谁也不知道的联络方式。

　　菲利特曼甚至有种冲动，想立刻去对面的军舰内看看，看看这些黄皮肤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联络沟通的，居然能在茫茫大海上准确的找到自己。

　　这真是片神奇的土地，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这些自称龙的子孙，绵延千年，比欧洲任何国家历史都悠久，他们创造出了令人咋舌的财富的同时，似乎也蕴藏着某种神秘。

　　而那个李默，似乎就有这种神秘的力量，或者说总能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在英国下定决心要介入远东的时刻，竟然爆发了布尔冲突。

　　一边是充满了黄金和钻石的布尔，一边是富饶的远东，如何平衡已经成了国内最头疼的问题，这从国内接二连三发来的电报可以看出。

　　放弃远东不可能，但放弃南非更不可能。

　　所以设想中的各国携手最终无疾而终，不过为了遏制新华的扩张，他还是决定了和荷兰一起，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迅速抢占坤甸港，逼迫李默回到谈判桌前。

　　不过这个计划随着遇上这支舰队，顿生波折，虽然英国不惧怕战争，自己更不怕，但快速抢占坤甸已经成为了泡影，除非是正面打败对方。

　　菲利特曼不会怀疑自己能打败对方，但损失也肯定很沉重，目前这个时候如果出现重大损失，恐怕会便宜了其他国家，甚至还可能威胁到英国在远东的利益。

　　更让他担忧的是，桑普森显然不知道这些，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去想，他很清楚那些荷兰人的性格，他们天生冲动，有时候这会被看成无畏和果断，但有时候恐怕就很糟。

　　“命令鱼雷舰脱离编队，全速赶往纳土纳。”菲利特曼想了想，下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舰队中的四艘鱼雷舰猛地窜出了编队，这些小巧的家伙速度很快，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司令官阁下，您在担心荷兰人？”副官问道。

　　菲利特曼迅速点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担忧，一旦荷兰人头脑发热，见到弱于自己的力量后不等自己抢先进攻，情况恐怕会变得很糟糕。

　　“希望桑普森别冲动吧。”菲利特曼扭过头，将望远镜递给了勤务兵，向海图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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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轰……

　　一股股水柱，伴随着爆炸从乌苏里号旁边冲天而起，激起的海浪不断拍打着舰体，使得这艘重巡仿佛处在了风暴中摇摆不定。

　　滋滋的液压声从三联装炮台内传出，等到三枚硕大的炮弹被提升上来，炮手立刻按下开关，推杆迅捷的将炮弹塞入了炮膛后，又塞入了两块发射药。

　　装弹时需要放平的舰炮很快仰起，炮手们根据电话机里的坐标不断修正着炮口，几秒钟后只听到轰的一声，整个炮塔顿时烟尘弥漫。

　　还来不及去看战果，舰炮再次被放平。

　　装弹，瞄准，开炮。

　　反反复复，机械而无趣，但只要见到炮口炸开的火团，听到它们怒吼时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响，每个人都会热血沸腾。

　　六门主炮同时齐射，让重巡都仿佛被猛地横推了一把，巨大的后坐力让舰身都横移了一米多，炮弹出膛时的冲击波在海面上形成了六个漩涡。

　　一万两千米。

　　在这个距离上，四艘巡洋舰除了主炮外其余各炮都得不到发挥的机会，就连靖海级射程足够的双联L47/130毫米舰炮，也没有开火，因为在这种距离上，小口径舰炮纯粹是在浪费炮弹。

　　即便是203毫米主炮，也同样效用不大，这已经是第十轮齐射，除了只带起一些水柱外，还是一无所获。

　　对面散开的英荷舰队同样清楚，也都没有让副炮参与到炮战中，让大伙微微惊讶的是，对面五艘巡洋舰的主炮射程竟然也不比自己这边差多少。

　　叶祖圭皱了下眉头，这是个必须尽快让总参知道的消息，大夏群岛海战已经让各国都注意到军舰远距离炮击的重要性。

　　不过他们在射速上似乎还是没多大提高，那五艘装甲巡洋舰依然再以每分钟一发的速度开火，而自己这边同口径三联装舰炮的速度可就快了很多。

　　幸好，自己还有靖海级，152毫米舰炮威力不大，但每分钟六发的高射速，还是在郁金香号四周打出了一片水柱，也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心里恐慌。

　　“右舵十度。”

　　郁金香号内，桑普森扶着摇摆不定的舱壁，大声喊道。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果决，他知道对方舰炮厉害，知道他们射速很快，但这些都是在纸面上的东西，只有当真正面对时，才知道竟然快到了这种程度。

　　每分钟七十二发炮弹落下，根本就是弹幕。

　　“轰……”

　　加速躲避炮弹而迅速偏斜的舰身上又暴起一团火焰，桑普森连忙向后看去，只见中部两座烟囱间升起了一团火球，掀翻了那里的几个战士，幸运的是从火光来看，并没有深入到舰体内部。

　　桑普森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但紧接着又是几枚炮弹准确命中了郁金香号的舰身，其中一枚甚至就在司令塔前不远炸开。

　　爆炸从甲板下冒起，散碎的甲板碎块撞击在司令塔厚厚的舱壁上叮当作响，吓得众人直冒冷汗。

　　最让桑普森气愤的是，对面的家伙显然是个狡猾的混蛋，他派出了一艘巡洋舰缠住了英国人后，把剩下的三艘全部对准了自己。

　　“混蛋。”

　　“混蛋。”

　　同样的骂声也在乌苏里号司令塔内想起，负责缠住两艘英国巡洋舰的宁海号舰体上亮起的一抹火光，如同针刺般扎痛了所有人。

　　英国到底是英国，不是没有大型军舰经验的日本和落寞的沙皇俄国，无论是水兵素质还是军官能力，都要比两者强大太多，在靖海级被反复研究后，他们显然找到了对付的办法，两艘巡洋舰之间分得很开，就是为了不让靖海级发挥出全部火力优势。

　　“命令定海号放弃进攻，全速支援宁海号。”

　　“右满舵，准备拉近距离，命令满洲里号随我舰一起运动。”

　　叶祖圭咬着牙下达了命令，很显然如果不拉近距离，要想快速解决郁金香号根本不可能，所以他选择了冒险。

　　与此同时，被密集炮弹打得差点抬不起头的郁金香号内却大松口气，每分钟倾泻七十二发炮弹却是让人应接不暇。

　　“阁下，他们开始拉近距离了。”

　　但还没等大伙松气多久，大副就已经叫喊起来，顺着他的手指，桑普森很快见到了两艘海参崴级舰艏越来越大的浪花，这一幕顿时让他大感不妙，从刚才的交战过程来看，对方的舰炮速度明显高于自己，而且采用了独特的三联装，所以主炮火力和自己这边相当，但射速却高了一大截。

　　“左……”桑普森话音未落，两艘海参崴级巡洋舰侧舷再次暴起一连串火团，年轻时瞭望员出生的他下意识举起了望远镜，当几个黑点出现在眼中时，脸色陡然大变。

　　几道水柱从舰体两侧同时冲天而起，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跨射。

　　对方第一次围绕郁金香号形成了跨射。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一旦形成跨射，意味着射击诸元经过前几轮的调整已经非常精确，欠缺的只是运气。

　　而且形成跨射后，就意味着主炮可以毫无顾忌的全速开火。

　　果然，还没等大家从跨射带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对方已经打出了第二轮齐射，十二朵黑烟和火光组成的烟团还未在视网中散褪，脚下的郁金香号就猛地颤动一下，舰艉也同时升起了两团巨大的硝烟。

　　桑普森甚至顾不上自身安全，飞速冲出了司令塔向后看去，只见舰艉左侧仿佛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四周的海水正在那里形成一个漩涡。

　　船舱进水了。

　　所有人的心都猛然咯噔一下，对漂浮在水面上的钢铁军舰来说，没什么比船舱进水更可怕了，一旦进水太多又不能及时排出，就几乎可以宣告沉没了。

　　“快，封闭水密舱，启动四号抽水机，命令卡马乔号，奥兰治号掩护，各炮全速射击。”

　　桑普森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响彻了整艘郁金香号，三艘荷兰巡洋舰立刻火力全开，如同被激怒的公牛，而两艘完好的伙伴也立刻堵在了郁金香号之前，用身体保护住了旗舰。

　　不愧是欧洲老牌海上强国，应变的速度很快，等拉近到八千米后，意味着双方的主炮能都打穿对方的主装甲，此刻就要看谁的运气好了。

　　隆隆的炮声撕裂了整个天空，弥漫的硝烟甚至遮蔽了双方的视线，巡洋舰和战列舰之间的不同终于显现出来，这些拥有良好机动能力，速度普遍达到二十节的大家伙，远比战列舰灵活，加上失去了靖海级被英国巡洋舰拖住，失去了最重要的光学测距仪，所以双方此刻都只能靠炮手的运气和能力了。

　　“轰……”

　　远处，满洲里号上窜起的一团火球，让花了三十分钟抑制住继续进水的郁金香号司令塔内欢呼一片，虽然卡马乔号和奥兰治号也早已伤痕累累，但只要在坚持一会，等到郁金香号回归，荷兰还占有数量优势。

　　“满舵，我们……”

　　“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桑普森就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鹅般，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因为他看见远处硝烟弥漫中，一支由三艘大型军舰和两艘鱼雷舰组成的舰队已经显出了身影。

　　而且。

　　他们悬挂的是血云龙爪旗。

　　“轰轰轰……”

　　身边的海面上，一股股比刚才更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每个有经验的水兵都知道，那是至少305毫米炮弹才能形成的巨大水柱。

　　桑普森已经来不及多想，就连远处两艘遍体鳞伤的英国巡洋舰也知道不可能取胜了，纷纷转向开始和对手拉开距离。

　　叶祖圭很快抓住了这个战机，命令两艘靖海级放弃缠斗，利用速度堵住荷兰巡洋舰的退路，同时终于赶来的特混编队两艘保卫级驱逐舰更是极速狂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刺而来。

　　桑普森也知道肯定是无法取胜了，正准备主动撤退，但远处忽然炸开的六团火球却让他再次定住了身形。

　　那是……

　　上帝，那是什么怪物，居然在舰艏对敌时拥有六门305毫米主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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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快速度，该死的。”

　　蝰蛇号拥挤而狭小的舰桥内，乔治舰上急的满头大汗，远处弥漫的硝烟让他两眼充血，很显然这是至少十艘主力舰交战时才会形成的浓烟。

　　而这片海域，能够爆发十艘主力舰的战斗，也只有荷兰和前往联络的两艘英国巡洋舰和他们的对手了。

　　可惜这艘哈沃克级鱼雷舰的桅杆实在是太矮了，无法看到两万多米外的战斗详情，所以乔治舰长只能跺着脚抱怨。

　　其实蝰蛇号已经很快了，这种排水量四百多吨的鱼雷舰可以飚出令人羡慕的27节高航速，但在此刻所有人都觉得还不够。

　　十分钟后，当蝰蛇号率先冲进烟云时，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见两艘荷兰巡洋舰和两艘本国巡洋舰正在四处逃窜，而荷兰巡洋舰卡马乔号，更是如同一只被扔进了火海的破布娃娃，剧烈的爆炸从舰身每一处冲起，而在它身后远处，八门主炮竟然同时在一艘舰体上爆出团团火球。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