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野店集阻击战（二）

　　时间就是生命！战争用血淋淋的事实有力地诠释着这个道理。

　　战机稍纵即逝，每一刻的耽误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当吕团附带着工兵匆匆赶到新安大桥的时候，小鬼子的援军已经上了大桥，迎面冲了过来……狭路相逢，还说啥？双方端起枪就冲杀起来。

　　“砰砰……”，子弹如飞蝗，迎面扑来，钻进身体里，鲜血飚射，不断有人栽倒在地。

　　吕团附身子一顿，一颗子弹从胸口射入，直透后背……他软软地倒了下去，依旧嘶吼着，“炸桥……”

　　一个士兵急忙拖起他退到了后面，可惜他怒目圆睁，已经没了声息。

　　小鬼子的这支援军正是从莱芜前来的坂本支队。

　　四团的这支工兵部队哪里挡得住坂本支队，瞬间便被冲散了……桥已然炸不成了。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谢团长猛然望向了新安大桥的方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晚了，终归是晚了！

　　野店集，斋藤少将一声令下，前部工兵们迅速跳下了那泛着汽油的河水中，开始架设浮桥。

　　河对岸的黄化躲在乱石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动手……他，在等待一个信号！

　　工兵们干的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活儿，不一会儿，两百多米宽的河面上，十多座浮桥架了起来。

　　“嘘……”

　　空气摩擦声响起，斋藤支队的炮兵阵地上，炮弹如飞蝗般冲天而起，划出一道道弧线，飞向了野店集。

　　与此同时，前队的步兵纷纷端起长枪，跑下岸去，踏着浮桥，冲向了对岸。

　　黄化依然没动，信号还没出现，他握着火柴的手抖得厉害，汗珠沁出了额头，密密麻麻！

　　野店集的守军躲避，这一次，没有时间挖猫耳洞，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砰……轰隆隆……”，大地震动，硝烟升腾，一栋栋房屋化为废墟，焦土与弹片横飞，野店集上火光冲天！

　　哀嚎声响起，有人被弹片击中，血流如注；也有人被炮火吞噬，化作火人；更有被直接命中的……尸骨无存！

　　李四维趴在围墙后面，紧攥拳头，死死地望着河对岸，双眼通红，他的心中，一股恶气在激荡！

　　廖黑牛躲在一堆砖土后面，望着已经冲上岸来的小鬼子，睚眦欲裂！

　　计逵躲在隐蔽之处，面无表情地举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对岸，盯着炮弹升起的方向……炸弹落在不远处，弹片横飞，焦土四射，计逵却如一尊雕像，默默地站在原地！

　　终于，他神色一动，大吼起来，“仰角三十五度，表尺两千三百……”

　　他迅速地报出一堆数据，几个炮手急忙调整着两门山炮……

　　黄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约定的信号迟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兄弟们能不能在这样密集的炮火下坚持住！

　　斋藤支队作为华北派遣军第五师团的精锐，这次行动带来了一个炮兵大队！对于他们来说，攻破野店集是首要任务，至于野店集会变成怎样……他们毫不在乎！

　　小鬼子的前锋已经冲上了岸，乌泱泱地往野店集冲去，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野火集炮火横飞，守军被炮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李四维望着越来越近的小鬼子，攥紧的拳头微微地颤抖起来……这一战，他把发令的权力交给了计逵，炮声起，火光起，反击开始！

　　但是，计逵的炮始终没有响起来！这一刻，李四维忐忑了，他不知道这个炮兵出身的粤军排长是否有能力把控战机！

　　小鬼子的前锋已经距离阵地不到一百米了，小鬼子的炮击终于停止了，但后续部队已经源源不断地登上了岸！

　　就在炮声停止的那一刻，计逵的手掌狠狠地从胸前切了下去，“放！”

　　“砰砰”，两门山炮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嘘……”炮弹划破了虚空，发出一声长啸，飞向了对岸！

　　“砰砰……轰隆……”，一团火光冲天而起……

　　“继续射击！”计逵望着火光腾起的方向，露出了笑容，“鬼子的炮兵阵地就在那里！”

　　黄化望着对岸腾起的浓烟，“嗤啦”划燃了火柴，凑到了面前浸透了汽油的的火把上，“轰”火把燃起……黄化举着火把猛地窜了出去，直奔河边。

　　有几个眼尖的小鬼子已经看到了黄化，举枪便打，可是，黄化已经到了河边，一猫身子，将火把丢在了河面上，转身就跑……子弹射在他身边，尘土飞溅。

　　“轰隆……”漂浮着一层汽油的河面上，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翻腾……正在渡河的百十号小鬼子连同十多架浮桥瞬间便被点着了，一时间，安静的小河化作了汹涌的火海。

　　火海中，浑身沾满火苗的小鬼子慌乱中跳进了水里，可是，他们却忘了，正是那河面上漂浮的汽油造成了这场大火，这一跳，却似燃得更旺了。

　　小河西岸的小鬼子慌忙顿住了脚步，一脸的后怕；小河东岸，正冲向野店集的小鬼子听到身后的惨叫声，也不禁脚步一顿，很多人回头望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后路已断！这是个陷阱！

　　果然，就在烟火腾起的那一刻，野店集的守军纷纷开始了反击。

　　“砰砰砰……”“哒哒哒……”

　　子弹横飞，已经近在咫尺的小鬼子便如被收割的庄稼一般，成排成排地往地上栽倒！

　　“杀啊！”廖黑牛兴奋地大吼一声，“给老子一个都莫要放跑咯！”

　　半渡而击！冲上岸的七八百小鬼子瞬间就变成了孤军……退路被火海堵住，又失去了炮火支援，西岸的小鬼子被烟火阻隔了视线更不敢轻举妄动！

　　守军突然反击，火力全开，躲避不及的小鬼子死伤惨重！幸存者纷纷先两侧夺路狂奔！

　　可是，那里会有活路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北面，刘黑水的三营向西北运动；南面，卢全友的一营向西南方向运动……至此，小鬼子的这只孤军再无生机！

　　西岸，斋藤少将暴跳如雷，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先是炮兵阵地被炮击，两门山炮被炸成了废铁；紧接着河面化作了火海，浮桥被毁了，正在渡河的一百多勇士不死也会重伤；更可气的是已经渡过河的那些勇士……当大火熄灭，他们应该全都玉碎了吧！

　　饶是斋藤少将久经沙场，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术！对方竟然凭着一把大火，瞬间就扭转了战局，而自己……空有一个支队的兵力，却束手无策！

　　“少将，迂回增援吧！”步兵联队长吉田大佐咬牙切齿地望着对岸，那里被大火和浓烟遮蔽，但是枪声震天，很显然，支那人正在围攻帝国的勇士……那些率先过河的正是吉田联队下属堂本大队！一个大队几乎全都过去了！

　　斋藤少将猛地一抬头，目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他，“吉田君，你先冷静一下！”

　　吉田大佐一怔，“嗨！”他知道，堂本大队已经被抛弃了！

　　果然，斋藤少将猛地拔出军刀，“长泽君，继续开炮，对东岸实施无差别攻击！我要用野店集为堂本大队殉葬！”

　　“嗨！”长泽大佐一顿足，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一众官佐都是心中一寒，不是因为斋藤少将的命令，而是因为那把火，那把让斋藤少将都不得不壮士断腕的火。

　　长泽大佐的炮兵大队在刚刚的战斗中损失了两门山炮，这让他也很窝火，在和国军的炮战中，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此时得了命令，自是咬牙切齿，欲报仇雪恨而后快！斋藤少将的意思很明确了：无差别攻击……长泽大佐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东岸，野店集守军对堂本大队的围歼战已经接近尾声，一众守军自是欢心鼓舞。就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嘘嘘嘘……”

　　李四维心中一惊，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躲，快躲……”

　　“砰……轰隆隆”，只听得一声巨响，李四维被震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一枚弹片贴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李四维招呼啊，众将士一听那声音自是躲都躲不赢！

　　老兵都参加过光明岭战役，自是把李四维的“王八战术”牢牢记在心上……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新兵经过前面一轮炮击，自然清楚这炮火的威力，心中也早有了几分惧意，又得了老兵的提醒，自是跑都跑不赢！

　　“好狠毒的小鬼子！”李四维四肢并用，躲到了一堆残砖废土之后，心中的震撼却难以言喻！

　　河面上浓烟滚滚，小鬼子的炮兵根本看不到野店集外的情况！正常情况下，小鬼子不会开炮，因为，河这边还有七八百小鬼子，他们不能伤了自己人啊！可是，现实刚好相反，为了打击敌人，他们选择了无差别攻击，不惜牺牲了自己的袍泽兄弟！

　　当浓烟升腾的时候，计逵便停下了射击，这样的浓烟阻隔，更本就无法观测目标，更别提命中率了……他抓紧时间转移到了新的阵地，此地已然暴露，不宜久留！

　　当他转移到了新的隐蔽点之后，东岸战场上枪声正密。他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嘴角浮现出笑意，李长官这一招果然够狠，过了河的小鬼子已经死伤殆尽了！

　　可就在此时，熟悉的破空声响起，小鬼子竟然开炮了！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东岸的战场不分敌我都被那密集的炮火攻击着……

　　计逵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小鬼子竟然采取了无差别攻击！

　　小鬼子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啊，兄弟们虽然拼命躲避，可是仓促修起来的简陋工事又如何挡得住如此密集的炮火？

　　“连长，我们咋办？”一**兵看得义愤填膺！

　　“咋办？一个字，干！”计逵一咬牙。

　　“这样有用吗？”一排长有些忐忑。

　　“管不了这么多了，”计逵一摆手，“至少可以把小鬼子的炮火吸引过来！为兄弟们争取时间！”

　　“砰砰”，两门山炮同时轰鸣起来，两发炮弹划过虚空，飞向斋藤支队的阵地。

　　越过那滚滚的浓烟能不能打中小鬼子的炮兵？计逵不知道！但是，他能肯定，炮弹一旦射出去，自己新的位置就会暴露！

　　“轰隆……”佐藤支队的阵地上腾起一朵蘑菇云，又一门山炮连同一箱弹药被命中了，十多个炮兵被掀上了半空……

　　长泽大佐暴跳如雷，“干掉它，干掉它……”这注定是一场炮兵之间的较量！

　　长泽大队余下的五门山炮停止了射击，炮手在调整着参数！

　　一击得手，计逵也停止了射击，连忙转移阵地……两门山炮一左一右从原来的阵地向两边横移十五米。

　　“轰隆”，计逵等人刚转移走，一发炮弹已经掉在了原来的阵地上，炸得焦土四溅！

　　“砰”，计逵一挥手，右边的山炮响了，“嘘”，一发炮弹穿过浓烟，轰到了长泽大队的阵地上，“轰隆隆”，又一门山炮被轰成了铁，五六个炮兵被弹片射翻在地。

　　“砰砰砰”，三发炮弹几乎同时从长泽大队的阵地上飞射而出，“嘘嘘嘘……轰隆隆”，来不及转移的山炮被命中……山炮连同一**兵被掀上了半空。

　　计逵浑身一颤，右手顿了一下，又重重地挥了下去，“砰”左边的山炮响了……

　　这是炮兵之间的对决！