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好的祭品

    第二天，吴终迷迷糊糊，被道士喊醒。


    “哥们，起床了，别睡了。”


    吴终坐起来，感觉很精神，他应该睡了很久，从来没睡过这么长时间了，真爽。


    “道长，怎么称呼？”吴终下床问着。


    道士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一抬，像是打了招呼：“贫道，天师府张清琅。”


    “我叫吴终。”他也回应。


    张清琅微笑：“走吧，去吃早餐吧。”


    “这里的炒粉巨好吃，你一定要品尝。”


    吴终点头，先去洗漱。


    之后老老实实跟他来到食堂，这里都是自助，伙食那是相当丰盛。


    吴终很少吃早点，一般都是省钱不吃的。


    如今见到这么丰盛，那还客气什么，胡吃海喝起来。


    张清琅在一旁只简单吃了碗炒粉，便看着他吃。


    吴终忍不住问道：“这里好像是军事基地，你一个道士怎么会在这？”


    张清琅随口答道：“除魔卫道，为人民服务。”


    “……”吴终瞠目，随后也不管这个，追问：“你会修仙吗？”


    “哈？”张清琅乐了：“我会啊，天师府正经的第66代弟子，精通六爻，要不给你卜一卦？”


    吴终说道：“我是说有法术、御剑的那种。”


    张清琅微笑：“呃，也会啊，虽然没练到家。”


    吴终激动道：“真的有修仙，你能展示一下吗？”


    怎料张清琅摇头：“展示不了，法不轻用，我顶多帮你卜一卦。”


    吴终撇嘴：“那你卜一卦。”


    “给我三个数字。”张清琅伸出手掌。


    “嗯……233？”吴终随口说。


    张清琅掐了掐手指，啧啧道：“大凶啊，没有比这更凶的卦，你近期开始有血光之灾，邪祟缠身，小心丧命。”


    “……”吴终嘴角抽搐，这还用他说？


    “你……你逗我玩呢？”


    张清琅笑出声来：“你就说准不准吧！”


    吴终哼哼一声：“还有呢。”


    张清琅喝着豆浆：“你还有一笔横财，超过你全部身家。”


    此话一出，吴终心里一惊。


    但他还是先把包子和炒粉先扒拉进嘴里，全吃下去。


    他嘴里鼓鼓地说道：“确实，有个花钱宝上的家伙突然加了我，然后给了我一百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张清琅挑眉：“哦？无缘无故给你一百万？。”


    吴终擦了擦嘴说道：“真的，虽然我平时总在网上发我的账户，喊人爸爸V我50啥的。”


    “但我没想到会真有人突然给我钱，还直接给了一百万！”


    “我本来呢，是想把钱转回给他，但转账要两日到达……说实话，这时间很煎熬，我起了贪念。”


    “我外公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正好急用钱，就取消了转账，还先花了几万快……啧，如果那人想要回钱，那以后慢慢还吧，就当借他的……对了，这不犯法吧？他自己莫名其妙转给我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张清琅看不出破绽。


    “有意思啊，有人转给了你一百万……这可不是小钱。”


    吴终喝了杯牛奶：“就是说啊，我给你看哈……”


    说着他掏兜，然后眨巴眼：“哦对了，我手机给你们没收了，你们自己要看就去看咯，转账记录都在，我没啥隐私。”


    张清琅嗯嗯一声：“这不归我管，我只是算到了而已。”


    吴终不信：“算出来的？你肯定是看了我手机里的转账记录。”


    张清琅认真道：“我真的是算出来的，一笔横财，这太好算了。”


    吴终完全不信，在他看来，纯粹是这家伙在借着占卜的由头，拿话试探自己。


    他的手机昨晚已经被拿走了，所以逆光给他转账百万元是瞒不住的。


    而且以这帮人的权限，直接查他的所有资金流转，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那笔钱确实是逆光给他的，他也确实想转回去，又取消了。


    这些记录都可以查。


    只不过他隐瞒了自己认识逆光，看这架势，这帮人应该尚未搞清楚。自己不提逆光的话，人家怎么会知道他有逆光这个企鹅好友？而专门去查已删除的好友？


    人家肯定优先从花钱宝这条线上查，而花钱宝上的转账好友，的确是昨天新加的。


    至于网上找人‘V我50吃饭’，这也是真事。


    他经常月底交完房租就没钱了，资金链那是卡得死死的。有时候剩几天没饭吃，就不吃了，三天饿九顿。


    所以真的发过好几次花钱宝的账户，朝陌生人要饭吃，乃至真有过大哥给他五十块吃饭。


    吴终将两件真事剪辑起来说，张清琅并无丝毫怀疑。


    但他也知道，这糊弄不了太久。


    人家肯定会好奇转钱之人，继而追溯，最后会发现逆光跑路了。


    不过好也好在，逆光跑路了……钱的事，焦点就都在逆光身上，而非自己。


    只要逆光不被找到，这件事暂时也就这样了。


    “吃好了没有？吃好了，我们上路。”张清琅站起来勾勾手。


    吴终跟着他：“上路？去哪？”


    张清琅叹道：“五老峰。”


    ……


    大中午的，卢光启、张清琅等人，带着吴终上山。


    此地乃是庐山绝顶被垭口分割成并列的五座山峰，远望形似五位老者席地而坐，因此得名。


    五老神话，自古有之，道教称为五老天尊，在星象卦说之中，分别是东方青灵，南方炎灵，中土黄灵，西方浩灵，北方苍灵。


    而五老祠所祭的正是这五老天尊，原型便是史话中的……五方上帝！


    不过，如今这里已经大变了样。


    象征东方青灵、南方炎灵的二峰，皆已损毁。


    庞大、恐怖的气旋，盘踞在峰顶，吞天噬地！


    四面八方，风云汇聚，剧烈的风压，达到音速。


    隐约还能看到有云气之后翻腾，穿梭，轰鸣之声更是震耳欲聋。


    “天菩萨……这里的情况竟然这么严重？”


    吴终穿着登山服，裹得厚厚的，还戴着氧气面罩。


    要知道庐山海拔才一千三百六十米。


    可张清琅，却给他准备了仿佛要攀登珠峰般的装备。


    “当然严重。”


    卢光启终于对吴终交代：“不谈那群鬼神，光是庐山云龙吞吸物质就形成超大飓风，周围半径五百米内，树木借被连根拔起，岩石剥离崩解。”


    “温度骤减至零下70度，气流湍流产生持续165分贝以上的噪音！”


    “若此灾异出现在城市，半分钟就可吸尽整座摩天大楼，幸而是在五老峰，其险峻地形延缓了灾害扩散，但即便如此，仅需一个月，五老峰就会彻底消失。”


    吴终震撼，一直这样下去，庐山岂不是要没了？甚至浔阳城也要完蛋。


    他昨天老远看，只知道气候异常，有大风暴。


    却没想到，实地是这般惨烈。


    吴终抬起头，老远已经看到气旋中心，那里闪闪发亮，如光球一般。


    “那光球是什么？”


    卢光启说道：“就是气旋，因为不断吞噬物质，所有高速摩擦的空气发出强光和恐怖噪音，乃至还有次声波。”


    “至于内在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鬼神居其中，可能是异界也说不定。”


    “只能庆幸，它很小，所以每秒吞噬的气体并不多。”


    吴终惊道：“这还不多？都吞天噬地了！”


    张清琅在一旁道：“局部视觉效果上看起来严重，但实际真不多，对比整个星球的庞大气量，这点程度的大气流失速率，也就是地球本身‘自然逃逸’气体速率的87倍。”


    “即便流失百年，全球大气总量也只会减少0.00016%，可忽略不计。”


    “当然，时间长了庐山会消失，并且大江中下游城市群会持续气候异常。”


    “不过，相比起来，有智慧的鬼神，才是第一威胁。”


    吴终明白他们都是专业的，而且这份灾难，不就是鬼神弄的吗？鬼神本身才是最大威胁。


    “你们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他们要杀我，你们还带我来？”


    卢光启说道：“当然是谈判。”


    吴终浑身一震。


    只见他被众人牵引，沿着固定好的钢索，一步步靠近气旋下方。


    那里是最严重的地带，不能再前进，再往前人就会飞起来了。


    而附近还有很多穿着消防服的人员，分布在各个方向，包围了气旋，显然是长期驻守的。


    “计蒙！我把人带来了！”卢光启喊道。


    此话一出，吴终愕然：“什么意思？”


    张清琅按住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吵闹。


    但吴终心里很没底，鬼神要杀他，这还扬言把他带来了，竟是早就谈好的吗？谈判？谈什么？拿他的命交易吗？


    “昂！”


    龙首从气旋中钻出，紧接着，龙首人身的怪物从里面挤出来。


    随后又是个长着牛角的怪物。


    吴终隐约觉得眼熟，好像搁哪见过，但一想到这是山海经形象，也就释然。


    只见这俩怪物在天空俯瞰，见到吴终大为惊喜。


    “嗡！”


    那龙头怪一语不发，杀心顿起，手握木杖，朝他一指。


    哗啦，顿时木杖飞速生长，粗壮而又迅猛，直接朝吴终生长撞击而来。


    吴终无从反抗，这里狂风呼啸，他连站都站不稳，还得依赖张清琅扶着他。


    “咚！”


    木杖蔓延的藤枝即将撞击吴终，巨大的空气墙凝聚而出。


    无比厚实，由下到上，如巨墙升起！


    空气包裹成球，把气旋及其半径五百米内的区域，整个笼罩！


    嗡！顿时连风暴都为之一滞。


    吴终瞪眼，看得出来是一大群消防员合力塑造的巨大空气盾。


    原来这不是卢光启一个人的超能力，而是一群人都有？


    莫非这其实是法术？张清琅说他会法术，是真的？


    “轰！”


    就在吴终以为这能挡住木杖时，张清琅拉着他暴退。


    而木杖径直蔓延，直接撞碎了空气盾，漫天凝固的空气碎片，如逆雨般卷飞。


    “噗！”


    木杖不可阻挡，还拐了个弯，让人躲也躲不开，直接没有丝毫滞碍地撞击吴终胸膛，这才停下。


    “唔……”吴终闷哼一声，发现这撞击力道并不重，只是碰了他一下。


    不过，龙头怪用力往前一送，就想要趁势戳穿吴终。


    “多元时刻！”卢光启一个响指。


    他瞬间爆衣，赤身果体在零下七十度狂风呼啸的环境中。


    全身肌肉虬结，金光曦曦。


    他闪电般出手，直接抓碎了木杖蔓延出来的超长树藤，乃至反向一推，巨掌前压。


    噗嗤噗嗤！木屑纷飞！


    连绵的藤蔓木刺，一路爆破！


    “轰隆隆！”


    排山倒海般的金光爆发而出，气浪滔天。


    隔着两百多米，当场把两名鬼神拍成泡影！


    “卧槽！”


    吴终喘着粗气，震惊地看着气焰滚滚的卢光启，这简直是天神下凡。


    好猛啊，这世上真有超人啊！


    相比起来，他那焊门的能力，简直就是狗屎！


    不过，在场众人都严肃，紧盯着气旋。


    果不其然，那俩鬼神并未死掉，没多久又从里面冒出来。


    龙头怪终于出声：“美妙的能量，是这个宇宙没有的东西，本国主很喜爱。”


    吴终瞳孔地震，被轰碎了，屁事没有？


    张清琅说这帮鬼神不死不灭，也是真的。


    这还搞毛？不断变强还不死不灭，这不无敌了？迟早要把世界掀翻。


    “计蒙，我杀不死你，你也休想越过我。”卢光启声音洪亮。


    计蒙神无所谓道：“迟早的事。”


    在场诸多消防员都沉默，这就是这群鬼神最难缠的地方。


    杀不死，但会一直变强，今天已经明显比昨天又强了。


    虽然现在还很弱，在场几乎任何一个人都能随意打碎他们，镇压他们，但以后呢？


    卢光启朗声道：“告诉我，你们从何而来？”


    “又为何要派游神追杀他？”


    计蒙神已经懒得回答他们了，目光深邃地凝视吴终。


    倒是旁边的牛角怪，身影随着狂风波动摇曳，出言回答：“都说过了，这片天地属于诸神，我等只是回家。”


    “至于他……非死不可。”


    两名鬼神，都深深地凝视吴终。


    吴终也看着他们，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见过，只是有一种既视感。


    卢光启凝眉：“这世界属于你们？笑话？难道你想说自己是旧日的支配者？那你们如何会说普通话？”


    那牛角怪物不屑回答，只说：“众神不须无知者的承认。”


    “这个人类是我们最好的祭品，把他献祭给我们，我们可以承诺不伤害你们。”


    卢光启沉吟：“祭品？吞噬他，对于你们来说有巨大的好处是吗？”


    “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牛角怪物说道：“对你们来说没有意义，对我们而言万中无一。”


    这话很明白了，就是吴终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可能鬼神成长或者恢复实力，需要一种特殊的祭品，或许是出生年月日决定的？亦或者别的什么。


    “你是说他倒霉，刚好是你们需要的祭品类型，而这种类型的人类，万中无一，他是离你们最近的一个是吗？”


    “而吞噬了他，你们就能恢复实力？”


    卢光启分析的有板有眼。


    计蒙神哼哼一声，不置可否。


    牛角怪物傲然道：“没有他照样能恢复神力。”


    卢光启沉默，的确，这群鬼神一直在变强，稍微想想就知道，只要吞噬物质就行了。


    大概，吞噬了吴终，可以恢复得更快？


    他在考虑，他在思索。


    这搞得吴终很慌，这群人不会把自己交出去吧？


    “快点决定！你不交出来，那我们自己去杀，也是一样的。”


    “无论他藏在天涯海角，日夜游神，迟早会取他性命！”


    牛角怪物不断催促。


    卢光启倒是气定神闲，金光气焰在狂风中岿然：“日夜游神？若是隔着太远杀死，你们怎么吞噬他？”


    牛角怪哈哈大笑：“我从来没说要吞噬他，杀死他就是献祭。”


    “如果你愿意代劳动手，向我们献祭他的性命，也可以。”


    吴终脸都绿了，这意思是谁杀他都行！


    反正他就得死！


    卢光启微微摇头道：“我没有资格决定是否献祭他，需要汇报上级来决定。”


    “不过我们可以先谈谈价。”


    “什么？”吴终瞪眼，这啥意思，所以真的可以献祭他？


    “你们不是说好保护我的吗？”


    他极力挣扎，想要跑。


    但被张清琅死死按住，周围空气都凝固，将他锁死。


    计蒙神一听，终于出言：“凡人，你想谈什么？”


    卢光启说道：“你们的承诺太空泛了，即便偷偷派出夜游神杀人，我们也难以阻止乃至察觉。”


    “所以想要这个祭品，你们先给点诚意……比如让这个气旋停下，不要再吞噬了。”


    计蒙神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卢光启皱眉。


    牛角怪物说：“我们好不容易成功，费劲了心机，岂是那么容易关上的？”


    “你换个条件吧。”


    卢光启说道：“那你们换个地方，去外太空，或者汪洋上，沙漠也行。”


    牛角怪物继续摇头：“不行，再换一个。”


    卢光启又接连提出了好几种要求，都是围绕那个气旋的。


    但不怎么问，这个气旋就铁了心在这里了，一切有关于它的条件，都没得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能保证，永不出来吗？”卢光启吼道。


    计蒙神摇头：“这是我们的家，为了回家，诸神等待太久了。”


    “这样吧，三年，只要你们献祭此人，我能保证，三年内，不会再有任何一名鬼神离开这里，如何？”


    卢光启皱眉摇头道：“这种靠自觉来遵守的承诺，要如何取信于人？”


    计蒙神郑重道：“人心不古啊，神的承诺都不相信了吗？”


    “神的承诺，是绝不可违反失信的，否则鬼神就会真正的陨落。”


    “是么……”卢光启眼眸一亮，退后道：“那今天先谈到这里吧。”


    他身上的金光消失，带着众人先离开了。


    一路上，吴终完全被摆布，沉默不语。


    回到基地里，有人帮他把装备都卸下。


    张清琅见他冷着脸兴致不高，知道他想什么：“放心，不会献祭你的。”


    “那都是托词，卢队是为了套取情报，以及暂时稳住他们。”


    吴终扯了扯嘴，挤出笑容：“是吗，这样啊？吓死我了，你们以后别这么吓人。”


    张清琅哈哈笑道：“安啦安啦，你在我们这安全得很，你也看到我们的厉害了……”


    “小鬼若敢来，贫道一枪崩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