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可愈合

    吴终与众多追杀他的病人，隔着门相望。


    喘过气后，拿起手机报警。


    “喂？有人追杀我，好多人，都发了疯一样……”


    “医院里，对，市一医院……卧槽！”


    吴终正在报警，突然看到人群里烟雾弥漫。


    紧接着从门缝里，以及碎裂的玻璃缝隙中，逸散出许多气雾。


    这些气雾是从那些追杀他的病人口鼻中渗透出来的，如幽魂般旋舞。


    此刻穿过门缝，在吴终眼前形成一团人形浓雾。


    其面向猥琐，身体瘦小，赤膊着上身，也是个干瘪老头的形象。


    吴终惊呆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往后脊钻。


    “是鬼！”


    “天菩萨！真闹鬼了！”


    吴终想起外公的话，顿时明白。


    之前一定是眼前烟雾鬼魂一样的家伙，从窗口飘进来，给外公看见了，所以外公才说有鬼害他。


    后来，这个鬼魂定是附身到病人身上，操控他们追杀自己。


    只不过这鬼魂厉害啊，竟然能同时附身控制那么多人。


    但他为何不控制自己？


    “跑！”


    吴终管不了许多，眼见对方穿透门飞来，他扭头就跑，顺着楼梯间就往下猛蹿。


    真要是人发疯杀他，他敢斗一斗，但是鬼怪索命，他还斗个毛啊。


    他没想到世上真有鬼，这一刻有点三观崩坏。


    超能力，还可能有其他解释，但有鬼，则意味着某些神话传说，灵异怪谈，怕不是真的？


    “你是谁？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吴终边跑边吼。


    想着既然是鬼，那就得冤有头债有主，他一生没害过谁，凭什么有鬼追杀？


    那鬼怪还真说话了：“小神也不想害您，但您……非死不可。”


    其声音空灵，飘忽如风雨声。


    吴终听得一头雾水，这鬼有毛病啊！怪礼貌得咧。


    自称小神，以敬语称呼他，却还要他非死不可。


    “哗啦！”


    就在吴终仅仅跑下一层楼时，这鬼怪云雾之躯就已经呼啸追上，笼罩全身，卷得他飞起！


    吴终脚不沾地，被一股水汽裹挟，就要飘出窗外。


    这鬼是要摔死他啊？


    吴终眼疾手快，哐啷就把窗户关了。


    鬼怪一愣，然后试都不试一下撞开窗户，直接换了个手段，下半身包裹吴终，裹挟大量水汽往吴终口鼻里钻。


    一时间，吴终鼻腔里都是水汽，肺里也呛着水，窒息感涌上脑。


    甚至于头疼如裂，脑子里都要水肿了。


    “唔唔！咳咳咳！”


    吴终痛苦挣扎，但脚不沾地，对方又是云雾之气，不知如何反制。


    他不想死，目眦欲裂。


    生死关头，他突然福至心灵。


    云雾不定型，变换飘忽。


    虽然他手脚穿过，但也能感觉到并非虚无，而就是一团水汽云雾。


    既如此……


    “吃我一拳！”


    吴终恶狠狠一拳捣出，排山倒海般破开一团雾气，在对方胸膛轰出一片云门。


    云门洞开，边缘浓雾模糊卷动，但洞开之处就是无法弥合！


    “嗤……”


    鬼老头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大洞，吴终头从里面钻出，在空荡处大口喘着粗气。


    吴终口鼻咳水，又是一掌。


    这回正中鬼老头面门，直接将其脑袋拍成一道门框窟窿。


    面门洞开！


    “哈！什么狗屁鬼神，有实体我还怕你啊！”


    “老子一脚攒死你！”


    吴终挣脱出来，再看鬼老头脸都没了，面门洞开无法弥合！


    这显然对他影响颇大，毕竟如果可以纯粹一团云雾行动，对方又何必在穿透门缝后，还要凝聚出现在的人样？


    何不直接一团云雾追杀他？


    显然对方只有在凝聚出自我形象后才方便行动。


    而吴终，一拳一掌，打得对方身体双门洞开。


    任由云雾怎样纠缠涌动，门洞依旧在那，不得收缩。


    生死关头，吴终领悟了自己能力的另类用法。


    说起来还真是唯心，他在对方身上凿了个门洞，想着这就是开了扇门。


    结果，还真就算是一扇门，直接触发‘焊门’效果，连鬼都无法弥合自己身体所构成的门。


    相当于强制锁定了伤口状态，不可愈合。


    当然，吴终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之前着实没想过，自己的能力还能这样唯心判定，毕竟他之前也戳开过窟窿，但都没被动触发。


    也就是说，这种另类的门，还非得他主动施展才行。


    真是神奇、诡异、唯心、超乎自然。


    吴终甚至觉得自己比眼前的家伙，更像个鬼……


    反观眼前这鬼老头，还挺唯物的……


    一开始他见闹鬼，是真慌了，真害怕，可随着对方说了话之后，吴终就感觉破了功。


    再加上有云雾构成的物理实体，他心里对鬼怪的畏惧顿时一扫而空，这才想到开门破体。


    “你来啊！老子攒死你！”


    他劫后余生，还不跑，勇猛上前一脚踹出。


    “嘭！”


    用脚也是一样的，直接给对方又砸出一大窟窿。


    鬼老头体积颇大，但质量很轻。


    说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否则也不必要想卷着他摔死，或者憋死他……这种low爆了的招式。


    如今吴终招招‘真实伤势’，一拳一窟窿，鬼也顶不住了。


    被他连打带踹，追着揍，轰成了马蜂窝。


    是真像马蜂窝，全是窟窿眼，如一个个小门洞排列密集。


    鬼老头残留的身体，直接撕裂了那部分水汽云雾，壁虎断尾，飞速逃窜。


    “怂比鬼！有种别跑！”


    吴终打得兴起，追击上去，心里已无恐惧，全是亢奋。


    可等他追到下一层楼时，鬼已经不见，却见到走廊那边又是一群病人护士，手握杂七杂八的兵器，充满杀意地看向自己。


    其中那女护士手握大针管，直挺挺刺来，如骑士冲锋。


    “嚓！”


    吴终急忙止步，眼前十几号人，虽然都是老弱妇孺，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啊。


    而且他手头上没有趁手的家伙事，眼看针管刺来，吴终随手一抄，从半空中把那‘蜂窝云门’给抓起狂抡。


    云雾太软，就好像充气锤似得，砸在对方身上只有噗噗的沉闷钝击声音。


    但也够了，吴终并不想伤害这些被操控的人，眼下只想要个可招架的兵器而已。


    这不可弥合的，云雾构成的多重圆环，正合适。


    “噗噗噗！”


    吴终站在楼梯上，结合地形，来一个他砸一个。


    此物在手，配合他的力气，足以将人砸倒，但又不伤到人。


    如此且战且退，又回到了上一层楼。


    紧接着，他听到有警察过来了。


    眼角瞥见一群人从下面冲上楼，吴终将手中圆环驱散，又随手解除了之前的门窗。


    这才奋力推开人群飞奔下去：“救命！闹鬼了。”


    警察就来了俩，剩下都是保安，吴终躲到来人身后，被附身的人已经追到近前。


    “都住手！不要打了！”


    一名国字脸警察大喝，瞪着追下来的老头老太，徒手上去抓住一根砸过来的吊瓶架。


    “没用的，他们都……”


    吴终想说什么，却见这帮人突然眼中的杀意消散，凶恶的表情很快缓和，变得茫然与痛苦。


    “哎呦！”


    “不行了不行了……”


    “扶……扶……”


    他们顷刻间东倒西歪，有的勉强站定身子依靠楼梯扶手，有的则直接倒下，捂着身体各处。


    一时间楼梯间里哀鸿遍野，各种呻吟声不绝于耳。


    警察都给这架势搞懵了，心说不会被讹吧？


    倒是保安更了解情况：“刚才他们真的都跟发了疯一样，追着这娃打，我从监控都看到了。”


    吴终嘴角抽搐道：“那你们咋不上来帮我？”


    保安们都不吱声，只有一个年轻的说道：“这闹鬼怎么帮你啊？我都看到鬼影了。”


    听到这话，几个保安打了个寒战。


    俩警察嗤之以鼻：“什么闹鬼，先把病人扶起来。”


    大家连同护士一齐把病人都送回病房，吴终也上去帮忙。


    很快这层楼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其他楼层的护士，乃至其他楼里的值班人员。


    众人一齐把病人都安顿好，不幸的事发生了。


    “有人不行了……”


    哭声传来，警察过去，发现有几名心脑血管疾病特别严重的患者，已经没了心跳。


    护士正在为其紧急心肺复苏，并安排将人送到急救室。


    俩小警察一看这事情不小，第一时间通报上级，越来越多的人赶到现场，控制局面，就连消防队的都来了。


    吴终确定自己外公没大碍后，则被安排在一间休息室，国字脸警察陪他聊天。


    而其他人则去看监控，了解事情原委。


    可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委，监控记录显示，吴终拖着护工，被俩老头追杀出了病房……然后值班护士跑过来，当头就是一瓶子，砸得玻璃渣飞溅。


    之后一个个病人都开始追杀吴终，一直追杀到楼梯间。


    门应该是被吴终从外面顶住了，看不真切，总之病人们都拥堵在走廊。


    警察甚至看到，有云雾从病人体内蔓延出，穿出去，至于门外的情况则不知道了，因为楼梯间里没有监控。


    但仅仅这些镜头，情况也很明了了，真是闹鬼啊！


    “真的，我亲眼所见，那团云雾出来凝结成人形，是个干瘪小老头，赤膊上身……”


    吴终将外公喊醒他之后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


    当然，省略了自己大战鬼怪，拳开鬼门的细节。


    只说那鬼有实体，是云雾构成，被自己极力挣扎跑脱了。


    警察对比监控，听了他的讲述，嘴唇都发白。


    他们面面相觑，吴终能看到他们也害怕，因为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倒是一名旁听的消防员，突然问道：“那只鬼有跟你说什么吗？”


    吴终一愣，说道：“他自称是神，还说一定要杀死我。”


    消防员眼波微动，拿来绘画板：“你描述一下他的形象，越详细越好……”


    吴终奇怪地看着他，警察也奇怪。


    “哥们你这……”


    嫌疑人速写，这不该是警方的活儿吗？怎么消防大队也干啊？


    “我挺擅长画像的，让我试试呗。”消防员微笑。


    警察们也没阻止，吴终便一五一十地描述着。


    只见消防员笔画不停，唰唰唰，很快一副速写就搞定了。


    反过来一看，吴终大惊：“就是这个！”


    像，太像了。


    那鬼老头的身影烟雾构成，本来就有点模糊，分辨率不高的感觉，因此这画出来，几乎就一个样。


    消防员嗯了一声，出去了一趟。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名领导。


    几名警察站起来，喊了声唐队。


    唐队一脸严肃：“这起案件已经有四名受害者失去生命，不管凶手是鬼还是人，我们都要全力侦破！”


    “吴先生，我们还有很多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吴终惊道：“有人死了？”


    唐队凝重点头：“有四名病人抢救无效死亡……”


    吴终急得跳起来：“我外公呢？他怎么样？”


    消防员插嘴道：“你外公身体还挺得住。”


    “这次事件，所有受害者或多或少都有‘脑积水’，你外公也有一点，但他明天不是有手术吗？可以顺便帮他排除脑积水。”


    “这两项手术成功率很高，你不用太担心。”


    吴终舒了口气，想到有四名病人被那鬼老头害死，他就后怕。


    脑积水？那鬼老头是云雾之躯，水汽充盈，其附身操控他人，留下些积水后遗症倒也正常……


    不过，吴终抬头看向那消防员。


    一群警察都还懵逼着，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灵异事件，怎么这个消防员如此淡定？


    而且短短时间里，就已经将各种信息汇总了解了，包括他外公明天有手术也了如指掌。


    如果是一名警察这么条理清晰，他还不诧异，但对方是消防员，这案件都不是他本职工作啊。


    “好，我当然配合你们。”


    吴终站起身来，跟他们走。


    出了医院，乘坐唐队的警车，一路畅通。


    到了市局，他又被安排了一间会议室休息，唐队给他倒了杯茶。


    还是那些问题，吴终又重复回答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监控你们也看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自己也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招惹到鬼了。”


    “我现在还震惊，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


    唐队听了，叹了口气：“不管是鬼还是什么，既然存在，我们就要面对客观事实，理性看待。”


    “你也说那是个实体，水汽构成，既然是物质的，那就没什么好震惊的，也许是一种奇异生命，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多着呢。”


    吴终说道：“所以我后来也不怕了，一通乱打，就挣脱了，那鬼的力气不大，就是打不死而已。”


    “嗯……”唐队心事重重，只是应了一声。


    见状吴终问道：“那个……您还有什么要问的？我可以走了吗？”


    唐队正要回答，突然一群人走入会议室。


    为首的穿着行政装，旁边还有一名穿着道袍，其余则都穿着消防服。


    吴终认出其中一人，竟然是之前的消防员。


    “吴先生，您当然可以走……如果你不怕更多的鬼怪缠身，意外频发的话。”穿着行政装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地坐在吴终对面。


    吴终看了他一眼，又怔怔然瞧向一旁的道士：“啥意思？这是……要给我驱邪作法？”


    那道士很年轻，相貌英俊，扎着发髻，蓝色道袍，脚踏布鞋，什么法器也没有，只是手上拎个箱子。


    听闻此话一笑，打开箱子，里面全是枪！


    锃光瓦亮，型号奇特，趁手坚硬而又沉重，一看就极为硬核。


    “作法不会，但若再有鬼敢来这里，贫道也略懂一些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